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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古壁畫、陶塑看女性何以對挎包情有獨鐘

葛承雍
2020-02-09 11:50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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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自古以來女性對挎包情有獨鐘?是日常使用還是特定場合使用?是衣服搭配包還是包搭配服飾?

中國服裝史一直以來較為忽視服飾中的挎包裝飾,本文利用新出土的中古壁畫和唐代各種挎包女性陶塑,對中古藝術(shù)中的挎包女性形象進行了初步分析。作者認為,“挎包女性”圖像賦予了女性非凡的人性精神。同時,作者還對外國該類形象的出現(xiàn)和流傳進行了梳理,依據(jù)現(xiàn)存圖像資料,指出中國古代女性挎包要比西方早出現(xiàn)幾個世紀。挎包、拎包具有時尚和實用美觀的意義,折射出古代女性鮮明的超前意識和服裝審美。

如果說女性服飾在某種程度上是衡量人類文明的歷史標尺,挎包則可以說是反映女性欲望的一面鏡子。

無論挎包還是拎包,提包還是背包,都是時代歷史演變語境下一種與服裝服飾相關(guān)聯(lián)的載體。“包”的出現(xiàn)體現(xiàn)了對身體制約的解放,女性的雙手從搬運中解脫出來,增加了新的可“置換”的空間,成就了新的面貌。而且,“包”被納入到服飾的范圍里,成為服飾史上一個代表性的見證者。

為什么自古以來女性“情有獨鐘”地愛包?是日常使用還是特定場合使用?是衣服搭配包還是包搭配服飾?從北朝到隋唐,正是外來文化傳入,求異心態(tài)強烈的時代,包的出現(xiàn)也許就是一個見證吧。

〔圖一〕 山西忻州九原岡北朝壁畫墓中的挎包女性
〔圖二〕 山西忻州九原岡北朝壁畫墓 (局部)

北朝隋唐的手提袋、挎包、背包,應該是中古時代出現(xiàn)較早的一種生活時尚的代表。有研究者稱挎包是為上流女性服務的,是奢侈服裝的延伸符號,但是挎包也有可能來自平民的簡約生活,又或是侍女或奴仆為負擔、伺候主人而使用的。我們無法查閱到“包包”的起源與雛形,但到了北朝隋唐時期,挎包女性的形象已經(jīng)十分成熟了。忻州九原崗北朝墓葬壁畫女性背的挎包〔圖一〕,似乎是現(xiàn)代手包的鼻祖,這個被畫家所畫上的華而不實的小包,為何會受到當時女性的追捧?這引發(fā)了筆者的諸多思考: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從長方形且質(zhì)地較硬來看,似為皮革制作的。中古時代女性肩背的小小的挎包,是裝女性化妝品還是裝絹帕?是夸示性還是實用性?恐怕不只是為了實用。與她并列的各色人物是胡漢均有〔圖二〕,北朝太原、忻州均為多民族混雜之處,其中“胡風”勁吹,曾有學者指出,陶俑中的挎包女性形象或許與唐代胡人的影響有關(guān),我們不知道“挎包”是否與游牧民族有關(guān),是否起源于騎在馬上的人放開了雙手,是不是胡漢民族服飾的邊界標識。令人驚喜的是,考古學者早已發(fā)現(xiàn)胡人斜挎背包的陶俑。1988年西安東郊韓森寨紅旗電機廠盛唐墓葬中出土的鼓目鷹鼻胡俑,身穿窄袖袍,脖頸圍有狐尾,從右肩至左肋斜挎一個半圓包,包被垂下的左臂夾在腋下〔圖三:1-2〕。如果這個解讀無誤,那么挎包真是全面繼承了北朝以來胡人的服飾風格,證明“包包”也與中古時期胡漢服裝文化交流密切相關(guān)。

〔圖三:1-2〕 唐代胡人背包俑 西安博物院藏

此外,新疆地區(qū)出土了一些錦袋。從1995年新疆民豐縣尼雅1號墓地出土的漢晉“帛魚和虎斑紋錦袋”〔圖四:1〕和“綴絹飾暈繝緙花毛織袋”〔圖四:2〕觀察,袋子內(nèi)襯氈,內(nèi)裝有銅鏡、胭脂、線團、絹卷、木質(zhì)繞線板等女紅用品,袋體還綴有彩色絹帶。這應該是女性的小“袋”,錦袋小的長12.5厘米、寬10厘米,大的長17厘米、寬12厘米,可能是束帶攜掛在腰間,還不是后來出現(xiàn)的“包”。尼雅1號墓地出土的另一部分錦袋〔圖四:3-4〕也與“包”有所區(qū)別。

〔圖四:1〕 帛魚和虎斑紋錦袋 1995年民豐縣尼雅1號墓地8號墓出土
〔圖四:2〕 綴絹飾暈繝緙花毛織袋 1995年民豐縣尼雅1號墓地5號墓出土
〔圖四:3〕 “金池鳳”錦袋 1995年民豐縣尼雅1號墓地1號墓出土
〔圖四:4〕 藍地瑞獸紋錦櫛袋 1995年民豐縣尼雅1號墓地8號墓出土

挎包的使用打破了貴族婦女繁文縟節(jié)的社交屬性。這些女性挎包而不是拎包,減輕了負重壓迫之感,使出行如同松弛走秀,反映了當時女性的風尚。挎包彰顯了當時女性的風度氣質(zhì),成為現(xiàn)代“包包”的遠祖。

包的外形進化,在敦煌莫高窟第17窟晚唐壁畫中出現(xiàn)〔圖五,圖六〕,北壁西側(cè)畫有在家受五戒的“近事女”(又稱優(yōu)婆夷)來寺院侍奉高僧,旁邊畫有一棵葉茂老樹,樹枝懸掛一個挎包,這個挎包應該是手工縫制的布包,包上有三葉形翻蓋,繡有穿環(huán)圖案,從樣式來看非常時尚。這個挎包是“近事女”使用的還是云游僧人使用的?需要思量。我傾向于是這個“近事女”使用的,她挎著包來寺院拜見、侍奉高僧,左手持杖竿,右手拿有巾絹,故先把挎包掛在樹上。若是僧人所用,也有可能,宋代佛教中“布袋和尚”以“布袋”而聞名,其布袋應該源于唐代。 

〔圖五〕 敦煌第17窟北壁西側(cè)壁畫晚唐近事女
〔圖六〕 敦煌第17窟北壁西側(cè)壁畫樹上挎包

唐墓中的挎包女俑近年也屢有出土〔圖七〕,2014年3月陜西考古研究院在華陰市夫水鎮(zhèn)連村搶救性發(fā)掘了唐咸亨元年(670)沙州敦煌縣令宋素與夫人王氏合葬墓,該墓出土有武士俑、文官俑、胡人俑、駱駝俑等,其中挎包女俑形體完整,制作精美。

〔圖七〕 唐代挎包女俑 陜西華陰市唐宋素墓出土

挎包畢竟不是藝術(shù)家的憑空想象,而是當時社會生活的再現(xiàn)。有人說包“以身體為切入點,以人為最終目標”,“包”是一種解脫身體負擔的載體,象征了古代女性雙手的解放,因而被藝術(shù)家關(guān)注而留下藝術(shù)形象。而這種形象之所以得到塑造,應當與男性對女性挎包姿勢的欣賞有關(guān)。

傳說遠古時候女人采集野果和收獲果實時,將它們放入竹藤編織的籃中,久而久之,籃子或許在不斷的演進過程中變成了“包”,形成了一種穿搭習慣,成為了服飾的一部分。然而,這一傳說既沒有文獻記載也沒有考古印證,唯一期望就是能有遠古文物被發(fā)現(xiàn)。

但是合理的解釋是,挎包的使用解放了人的雙手,迎合了女性追求美麗的心態(tài),特別是身穿全擺裙,可以充分釋放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愉悅”。挎包成了女性服飾的一部分,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中內(nèi)化到女性心里,這就大大超出了一般層面的服裝風俗改革,融入了自身的審美追求。

包的起源是服裝的補充,因為衣服沒有口袋,包是衣服的“外掛”,是掛籃式的延伸。應該說從古至今,包飾的興起與服裝的演變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但從世界服裝史上看,包的線索卻是蛛絲馬跡、鳳毛麟角。4世紀羅馬壁畫上出現(xiàn)過庶民斜背一個小網(wǎng)袋似的包,但這和中國漢魏的鞶囊或囊袋差不多,還不能肯定是后世概念的包。那么,西方最早使用挎包是什么時候呢? 女性用包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是屬于上層還是下層的配飾呢?

芭芭拉·伯爾曼(Barbara Burman)所著《袋史》中說,在幾百年前,手提包表現(xiàn)的是一個女人的窘境,因為自己提一個較大體積的手提包,向人暗示的是自己沒有女仆相隨或沒有雇傭女仆。這位研究者稱,15世紀人們開始提到的“包”,即是衣服外掛的口袋。經(jīng)過一個世紀的進化,16世紀初,歐洲皇室貴族夫人們流行舉辦舞會,為了能隨身攜帶胭脂、口紅等化妝品而不影響舞步姿勢,便讓裁縫們制作精致的小口袋掛在手腕上。但名媛們不愿公示手袋,選擇將其縫在裙服內(nèi)側(cè)或是內(nèi)衣隔層,外面完全看不到。17世紀開始,手工業(yè)的豐富使得生活零碎用品裝入衣服口袋的風氣開始蔓延。18世紀末,女性講究裙服雅觀,附有衣帶的波浪型裙子被修身的衣服取代后,女士們便紛紛去尋找可以裝載個人物品的袋子或是搭配服裝的包飾,開始流行用網(wǎng)袋裝扇子和香盒以搭配裙服,手袋才真正“登堂入室”,而挎在肩上的“包”也隨著旅行風靡一時,如果內(nèi)有隔層就可以裝更多的東西。

中國古代服裝史似乎一直沒有關(guān)注服裝上的口袋,也未關(guān)注挎包,這是刻意隱藏還是忽略不計,無從查起。春秋戰(zhàn)國以后“荷囊”作為裝細微物品的“小袋”,又稱“持囊”,到漢代則有佩掛的“腰囊”、“旁囊”。南北朝詩人庾信 《題結(jié)線袋子詩》寫道:“交絲結(jié)龍鳳,鏤彩織云霞。一寸同心縷,千年長命花。”詩中講到了“袋子”,但不是后世理解的“包包”。除了前舉新疆民豐縣尼雅墓葬出土文物中的“櫛囊”、“櫛袋”外,這種女性腰間束帶系結(jié)的服飾附屬物,在西安、洛陽等中原唐代墓葬中出土的女性陶俑腰間也較為常見。

〔圖八〕 唐代挎包女俑 香港大學馮平山美術(shù)館藏
〔圖九〕 唐代挎包女俑 美國佛利爾美術(shù)館藏
〔圖十〕 唐代挎包女俑 美國休斯敦美術(shù)館藏

〔圖十一〕 唐代彩繪蝶髻挎包女俑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圖十二〕 紅陶挎包女俑 1931年河南洛陽唐墓出土
〔圖十三〕 雙女并立挎包俑 南京博物館藏
〔圖十四〕 唐代彩繪陶挎包女俑 河南洛陽關(guān)林唐墓出土

存世文物中,唐代女性挎包形象較為普遍,除了上面所舉考古出土的挎包女俑,海內(nèi)外各個博物館還收藏有一定數(shù)量的挎包女陶俑,可見“包迷”不少〔圖八至圖十四〕。這些陶女俑的“包包”不論是包袱還是手袋、挎包,其款式和攜帶方式都與現(xiàn)代女性挎包基本相似。至于中國國家博物館1953年入藏的挎包女俑〔圖十一〕及洛陽出土的挎包女俑,究竟是左臂挽一包囊還是挎一布包,學界有不同看法,需要仔細辨別。早期的包袋可能只是簡單地用布巾對角捆綁在一起,以形成口袋裝物。但是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博物館1923年收藏的唐挎包女俑〔圖十五〕攜帶的明顯不是包袱,而是提包。

〔圖十五〕 唐代挎包女俑 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博物館藏

可以說,中國古代出現(xiàn)挎包比起西方要早得多,挎包與否不單是功能性的變化,更是證明女性個人價值的方式,而且具有從女性身體上升到藝術(shù)想象的標簽意義。

包外形的進化,并非都是由功能主導,如果說挎包的功能性是首要的,那么隨著社會生活的變化,挎包的裝飾性“彰示”則越來越強,但古代包的款式似乎變化不大。這究竟是心理縮影還是對風尚的追逐,尚且難以定論。其發(fā)展軌跡亦值得探討。倘若說“包包”是服飾的升級版或“身價”尊貴的表現(xiàn),與服飾一樣是“身體展示文化”,那么,挎包、手拎包、背包等姿勢則折射著不同社會等級心底的欲望。

古代壁畫或繪畫中一般很少見到女性挎包形象,幾乎所有的女性從不拎包,更不挎包,而北朝隋唐壁畫中出現(xiàn)的女性挎包是否隱喻著女性對美好生活的寄托呢?這個服裝外的挎包是否代表了她們的精神風貌呢?以往前輩學者對此研究較少。

筆者曾從女性生活的角度來思考,認為包囊出自女性之手,是古代“女紅”上乘之作。用針線融靈慧巧思于一體。“女紅”做包做囊是一種獨特家庭手工業(yè),交織著閨房工藝的訓練。此外,還應從社會語境來理解女性挎包這一鮮活的圖像,探討中國古代女性獨特的審美風貌和記憶價值。

吾師孫機先生講述中國古代服裝史四次大變革,對筆者研究啟發(fā)很大,進一步拓展了“挎包女人”從服飾文化史向社會思想史轉(zhuǎn)變過程中的視野,以及挎包所附帶的文化含義和表現(xiàn)的歷史意義。挎包塑造了女性完美的公眾形象,標志著女性走上社會舞臺的歷史節(jié)點,身背挎包展現(xiàn)的不是柔弱的形象,或是庭院家舍里的閑情逸致,而是敢于自立的氣概。

從服飾上說,挎包可以與裙服外套、頭飾帽子、腰帶絲巾等搭配,標志著女性有了選擇搭配服裝的自由,從這一角度講,挎包可說是一個讓女性脫穎而出的衣飾配件。

從審美上說,女性的挎包經(jīng)常置于女性腰間或裙擺之下,而非縫制于裙子上,否則不便行走。從結(jié)果上看挎包提高了女性的腰線,其自身也從一件附屬品變成了獨立的配飾。

從功能性上說,挎包不是小眾女性的狂歡時髦單品,不是稀奇古怪的裝飾款式,它有著時尚的社交屬性以及輕便的實用性,如果說大包是生活必需品,那么小包是不是炫耀的配飾品呢?

從繪畫作品的細節(jié)上看,北朝和隋唐的女性挎包上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刺繡、鎖扣,敦煌17窟樹上所掛的包最為顯著。敦煌第443窟宋代壁畫上,包的類型已經(jīng)增多〔圖十六〕,其他如敦煌藏經(jīng)洞所出繪本中也有挎包圖〔圖十七〕,表明當時僧人在修道生活中使用包較為普遍。宋末元初龔開(1222-1307)《中山出游圖》(原名《鐘馗元夜出游圖》或《鐘馗嫁妹圖》)中,黑小鬼肩背挎包的形象非常鮮明〔圖十八〕。明代五臺山佛寺壁畫中有護教黑羅漢斜挎包的形象〔圖十九〕,這種包似乎是翻蓋式挎包,帶盤結(jié)。道釋畫中的挎包圖像可能與熟悉背負它的職業(yè)畫僧有關(guān)。

〔圖十六〕 敦煌第433窟宋代壁畫
〔圖十七〕 敦煌藏經(jīng)洞所出繪本中的挎包
〔圖十八〕 元龔開 《中山出游圖》 卷 (局部)
〔圖十九〕 山西五臺山明代壁畫中的挎包金剛力士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包的主要使用者是女性,男性用包在社會上并不普及。中國古代男性用“箱”代“包”較多,醫(yī)生出診攜帶藥箱,學子出外帶考箱,胥吏出行攜帶文匱,士兵野外攜帶物箱,如此等等。至于我們在隋代史君墓石槨線刻畫上看到的是胡商肩扛褡褳,遼墓看到當時人出行還是用的褡褳,元代郵差役夫后背上是長形木匣,證明當時背負的還不是挎包類裝備或輕便的軟型背包。“包包”很大程度上還是女性的專用物,男性僅在特定環(huán)境下偶有使用,如北齊士兵斜背挎包和羅馬士兵斜背方包,作為承載后勤事物的裝備,可能功能性更強一些。

挎包的使用從北朝開始到今天已經(jīng)1500年的歷史了,時尚風云變化從未撼動其流行的地位,雖然17世紀初歐洲開始出現(xiàn)服裝口袋,但在近代服裝史上,挎包并沒有被淘汰,反而越來越流行,從單肩挎包到雙肩背包,不僅被負荷重物的勞動階級大量使用,而且成為上層社會主導的正統(tǒng)服飾潮流。至于腰包、手包等,都隨著社會上新階級的誕生而跌宕起伏,歐洲皇室女性甚至偏愛手包、手提包,成為王室禮儀規(guī)范和公共形象的標志。可以說,挎包作為搭配服裝的經(jīng)典飾品已經(jīng)成為潮流文化和社群文化的一部分,甚至成為現(xiàn)代男女、各色人物不可或缺的標志物。

總之,中古壁畫中的“挎包女人”再現(xiàn)了服飾的歷史,陶俑又塑造了古代女性風采,平面繪畫與立體雕塑相互交織,意涵豐富,喚醒記憶,賦予了女性非凡的人性精神。女性所攜帶的包的類型與用途多種多樣,但是從物欲與精神的框架上分析:挎包、拎包既是物欲的,也是精神的,烙印著時代的變遷。女性敢于在大庭廣眾挎包、拎包,體現(xiàn)了社會認同和種族群體認同,其象征符號折射出非常明顯的社會化和審美化的意義。

附記:吾師孫機先生半個世紀來一直從事中國古代服飾研究,是享譽國內(nèi)外的服飾史研究專家。本文專為先生九十壽辰而作,以向?qū)O先生為中國古代服裝史所作的杰出貢獻,表達本人的崇高敬意。

(作者為陜西師范大學人文社科高等研究院特聘教授,原文發(fā)表于《故宮博物院院刊》2020年第1期,經(jīng)授權(quán)轉(zhuǎn)刊)

    責任編輯:李梅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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