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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耀金陵”,見證書法家趙冷月晚年書風突變與藝術追求
趙冷月(1915-2002)是對當代書法影響較大的書法家,其晚年“‘丑’就是美”的藝術觀和蓬勃的創作欲望使他在當代書法史上落下重重一筆。他的書法作品從在書法界曾受質疑,及至今日則被廣泛認可,時間跨度達三十年,在這三十年中,趙冷月書法引來無數的追隨者,對中國當代書法創作帶來巨大影響。
澎湃新聞獲悉,9月12日,“月耀金陵——趙冷月書法精品展”將在江蘇省美術館開幕,這是繼四年前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的“海上明月——趙冷月百年誕辰書法展”的又一大展。展覽集中選取了這位20世紀海派書法家衰年變法的精心之作,約有近百件之多。
書法家趙冷月“我是個八十多歲的人了,我感到書法實在太難了,其難不亞于攀登蜀道。正因此,書法也太具有魅力,時時吸引著我。我立下的最高心愿是:能夠追求到古人那種不囿成法且極富天趣的書法意韻,達到他們那種超凡脫俗的境界。”書法家趙冷月晚年在論及書法曾慨嘆道。
趙冷月(1915.3 - 2002.11)別署缺圓齋,晚號晦翁。浙江嘉興人,1950年移居上海。曾任上海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市文史館館員。生前出版有《趙冷月墨跡選》、《趙冷月八旬書法集》、《當代書法家精品集 — 趙冷月卷》等多種。趙冷月先生初從晉唐楷、行法度,于各類書體無不窮究其遞變之跡。中年后轉學漢隸北碑,尤勤于《張黑女墓志》、《鄭文公碑》、《龍門二十品》、《張遷碑》等。至晚年達至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
趙冷月書法在長達七十余年的書法創作實踐中,趙冷月對于傳統經典藝術創作和表現形式具有雄厚的積淀,并對館閣體書法和流行書法庸俗化傾向作出過各種反撥,并提出“丑到極點即美到極點”的藝術觀念。他的這一表述有強烈的矯枉過正的意圖,其所指的“丑”,并不是與“美”相對立的“丑陋”,而是指脫離世俗的“漂亮”、“工整”、拒絕淺薄的“好看”、“秀美”,全力追求一種厚、大、重、拙的壯美,甚至帶些殘缺的蒼莽之美。
趙冷月書法在書法的研習上,趙冷月認為書法“繩墨嚴謹”,不可“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必須對傳統的經典法書不斷臨習,掌握其法度,并從中找到可以生發和變化的契機。他不斷告誡后輩,學書法開始時要從唐楷入手,橫平豎直就是書法;專注于一家一帖,要寫得“像”,能夠“入帖”,尤其強調書法“筆法”的重要性,將是否掌握“筆法”,作為區別書家與非書家的基本要素。在掌握筆法的基礎上,再掌握結字、章法和行氣。在深入研習階段,他尤其重視“學而能化”——書法研習不能拘泥于某家某法,更不能被既有的“法度”所困死,而應該廣收博取、最終形成自家面目。
書畫之道,一旦成名便往往為聲名所累,只想守住既有成就,通常周圍人也是恭維居多、批評者少,因此,全憑自身的省悟,才能做到不落俗套、不自欺欺人。趙冷月正是這樣一位謹慎自律,厚道質樸,直言無忌,近乎天真,卻在書法藝術的探索上極其“不安分”的,不斷自我否定、“不結殼”的藝術家。他的書法研習之路從傳統帖學入手、“由唐溯晉”。但凡成功的書家往往言必稱晉,在其書法中得到一些“晉味”便止步自適,而趙冷月在六十歲以后即由帖學轉向碑學,約七十四歲以后在碑版、法帖和簡紙之間來回取法,求得“豪華落盡”的質樸和大雅之境。他不拘泥于“晉唐”成法,在書法創作中力圖擺脫前人和同代人的影子、甚至擺脫自己原來的影子,不斷地在變化中使作品的趣味和格調得到升華。
趙冷月 篆書七言對聯因而他由“晉唐”這一千古不變的學書之路進入了傳統書法之堂奧。及至晚年,得益于二十世紀考古發掘的巨大進展,漢字書法形成和發展過程中的大量早期文字墨跡被不斷發現和出版。趙冷月則不以“晉味”為終點,而是追根溯源,以魏晉筑基、融彙秦漢,全力追求疏放簡遠、典雅高貴的意韻。其作品或疏野洞達、或淹潤細密,粗而不獷,細而不纖,彰顯內力內美,步入一片化境。
趙冷月 行書對于這段時期的藝術創作,其子趙明康在追憶文章中寫道:“曾有十年時間,我常常陪侍在父親趙公冷月左右,恰值父親晚年書風突變的時期。父親對我說:‘暫且放下父子之尊卑,當作無話不說的藝友,一起來談論書法。’我陪他聊天、談藝,更多時候則是為他理紙、抻紙,看著他寫字。那時家中住房并不寬敞,用于書法創作的桌面較小,需由我站在對面幫他拉紙,猶如充當‘書童’一般。父親通常每天上午臨寫碑帖,午飯后稍作休息,便開始書法創作。令我記憶特別深刻的是,他喜好書寫六尺、八尺整張或條屏,往往翰逸神飛地寫完一二百個大字,我必須跟上他的節奏,調整走紙的快慢,經年累月也就配合默契了。未待墨跡乾透,父親與我便一起小心抬紙出門,經由過道至電梯廳,攤于地上,以便能遠觀整幅作品,我們一同欣賞、評論,如不滿意,隨即毀棄,再回去重寫,幾乎天天如此,其情境如在眼前。”
回溯自己的書學生涯,趙冷月曾笑對其子說:“在我學書過程中有三次‘逃離’。少年時學祖父介甫公,幾乎可為其代筆,年稍長即自覺地‘逃離’祖父,回到‘二王’和唐楷的路子上;青年時喜歡蘇、米,尤其專注臨習米芾書法,又惟恐染上‘習氣’,花了極大的力氣從米字‘逃離’出來;中年以后特別喜歡顏真卿,楷書能亂真,幾乎被顏字‘困死’,這次‘逃離’極其艱難,憑藉其晚年對于碑學的深刻參悟,才僥幸洗脫顏書的‘俗套’”脫“俗”是件難事,但我畢竟從以往那種討人喜歡的書法中走出來了,從而有一種慶幸感。當然,我并不認為自己脫離了傳統書法的法度,相反,在漫長的過程中,我對法度的理解早已超越了一般人的認識。
趙冷月書法而對于當時書法界所謂的“衰年變法”,趙冷月并不是很認同。他認為自己不是刻意地“為了變而變”,即便有所謂“變法”,也是熔冶各體各家的傳統法度后,再陶鑄自我性靈,自然而然地產生的“變化”。漢字由“書寫”發展成“書法”,是在不斷地為書法做“加法”,使漢字變得越來越精美細膩、技法也越來越複雜,這好比給“書寫”本身不斷地穿上了一件件華美的“書法”外衣。千百年來累積的外衣已變得十分沉重,如果去掉一些負擔,回歸質樸、簡潔,直指人心、直抒胸臆,則又是一番新境界。當然,這“外衣”必須先得穿上,然后才有可能脫去。如果對于傳統書法未曾登堂入室,或者求脫過早,則不得門徑。必須先由“晉唐”進入傳統書法堂奧,并經過長年的積淀和參悟,方可謀求出離與跳脫。
趙冷月書法然此時期趙冷月勇于自我突破、大膽革新的書法作品在當時的書法界卻一度受到質疑,雖至今日,趙冷月的書法作品得到了廣泛的認可,然時間卻過去了三十年。在這三十年中,趙冷月書法引來無數的追隨者,對中國當代書法創作帶來巨大影響。
趙冷月書法知名書法家、同時也是趙冷月書法研究學者沃興華在追憶趙冷月的文章中寫道:“趙冷月以他的書法作品和創新精神影響了近三十年的中國書壇,而且他的影響還將會持續下去,作為一個被書法界、藝術界研究的對象,他的書法理念和作品將繼續存在于21世紀的中國書壇,繼續著被一部分人誤解和被越來越多人理解和欣賞的生命歷程。”沃興華回憶說,他在趙先生家里看到過一副對聯,上聯內容是“一往無前莫如八十九十”,“他晚年變法,敢于把字寫丑,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諱,像古人說的造次于斯,顛沛于斯,雖千萬人吾往矣,是一個內心極其強大的人,這一點對我影響最大,藝術家的創作就要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心以為是,不敢不為。這是藝術家的良心。”
趙冷月書法趙冷月書法據悉,此次在江蘇省美術館舉辦的展覽多是見證趙冷月先生衰年變法的作品,展覽由中國書法家協會、上海市書法家協會、江蘇省書法家協會聯合主辦,南京十竹齋藝術品投資公司、趙冷月書法教育基金會承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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