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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所|京都吉田寮:一幢百年宿舍所堅持的生活方式
亞洲最破宿舍——吉田寮
在動漫《四畳半神話大系》開頭,鏡頭搖搖晃晃,穿過一個凌亂的走廊,空間內充滿日常感的雜物堆疊如山。
《四畳半神話大系》視頻截圖。來源: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449405/這部動漫神作的取景地就是京都大學有名的吉田寮。這座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學生宿舍,近年成為網紅打卡地,號稱“亞洲最破宿舍”、“最強釘子戶”,以及容納窮學生及天才怪咖的“烏托邦”。《四畳半神話大系》的原著小說作者森見登美彥,畢業于京都大學,學生時代就是吉田寮的寮生,擅長魔幻現實主義寫作,被譽為“最不正經的天才”。
在森見登美彥的文學世界中,“四畳半”空間內的靈感,就來自吉田寮的傳統和室(日式房間)空間。“畳”是和室的基本面積單位,也就是一張榻榻米的大小,“四畳半”被認為是和室中最完美的空間。吉田寮宿舍的全部房間均為和室,這座一百零六歲高齡的學生宿舍中,暗藏著多少 “四畳半”小宇宙呢?
“寮”在日語中意為宿舍,日本有著豐富多樣的寮類型與寮文化,學校有學生寮,社會上還有所謂“寮式公寓”。“寮生”指的是寮的居住者,管理者一般被稱為“寮長”。目前在日本許多學生寮中,還保留著管理者由夫婦共同擔任的傳統。“寮長”的配偶被稱作“寮母”,夫妻倆與寮生之間構成一種頗有東亞傳統的“長者”與“后生”的親睦社區關系。
而自治寮是沒有“寮長”與“寮母”的學生寮,一般存在于公立大學中,踐行“寮自治“的管理制度,由寮生組成的自治會全權管理,包括寮生的招募與選拔、寮的日常維護、內部管理、文化活動及對外宣傳等,都由寮生自理自治。自治寮雖然隸屬大學,并獲得大學的資金支持,但校方不能干涉寮的內部事務,包括寮生的選拔資格及寮的收費標準,都是由自治會決定。
日本比較有代表性的自治寮,有京都大學的吉田寮、東京大學的駒場寮、東北大學的日就寮,及北海道大學的惠迪寮。過去幾十年中,由于種種原因,頗有特色的自治寮日漸式微。
東京大學的駒場寮早在1995年就終止了入寮募集,并于1996年“廢寮”。目前,東北大學的日就寮只有九名寮生。京都大學的吉田寮則在“廢寮”邊緣苦苦掙扎,為保住“寮自治”這一管理及生活方式而努力堅持著。
一般來說,自治寮具有兩個特色:寮費低廉及生活自由。這也是學生選擇自治寮的主要原因,因低廉而簡陋,也因自治而自由。近年來,通過《紀實七十二小時》等電視節目以及網絡上的討論,吉田寮、惠迪寮等自治寮在中國也受到了關注,“自由、雜亂、簡陋、釘子戶、烏托邦”等等,成為自治寮的關鍵詞,而這幾所公立大學都是日本頂尖學府。這樣的反差引起了人們的好奇與討論。
吉田寮外觀。本文圖片除特殊標注外,均來自吉田寮官網。
吉田寮始建于1913年,坐落于京都大學本部吉田校區內。最早的主體建筑由1889年建成的第三高等學校學生寄宿舍的木材再利用而修建。1959年,京都大學接收并改造民間的一處勞動者寄宿宿舍,成為吉田寮的一部分。同年,學生寮被正式命名為“吉田寮”,最早建成的二層木制主體建筑被稱為“吉田東寮”,勞動者寄宿宿舍改造而成的部分被稱為“吉田西寮”。1989年,“西寮”被拆除,并于2015年重建,改稱“新棟”;“東寮”傲立至今,稱為“現棟“。新棟與現棟中間是寮食堂,食堂在1980年代就停止了餐食供應,作為學生的公共活動空間被保留下來并利用至今,是各類學生活動的舉辦場所,寮外、校外的戲劇表演及樂隊演出等文化活動也會在此舉辦,是吉田寮重要的公共空間。
吉田寮的空間示意圖吉田寮最早是一座只面向男生的學生寮,在寮生及自治會的努力下,寮生的招募對象放寬到男女兼收;寮生的背景資格從學部生(本科生)放寬到所有京都大學在籍的正規生(學位學生)及非正規生(非學位學生,包括旁聽生、研修生等);寮生國籍從本地生延展至世界各地的留學生。同時,寮生的伴侶可以在資格審查后入住吉田寮。
同時,寮生在寮內可以飼養寵物、家禽等各種小動物。這些小動物并非全是寵物,學生可以養雞之后在寮內售賣雞蛋;在一些供食用的家禽畜類養成后,舉辦party烹飪肉食……
吉田寮之所以能以兼容并包的姿態存續至今,得益于寮自治的管理方式,其核心在于自治會。“自治會”在每月特定日期召開總會,商議日常事務;“寮生大會”半年召開一次,且有參與人數的下限要求,若人數不足,則延期召開。自治會內有“庶務”(行政)、“厚生”(福利)、“文化”三個部門,庶務部門負責宿舍的開支費用管理,厚生部門負責宿舍打掃維護等日常事務,文化部門負責宿舍的網站運營及文化宣傳等事務。吉田寮要求在寮的寮生至少參與一個部門的工作,以維持寮的日常運轉。
通過寮生及自治會的努力,吉田寮每月的寮費長年維持在2500日元(約合160人民幣),其中400日元經由自治會上交大學,作為使用學校設施的費用;500日元是自治會費,用于日常開銷;剩下1600日元是水、電、瓦斯費用。
如此低廉的住宿費用,在日本當地是不可想象的。京都大學官網顯示,大學附近的民宅公寓租賃費用在每月3萬日元(約合2000人民幣)左右,而大學內其他隸屬于學校的宿舍資費,均在每月4000到25000日元不等。而京都大學留學生宿舍的費用則高達11萬日元(約合七千人民幣),且留學生在日租賃房屋有難度,需要擔保人,京都大學已停止為留學生做集體擔保人。針對這樣的現狀,在面向留學生的宣傳資料中,吉田寮將自身形容為學生住宿的“安全網”,并在對校方的聲明及辯論中,強調吉田寮的定位是面向學生的福利組織。
經濟因素是學生選擇吉田寮的直接原因。然而,幾十年來一代代寮生所守護的,還有吉田寮所代表的學生自治的生活方式。在最新一版的入住指南中,可以看到目前寮內生活的一些細節,其生活方式圍繞著“自治”與“共享”展開。
吉田寮現棟與新棟共有180個房間,全部都是和式榻榻米設計,所有房間都是多人共住。入寮第一年的學生,必須與其他人共享一個大房間,從第二年起可以申請房間調換。寮內的浴室、洗手間都是男女共用,并有洗衣機、打印室等公共設備,寮食堂雖已停止供餐,寮內每層都有共用灶臺供大家使用。寮內的網絡是由“同好會”學生負責拉設與維護的,不需要支付費用。除去厚生部的日常維護之外,寮內每月會舉行一次大掃除,要求全員參與。
一位曾在吉田寮居住的中國留學生在日記中回憶,雖然寮內生活有賴自治會的管理及各項規定,然而所有規定并非強制,寮生們只是頗有默契地維護著寮內的秩序,廁所內的廁紙用完了,會有人自覺更換;水槽邊的清洗劑空了,寮生也會補充上去。正是這種自治與共存的精神,保持了吉田寮亂而有序的生活風貌。雖然寮內是一種集體生活,自治會卻不會強制要求寮生參與,以最大程度包容不同的個性及選擇。因此,寮生們會覺得自治會在寮內的存在感極低,而在寮外又代表著吉田寮全體,與校方進行交涉,努力維持著寮的運行。
吉田寮食堂作為重要的公共空間,時至今日仍有豐富的活動舉辦,功能之包容多變,令人眼花繚亂。
吉田寮內的樂隊演出同時,也會舉行一些學術及文化交流活動,比如京大阿伊努民族交流會,面向校內外展開,邀請相關領域內的人士作為講師,并在文化活動之余,科普阿伊努人“遺骨問題”,并為“遺骨返還”運動貢獻力量。
在《四畳半神話大系》第二話中的電影放映,空間原型就是吉田寮食堂。近期,寮食堂舉行了瑞典及希臘反法西斯紀錄片的放映,放映結束后,一場關于意大利都靈社會運動的講座又在寮食堂內展開。
活動海報同一天內,吉田寮也組織了“鼓聲游行”,號召大家帶上所有能響的物件加入隊伍,捍衛吉田寮存續、抗議校方對三名寮生的停學處置。游行結束后,由寮食堂免費提供鍋子,大家以自愿捐款的方式準備餐食。
在看似在“廢寮”邊緣的2019年冬日,吉田寮的寮生們仍在利用所剩不多的食堂空間,舉行豐富多彩的活動。寮食堂的空間不僅面向寮生開放,還面向寮外乃至校外的人士敞開。除了各類活動外,還開放了“見學”(參觀實踐),邀請市民及社會人士體驗吉田寮生活,同時對預約訪客提供僅收兩百日元的單晚住宿服務,意在向外界展示吉田寮的內部狀況及生活方式,為吉田寮的存續爭取更多支持力量。
海報:吉田寮想要存續!一方面是校方在官網上的嚴正聲明,以及隨后而至的訴訟及停學處置;另一方面卻是寮內仍舊多姿多彩的“烏托邦”景象,在艱難的現實及浪漫的堅守之間,屹立百年的吉田寮到底經歷了什么?
保衛“運動堡壘”
1969年1月18日,東京大學本鄉校區安田講堂被“全共斗”(全學共斗會議)占據,警視廳發動機動隊強行解除學生對講堂的封鎖,此事件被稱為“安田講堂”事件,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日本風起云涌的學生運動的標志事件。
日本學生聯盟“全學聯”作為學生自治組織,成立于1948年。以1960年代開始的安保斗爭為契機,“全學聯”發生分裂,產生錯綜復雜的團體及派系。日本全國各大高校學生圍繞著“廢除日美安保協定”、“歸還沖繩”、“反對越戰”等重大議題展開運動。
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以“自由的學風”為傲的京都大學學生也積極參與其中,在“全學聯”的十二個主要團體中,“無產學同派”及“民學同派”的首領都來自京都大學。當時的吉田寮是眾多激進學生的首選宿舍,寮內自由自治的公共空間為運動中的學生們提供了集會場所,寮內至今仍可見那個時代留下的激進痕跡。
就這樣,在1971年,吉田寮被大學當局認為是運動中“各種紛爭的根據地”,校方提出“廢寮”計劃。校方以“寮運營的正常化”為由,逐步展開建新寮、廢舊寮、反對寮自治的行動。相應地,吉田寮的寮生以自治會為核心,展開與校方之間橫跨數十年的交涉。
1978-1989年的十多年間,吉田寮與校方圍繞“在寮期限”的問題展開了長期斗爭。“在寮期限”指的是“在寮居住的最后期限”,作為“寮運營的正常化”的一部分,該期限由校方提出,要求寮生在1986年全部搬離,并由校方進行舊寮改造及新寮建設,遭到寮生激烈反對。
為何寮生如此抗拒“新寮”的建設?
參照吉田寮官方資料《吉田寮小史》,校方當時對“新寮”的設計構想包括四個要點:寮生招募權由校方掌握;房間全部為單人間;不設寮食堂;水電煤費用全部由學生承擔。
在寮生們看來,依據這四個要點建立起來的新寮,意味著自治寮原有管理方式及生活方式的瓦解。房間的單間設置、食堂的取締,實際是降低學生集會的可能。從管理方式來看,校方把關寮生的招募,實際上是一種篩選行為,任何背景、傾向被判定為與當局立場不一致的學生都有可能被拒之門外。另外,水電煤費的調整增加了寮生的經濟負擔。基于當時的時空背景,校方提出的新規格寮構想,被寮生解讀為意在瓦解學生自治的基礎。
實際上,時至今日,吉田寮是該維護修繕還是拆除重建,在寮生與校方之間一直爭論不休,難以得出定論。寮生們中間存在著一種擔憂:現有建筑一經拆除,新的空間設計與安排,就脫離了協商可控的范圍,而空間的改變帶來的將是人際關系與生活方式的改變。寮生對公共空間及現有生活方式的珍視,是他們在經濟原因之外質疑校方改造計劃的根本原因。
1979年,日本國內的學生運動逐步退潮,校方及官方的態度變得強硬。到訪京都大學的日本會計審查院官員認為,吉田寮的運營不符合日本文部省的方針,而對京都大學校方提出指摘,校方據此開始正式推行強制“廢寮”計劃,提出“在寮期限”政策。
寮生及自治會再度向校方陳述寮自治與寮生共同生活的重要意義,并且要求校方承諾不會在“在寮期限”到來時將寮生強制驅逐,相應地,寮生會在新寮建成后全部搬遷過去。同時,校方必須保證之后寮生招募仍舊貫徹自主選拔的政策,盡可能多地為有需要的學生提供住宿。最終,大學方面放棄了“徹底廢寮”的計劃。
1988年,時任京都大學學生部長的河合隼雄與吉田寮寮生重啟中斷了五年的“團體交涉”,校方向寮生提出“妥協方案”,內容為拆除西寮建筑,保留并全面修繕東寮。河合隼雄在二十年后回想當時的交涉,笑談起寮生當時發起的“河合隼雄捕捉計劃”,并坦言當時的溝通并沒有大家以為的那么劍拔弩張,與寮生間的很多共識其實是在“團體交涉”之外的交杯換盞之間達成的。
實際上,“在寮期限”紛爭的背后,是日本文部省“大學自治寮破除”政策的一部分,該政策意在打壓學生自治,抑制、否定學生自主行動,破除學生的“運動堡壘”,防范學生運動之再起。這場紛爭的中心雖然是吉田寮,但也得到的寮外許多學生、教職工,以及大學之外的社會人士的協助與支持。這場紛爭中對吉田寮的捍衛,其實也是對京都大學財產與“自由和調和”之價值觀的維護。
1989年,吉田西寮建筑拆除,西寮寮生或搬入東寮,或搬入校方提供的替代住所周轉,延續十多年的“在寮期限”紛爭走向終結,保住了東寮及寮食堂的吉田寮,得以存續。在此期間,1985年,吉田寮開放招募女性寮生;西寮拆除后的1990年,吉田寮開放招募留學生入寮;1991年,開放對非學位學生的招募;1994年,寮生伴侶也可申請入住。
守護“老化”的吉田寮
1989年之后的吉田寮,建筑本身的老化及安全隱患成為寮生們不得不面對的實際問題。自1989年那次由校方支持的大修之后,東寮及食堂再沒有進行過大規模修繕,漏水、難以抗震等問題漸漸浮現。
1996年,在東寮周邊修建新寮的計劃被提上議程,而這座新寮直至2015年才修建完成,最終形態是校方與寮生不斷協商的結果,保留了與東寮一致的和室榻榻米風格,被稱作“新棟”,相應地,有百年歷史的“東寮”被改稱“現棟”。
2000年,公立大學法人化之后,吉田寮所在位置的經濟價值受到校方重視。吉田寮所在的吉田校區是京都大學創校時的校址所在,位于京都府左京區的黃金地帶,臨近平安神宮、京都御所。校方有意對吉田寮的建筑及土地做新的打算。時隔十多年,“廢寮”之聲再起,寮生與校方再度開始漫長的交涉與拉鋸。
校方認為,吉田寮首先是京都大學的一部分,一切交涉協商的最終話語權在寮生而非校方,這樣的現狀是不正常的。然而在一任又一任校方領導層的輪換之中,他們面對學生的主張與傾向不同,而寮生一直在堅持不懈地交涉,校方的態度最終軟化下來,學生的自主權得到大幅保證。也由于事無巨細都需雙方交涉協商,方案的推進十分緩慢,寮生對新棟的建筑能否包容他們現有的生活方式,充滿了疑慮。另一方面,圍繞“現棟”修繕的設計及預算問題,校方與自治會之間也展開了復雜波折的交涉。
“新棟”的建筑外觀這樣的狀況導致新棟直至2015年才修建完成,建筑的設計充分尊重了寮生們的要求:包括木造與混凝土混合結構,設置和室而非單人間等等。
然而“現棟”的修繕卻推進緩慢,原本在2006年達成共識的預算,大學方面最終沒能撥付,“現棟”自此再也沒能得到有效的維護與修繕,主體建筑無法達到抗震要求。
修繕之外的另一個選擇便是拆除重建,拆除重建一直都是寮生們堅決反對的,同時也得到了寮外及校外人士的聲援。這座始建于1913年、保留了大正時代風格的木造建筑有著寶貴的歷史價值,為此,日本建筑學會等機構向校方提出了保留“現棟”建筑的請愿書,評估并詳細介紹了“現棟”建筑的美學及歷史價值。
這些呼聲并沒有得到校方積極回應,在“新棟”落成的2015年,校方忽然單方面在官網發布通知,宣布吉田寮不再舉行同年的秋季招募,同時聲明廢止寮生補充招募。此舉引起寮生及自治會的強烈抗議,其后伴隨著校方管理層的忽然換屆,自治會通過一系列艱難的團體交涉,終于得以重啟寮生招募,然而建筑物本身的狀況惡化卻依舊難以扭轉。2016-2017年兩年間,自治會向校方提出過徹底解決建筑老化問題的方案及請求,都沒能得到校方充分回應。
終于,2017年12月,校方在官網發布了“確保吉田寮學生安全的基本方針”,聲明出于建筑安全的考量,單方面設定了停止招募及寮生搬離的期限。目前,在京都大學官網的宿舍信息頁面,吉田寮的新寮生招募資格已不被承認,官網同時公開了“基本方針”及所有補充材料。校方一共發布了四版關于“基本方針”的問與答,吉田寮方面也提出抗議聲明。從這些材料之中,可一窺寮生面對此次強制搬遷的困難與疑慮。
首先,校方只為沒有超過畢業期限的在讀本科生及研究生、博士生提供替代住所,資費仍舊維持每月400日元,水電煤費及搬離校園產生的交通費自理,而吉田寮內現居的非學位生及其伴侶都得不到安置。
寮方面認為,這是對寮生的歧視對待;其次,寮方面不理解學校為何會要求新棟與現棟寮生都搬離,新棟并不存在校方所說的安全問題;此外,校方完全沒有顧慮到寮內私養動物的安置問題,給寮生安排的替代住所多為私有公寓,而這些公寓大多不能飼養寵物;對留學生而言,校方所說的逾期不搬相當于非法占有,是一個很棘手的警告,留學生若卷入訴訟當中,極有可能因此喪失簽證資格。
“基本方針”發布后的第二年,吉田寮仍堅持進行春、秋兩季的寮生招募,目前仍有一百多人堅持住在吉田寮內。
“守護吉田寮”的網站吉田寮為此建立了“守護吉田寮”的專門網站,同時在2019年2月,自治會發布了“吉田寮的未來提案”,向校方提出了四點構想:保留并繼續使用安全性有保證的寮食堂;今年5月出于安全的考慮讓寮生搬離現棟,并停止招募寮生入住現棟,現棟建筑的維護和管理仍舊由自治會負責;2019年春季入寮招募是針對安全性有充分保障的新棟而言的,并呼吁與校方再度展開對話。
然而,今年4月,校方向地方裁判所提起訴訟,針對“吉田寮搬遷問題”,將仍在住的一百名寮生中的20人告上法庭;9月,有三名吉田寮寮生被校方處以無限期停學處分,理由是違反紀律;同月,吉田寮堅持開展針對新棟的秋季招募;直至今日,關于搬遷的訴訟仍在進行中。
在“吉田寮未來提案”的結尾處,自治會寫道,相信大學通過以學生對話的方式,而非直接訴諸法律,才能使問題得到根本解決;同時也希望大學執行部門能夠尊重并秉持京都大學“自由的學風”及“自由與調和”的基本理念,與寮生共同為吉田寮尋找一個未來。
2019年12月,日本著名攝影家平林克己推出寫真集《京大吉田寮》;12月19日,在京都大學法學部內,舉行名為“站在教師的立場思考吉田寮問題”的對話會,邀請寮生、教職員以及校外的京都市民一同參加。
“簡陋”、“自由”、“散漫”、“落破”是外界賦予吉田寮的標簽,不斷有關心寮命運的社會人士,或是單單對自治寮生活好奇的游客到訪吉田寮,對外發出呼聲,發起線上聲援,留下一篇篇風格各異的帖子。然而這座“百年老寮”背后的存續問題,并沒有多少“詩意”,也不容許“散漫”,面對復雜細碎的現實問題,校方、寮生以及關心吉田寮的各方人士,都還有漫長的路要走。祝愿保衛吉田寮的行動不會迎來一個壞的結局。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706青年空間”。 原標題為《保衛吉田寮:日本學生自治的最后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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