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英國政府公布了《自由港咨文：促進英國各地的貿易、就業和投資》，面向社會廣泛征求所有利益相關者的意見，并宣布于年底推出10個自由港。英國創新型自由港戰略是對全球范圍內傳統自由港的一次革命，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上海自貿試驗區臨港新片區的“特殊綜合保稅區”實質上是中國特色的自由貿易港。英國是傳統的自由貿易大國，其謀劃創新型自貿港是為了應對脫歐風險，更重要的是為了打造英國的全球貿易中心和投資中心。英國自貿港的創新之處，對我們建設臨港新片區或會有所啟示。

一、英國謀劃自由港的最新動向

英國謀劃自由港有三個政策目標。

一是通過促進貿易和投資活動以及創造更多經濟活動來強化英國港口經濟的影響力，打造全國性全球貿易中心和投資中心。

二是實現重振經濟和就業。在港口和周邊地區創新高技能工作機會，優先發展最貧困地區，提升英國經濟。

三是打造創新活動的溫床，創造充滿活力的商業環境，為新思想提供資本和試驗基地，吸引新企業、投資者和創新。

針對以上目標，英國就自由港制度設計面向社會提出了68個開放式問題，覆蓋七個領域：

1.海關和關稅；

2.積極的財稅政策；

3.規劃、授權開發及其內容；

4.重建港區基礎設施、商業支持、住房和技術等；

5.創新激勵并創造“規制沙盒”；

6.打擊非法活動、成效評估、公平和環境等其他政策考量；

7.選址和治理。

英國謀劃自由港始于2016年底，肇始者和主要推動者是英國現政壇二號人物、財政大臣里希·蘇納克，并得到英國現任首相、英國女王的支持，英國港口協會等社會機構積極響應。目前，倫敦門戶港以及英格蘭東北部的提茲港和泰恩港、威爾士的米爾福德港等多個港口有意成為自由港。

二、英國謀劃自由港的深層次動因和經濟影響

英國謀劃自由港是為了穩固其國際貿易強國地位，英國政府相信：“國際一流的、創新的、定制的”自由港，是應對“脫歐”貿易沖擊的一個可行的解決辦法。

第一，維護英國對歐盟貿易。歐盟是英國第一大貿易伙伴，英國對歐盟的貿易依賴度接近50%。脫歐后，英國對歐盟貿易失去了零關稅待遇，預計部分商品的貿易規模會縮減90%以上。

第二，釋放英國與非歐盟國家尤其是美國和亞洲市場的貿易機會。脫歐后，英國失去了43個歐盟已經生效的自由貿易協定（FTAs）和12個正在談判中FTAs。即使英國和所有現有非歐盟貿易伙伴能夠立即達成自由貿易協定并保留歐盟談判的條款，其出口依然面臨原產地規則的約束。美國、中國和日本位列英國非歐貿易伙伴前三位，而英國未達成任何雙邊貿易協定。

第三，重振港口經濟。英國擁有許多資質優良的港口，港口也是英國經濟傳統的重要戰略資產，實現了全國大約96%和75%貨物貿易量和貿易額，港口產業位居歐洲第二。1984-2012年間，英國曾有7個自由港，它們在歐盟成立后喪失了全球貿易港的功能，于是隨著相關法案到期被自動關閉。

當前國際貿易摩擦和貿易保護主義不斷加劇，全球貨物貿易增速下滑。在此背景下，謀劃自由港向世界彰顯了英國重新捍衛自由貿易的決心。英國希望通過重振自由港加快全球貿易和資本向英國集聚，幫助實現其打造全球貿易中心和投資中心的夢想。

三、對上海臨港新片區建設的啟示

1.大膽制度創新，將“特殊綜合保稅區”打造成中國特色的自由港。英國自由港模式是歐洲傳統自由港模式與“特殊經濟區”模式的結合，挑戰了英國港口私有制。上海臨港新片區要建成“全球一流、符合中國實際”的“最高標準”“最高水平”的自由貿易區，必須按照自由港的基本屬性，并結合中國實際采取行動。臨港新片區“建立以投資貿易自由化為核心的制度體系”，面臨以下幾個方面的突破。

第一，“境內關外”。只有明確“境內關外”地位，臨港新片區才能夠進一步緩解復雜海關監管和稅負較高的約束，最大限度提升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釋放貿易自由、投資自由、資金自由、運輸自由、人員流動自由等方面潛力。

第二，更多形式和更大范圍的自由貿易。貿易有多種形式，離岸貿易和轉口貿易是其中的兩種。新片區自由貿易不應局限于一般貿易、加工貿易這樣的直接貿易形式，也應允許自由離岸貿易和轉口貿易。幾乎所有商品（極少數管制商品除外）都可以實現自由貿易。

第三，進一步提升貿易便利化水平，部分商品和企業可以免予海關監管。簡化海關監管可以考慮以下幾種途徑。

第一種在區內不設置海關機構，只保留簡易的報關通關程序；

第二種是淡化海關與新片區之間的監管和被監管關系，轉為強調服務和合作關系；

第三種是減少監管的量，可以將“監管貨物”改為“監管企業倉庫（可以是虛擬倉庫）”，并且設置一定的比例進行抽查；

第四種是監管中引入新技術；第五是允許極少數管制貨物除外的絕大多數商品自由貿易。

第四，提升稅收政策的國際競爭力。“臨港新片區實施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稅收制度和政策”是我國自貿區的重大突破，“區內符合條件的從事集成電路、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民用航空等關鍵領域核心環節生產研發的企業，自設立之日起5年內減按15%的稅率征收企業所得稅”。如果放在國際范圍內比較的話，新片區還有大幅度減稅和提升納稅便利化的空間。

2.聚焦“創新”，使之成為實現各項發展目標的引擎。創新是英國謀劃自由港的核心，規劃中的許多政策措施以激勵創新為核心并以此帶動其他發展目標。臨港新片區“建設具有國際市場競爭力的開放型產業體系”，需要有利于創新的政策環境。

第一，實施有彈性的監管制度，創造“規制沙盒”，為創新試驗和檢測提供綠燈。這些試驗和檢驗在通常情況下可能不會被允許。

第二，鼓勵高校和研究機構與新片區企業之間開展科研合作，并提供資金支持。

第三，促進區內數據共享，提高數據可得性。

第四，促進創新的稅收政策。

第五，允許跨自貿區合作開展創新活動。

（作者文娟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經貿學院副教授、自由貿易港戰略研究院副院長，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