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電影海報。

傳記片是最難拍，也最考驗演員的一個類型。不僅要忠于史實，還原人物，刻畫復雜心理，還要在偉大與平凡、異質和普遍意義上找到平衡點。但傳記片也是最能出彩，抓住人心的。去年燃到爆炸的《波西米亞狂想曲》以及之前的《至暗時刻》《萬物理論》都讓我們和皇后樂隊主唱弗雷迪·莫庫里、丘吉爾、霍金這些著名人物在大銀幕上再次“親密接觸”，深深被打動。

朱迪·嘉蘭因出演《綠野仙蹤》一鳴驚人。

今年這部《朱迪》也是耐看、表演驚艷的傳記片。傳主是好萊塢巨星朱迪·嘉蘭(Judy Garland,1922-1969)，她少女時代一鳴驚人的《綠野仙蹤》(The Wizard of OZ,1939)和半自傳的成名作《一個明星的誕生》(A Star is Born, 1954)早就是殿堂作品；但朱迪生性敏感執著，有著金雀般的嗓子，卻根本不會打理自己的羽毛，生活窘境。好萊塢無情高效的“造星機制”又過度剝削朱迪的天才能力，讓她精神常年高度緊張，卻在她最困難時候毫無憐憫地拋棄；朱迪之后想用家庭彌補工作失意，但先后五次失敗的婚姻和長期與子女分居最終壓垮了她，1969年猝死在其倫敦的寓所，不到五十歲。

朱迪·嘉蘭版《一個明星的誕生》劇照。

如此一位經歷豐富又坎坷的女明星，曾經的“萬人迷”，是最佳的傳記片素材，但拍攝也相當有難度，片中朱迪的扮演者是蕾妮·齊薇格 (Renée Zellweger)。正因為齊薇格精湛而傳神的演出，《滾石雜志》的專欄作家Peter Travers將齊薇格飾演的朱迪稱為“年度最佳表演”(the performance of the year)。蕾妮·齊薇格獲得了美國國家評論協會（National Board of Review）和剛剛頒布的金球獎“電影劇情類”最佳女主角，在即將到來的奧斯卡頒獎禮上相信也有很大的勝算。

如何從朱迪·嘉蘭如此傳奇又令人唏噓的演藝生命中，切入并用兩小時的時長來凝聚和展現？電影《朱迪》巧妙地攫取了兩個高光時刻，第一是朱迪演藝生涯的最后一年被迫趕赴英國的一個夜總會走穴賣藝，在嗓子沙啞、不斷忘詞、心念俱灰的逆境下奇跡般完成了好幾場動人的演唱——舞臺下熱愛朱迪和熱愛音樂的影迷們跟著她搖擺，集體起立高唱，熱淚盈眶。用于襯托這個“天鵝挽歌”的則是朱迪當年青澀登臺《綠野仙蹤》那一轉折性時刻。兩相對照，不斷交叉剪輯，更能透出朱迪一生的坎坷，好萊塢商業機制的可怕，和世情之冷漠。

朱迪的扮演者是蕾妮·齊薇格，其表演精湛而傳神。

電影一開始，米高梅如童話般的攝影棚里面鮮花、綠樹、小鳥嘰嘰喳喳；繁忙的工作人員在前后穿梭；十幾歲的朱迪仿佛置身于夢境中，為眼前的美景癡迷。米高梅的老板路易斯·梅爾領著她親身體驗。梅爾先是循循善誘，很快就把殘酷現實拋在了小朱迪面前：你從小就有天賦，出生表演世家，兩歲登臺，有一副不同尋常的嗓子，將來一定會是耀眼的巨星；但你既然不同常人，就要付出不同尋常的努力和汗水，不能和那些凡夫俗子混在一起；以后你需要我這個經理來打造你，你必須聽話！梅爾沒有告訴天真的朱迪的是，米高梅為了籌拍《綠野仙蹤》，想借20世紀福克斯公司的童星秀蘭·鄧波兒主演，但對方要價太高，梅爾只能起用名不見經傳的朱迪。朱迪經過一系列的精神勝利法和心理洗腦后，一直委身于米高梅，被梅爾所控制，出演了一部又一部作品。

《朱迪》劇照。

最可怕的是梅爾和經紀人為了讓朱迪保持少女身材和亢奮精力，給她開了各種藥物，減肥藥、安眠藥等等，這不僅嚴重毀壞了她的身體，還讓朱迪產生了巨大的心理依賴和精神幻覺。這才是朱迪生命最后在英國不斷受到身心摧殘，無法演出，最終崩潰的根本原因。

好萊塢既是一個造星的夢境，又是最佳毀星的地方。朱迪·嘉蘭也許就是最好的例子，但絕不僅僅朱迪一人是犧牲品。扮演朱迪的蕾妮·齊薇格可以被看作是另一個極端。齊薇格并不是天生巨星，來自挪威移民家庭，沒有所謂的表演天賦，直到她在德州奧斯汀大學選修了戲劇課，才對表演有了興趣。齊薇格說不上是天才，更不是童星，更多是通過個人努力。之后星途通達，2002年她出演《BJ單身日記》提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一年之后《芝加哥》又提名最佳女主；2004年終于憑借《冷山》獲得小金人，可惜是最佳女配角。在出演了一些小角色后，齊薇格經歷了近乎十年的冷卻期，但個中原因至今還撲朔迷離。直到去年才先在Netflix的驚悚劇《假/如》中試水，然后才有這部星光閃閃的《朱迪》。這個起伏跌宕的過程像極了朱迪·嘉蘭在成名之后的50年代初因為藥物上癮和婚姻不幸淡出銀幕好幾年，一直到1954年的《一個明星的誕生》讓她再次輝煌。

《朱迪》劇照。

蕾妮·齊薇格附身的朱迪·嘉蘭每一條皺紋都有戲，搖曳之中就是一位好萊塢重壓下率真、執著的女子。電影里面齊薇格從身形、演唱和舉手投足都像極了朱迪，特別是那種不服輸，即使啞火，也要在舞臺上放光的個性。為了最后的愛，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名利場》寫道，“齊薇格擁有強大出色的舞臺表演感染力。觀影中，很難分辨朱迪在哪里停下來，齊薇格在哪里開始……去看這部電影吧！大笑著哭泣，睜大眼睛——你的每一滴眼淚都流得值得。” 換句話說，齊薇格已經和朱迪渾然一體。

電影里面齊薇格從身形、演唱和舉手投足都像極了朱迪。

《朱迪》中融入了她各個時期的成名曲，比如《The Trolley Song》，《Singin' in the Rain》，《Moon River》等等；當然少不了《綠野仙蹤》里面的那首著名的主題曲《Over the rainbow》(彩虹之上)。而片尾也來自朱迪人生轉折點的《綠野仙蹤》——“A heart is not judged by how much you love; but by how much you are loved by others”，心的價值不是你愛別人多少，而是你被多少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