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復旦大學文科圖書館進行的“歷史的底稿——十七世紀后中外珍報展”中（復旦新聞學院成立90周年紀念活動之一，將于11月25日閉幕），有一件特殊又極具價值的展品亮相：1750年《馬姆斯伯里的托馬斯·霍布斯道德哲學與政治哲學著作集》（The Moral and Political Works of Thomas Hobbes of Malmesbury）初版一冊。

霍布斯是17世紀英國著名的政治哲學家，馬姆斯伯里是他的出生地。其“自然權利”與“社會契約論”等學說成為構建現代國家的理論基礎，對諸如洛克、盧梭和孟德斯鳩等哲學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當他的《利維坦》在1651年出版時，世人非常震驚并感冒犯，但從17世紀晚期到20世紀早期，所有政治學理論家都將這部著作作為標桿進行比對。

此次展出的這部古書出版于霍布斯逝世近100年后，是其著作第一次結集出版，意義重大。這本是張力奮于2017年在牛津大學客座時從一位珍本書商處購得。

為何將一部哲學著作在一系列珍貴的舊報紙中展出？張力奮表示因為此次展覽的用意之一是展示近代印刷文明以及對人類思想啟蒙和知識生產的影響，那么這部18世紀出版的重要著作自然可以作為珍報展的組成和延伸。另外，張力奮從新聞人和研究者的觀感出發，他認為霍布斯當年的著述、論辯的風格、行事態度，很像現代的專欄作家。“他在牛津大學讀書時，并不是個循規蹈距的好學生，個性獨立，經常逃課。”

當時書商介紹，這部著作集出版時只印制了300冊。那時還是手工排字，像油印機那樣單版印刷，用手觸摸時有凸凹不平之感；用紙也與現在不同，多含有棉麻等成分，因此即使經歷了兩百多年的歲月，字跡依然清晰可見；當時英國的識字率仍低，圖書常用大開本，字體較大，非常適合閱讀和收藏。僅從最后的成品來看，不考慮生產效率，英國18世紀的圖書印刷、字體的成熟和排版工藝已接近完美。

雖然霍布斯的著作在中國再版多次，大部分作品也有中譯本，但這十八世紀的首版著作集依然能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信息，比如當時的印刷將字母“s”印成類似于“f”的樣子，只是少了中間的橫，因此閱讀時要習慣一段時間才行。雖然這對理解霍布斯的思想并無大礙，但對了解十八世紀的英國印刷史和出版業卻有特別的意義。

張力奮特意講到這本書的索引部分。既然是霍布斯著作的首次結集，那么制作索引就顯得異常重要，可以方便研究者迅速在書中找尋同一概念和人物。相較之下，國內引進譯本或原創學術作品常將索引省去，給學術研究帶來很多不便。

張力奮雖然一直享受淘書之樂，但并不收藏珍本書，只是念于國內圖書館外文珍本書太少，才花了1200英鎊，將十幾斤的這部經典從牛津拎回上海。這些書像是博物館的藏品，“擁有完整的流通記錄，曾經誰手，最終被何處收藏。”

此書如此珍貴，為何沒有被其他機構搶先收藏？張力奮回答說，“英國的收藏文化非常盛行，國家到民間都有收藏傳統。好東西實在太多，可以買到很多有價值的藏品。從這本書的價格也可以看出，雖是珍本書, 但價格不算太高，私人藏家也可以承受。”

出售此書的書商還對本書內容與保存現狀做了非常詳細的說明，包括這是完整的版本，最近修復過，有插圖的扉頁和燙金頁中間的空白處有磨損，所以重新嵌入了膠帶，某幾頁已發黃等。書中還有鉛筆所做的筆記，但其所有者目前還不可考。快遞此書時，書商用紙和泡沫包了六層，告訴張力奮：“所有珍本書，我都上了保險。你簽收后，就是你的風險了！”

這本書中收集了霍布斯的大量著作，包括《利維坦》《比希莫特：論長期國會》《貝希摩斯：英國內戰緣由史》《一位哲學家與英格蘭普通法學者的對話》等等。不過對于霍布斯的研究者來說，更多參考的是1839年至1845年間出版的霍布斯作品集（分英文著作和拉丁文著作），但這是又近一百年之后的出版物了，所以更加突顯出這部集子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