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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浦七夢|音樂:同一條河流,舊音重拾楊樹浦
當我們站在同一塊岸,當我們面朝同一片江,似乎我們被時間的分頁符,固化在了不同年代的章節之間。奔流不息的音樂,流淌在這座城市最日常的脈搏之間,開創某種新的結構,也撕開新的裂縫。
關于音樂的所有想象之中,最浪漫的一個是,它可以被所有人聽到。這種從個體生命經驗出發、達至最大限度公共性的想象令人著迷——雖然這個過程常常被阻斷于傳播空間的匱乏和愈演愈烈的感官爭奪戰中。
所以此時,讓我們回到空間這一面向、這個聯結私人和公共的承載通道,將楊浦這片因其濱水特質再次引起關注的地域為試驗田,進行考察和尋訪。
楊浦之名來自楊樹浦,浦就是河流的意思,令人想到赫拉克利特的“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而當我們再次踏入這同一條河流時,我們和歷史長河中的人影相互交疊、投射、并列、扭轉,一同匯入了永世不息的流動中。畢竟音樂,永遠是進行時。
這個研究和創作計劃,以不忽視探訪者自身波動立場進入楊浦地下/搖滾音樂的歷史考察為開端,以承載和傳播音樂的物質性媒介的再現成為連接歷史與當下的蟲洞,以重歸市民空間的活動策劃創造新的在場。
因此,該項目的階段性呈現對應性地包括:一個影像作品《開始》,展于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位于楊浦濱江“綠之丘”公共建筑二樓的分展“楊浦七夢”,以及一個在展場中不定期出攤的拷帶攤,和一場位于楊浦濱江最東端定海橋地區的影音漫步工作坊“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項目統籌:趙伊人
影像導演:楊一心、趙伊人
展場攤主:張國偉
活動策劃:趙伊人、邢星
特別鳴謝:王昀、殷漪、許海峰
10月6日,在“綠之丘”布展中的音樂單元。9月底,趙伊人等人在M50對許海峰進行訪談,許海峰拿出了自己收來的錄音機,用于此次展出。1.影像作品《開始》(導演:楊一心、趙伊人)
上海地下/搖滾音樂始于楊浦,但這份影像不是對楊浦地下/搖滾音樂的全景式呈現,它不忽視探訪者自身波動立場進入歷史考察,并在這種考察中再次安放自身。因此,它是一個探尋的開始,也是一份繼續的邀請。作品將循環播映于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位于楊浦濱江“綠之丘”(楊樹浦路1500號)201室的“楊浦七夢”中。
導演:楊一心、趙伊人
攝像/剪輯:楊一心
采訪統籌:趙伊人
協助:張國偉、邢星
訪談致謝:周勇、阿文、楊大、方光輝、老三、老袁、擴音器樂隊
特別鳴謝:王昀、殷漪、姜真東、曹書韻、周晟杰
當年的拷兄特地找出了自己的拷帶。2.拷帶攤(攤主:張國偉)
簡介拷帶:你家的拷帶還在嗎
網絡發達之前,音樂傳播有兩大非正規渠道——打口碟、拷帶,拷帶受到的關注相對較少。我個人雖然當年沒接觸過拷帶,但做過類似的事情——用教材里附帶的磁帶錄廣播電視里自己喜歡的歌。覺得磁帶是個特別的介質,相比之前之后的黑膠和CD,它是最方便普通人復制的。
媒介對音樂產業(唱片工業)有巨大的影響:唱片容量影響流行歌的長度,唱片有兩面于是誕生了B-side的概念。這些影響一直延續到免費下載對唱片業的打擊,近來付費訂閱又一定程度上對音樂工業有所挽回。但實體介質的一個特別之處,在于有很多關于尋找過程的記憶(特別是在內地資源相對稀缺的情況下)——空間、人,腦海中存有很多畫面。
這次展覽也是一次尋找的過程,把當年的記憶再拷貝一次。
攤位地點:綠之丘(楊樹浦路1500號)“楊浦七夢”展場(201)內
出攤時間:不定期,可隨緣偶遇或預約,預約郵箱(zhwww@gmx.com)
攤主:張國偉
拷帶錄音機提供:許海峰
特別鳴謝:姚驊、王莫之
楊一心拍攝的視頻截圖。開始對楊浦與音樂有關線索的探尋時,我找到成長于楊浦并一直做音樂至今的殷漪老師。他感覺,上海做樂隊/音樂的各代之間,沒有太多聯系和交流,但我對楊浦地下/搖滾音樂的探訪無疑是在建立一些聯系,即使很微弱。
而我和另一位項目成員邢星基于定海橋互助社共治形成的一些與音樂有關的實踐經驗和策動想象,突然在我探訪鈴兒搖酒吧消失前的主理人方光輝時被接入了歷史脈絡:我們曾經先后在定海路及其前往復興島的橋上一起乘涼、散步、玩鬧、制音,既立身于現實又陶醉于幻夢,雖然期間相差十多年,但這種跳接卻極其親切——即使我們并沒有在當代潮流音樂尖端,而他們也不再瘋狂地玩搖滾——我想要將這種跨越時間的親和向大家展露出來、共同重塑,并在同一個“本地”聯結到當代青年社群,從而接續到當下和可能的未來。(趙伊人)
一年前,澎湃新聞市政廳欄目“城市漫步”系列活動來到定海。那些我以為已經熟悉了的定海日常,那些散落在歷史塵埃之間的功勛,那些似乎即將消失在時代更迭之間的紋路,在共同探尋的旅途中一點點展開。僅就“符號”本身而言,就足夠豐富與鮮活,以至于后續重溫時,那個下午的許多場景和共同“游蕩”的體驗,構成了一個關于定海街頭音樂劇創作的起點。時隔一年,這里似乎并未經歷太多改變,而我們在地生活實踐網絡的延展,似乎讓我們對他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懷念和想象。借影音漫步工作坊為起點,在音樂線索的牽引下,邀請大家重新走進楊浦濱江神經中樞末梢,在這塊歷史浪花反復沖刷的地方,共同譜寫新的樂章。(邢星)
路線:定海橋互助社-定海路-鈴兒搖酒吧舊址-定海橋-復興島運河-楊浦濱江-綠之丘
時間:2019年10月27日下午至晚上
策劃統籌:趙伊人、邢星、沈健文
特邀嘉賓:方光輝
街頭音樂即興:盤絲洞音樂集團
投影設計顧問:楊一心
出品:《定海魚》街頭音樂劇場導演組
支持:定海橋互助社
合作:澎湃新聞市政廳欄目“城市漫步”系列活動
趙伊人,1990年出生并成長于上海川沙。
2015年碩士畢業于復旦大學心理學系。成年時前往楊浦北部的五角場讀了七年書,畢業后搬到楊浦東部的定海橋居住至今。5歲起學鋼琴,19歲起教鋼琴,29歲起寫歌玩音樂。平日也是心理學教師,近期還在研習療愈藝術和繩縛藝術。
楊一心,1994年出生成長于上海。
15歲赴美國加州生活留學,2016年畢業于加州大學歐文分校(UCI)藝術學院,現就讀于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 電影學院導演系碩士MFA。曾作為導演/編劇獨立創作超過10部短片,實驗戲劇和行為藝術/視頻裝置藝術作品。導演短片The Sisyphus 和《田園》曾入圍和展映Newport Film Festival等電影節。喜歡在作品里以一些實驗性的拍攝和剪輯手法區探討一些社會邊緣性話題。
邢星,1989年出生于湖北武漢。
未注冊城市規劃師,2017年參與了楊浦濱江中北段城市設計(然而當時并沒好好調研)。2019年初,在定海港路252號,參與成立了盤絲洞音樂集團,致力于推廣低成本互助制音。黃興公園附近某地下排練廳VIP充值卡聯名擁有者之一,夢想有一天也能成為一名持證上崗的楊浦區街頭藝人。
張國偉,1959年出生于上海。
在楊浦生活工作過,喜歡音樂,下崗后賣過磁帶。一直在懷疑時代是不是真的進步了。
附上一段對談:
9月20號凌晨,趙伊人與楊一心緣于本片后期制作的拖延情緒而展開的對本片“本質”的深入探討:
趙伊人:當澎湃新聞市政廳主編王昀找到我,問是不是對追溯楊浦有關音樂的歷史感興趣的時候,我馬上說了好。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馬上接受的原因,一是學音樂(主要是鋼琴演奏)十幾年后突然開竅開始寫歌做創作,并時而加入友人一起玩樂隊,對做音樂的人的狀態很感興趣,但同時又有一種對“玩樂隊”的意義的懷疑(因為偶爾加入友人的樂隊,他對此有超出我理解的熱情),因此探尋人們如何進入音樂、又如何離開音樂的好奇讓我一下子答應了。在王昀作為主要策展人的建議和熱情牽線下,我的線索很快鎖定在對楊浦搖滾音樂以及與之相關的地下空間的追溯——我對特定空間(尤其是自組織空間)的探尋一直懷有熱情,這也許跟我參與定海橋互助社的實踐有很大關系,這種探尋中有我對定海橋互助社的物理場所未來命運可能的好奇性投射。
楊一心:這次與伊人合作是一個較為隨機的契機,我們通過朋友互相認識,一起逛書展的時候隨意聊到此事便答應合作了,很難說當時為什么答應。或是因為楊浦區之于我,一直是上海我較為無知的一塊區域。除了高中時候暗戀一個交大附中的女孩,于是時常會去五角場試圖與她偶遇之外,可以說對楊浦是極為陌生的。另一方面,由于自己從中學開始就一直喜歡搖滾樂,所以隱約知道楊浦在所謂“上海搖滾音樂史”上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
趙伊人:而楊浦對我來說確也是生命歷程的重要部分:我在成年時前往楊浦北部的五角場開始念書,那時我并不覺得到了“楊浦”,而是覺得到了“上海”——因為我在浦東川沙出生,60年代出生的父母一代延續了祖輩的地理認知傳統(1958年川沙縣從江蘇省劃歸上海市),把任何前往上海市區的行為叫做“去上海”。在復旦讀書的幾年中,我并沒有任何對楊浦本地的認知和興趣。直到我畢業搬到定海橋,因為當時碰巧知道定海橋有一些有趣的人在做一些有趣的地方性實踐,讓我看到了一種研究性實踐/藝術性研究的可能、以及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和人際網絡的可能——這個被遺忘的楊浦東區、這個上海工業發展和城市發展的重要起點、這個工人階級抬頭又消沉的地方,從此我通過實踐建立了與一個無關我出生、工作和利益的地方的關系,也建立了對地方作為人際網絡而非有地理邊界的認知。
這些年中,我覺得楊浦有三張此消彼長又相互交疊的面孔,一張是產生于北部軍區和大學中大院的精英面孔,比如他們很早就有渠道聽到了國外的搖滾樂、有條件買樂器搞設備;一張是產生于楊浦東部和中部的工人面孔,他們過去是社會主義的主人翁,任勞任怨卻精神抖擻,后來有人上訪哭訴求拆遷,抑或拼命勞動多賺錢,又或賦閑在家吃低保,也有組團流氓敲竹杠,再有氣定神閑養生打拳;一張是產生于尋找生存夾縫的打工面孔,他們實實在在地支撐著本地人口的日常生活和節儉消費的可能,但卻在城市更新中被迫奔忙來去,永遠在尋找下一個落腳處。
楊一心:我認為這次創作之于我只是一個開始。我也認為楊浦搖滾之于上海搖滾,也是一個開始。這部作品,或是說這部作品聚焦的時代、地方、記憶,之于我們影像的拍攝對象來說也是一個開始,無論他們的創作或是其他方方面面。我也可以說,這個紀錄片/影像的創作過程,也才剛剛開始,從我決定與伊人合作的那一刻,就意識到這將會是一個持續較久的項目。紀錄片,或說帶有紀錄性質的影像作品,在我看來就是一個探索的過程,而且拍攝周期很難確切預測,難以說明什么時候才會停住進入后期階段,從某一個線總是能領到其他,直到一個只能意會的點才能夠停手。即便是真的進入后期階段了,又會在已有素材里發現新的線索,把作品往另一個方向引。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作品對我是一個過程,一個開始,一個一直在變化的體驗。另一方面,我也想把這個作品視為對觀者的一種邀請,試圖也讓他們意識到這只是一個開始,從而把自己帶入到觀眾自我的時間里去。
趙伊人:在我們研究最開始采訪藝術家殷漪時,他一再提醒我們,他年輕時做搖滾樂隊的意義更多限于私人成長領域(“與個人有關”,“作為個人值得懷戀”,“重新把自己撿起來”,“解決精神危機”,“解決荷爾蒙”),對將之公共化表示強烈懷疑(“我們對搖滾樂沒什么貢獻”,“不要浪漫化”)——而這個開頭提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如何在撿起私人記憶并將之公共化為一種歷史敘述時,不將其浪漫化?以及,浪漫化有問題嗎?浪漫化一種歷史探尋并為其賦予盡量大的意義,是探尋者的天然傾向,是一種為自我實踐辯護的傾向。如何利用這種傾向但又時時對之保持反思,需要持續探索。
楊一心:要拋開創作方式和結構,而只對這次拍攝的對象和主題討論的話,在我這部分的創作里,有幾個點是想著重展開討論的。一方面是關于記憶的潔癖與對記憶的浪漫化。我同意在創作上對浪漫化90年代的上海楊浦搖滾保持審慎的態度,但我會對這種針對”浪漫化“的拒絕的緣由產生好奇。為什么我們似乎總是對“浪漫化”一些事務或是記憶產生負面情緒?這或許會引到另一個極端,關于所謂“記憶潔癖”這個概念,即把記憶規整,放在一個距離里去遺忘。兩者在我,或是我身邊的人身上都有所體現,少有膽敢既不去浪漫化記憶而又不去“清潔”記憶的人。對過去記憶的浪漫化與否,或是我想探討的有關記憶是否主觀的一個很重要的切入點。
其次是關于楊浦的后社會主義時期與八九十年代大量的西方流行文化(很多的是六七十年代歐美嬉皮士文化的回聲潮)的涌入有關,即通過拷帶,打口碟等方式進入。而不可否認,在復旦等大學的留學生群體對早期楊浦搖滾樂的形成也是有一定影響的。所以一方面是90年代社會轉型期,另一方面是改革開放以及隨之滲入上海的歐美流行搖滾文化。
再之自己所關心的便是音樂人目前的創作狀態或是生活姿態,這在我看來是探討所謂“歷史”最關鍵的一點。研究歷史或不是為了研究歷史本身,而是應當通過對歷史的探討來思考和展望現在或是未來的狀況。
趙伊人:對我來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如何在撿起私人記憶并將之公共化為一種歷史敘述時,不失落掉對記憶承載者的尊重、責任和互助的可能?讓我想到部落人酒吧的創始人之一阿文對我采訪的熱情回應,與我后來聽說他對另一個研究者的拒絕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一定與我本人關系不大,但這一定意味著什么——在我與他約定了采訪時間的同時,他也問了問介紹人殷漪來不來跟我們一起吃飯,我馬上意識到,我的介入對他來說也許是一個與老友重聚的機會——他對我的熱情回應打開了一個接續他人生中關系斷點的可能。
當我請求個體向我交出他們的私人記憶時,接受一定意味著什么,而拒絕也一定意味著什么,這些意味常常超出采訪/研究倫理的范疇,指向個體自身的欲望和困境,而對此間意味的捕捉也許能夠超越作為“事實”的“歷史”,朝向“記憶”作為調整與他人關系從而重新安放自身之“手段”的視角,從而在由私人記憶的公共化來試圖勾勒時代斷面時,勿忘活生生的個體的生命歷程,正如殷漪所言“研究當年做搖滾樂隊與我今天做的事的關系會更有意義”,而從單數的私人到最大限度的公共、再返回私人的過程正是藝術作品可能打動更多“私人”的路徑,只有在這時歷史才真正通過私人記憶的再創造被托住、承載、延續,從而產生一點點影響。僅僅懷舊是不行的(它可以是出發點),僅僅搞清史實也是不行的(有時它也不是必不可少)……
楊一心:回到對影像本身的探討,我試圖讓這部作品走向一種更意識流的狀態,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這部作品很大的一部分是在討論記憶以及楊浦區空間上的變化和流動。記憶是非常主觀的,而影像也是極為主觀的一種媒介。紀錄片/影像作品時常給觀眾一種真實的幻覺或是假象,好像影像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代言。而紀錄片/影像工作者也時常隱藏自己的存在,呈現出一種“客觀”感。而事實上,當影像創作者決定了把相機放在某一處的時候,這種與被拍攝對象的關系就已經不再“客觀”。可以說影像同記憶一樣,都是主觀和流動的。“客觀”只是影像工作者通過拍攝剪輯技法給觀眾創造出的一種感覺。所以我想把這種流動性,這種主觀性強調出來,讓觀眾意識到這部片子并非是客觀的。
這個作品本身就是流動的,就目前來說,與對象的采訪還在深入下去,想要表現的風格也在變換,觀眾現在看到的這些影像也是每天里都有所不同的,我們每天都會/將會對此作出改變。而且,我愿意承認這種不確定性和主觀性,并且邀請觀眾去認知這一事實。 也想讓被拍攝的對象認知到這只是一個主觀的流動性的開始,每個人都將會對同一空間、同一時間的事件產生自己主觀的一種流動性的投射,無論是觀者、影像作者或是影像里的對象。這是我對于這個作品所要探索的一些東西。
另一方面我想去探討的是一種不同于我過去創作的一種新的合作方式。過去我若是作為一個作品的導演,總是會以所謂“作者電影論”作為理論基礎去實行本質上的獨裁創作制度。一切都是服務于我想要表現的東西,但是這次的創作卻想要尋找和建構一種新的合作模式。或可以用所謂“多元”或是“集體創作”來解釋。結合以上我所討論的,我也想把這次與伊人的創作視為一種“流動性”的創作,一切都不是確定的,承認彼此的主觀性,點出這種主觀性,在此基礎上進行開放式的討論的一種創作方式。
趙伊人: 相比較其他小組,我們小組有四位成員,試圖實踐一種各行其是又共同工作的方法。其中張國偉與我熟識多年,是我與地方建立關系的領路人。多年前是他經常帶領我在上海城市的各個角落漫游,第一次讓我有了地方感、以及基于此的歷史感,而在這之前我幾乎從不考慮自己與身處地方的聯系,在經常思考“我要去往哪里?”的問題之余,卻幾乎從不思考“我身出何處,我如何與身處之地保有關聯?”之類與地方感有關的問題——而這一當代人典型的地方感的空洞,正是當今與土地、房產、居住、全球化、士紳化等各種問題纏繞在一起,有時作為原因有時作為結果、或是互為因果相互強化——正是通過將人從在歷史和關系中生長出來的地方剝離開來、變成看似“自由”的個體,資本才能毫無阻礙地吞沒土地將之作為自我增殖的工具,從而漸漸消滅了附著于空間和物的歷史和記憶、異化了立基于記憶的人類,而諸多個體在當時當刻并不能清楚地意識和指認其中可能潛藏的巨大災難,只是被對利益重要性的一再強調催眠了。
另一位邢星是一位年輕的城市設計規劃師,經常與我一起聊天做飯、互訴心事、策劃聯結、共同行動、思考反芻,她身處整個資本-國家-土地-規劃-設計的龐大機器中,勇于認清自己只是一顆螺絲釘,在保持機器運轉的同時卻也時常抽身,如盲人摸象般與我和友人一同拼湊關于這龐大機器如何運轉的真相,給予我無盡的激發和勇氣。
項目開始時,我碰巧經友人介紹與獨立電影導演楊一心結識并相談甚歡,很快就決定一起以他擅長的影像作為形式一起合作,他作為一個楊浦之外的外來者也帶來了新的視角。與他一起采訪和探討非常愉快,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他對影像的熱情、執著和敏銳。以影像進入一個地方對我是嘗試進入一個地方的新路徑,在這一意義上,我一直在向楊一心學習:學習社會科學出身的我,在采訪中好像依然一直在追尋真相的潛意識路徑中(比如采訪中常常會強迫癥式地確認:幾幾年,到底是哪個路口?),而影像相比其他媒介更容易給人一種“真實”的假象,因此如何放入自身并時時提醒自己和觀者不被假象欺騙是我和一心一再討論的問題。
關于2019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
為進一步促進上海的轉型發展,提升城市公共空間品質,推動城市更新工作的開展,以“文化興市,藝術建城”為理念,上海市規劃和自然資源管理局、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上海市楊浦區人民政府共同主辦的2019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SUSAS 2019),已于2019年9月29日在楊浦濱江拉開帷幕,活動持續至2019年11月30日。
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是市政府批準舉辦的大型城市公共活動,旨在通過“展覽與實踐”相結合的方式,將城市建設中的實踐項目引入展覽,將展覽成果應用于建設實踐,從而倡導城市公共空間理念、提升城市魅力。
本屆空間藝術季以展現上海城市濱水公共空間的建設成就為背景,將楊浦濱江南段5.5公里濱水公共空間作為主展場,邀請世界各地藝術家結合工業遺產和場地特色,在地創作一批公共藝術作品留存于濱江,豐富濱江景觀;將原上海船廠的兩座船塢開放,為人們帶來大構造空間魅力的震撼體驗。
關于“楊浦七夢”
2019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SUSAS學院的項目之一,由澎湃新聞市政廳與復旦大學信息與傳播研究中心發起,希望借助七組研究和創作,勾勒出曾經生活、工作在此地的人們,與此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如今又對此懷有怎樣的夢想。成果將于9月底至11月底在原煙草倉庫的“綠之丘”展出,并期待納入更多觀展者的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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