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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鹽井:茶馬古道上的原始曬鹽風景線
圖文 | 謝光輝
鹽井是滇藏線進西藏的第一個鄉鎮。
滇藏公路穿鎮而過,美麗的鹽田藏掖在瀾滄江峽谷深處。江流拐彎形成的壩子,猶如孕婦挺出的大肚皮,在公路上是看不見鹽田的。從德欽過來,一路下坡,景色單調沉悶,海拔快速下降產生的耳鳴,一時讓人失去聽力,感覺遲鈍,稍不留神很容易與鹽田擦肩而過。
鹽井地名在藏語中稱「擦卡龍」,「擦」即鹽,「卡龍」為河谷渡口。它分上鹽井和下鹽井,相隔約3公里。鹽田大多在下鹽井和對岸的加達村。加達村和上鹽井二千多人,80%藏族;下鹽井一千多人,90%納西族。納西族明代由云南遷來,集中在下鹽井一帶村莊,多以產鹽為業。他們說藏語,穿藏式服飾,生活方式也基本藏化了。
瀾滄江千余米峽谷,分布了十多口鹵井。井中的鹵水是怎么來的?地質學家認為,鹽井地處斷裂構造線在三迭系含鹽地層,被滾燙的溫泉溶解,源源不斷地噴涌出鹵水。據說鹽井的鹵水最早是被喜歡舐舔鹽類的牛羊發現的,人跟隨牛羊發現了鹵井。江畔數千塊鹽田,層層疊疊,每塊六七平方米,一次灌滿鹵水,三四天即可結晶出二十多斤鹽。從前早晚都是挑鹵背鹵的婦女,加達村坡緩,一塊鹽田20擔鹵水;上鹽井與下鹽井,山陡路窄,一塊鹽田30桶鹵水。村里通電后,改用水泵和消防水帶抽鹵水,挑鹵背鹵的歷史結束了。
三四月,瀾滄江枯水期結束,鹵濃水清,曬出的鹽巴最好。五月江水上漲,鹵水稀釋,品質下降。六七月雨季,江水暴漲倒灌,無法汲鹵曬鹽。八九月,水渾鹵淡,曬鹽量少質差。十月以后,鹵水清澈晶瑩,但天氣寒冷,鹽結晶析出的時間延長。
鹽棚像吊腳樓似的臨空挑出,上鋪圓木,涂抹紅土,不夯,夯實了析出細鹽;棒槌拍打才能析出粗鹽。鹽田二三年翻修一次,刨去結滿鹽殼的硬土,更換鹵水腐蝕的木頭,覆新土;底下柱子皆高山松木,油性大,不易腐蝕,可以用二三十年。新翻修的鹽田,恢復了透氣性,鹽棚下凝結成一條條冰凌似的晶體,看上去像是寒冬臘月。
鹽井有個傳統,婦女汲鹵曬鹽;男人出去賣鹽。格松曲贊,60多歲,縣畜牧局退休,會說漢語,少年時跟父親出去賣鹽巴,最遠到過云南中甸。他說:幾戶人家一起去,每家五六匹騾子,一匹馱兩袋鹽巴,牦牛毛編織的袋子,每袋60斤,1斤鹽巴換3斤青稞。他爺爺的年代,1斤鹽巴換9斤青稞。沿古驛道往返十多天,帶了糌粑、磚茶,風餐露宿,很辛苦。最辛苦的是騾子,馱鹽巴翻山越嶺,騾背磨破出血,汗水滲進鹽巴又反漬傷口,痛苦不堪,運氣不好,騾子倒下死在半途,錢沒賺反蝕了本,傷心得沒法說……
鹽井的鹵水泉眼在河谷低處,順著小道下到江邊,泉眼修成了井,直徑二三米,外砌四五米高的水泥井欄,防止豐水期江水倒灌,看上去卻像扼守天塹的軍事堡壘。依珍,43歲,有過4個孩子,3個不幸夭折,留下12歲的小兒子。她感慨說,要是大女兒活到今天就不用這么累嘍!依珍的丈夫以前在云南德欽打工,得了肝病回來,干不了重活,家里9塊鹽田靠她一人,現在鹽不值錢,連一臺抽水泵都買不起,每次抽鹵都得陪著笑臉向別人借,老是借心里過意不去,空閑幫別人背鹽,有點將功補過的意思,生活艱辛,可想而知。她說,如今沒有犛牛毛編織的褐色袋子,全改為包裝化肥、種子的蛇皮袋(回收塑膠編織袋)裝鹽,既輕便又無成本。加達村的鹽田離大路近,人背鹽上來直接裝車很方便;對岸山高、坡陡、路窄,只能騾子馱。以前每戶至少五六匹騾子,現在最多兩匹,一匹騾子七八千元,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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