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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黃鱔,做生猛男女
原創 梅姍姍 風味星球 收錄于話題#獵奇7#爸爸3#包郵區3
“黃鱔嘛,肯定抓過賴!” 我爸那毫不掩飾的“拽氣”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小時候家里頭黃鱔嘛,都是我們抓回家的哎。”*一大口美食榜欸,怎么有一種被60后秒殺的錯覺?新聞里明明是說我們這代比較幸福…
“那時候玄武湖還不是現在這樣石頭砌起來的,就是土坑。我們逮長魚(注:就是鱔魚)就到土坑外面找洞眼兒。找到以后就扒人家自行車輪胎上的鐵絲,前面彎成鉤子,上面放上逮來的蚯蚓,在洞眼兒前面晃。如果洞里頭有黃鱔,它就會咬那個蚯蚓,我們就把它掏出來。”
標準的南普話時而在聽筒里爆音,我不用想都能猜到他沫星四濺的激情。嘖嘖嘖… 扒人家自行車鐵絲,我咋小時候不知道你有這個品性呢?但凡早20年,我肯定拿這個當條件交換下樓玩滑板車的權限了。
“掏出來還不行,你要抓對地方。長魚不是滑嘛,你要用三個手指頭掐它,掐對了它就動不了了,然后你就放桶里頭帶回家。夏天一直到秋天都能逮,再晚冷了就沒有了。”
就是這么抓* 美食作家王剛
給我一盤鱔筒蒜子燜五花肉,相信我,五花肉我正眼都不會瞧一下的(傲嬌.jpg)。
*三個料理人先吃鱔筒,兩指粗的鱔筒可遇不可求,切成兩寸長,擱紅燒肉里燉入味;后蒜子,不夠糯軟直接不合格;最后來兩口五花肉,勉強給肉個面子。畢竟在這里小五花只是輔佐,是讓鱔筒更附油香的配角。
有人說鱔魚的好吃在于它很良心的退化了自己的肌間刺,我不同意。沒有肌間刺的魚可多了去了,清蒸個海鱸魚澆點蒸魚豉油它不香嘛?香的,還夠細膩鮮嫩。
*搵食珠三角吃鱔魚在我看來是一個有趣的口腔互動性實驗,從揀起的一瞬間就開始了。
筷子插入鱔筒中間的空隙里,兩邊如果凍般抖動的裙邊先啊嗚各來一口。舌尖舔過的是黃鱔滑溜溜的表面,牙齒接觸到的是彈脆靈動的皮肉質組合。這是第一層快樂,玩耍一般的快樂。
*搵食珠三角第二層的快樂需要一些筷子技巧。讓此刻3/4圓柱體的鱔筒側躺在筷尖上,門牙逼近,從中間開始刮下鱔筒一側的肉肉。
被豬油裹挾的香氣瞬間穿刺入鼻孔,吸飽了紅燒肉汁的鱔魚肉被碾碎在唇齒間。鮮活的鱔魚肉極其細嫩,兩指粗的大小又決定了肉量感人,滑溜溜的表皮總有一種在吃果凍的調皮感——這也是為什么它可以完勝紅燒肉的秘密。
攝 | 老蔣紅燒肉哪里有這種層次!
所以每次回家,只要季節對,我媽必定會燒這么一道菜給我長長膘。她會提前跟菜場里賣鯽魚小龍蝦甲魚大閘蟹的老板講,留最粗的黃鱔給她,價格貴一點沒有問題,然后看著老板從藍色的塑料盆里三指禪一戳,挑起滑溜的肥黃鱔,一釘一呲啦,瞬間為這條鱔找到鱔生最好的歸宿。
*作者供圖吃完這樣一盆鱔筒蒜子紅燒肉后的我爹,也會拍著酒足飯飽的肚皮表示,“還是如今養殖的黃鱔夠粗。小時候鉤回家的就小指頭粗,整條切進去也沒多少肉,吃的沒有這個過癮。”
嘿嘿,看來果然還是我們這代比較幸福。
黃鱔可不是蛇,它是屬魚的,只不過腮退化了,鱗退化了,鰭都連到一起去合計成總表皮面積了。青灰色偏黃的身子上長滿了黑褐色的斑紋,小眼睛雖然視力很差但不妨礙構成它壞兮兮的模樣。全身滑溜溜的,沒點技巧根本抓不到。
攝 | 唐葫蘆也難怪我奶奶以前老說我爸和大伯小時候跟個黃鱔一樣,夏天赤條條的在玄武湖里游泳,要干活的時候一個也找不到。
黃鱔是南方的特產,這跟它習性有關。必須有水,但不能全是水(無法用腮呼吸);必須有泥,但不能只有泥(畢竟是條魚);不能太冷,不然就過冬了;也不能太熱…不然不長膘。泥里必須有蚯蚓小魚苗,不然會餓著,水質環境還不能太差,不然窒息憋死了。
但鱔魚總體來說還算是不挑的,生命力較頑強,南方的水稻田和泥塘里今天都還能看見不少。因為無處不在,南方拿黃鱔做的菜肴不可謂不多,基本把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全占了。
鱔骨做的湯*臺山發布
普通家庭版本的有我媽做的鱔筒蒜子紅燒肉,也有讓菜場神手們剔骨劃絲的鱔絲,拿回家加點洋蔥青椒白胡椒面炒成澆頭——揀一筷子拌面或者裹面餅吃,都是絕妙的滋味。
鱔絲*搵食珠三角
高級的,那花樣頭可就更多了!
集大甜大咸大脆于一身的梁溪脆鱔,新鮮出爐冷卻后簡直可以挑戰所有油炸零食!一口一口接一口,酥脆甜咸香滿口。只不過成本著實是高了一點,不能經常這么搞。記得千萬不要買包裝好的禮品裝梁溪脆鱔,提前加工保質期半年并不是對這道菜最好的尊重。
還有近幾年因《風味人間》走紅的南京名菜燉生敲。作為一個南京人,小時候除了金陵飯店,幾乎沒有在任何地方看見過這個名字。成年后得以機會一試。我里個乖乖… 那種先炸后燉五花肉作陪的酥爛口感,讓吃了一輩子黃鱔的我還是沒忍住,嘴角留下了不爭氣的眼淚。
*《風味人間》不過真愛還是淮安軟兜。這道菜吃的是黃鱔的大爽:一整條黃鱔背上的活肉,沒有一根骨頭的呲啦一大片,急火快炒,趁熱裝盤,撒上大量的白胡椒面。
鮮活的黃鱔肉在嘴里夾著鑊氣的那種香嫩鮮辣,是一種神仙降臨的口感。只可惜現在很多軟兜都會為了方便先經歷焯水這么一道,無論后面鍋氣如何足,脆嫩的口感還是降了一層。
你以為黃鱔就這么差不多了?很多年以來我的確是這么覺得的:不就是換著法子吃肉嘛。直到我看見了煨臍門這道菜。
什么叫臍門?黃鱔的泄殖孔,就是黃鱔排泄和排卵的那個眼兒。不知道曾經是哪個饕餮大家的研究,總之在很多老饕看來,黃鱔的泄殖孔前后三寸的長度是最肥嫩的。于是可以選擇幾十條肥美的黃鱔,把泄殖孔前后三寸處切下來,處理好,然后煨制。
煨臍門* 攝 | 沈嘉祿
具體什么味道?我也沒吃過。
但這讓我突然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個志怪故事,說是一個叫黃得功的將軍,力大無窮,可以一個手提一個驢。而他力大的原因,是小時候吃了一條專吃自己家鴨子的黃鱔精。吃完這條黃鱔精,黃將軍就誕生了,比美隊還牛。
我在想,這里面最起效果的,有沒有可能就是黃鱔精的臍門?
作者:梅姍姍
排版:風味君
頭圖:攝 | 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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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吃黃鱔,做生猛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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