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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田麿里筆下“少女”和“母親”的困境——從《那朵花》到《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
以《龍與虎》、《那朵花》、《心欲呼喊》等作品聞名的日本動畫人岡田麿里執導的動畫電影《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于1月15日起在網飛播映。本作的特殊題材獲得了老牌音樂人中島美雪青睞,后者首次為動畫電影獻聲,并為本作作曲。在日本動畫業男性創作者更易受矚目,動畫作品風格逐漸趨同的當下,岡田麿里的作品因其極具個人風格的特征而被國內觀眾譽為“岡媽制藥”,并收獲大量關注。也許,現在正是思考岡田麿里作品在日本動畫界定位的好時機。
《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
商業原則與個人敘事的兩立
自第一部《鐵臂阿童木》登上熒屏(1963)以來,日本電視動畫已經走過了整整60個年頭。在這60年的歷史中,存在著這樣一批創作者,他們在遵從商業原則、生產出能夠滿足觀眾內容的同時,也向作品中加入了個人式敘事。比如,宮崎駿在《紅豬》當中投影了自身和吉卜力工作室的存在方式;庵野秀明則將個人的生存境遇投影到在設定上兼顧美少女和機器人的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中。
這和日本電影界70-80年代的浪漫情色(Roman Porno,ロマンポルノ)潮流,以及90年代不以影院上映為前提,采用錄像帶租借形式的東映公司“Video cinema(Vシネマ)制作”等例子十分相似。在此潮流中,創作者只要遵守特定規則,就能擁有一定的創作自由。正是通過這種自由,電影人們在作品中實現了對藝術表現和政治主張等等追求。這一潮流的興起促進了人才孵化,促成了許多在世界各地的藝術節上獲得高度評價的日本電影人的誕生。
岡田麿里也屬于這一潮流的影像作家。在上專門學校期間,她創作投稿的劇本有幸獲獎,她也因此作為影像作家出道,而她的獲獎劇本就是一部Video cinema的劇本。岡田在自傳《沒能上學的我如何變得寫出〈那朵花〉和〈心欲呼喊〉》里證實了這一點:
“我當時很喜歡黑道電影,也看了許多Video cinema作品……因為那時很喜歡看谷崎潤一郎的作品,所以我有讀過《團鬼六》、《沼正三》,以及薩德侯爵(MARQUIS DE SADE)》以及利薩赫-馬索克(Leopold von Sacher-Masoch)等人作品……當時就總是一股腦地到錄像帶店盡可能得去借Video cinema來看,大腦就在這種全新的刺激下,竭盡全力創作了這部劇本。”
《那朵花》
岡田的事業始于這部Video cinema的劇本,之后她開始負責《哈姆太郎》等兒童向動畫的劇本創作。進入2000年代后,岡田的劇本創作重心開始轉向萌系動畫。如同“萌”這個詞在日本獲得2005年流行語大賞所象征的那樣,美少女游戲和萌系動畫在90年代后半到2000年代的日本迅速獲得了大眾的追捧,岡田也在商業潮流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天地。比如,2007年由岡田擔任劇本的動畫《萌少女的戀愛時光》,該作品與Video cinema存在許多相似的特質。
那么,在某一作品領域,通過滿足觀眾欲望換來商業創作的自由度后,岡田想要表達的是什么呢?于岡田而言,是生長于“單親媽媽”這個并不富裕的家庭所帶來的內心對母女關系的糾葛,以及與之如影隨形的“拒絕上學、悶居家中”的家里蹲故事。
《萌少女的戀愛時光》
生存境遇的問題——拒絕上學,悶居家中與機能不全家庭
岡田在自傳中提到,自己從小學五年級到高中三年級的青春期里,很大程度上過著一種拒絕上學,悶居家中的家里蹲生活:
“在拒絕上學的生活中,我內心開始產生一種‘外面的世界’的感覺。外面的世界就是家的外面,秩父市的外面。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以外的人都是住在外面的世界的。”
這一感覺反映在岡田的許多作品中。在她自己企劃、并指名導演和角色設定的成名作《那朵花》,以及其它原創性較強的作品里,這種感受尤為顯著。在此意義上,講述了主人公仁太經歷長期拒絕上學之后故事的《那朵花》是一部真正屬于岡田自己的作品。
岡田的導演作《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2018)、《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2023),由她擔任原作和劇本的《心欲呼喊》(2015)、《知曉天空之藍的人啊》(2019)、《想哭的我戴上了貓的面具》(2020),以及參與系列構成的動畫《花開伊呂波》(2011-2013)等作品反映出岡田內心存在的某種“想要走出封閉的小鎮”、“母親(或者某種代理性存在)與女兒的糾葛”、“表面上的話語背離內心”等問題意識不斷得到衍化和發展。
在自傳里,岡田的母親是一個“自由奔放”的“單身母親”,也是一個“經常更換男友”的人。母親的男友有時會施暴,甚至也曾經喊著“殺了你”在家中肆意破壞。在這種威脅下,岡田拼命躲在家里的儲物間里。據岡田說,自己家“用混凝土連接了幾間狹長房屋,結構逐漸風化,有著仿佛像廢墟一般的獨特的外表”。而母親也對岡田殘酷地說過“我要是沒有生你這樣的小孩就好了”、“你要不在的話我就更幸福”之類的話語。甚至還說過“有你這樣的孩子我很羞愧,我要殺了你”并拿著菜刀就要襲擊她的經歷。
岡田在2011年通過《那朵花》用萌系動畫的形式,將“拒絕上學”這一主題故事化的同時,也在同年通過《花開伊呂波》將自己與母親的糾葛帶入了作品主題:
“雖然已經比較晚了,但還是想要以自己的形式描繪一下母親的存在。我沒想要將自己的母親直接投影到作品當中。而是在看到自己母親后想要描繪一種‘這樣的母親就更好’的存在。”
“然而完全不同的地方在于,(作品中登場的母親)皋月有著‘打破現狀的力量’。/我的母親則是囚禁在了秩父這個地方,十分害怕和在意周圍的目光。她雖然能夠說出‘要是沒有生你’這樣可怕的話語,卻沒有選擇別的人生。”
“于是創意就油然而生了…….如果我母親有拿到駕照的話會變成怎樣呢?”
此時,“拒絕上學”、“悶居家中”與“母女”、“家庭”的主題明顯是如影隨形的。而母女的交流機能不全,對于人言可畏,話語會傷害他人的恐懼心理等主題,也都與岡田喜歡描寫的“表面話語與真心相悖”這一命題有著緊密聯系。
可以說,岡田作為拒絕上學、悶居家中、機能不全家庭的當事人,能以動畫導演和劇本家的身份兼顧這些極為個人的主題和“萌系”以及“軟情色”等商業條件;即使是在如此紛繁多樣的當今日本動畫界里,也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存在。甚至在日本電影史乃至世界范圍內,也是極為獨特的。
《花開伊呂波》
不自由的母親和追尋自由的女兒之間的糾葛
這種兼顧具體是如何實現的呢?岡田擔任劇本的動畫電影《劇場版 花開伊呂波 HOME SWEET HOME》(2013)的舞臺是以日本金澤為原型的溫泉旅館,其中登場了許多美少女。由于舞臺是溫泉,里面有許多清涼的場景。此外,作品中也有登場一本(讓人浮想聯翩的)名為《溫泉女招待 滿是泡沫的新人研修》的小說,可以說這部作品充滿了大人的氣息。應該說,如果觀眾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去觀看這部作品,很容易產生批判性意見。
可在這種充滿“殺必死”和搞笑內容展開的設定下,作品卻講述了一個深刻的故事。劇場版的內容講述了女兒通過逐漸得知母親的過去,開始能從母親的角度審視事物后,獲得了與母親的心理上的和解。此時,上文提及的岡田的個人主題就被分散到了各種角色上,“想要離家出走前往東京的意志”反而是體現在年輕時的母親身上。為了家庭工作而沒法休息的女性,無法自由活下去的女性等嚴肅的現實議題也得到了刻畫。
“那時我經常參與萌系作品的劇本,一直在描繪女性,然而人們卻說我筆下的女性‘會破壞男性的夢想’,‘濃縮了女性不好的地方’。可我自己完全沒有要刻畫真實女孩子的想法。只不過是想要稍微混入較為現實的成分……當時我很沉迷于將充滿動畫式符號的少女和現實的少女進行成分調配,實現一種混交。”
《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
《那朵花》舞臺原型的秩父正是岡田出生長大的故鄉。那是一個“被封閉的世界”,而作品中也屢次出現各種“走出小鎮”的主題。岡田的首部導演作《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的故事就始于主人公的少女走出樂園般的地方,并以將被囚禁在結婚、生子等家庭責任中的另一位女性解放出來作為完結。《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講述的“走出去的故事”也是異曲同工。劇中存在著環繞在“走了出去的存在”(自己)和“沒能走出去的存在”(母親)之間的罪惡感和糾葛。沒法走出去的理由也許是為了照顧孩子和家人——此時“走出去”和“母女的糾葛”成為了如影隨形的主題。
《知曉天空之藍的人啊》
另一部關于“能走出去的人”和“走不出去的人”(自己和母親)之間糾葛的類比作品是《知曉天空之藍的人啊》。本作以日語俗語“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但知曉天空之藍”(井の中の蛙大海を知らず、されど空の青さを知る)作為主題,影片實現的不是對于“走出”小鎮的人的肯定,而是對于“留在小鎮里的人”的認可。作品里走出地方、前往東京的音樂人毫無起色地“凱旋”回到故鄉的苦澀故事,恰恰是一種對于“走出去”和“留下來”的糾葛表現。
為了成為音樂人而想前往東京的姐姐之所以會放棄這個想法,是為了養育身為妹妹的自己;(此時,傳統的母女關系遵循動畫的快樂原則,常常會演變成姐妹的關系)妹妹想要前往大都市,就對姐姐說出了“不想變成姐姐那樣”。無獨有偶,類似“不想變成媽媽那樣”的臺詞也出現在了《劇場版 花開伊呂波》里。
然而這種姐姐或母親的“封閉”人生,其實是被“照顧小孩和家人”的責任所強加的存在。或者也是受困于日本女性“女主內”式的社會經濟地位以及地域價值觀的壓迫。岡田就這樣細細描繪了這種女性人生的封閉狀態,以及想要從中解放而逃脫出來的自身糾葛心理。
岡田的第二部導演作品《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屬于日本動畫史上描繪“作為動畫這一媒體的比喻的人工世界”這一意象的作品群(押井守的《福星小子2 Beautiful Dreamer》,石黑升的《Megazone 23》都是這個作品群的代表作)。此時,制作“夢幻”的工廠,也許就是給觀眾提供夢想和夢幻的動畫產業的比喻。而本片的特殊之處就在于,這一故事中也混雜了家里蹲、拒絕上學、母女等主題。
幽靈和亡靈主題的作用
與近期大火的《葬送的芙莉蓮》類似,幽靈、亡靈、長命種等常見動畫創作設定的導入,在岡田作品里起到了將動畫式高潮(向喜歡的人告白、人與人的心意交錯等情節)與籠罩著岡田個人心情的主題接續的效果。
《知曉天空之藍的人啊》里,登場人物彼時胸懷夢想前往東京的“活靈魂“之所以會登場,是為了突出與現在毫無干勁的配樂隊音樂人的對比,讓故事凸顯出人物的內心糾葛。《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中“保持少女外貌不會老去”的這個種族設定,是在描繪年齡增大的母親時為保持觀眾注意力的一種手段,同時也起到了突出“被母親養育長大的兒子會愛上這樣的母親”這種糾葛和情感的效果。相似的,已死的青梅竹馬會以幽靈的形式復蘇的《那朵花》的例子更是明顯得不需贅述,而《愛麗絲和特蕾絲的夢幻工廠》也是如此,同一人物雙重地存在于被封閉起來的世界內外(某種意義上,主人公們所在的被封閉的世界也可以整體被看成一個幽靈)。這種對“同一個存在分裂成兩部分”的“幽靈”、“亡靈”的設定,是在故事上方便實現商業原則和個人心情“兩立”的一種技巧。
當代日本“少女”和“母親”的意象
那么,我們該怎樣在2000年代以后愈發興盛的日本御宅文化中去定位岡田麿里,這樣一位隨這一趨勢成長起來的創作者呢?
2000年代日本的“美少女”、“萌系”風潮中,就像Key社和Leaf社等游戲公司作品的人氣所象征的那樣,一種去“拯救懷有心靈創傷的柔弱孤獨少女”的意象得到了大眾追捧。批判的觀點認為,這是1995年后的日本經濟不景氣和就職冰河期導致很多男性沒法實現自立,無法找到戀愛和婚姻的對象,因此他們期望通過這種敘事來虛擬地滿足自己“父權為長”的意識。而另一面,就像漫畫評論家伊藤剛和漫畫家竹熊健太郎所主張的“消費者有在向女性一方代入感情”,這也可以看作受到社會殘酷壓迫的男性在某種意義上經歷了女性化,將自己的情感代入了柔弱女性,實現了自我同一化。
讓一個實際上經歷過家里蹲和拒絕上學,心懷陰霾,存在交流障礙的“當事人”去刻畫這種類型的少女,可以說是極為利于實現說服力和逼真度的。當事人在回應大眾想要消費這種類型少女的欲望的同時,也讓當事人獲得在作品里表達自己不吐不快的心情的機會。在基于消費者們的欲望,去回應這種市場需求的同時,也去利用它,脫離和解構它,來主張自己想要說的內容——可以說岡田的創作軌跡正是基于這種來回互動的過程。
然而,去回應這種對“少女”性的消費欲望,對于當事人的自己來說,不會很痛苦么?對此,岡田在自傳中這么寫道:
“當然客觀上,我那個時候還是少女。然而令人吃驚的是我自己當時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是因為少女這種存在往往是與這個詞的音色之美妙相似,是一種輕柔纖細的,體現了某種一去不復返的夢幻般的存在。我無法將被貼上‘拒絕上學的壞孩子’這個標簽的被污染的‘自己’代入到這個定義里。我既是拒絕上學的壞孩子,也是一名少女。記得當某日理解了這一事實后,我的心情就出乎意料地變得很輕松起來了。”
對于岡田而言,正是意識到了眺望這種虛構的“少女”意象的視線,才讓自己輕松了起來。可以說,這里的微妙心情也是屬于她個人的。
與此同時,“母親”也與“少女”一起成為了2000年代御宅文化的特權式意象之一。
御宅文化本身就與“母親”這一符號有著緊密聯系。這是因為御宅文化本身就充滿溺愛、退行,不是走出外面的世界進行戰斗,而是退避在溫室里自我安慰的文化。男性消費者們追求的理想角色,外貌是可愛的少女,內心卻是一個很照顧自己的“母親”式的存在。
岡田就是利用了“少女”和“母親”這兩個在日本御宅文化中從2000年代開始受到追捧的特權式意象,在承認了這種欲望的同時,反過來通過自己作為當事人的身份和實際體驗中習得的真實性,實現了一種批評性。類似流行樂為了更容易被消費者接受而開創了實驗性流行“avant pop”,這也許就是一種在大眾文化中依附市場潮流,從女性的拒絕上學、家里蹲、機能不全家庭的視角實施一種包含批評意味的動畫“avant pop”戰略。從其中描繪的女性人生和母女問題里也可以隱約看出一些女性主義的問題意識。不是去直接否定御宅文化中對于“少女”和“母親”的理想化,或隨之而來的軟性情色的意象,而是通過在表現中混入真實要素,轉移和重新定義了這些意象——應該說這就是我們能從岡田的創作軌跡里讀到的戰略。
《想哭的我戴上了貓的面具》
于是,岡田的《想哭的我戴上了貓的面具》恰恰就可以被解讀為通過同時表現“為了獲得人氣而演繹的角色”和“背景里存在的陰暗悲哀的一面”,實現了對于岡田作品這種兩立風格的寓意。電影中的主人公因家庭問題本處于欲哭無淚的悲哀境地,卻一直在強裝開朗。作品所刻畫的“到底是變身成受到單相思男孩青睞的白貓,還是變回人類”的糾葛,以及其中”通過戴上假面實現變身”的設定,都展現出了一種“如果將真正的自己展現給對方,就有可能會被討厭”的戀愛微妙心情。這同時也暗喻了岡田作品中觀眾和創作者的關系。
岡田作為創作者的難能之處還在于她愿意鼓起勇氣通過揭開自己內心世界,參與到新的主題和故事創作中。聚焦了糾葛于自己的話語會讓對方受傷,然而還是會“心欲呼喊”的少女,以及想要接受這種“真正的心情”的少年的電影《心欲呼喊》,也符合岡田通過這類作品,聚焦傳統意義上的觀眾所不習慣的主題(現實的艱巨性,嚴肅性,女性的真實境遇)。這反映出岡田逐漸擴張了對這一類作品的問題意識,以及岡田自身創作軌跡中的糾葛。
讓萌系動畫的文脈回歸個人、女性的敘事
《那朵花》和《心欲呼喊》往往被贊譽為岡田麿里的最高杰作,然而,岡田首部導演作品《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對動畫這一媒體實現了再定義,也足以被稱作她最為優秀的作品之一。
本作與講述了“家里蹲”“拒絕上學”“母女糾葛”題材的至今為止的作品不同,該作品是一部講述了“逃出后”的故事。雖然作品用了耽美式的畫風營造了一個幻想式的世界觀,然而其核心之處聚焦的卻是一名單親媽媽的人生。作品講述了柔弱內斂的少女走出庇護自己的共同體,通過拯救一名被丟棄的奄奄一息的孩子,費盡苦難養育孩子長大,自己也在這一過程中成為了一名母親的故事。撫養過程中充滿了不易: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卻在職場受到咸豬手的性騷擾;然而,主角卻還是不屈不撓地養育這個男孩。終有一天,男孩進入了青春期和逆反期,由于脫口而出的話語和真正心情開始互相偏離,母子倆漸行漸遠。在故事的末尾,男孩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孫子,而不會變老的主人公少女最終肯定了男孩的人生和自己決定養育他的選擇。
就算是成長于機能不全家庭,有親密關系障礙的人,有時也能通過養育孩子恢復到正常。這部作品描繪的是岡田心中理想式的母親。這是一種與“要是沒生你這個孩子就好了”、“要是沒有你,我肯定就更幸福”、“有你這樣的孩子我很羞愧,我要殺了你”等話語完全相反的狀態——“養育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也很幸福,有你在我就很幸福,不是放任你死去,而是讓你活下來,為你驕傲”的人物成為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從作品整體的光線效果,以及充滿肯定和幸福的畫面基調,我們能夠讀出一種通過虛構描繪理想母親所營造的凈化氣息。
在這個意義上,《朝花夕誓——于離別之朝束起約定之花》是一部罕見的充滿岡田個人野心的作品。作品讓描繪“少女”、“理想的母親”的萌系動畫文脈回歸了個人的、女性式的敘事,給觀眾帶來了刻骨銘心的感動。衷心希望岡田能夠保持她這種纖細和個人關懷式的感覺,打破日本動畫這一媒體類別今日的停滯現狀,用她的獨特姿態和創造性不斷突破和重新定義日本動畫。
參考文獻:
『學校へ行けなかった私が「あの花」「ここさけ」を書くまで』岡田麿里 文藝春秋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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