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代香港導演中，許宏宇已經(jīng)是有了代表作令人信任的存在，處女作長片《喜歡你》由陳可辛監(jiān)制，看似套路的霸道總裁愛情故事，在他的手中變得趣味橫生，當年便入圍金像獎新晉導演。除了陳可辛做監(jiān)制把關(guān)，不少人更多將這歸功于剪輯優(yōu)秀、節(jié)奏精準。當然，背后原因也確實如此：導演許宏宇是剪輯師出身，《投名狀》、《建國大業(yè)》、《十月圍城》、《七月與安生》……均出自他的“剪刀手”。

拍完《喜歡你》之后，陳可辛跟許宏宇說，自己最近想做劇了，他看很多的美劇、英劇，覺得劇集有很大空間講故事，羨慕有人能把劇集做得那么精彩，想要嘗試。許宏宇立刻擺手，“別別別，我才剛拍第一部電影，還想多拍幾部電影呢。”但緣分際遇妙不可言，還沒等陳可辛對電視劇下手，許宏宇執(zhí)導的首部劇集《穿越火線》就已經(jīng)上線了。

在片場的許宏宇

《穿越火線》劇名聽起來“受眾精準”，仿佛是一款和游戲《穿越火線》深度綁定的電競劇，只有玩過或是有興趣的觀眾才可能要看。如果拋開偏見看下去，很快會發(fā)現(xiàn)，盡管的確以游戲做線索，但其中人物和故事可以讓不懂游戲的觀眾也共情。鹿晗演的肖楓是在2008年不得志的頹廢青年，吳磊飾演的路小北是2019年想組戰(zhàn)隊的輪椅少年，本來相差11年時空的兩個人，卻偶然在《穿越火線》游戲的某一空間連線相遇，出現(xiàn)穿越時空的現(xiàn)象。

劇集在騰訊視頻上線后，出現(xiàn)不少觀感驚喜反饋，從演員演技到劇情到細節(jié)，都有驚喜之處：2008年的肖楓住處充滿時代感，厚重電腦主機、煙霧繚繞破網(wǎng)吧、不被理解的電競青年、風光一時的網(wǎng)癮中心，到2019年利益鏈復雜的電競選手之爭、潛伏城市的民間游戲高手……這些對比感受沒有任何門檻，游戲手段也突破屏幕，讓演員穿迷彩服打上真人CS。更重要的是，并沒有因為電競劇就忽略人物塑造，搞笑之余，肖楓和路小北的心理細節(jié)表現(xiàn)恰到好處，沒有特別中二熱情，也沒有夸大艱難崩潰，少年和青年保有各自真實。尤其是肖楓帶隊友逃離網(wǎng)癮中心的片段，做到了好笑和深刻并存，讓人印象深刻。

這驚喜感背后，導演許宏宇功不可沒。電影導演接拍劇集，還是游戲主題，記者本來猜測許宏宇對“穿越火線”有個人情懷，但答案是：完全沒玩過，其他游戲也不太玩。許宏宇對此解釋，當初給到他的，只有一頁紙的故事梗概，而他對這頁紙最終有興趣，是源于“游戲與人生”這一課題。

《穿越火線》主創(chuàng)合影

“我看了一本書，叫《游戲改變世界》，那本書對我來講很重要。游戲最早的發(fā)明是有一個國家面臨饑荒，國王想不到辦法讓所有人度過幾個月，后來他就發(fā)明了世界上第一款游戲，是一個卡牌游戲，讓所有人每天玩游戲快樂度過了這段時間。這讓我對游戲有一個新的認識，現(xiàn)實里，今年我們經(jīng)歷了疫情等等很多的事情，事情肯定是發(fā)生了，但是我們怎么面對，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覺得剛好游戲給出了這么一個方向，我們可以很悲觀去面對，也可以像打游戲一樣很積極，沒關(guān)系，輸了一把可以再來。有一句話，叫游戲人生，突然間在我腦海里冒出來，我突然好像找到我想去說的一個故事：怎么去用游戲的方式來去面對人生。”許宏宇去了解了一下國內(nèi)電競發(fā)展，發(fā)現(xiàn)從2008到2018短短10年，打游戲從不務(wù)正業(yè)變成國家認可的比賽項目，“我并不是對電競一開始就有感悟的人，但是這種社會現(xiàn)象跟那本書，讓我決定去做。”

盡管出發(fā)點是厚重的人生課題，但可能很多觀眾只是被表面輕松搞笑的輕快劇情吸引，在劇集過半后，伴著gala樂隊《追夢赤子心》的場景開始，許宏宇想表達的厚重才慢慢鋪陳開，“前面我們想辦法令觀眾喜歡這些人物，絕不是想把它定位成傳統(tǒng)偶像劇，我希望這個戲不只是電競游戲的劇，它包含這兩個年輕人怎么面對失敗、憤怒、夢想，以及人與人的矛盾，‘游戲的態(tài)度面對人生’才是我的重點。”他形容，肖楓是極度的樂觀積極有勇氣，是游戲人生的代表。

鹿晗 飾 肖楓

但從電影剪輯到電影導演的出身，這一決定并不容易，“我們做一個電影，短的半年或是一年，我還可以中間去做別的事情。但是這個是完全沒有，從接觸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3年，我跟編劇看資料看書，了解電競選手就差不多用了一年，拍了6個月，又做了快半年的后期。”許宏宇坦言，從未接觸過國內(nèi)電視劇行業(yè)規(guī)則，資方找他也有出于拍出“電影感”的考量，但思考過后，他放棄電影感，“電影和電視劇需求完全不同”，但他也不想遵循傳統(tǒng)電視劇做法三天拍一集，“我在想在電視劇規(guī)則里我可以怎么做得再好一點點，努力去改變某一些我覺得不喜歡的東西，用我相信的方法跟電視劇觀眾文化做一個重新的結(jié)合。”

許宏宇的嘗試很有成效。真人CS的畫面很大程度模糊了電競感，他認為這來自“對于游戲空間的迷戀”。在《喜歡你》中，周冬雨和金城武吃完河豚疑似中毒就用了類似方法虛擬出一個空間。“我更想看到我們自己走到游戲里，這是這個戲?qū)ξ襾碇v最大的一個吸引點，最多的成本也就花在這。”

“我對于故事表達或者畫面表達是有要求的。”《穿越火線》的整體質(zhì)感和許宏宇的電影經(jīng)歷也不無關(guān)系。比如肖楓的住所，不少人覺得似乎老舊過頭看著像1998年，但這正是許宏宇的要求，“我不需要一個完全真實的2008年，更多是回憶里的2008年，回憶的感覺其實需要適當細化，通過影像美術(shù)去呈現(xiàn)。”為了有不真實感，2008年的每場戲?qū)嶋H都有一層薄煙，包括肖楓住所、單位、會議室……為了有對比性，許宏宇特意把2019年路小北學校選在大海邊，要求網(wǎng)咖氣派精致，家中也以白色置景為主。

演員演技的進步也是觀眾看到的驚喜之一，對于選擇鹿晗、吳磊，許宏宇說完定角故事后解釋：“我其實沒有考慮到人氣流量，或是他們以前怎么樣，因為其實演員都是被動的，他們演的劇本不是他們自己能控制的，我更相信我跟他們實際相處的感受。”

吳磊 飾 路小北

許宏宇感慨，不少人認為他的作品節(jié)奏好，其實只是因為他在盡力做“真實”，他不贊同要讓觀眾覺得只有跌宕起伏才是戲劇的好看，“每天都過不代表每天都很無聊的狀態(tài)去過”，比如肖楓的魅力正在于堅持做同一件事，看似在過無聊的生活，“大家都在討論鹿晗的演技進步，當然他很進步，但是更多是這個人物，大家不要遺忘了這個人物的魅力所在，他根本不需要戲劇化，每一天都堅持做要做的事，這個人已經(jīng)有足夠的魅力。”

從剪輯轉(zhuǎn)型做導演，許宏宇覺得“不在現(xiàn)場花太多時間糾結(jié)”是曾經(jīng)剪輯師生涯給他的比較特別的幫助。“我不需要過多地去跟演員掰扯一些事情。有些導演會在現(xiàn)場有自己的想法，這沒錯，但是我相信剪輯才是最后的創(chuàng)作，重要的階段。在現(xiàn)場很多東西是不客觀的，括導演，包括演員，那一瞬間的表現(xiàn)，其實是有自己的執(zhí)著在里頭，一天沒有到剪輯房，一天誰都不能說導演永遠是對。花時間去討論，不如都來一遍，剪輯房再衡量，如果演員的選擇是對的，我肯定會給他發(fā)個微信。”

但除此之外，對于不少人都會好奇的問題“你是剪輯出身，一定會提前想好怎么剪吧，后期會很快吧”，許宏宇無奈，“并不會……”他目前用的剪輯團隊就是曾經(jīng)他做剪輯時帶起來的，他告訴后輩新人：“剪輯師是幫助導演去完成他們想要的夢。”但當他做了導演，他不會自己去設(shè)計這個夢，“我曾經(jīng)是剪輯師，我知道如果我想好怎么拍怎么剪，他們就沒有趣味，我太了解了，我不會把我的剪輯思路直接告訴他們，這樣他們一直會給我精彩的想法，好的剪輯師，一定是自己對素材有感受。”許宏宇希望年輕的新人們，能用自己的方式幫他構(gòu)造他的夢，“剪輯師應(yīng)該要這樣傳承下去。”

許宏宇

【對話】

談電競劇：最難是在劇本

澎湃新聞：你玩過《穿越火線》這個游戲嗎？

許宏宇：沒有，但是這個不太影響對于劇本的創(chuàng)作，那如果我要去拍一個賽車電影呢？而且如果我很熱愛這款游戲或者電競，其實會對游戲有一個很主觀的判斷，就應(yīng)該是怎樣怎樣，站在一種高度，我覺得電子競技是最好的，我可能拍出來的東西會比較單面。

剛好我并不是，那我就會更多想，在今天的社會里，對待游戲的兩種態(tài)度、觀點，我更加想知道為什么他們會有不同的立場，是不是大家對于對方有誤解？這是創(chuàng)作者的好奇心，不應(yīng)該僅僅只是說青春，我覺得應(yīng)該要達到一種話題性，是一種時代的變化。

所以在這個故事里加入了路小北的父親，包括肖楓的父親，這些是重要的，從不理解這個游戲到他明白兒子的變化，去尊重他，回到情感上。這種父子的愛，更多是通過這個游戲得到鏈接，到最后能怎么樣達到一種共識。

其實《穿越火線》有一個先天的“不利”，名字會讓大家覺得就是一個講電競的劇，我們也得面對現(xiàn)實，但我一開始想去做這個戲不是因為這個游戲，而是一個跟人生、情感有關(guān)的劇。我們也在想辦法怎么去讓觀眾“破窗”。

澎湃新聞：拍劇和電影應(yīng)該還是差距蠻大的。電影導演有時候會覺得：我不要拍電視劇，因為可能它的周期，包括演員各方面，肯定都是不同的。有沒有擔心不能適應(yīng)電視劇的做法？ 

許宏宇：對于我這個創(chuàng)作者來講，確實會有一個心理過程。一開始我也會想，怎么用電影的方法來做劇，但是慢慢我會覺得，這是一個很錯誤的想法。很多人都在宣傳說，我們的劇集特別有電影感，其實根本不是一個載體，觀看的方式也不一樣，需求不一致。

但是這種不一致不代表我要像普通電視劇一樣去做。為什么我們國內(nèi)電視劇，很多時候會很長又悶，影像很不講究？我覺得這是因為創(chuàng)作者跟觀眾形成了一種特別不良好的關(guān)系，觀眾覺得無所謂，你給我什么我就看，我在講電話，我在做別的，電視劇的這些人物每天出現(xiàn)一下，他們干什么都行，偶爾有一兩個話題吐槽一下，其實就ok了，目的更多是為了陪伴、下飯。這樣的話，電視劇創(chuàng)作人員永遠都會覺得觀眾不需要那么多，我就不要給那么多，所以可以一天拍很多場沒養(yǎng)分的戲。對于我，最大區(qū)別是，可能一直做電影，我對于故事表達或者畫面表達是有要求的，不論任何載體，故事都需要有情感傳遞。

所以我慢慢改變想法，并不是拿電影的觀念去做，而是很純粹地走到劇集的世界里。畢竟是第一次，我也不能說很有把握。電影我是有經(jīng)驗的，我知道電影觀眾大概會希望看到什么，但是劇的觀眾我沒有了解，這個過程中的難度就是在這。

《穿越火線》海報

澎湃新聞：做劇過程中具體的難點是哪里？

許宏宇：很多人會問是不是動作戲最難，或者演員的調(diào)教最難，我覺得其實最難是在劇本。我們的編劇在劇上面很有經(jīng)驗，但是我們也想追尋一種新的講述方式。很多時候，我們?nèi)菀鬃哌M傳統(tǒng)電視劇的套路里，一直在突破這個點，用一些除了對白以外的方式去講故事，這個是我們最頭疼花最多時間的部分。

那場gala樂隊的歌穿越10年，一邊是這個樂隊還沒有成名，一邊是這個樂隊已經(jīng)成名，通過這個方法連接兩代人，類似這種情節(jié)我們付出得最多。我怎么用我的長項剪輯去把10年結(jié)合起來，做劇本時除了傳統(tǒng)劇本思維外，很多細節(jié)是我作為剪輯師很早就定到故事劇本里去的。

比如說有一場是路小北去找2019年的肖楓，到了那個地方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一個廢墟了，然后他走到天臺找門，看著看著的時候好像看到肖楓，然后切換下一場，原來是許蔚去找肖楓……這些是視覺和情感的雙重連貫。比如他們兩邊收到一個消息，2008年這邊是他們終于有第一次全國挑戰(zhàn)賽了，獎金是5萬，那一邊已經(jīng)是600萬美金的獎金。

兩個空間本身就有戲劇性，除了演員本身的角色以外，兩個年代本身就是一個角色，這個是我們在劇本上，編劇、導演跟剪輯師一起早早把細節(jié)嵌入，把劇本創(chuàng)作出來的過程。

工作中的許宏宇

澎湃新聞：會不會因此去減少一些游戲畫面，結(jié)合真人CS，是去化解這種壁壘的方法嗎？

許宏宇：其實也不會。我對于游戲空間很迷戀。像以前一些游戲劇集，游戲空間是虛擬的，很多怪獸武器不好呈現(xiàn)，這個戲恰好是CS，我們的演員有條件自己走到游戲空間里，另外，像肖楓跟路小北的通話按正常的去拍，他們就坐在電腦面前，但為什么要多拍一個空間， 因為這樣他們的溝通是有層次的，一開始他們在各自空間里，慢慢進入游戲打破這個墻，以至于他們真的在游戲空間見到對方，就像兩個人的秘密花園一樣，很多故事發(fā)生在這兒。肖楓求許蔚歸隊的戲，大家覺得很搞笑，又抱又說了一大堆，在現(xiàn)實里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但是這發(fā)生在虛擬空間，那到底那些東西有沒有真實存在過？ 有一部分真，在網(wǎng)吧這兩個人四目相對，想念對方，有些是真實的，我很想你回來。

澎湃新聞：我對網(wǎng)癮中心那一場戲印象非常的深刻，覺得拍得非常的好玩，當時是怎么想出來把這場戲拍得那么有漫畫感呢？

許宏宇：因為電子競技確實有社會的兩面，回想當年最具代表性的反對其實就是網(wǎng)癮中心，我們很想還原那個時代，他們有一種反抗狀態(tài)，我并不覺得我是有病的，為什么用這種處理，又是回到我開始說的，怎么用一種游戲的態(tài)度去面對人生？也許觀眾看出來就會覺得只是好玩而已，我覺得也沒關(guān)系，但我更多是我怕得很真實，就不是肖楓的態(tài)度，肖楓的態(tài)度就是一種用游戲狀態(tài)面對一切困難，網(wǎng)癮中心是最好的體現(xiàn)。但到底他們真的是拿了東西打警衛(wèi)嗎？怎么出去？我也怕拍得太虛。他們有一個很重要的隊員叫常沙，他們是一起逃出去的。所以最后決定，得用他們共同的語言去交流，逃出網(wǎng)癮中心。

談選角：鹿晗一開始想演路小北

澎湃新聞：是怎么定下鹿晗和吳磊成為兩個關(guān)鍵角色的？ 

許宏宇：我一直會見很多不同的演員，在跟他們聊的過程中，我會尋找他們有沒有一些特點跟這個角色符合，因為我不想一開始已經(jīng)想好該誰來演，這限制了創(chuàng)作這個人物的幅度。有一次突然間想到鹿晗，我也沒想明白他應(yīng)該演誰，吃飯時就跟他講了整個故事，因為他是喜歡游戲的，聊完之后他就說，導演我來演路小北。但是當他說完這句話，我就覺得有些別扭，我就問他為什么，他說因為我有他的一些經(jīng)歷等等。

但是這么說，反而我會覺得更不對。我覺得肯定是在一些傳統(tǒng)想法的框架里，他才會有這個想法。然后我們就先擱置了這個話題，聊他是怎么入行怎么做練習生，遇到家里的反對還是堅持下去……聽完這個之后，我覺得反而特別像肖楓的一種堅持，我通過媒體或其他渠道去認識的鹿晗，跟在飯桌前面的鹿晗，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我就很好奇。我想知道為什么他有那么好的一面，卻一直沒有在影視作品或者是其他地方呈現(xiàn)過，我就跟他提說要不要嘗試一下肖楓，他其實一開始也是沒底的，我說先別著急，先回去想想。為了用鹿晗來演肖楓，我們做了很多準備，包括從造型，一些小動作到劇本的一些細節(jié)去做調(diào)整。

《穿越火線》截圖

在這之后，我想如果是鹿晗來演肖楓，路小北肯定是要有相對應(yīng)的年紀。那個時候，我確實對吳磊沒有太深入地了解，張萌（總制片人）就約了我們一起聊聊。那時候，其實劇本沒有寫好，只有一部分，但是他一來，把整個劇本的所有問題都提得非常明白，理解這個劇本比我跟編劇都要更深，我才慢慢了解他從小就演過很多戲，他那種魄力那種執(zhí)著，特別像路小北。

而且最關(guān)鍵，就是吳磊跟鹿晗都特別真心愛電競，這很難得的。我作為一個導演，我可以沒那么愛玩游戲，但作為一個演員必須要喜歡。如果他沒有興趣我們可以培養(yǎng)，但是如果本身就愛，是非常可貴的。對于電競選手的理解，對于游戲的熱愛，他們比我更清楚。見完吳磊當天我就決定不要再見任何人了，就他們倆配合。我沒有考慮到你所說的人氣流量，或是他們以前怎么樣，因為演員都是被動的，他們演的劇本不是他們自己能控制的，我更相信我跟他們實際相處的感受。

《穿越火線》截圖

澎湃新聞：對于演員在開拍之前你有自己的要求嗎？比如對于劇本要怎么每天做功課或是演員之間的磨合。

許宏宇：我沒有要求，熟悉理解臺詞是他們的基本工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得提前來。我們做了很多動作訓練，游戲訓練跟團隊磨合，而且他們倆基本上中間沒有離開，他們這么去承諾，而且也做到了，因為我說大家一定要投入，如果一會兒來這兒，一會兒要去參加個綜藝，肯定會散亂的，他們基本上是完全在組里。

澎湃新聞：最后現(xiàn)場是怎么與他們交流的？ 

許宏宇：更多是真的互相信任，這很重要。導演跟演員的關(guān)系，只有信任，才能達到好狀態(tài)，因為在前期我們已經(jīng)溝通了很多，信任是一切的基礎(chǔ)，我們確實在摸索肖楓這個人物，因為鹿晗沒試過，我一開始在鏡頭前看完后會說你要不這么做，把你的腿抖一下，或者把鞋脫了，把腳踩在桌子上看看什么感覺，慢慢在提醒他，很快10天之內(nèi)，鹿晗到現(xiàn)場就已經(jīng)找到肖楓的感覺，第一是學習能力，第二是接受能力，都很好，把自信帶入到這個角色當中。

吳磊呢，拍戲經(jīng)驗比我都豐富了，我們一直在尋找一種新的方式。除了他以前表演方式以外，還可以怎么讓他在演的過程中真情實感更深，路小北非常難演，因為他經(jīng)歷過那么大的傷痛，面對他的小伙伴們他都有很多的面。

其實，傳統(tǒng)電視劇跟電影不一樣，劇本量很大，導演跟演員的溝通根本不可能深，每天一定要拍完那些量。我沒有辦法像電影那么奢侈，也沒有辦法可能三天一集，所以找到一個中間點，平均下來五六天一集。我盡力做一個平衡，盡力去維持一個生態(tài)環(huán)境，如果你不讓導演跟演員有一個空間去交流，去建立這種關(guān)系，其實這個戲肯定不會是好的。

澎湃新聞：導演有不同的類型，你希望演員們自由發(fā)揮更多，還是按照你想好的去表現(xiàn)？

許宏宇：演員的自由空間肯定需要，但是前提是我要很清楚告訴他們這個戲到底是什么樣，但如果永遠都是導演說你要這么做，演員也會不過癮，而且只有演員能進入角色，我一般會相信這個演員。這個戲因為跟生活跟生命有關(guān)，所以一開始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在拍攝之前去跟所有的演員講這并不只是一個純粹講游戲的劇，我希望每個人對角色都要了解很深。說實話，頭一個月或者是一個半月是我會比較累，后來我都開玩笑不來都無所謂了，你們這5個人一放都知道怎么演了。

澎湃新聞：你的作品回想起來，情感處理得都不俗氣，關(guān)鍵點和技巧是什么呢？

許宏宇：我覺得是真實。很多人都說有技巧什么的，但是我個人來講，這些人物或者事情我是相信的，我們的生活不可能每個都像大電影那樣，我們每天的經(jīng)歷就是有個朋友打電話來，我出門騎車去上班，每天都是這么過的，但每天都過不代表每天都很無聊的狀態(tài)去過。我們應(yīng)該用一種那樣的態(tài)度去看，塑造每一天怎么有趣一些。我覺得過得平淡或者中庸是沒有問題的。很多人都覺得生命應(yīng)該很精彩，情緒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但是像肖楓，他最重要的點并不是說尋求刺激，被人罵被人夸獎，更多是要做他生命中最確信的一件事，這才是我覺得生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