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歷史小說如果過于強調歷史寫實，會影響作者創作手段、技巧的提煉運用，不同程度地犧牲文學的創造之美、文采之美、藝術之美。張鴻福的創作實踐證明：歷史小說完全可以在事實與真實、再現與表現兼顧的情況下，構建文史并秀的文學世界。他主動擔起了歷史小說作家和歷史學家的雙重任務，他的歷史小說在文學史學兩方面作了深入細致的探討，鉤沉史海，借古喻今，主體性寫實、少量虛構和大膽想象，使得小說有了豐富的歷史內涵和有據可考的可信度，文學史學相互成就，相映成趣，很好地滿足了讀者的歷史文學鑒賞需求，很大程度彌補了讀者歷史學養的粗疏和不足。張鴻福的歷史小說始終活躍著一種力量，誠懇地、真實地、厚道地講述歷史，心無旁騖對讀者們進行文學滋養、文化引導和史學輔導。”

文/張玉山

二

歷史小說作家不像現實主義作家那樣具有高度的創作自主性，創作空間受到歷史事件的約束和后人歷史認知、歷史評價的雙重擠兌，越是接近歷史的真實，留給作者創作空間就越狹小。歷史小說作家在真實與虛構、技巧與情懷之間的取舍平衡，決定了小說的文學藝術性和史學價值。單純以文學為目的的歷史小說，不管作者的文學技巧如何高超，不管小說怎樣好看耐讀，都不足以成為經典的歷史小說，相反，過分強調小說的史學成分，忽視了文學造詣帶來的美學意義和閱讀享受，同樣不被讀者認可。

張鴻福的近代歷史小說很好地兼顧了文學的美學意義和史學價值，在嚴謹中求放達，在孤悶中出新意，時代的戲劇性、文化沖突、生活情境在他的小說中波瀾起伏枝葉鮮活，他的歷史小說具有普遍的歷史寫實、象征意義，一幀幀綺麗清晰的歷史鏡像，一幅幅生動鮮活的生活畫卷，一幕幕委婉曲折的人物故事交相輝映，文學帶來的藝術享受，真實可信的史學表現，所產生的歷史回響發人深省。短短幾年時間里，《左宗棠》已出3版印刷7次，《李鴻章》已出2版并多次印刷，《袁世凱》也在再版之中，可見他的歷史小說受到讀者怎樣踴躍地歡迎。

近代是中國民族主義情緒最為高漲的一個時期，對內對外斗爭榮恥并存的不朽往事在他的筆下歷歷在目。不論是歷史學家還是小說家，他們眼中的近代史是混沌迷茫的，對這段歷史的評價向來莫衷一是，左宗棠、林則徐、袁世凱、李鴻章、盛宣懷，近百年來在國人心中形成了一致的成見，這為小說創作帶來了極大的困擾。張鴻福的歷史小說半文半史，不偏不倚，一半用史學的立場，廓清近代以來每一個重大歷史事件的根脈由來，探尋深藏在每一個歷史事件背后的真實原因，一半用文學的立場，復盤時代鏡像、歷史場景、人物風采和文化精神，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在文明沖突面前，左宗棠、李鴻章、林則徐、袁世凱、盛宣懷等一批卓越的思想家、政治家、實業家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人性之光，才會得以最準確的描摹和表達。

張鴻福的近代人物系列歷史小說以林則徐、左宗棠、李鴻章、袁世凱“四大名臣”的史跡為構件，采用中國特有的“四梁八柱”建筑模式，把近代史這座岌岌可危的大廈完整地搭建了起來，以人敘史，以史為鏡，知古鑒今。寫近代人物的作品很多，但通過四個代表人物把近代史串聯起來的只有張鴻福一人。敘寫這些杰出的代表人物，作者并非平鋪直敘一蹴而就，而是選取體現他們各自歷史使命和“厥功至偉”的精彩片段，各有側重彰顯他們的人物風采和歷史貢獻，林則徐側重于“睜眼看世界”，為晚清外交做出了特殊貢獻，左宗棠側重于他如何應對邊疆危機，李鴻章側重于效法西學，推行近代工商業的洋務運動，袁世凱則側重于體現專制向民主的艱難過渡。

《左宗棠》是張鴻福近代人物系列歷史小說的開山之作，也是作者最見功力、積累深厚的一部小說，小說以左宗棠生平經歷的重大事為主線，生動、客觀、真實地再現了左宗棠跌宕起伏傳奇的一生。總督閩浙、創辦船政、平定陜甘、收復新疆、入贊軍機、福州督師，作者緊緊抓住每一個重要歷史節點，凸顯在復雜歷史背景下、在矛盾沖突面前左宗棠的人性精神。左宗棠的一生獨立特行、肝膽照人，又自命清高、桀驁不馴，作者把主要筆墨放在人物個性塑造上，重在表現左宗棠的思想情懷和人性光輝，重在渲染左宗棠身上特有的“剛性”“血性”“王者氣”“英雄氣”和熾烈的愛國襟懷。單純去寫左宗棠身上的英雄肝膽、鐵骨雄心，忽略了人性弱點，這個人物是不飽滿不成立的，左宗棠博學多思又恃才傲物，對下輕薄苛責，對上居功而驕，作者從大處寫功過是非，從小處寫人情世故，把左宗棠刻畫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

小說在左宗棠人物主體性塑造上游刃有余，同時對不同的社會、生活層面進行了深度摹寫，既有宮廷勾心斗角，又有同僚之間的相互猜忌踐踏，既有瞬息萬變、扣人心弦的戰地軍情，也有低眉秋波、扼腕嘆息的動人愛情，撲面的生活氣息和委婉的文學底蘊在細微之處彌漫開來，成為小說濃郁的視覺味覺的來源。陶澍、胡林翼、林則徐、曾國藩、郭嵩燾、李鴻章、慈禧等人物皆有生動傳神的藝術表現。《左宗棠》是一部文筆并茂的歷史小說，作者時而仰視，在歷史的星空下，尋找支撐華夏天空的精神力量和文化自信，時而俯視，站在歷史高處，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舒張故事，時而平視，以細膩的筆觸、獨特的視角，準確的定位解構人物。

歷史小說創作很容易粗疏平淡，很容易“扁平化”，最難細致入微，以人物帶故事，以故事引領人物，才會達到張弛有度、波瀾起伏、顧盼生輝、引人入勝的藝術效果。作者在歷史框架上的宏大構思和生活底部小心翼翼的構筑，使得小說在結構上先勝一籌，虛處空谷回響，實處密不透風。《左宗棠》的成功之處在于：一是作者構建了一個詳實強大的歷史、文化氣場，左宗棠在這個氣場中任意揮灑才情，英雄意氣得以淋漓盡致發揮出來。二是作者構建了一個以左宗棠為核心的人物譜系，人情、人脈、人事關系緊密地咬合起來，矛盾重重又波譎云詭。

長江文藝出版社《李鴻章》的責任編輯田敦國，對《李鴻章》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認為《李鴻章》是張鴻福名臣系列中最好的小說。作者用文學的光輝、史學的觀點周全了李鴻章的一生功過，重新定義了李鴻章的是是非非，在李鴻章狼藉的名聲之下，讓讀者看到了血肉豐滿的李鴻章。《李鴻章》究竟怎么寫、要不要寫，作者之所以去寫李鴻章，其中有一個繞不過去的原因，李鴻章是中國近代工業革命的先行者、開拓者，沒有李鴻章等人的艱苦探索，倡導“打開門戶”“對外開放”，中國工業革命、工業化道路可能要走更長的路，沒有李鴻章的近代史也是不完整的。

縱觀李鴻章的一生，可用“可敬、可恨、可悲、可憫”來總結，國內政治環境如此，國際大環境如此，列強豪起，朝廷衰落，民生凋敝，一向推動洋務運動、改革弊政、中體西用的政治家，只有“掬一把英雄淚”割地賠款、抱殘守缺，在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上簽字畫押。對李鴻章這個人物的抑揚褒貶，作者充分尊重歷史事實和歷史評價，沒有任何的主觀臆測和傾向，在談《李鴻章》的創作體會時，張鴻福坦然地說，“沒想太多，只是想把李鴻章一生期望富國強兵，結果卻是喪權辱國的原因弄得更明白些。”由此可見，在創作《李鴻章》時，作者內心是忐忑不安的，正是這種困擾，才使他干脆放開心懷來寫，秉筆直書，直抒胸臆。

作者筆下的李鴻章人物形象生動鮮活、立體飽滿。左宗棠既有恩師曾國藩護佑，又有慈禧充分賦權，自可放開手腳收拾國運，李鴻章是一個矛盾體，他上畏皇意，下畏民心，有心救國，卻孤木難支，處處遭人掣肘。相較《左宗棠》，作者更加注重重大事件對人性的考驗磨礪，更加注重人物和事件之間的連鎖反應，人物思想也更加貼近歷史背景。李鴻章面對的是國內復雜的政治矛盾，是開放與反開放、改革與反改革的政治斗爭，是中國農耕文明和西方工業文明的強烈沖突，正是這種劇烈的矛盾對抗，作者筆下的李鴻章豪邁而又隱忍、機敏而又深沉、曠達而又謙和的個性才更加鮮明。寫李鴻章作者可謂“愛恨交織”，作者嚴肅的歷史觀不允許他把自己的情感推及到讀者身上和對歷史的評價上，他可以包容可以悲憫，但他創作思想是堅定不移的，不評價，只寫實，對每一個重大歷史事件對紛擾的是是非非，盡最大可能求真求實，把歷史真實的一面交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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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全三冊·全新修訂珍藏版）| 張鴻福

本書以史詩般的藝術筆觸全景呈現了中華民族推翻帝制、走向共和這一波瀾壯闊的艱難歷程，氣勢恢弘地再現了甲午戰爭、戊戌變法、小站練兵、庚子事變、丁未政潮、辛亥革命、洪憲帝制等重大歷史事件，全面展示了清末民初政治風云的波詭云譎和袁世凱的雙面人生和命運沉浮，精心刻畫了他在大變革時代中的奮斗、迷茫、斗爭直至滅亡的心路歷程；濃墨重彩地勾勒了國家積弱積貧、社會戰亂不斷、人民饑寒交迫等血淚雜陳的屈辱歷史卷軸以及無數民族精英、仁人志士前赴后繼尋找救國救民出路的探索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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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 張鴻福

左宗棠是晚清重臣，軍事家、政治家、著名的湘軍將領，洋務派首領。他少時屢試不第，轉而留意農事，遍讀群書，鉆研輿地、兵法，后成為清朝著名大臣。一生經歷了平定太平天國運動，洋務運動，平定陜甘之變和收復新疆等重要歷史事件，在中國近代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李鴻章曾寫道：周旋三十年，和而不同，矜而不爭，唯先生知我；焜耀九重詔，文以治內，武以治外，為天下惜公。

本書還原了左宗棠這傳奇曲折的一生。看過這套書的讀者們這樣評價：

“向這位偉大的歷史人物致敬，更珍惜我們現在來之不易的和平時代、升平富 足的生活。中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書正在看，文狠霸氣，狠過癮，風格自成體系，讀起來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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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頂商人盛宣懷》（全三冊）| 張鴻福

本書是以晚清重臣、洋務運動主將盛宣懷為主角的長篇歷史小說。講述他開歷史先河，創辦企業，開展洋務的傳奇而曲折的經歷。既書寫了晚清官場的波詭云譎、政治的風云變幻，也展示了盛宣懷馳騁政商兩界的智慧謀略，揭示了中國向近代轉型的艱難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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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則徐》（全二冊）| 張鴻福

1840年前后，晚清已日薄西山，神州大地萬馬齊喑，抬眼望去，一派末世之兆。從八次召對到勇斗外夷、從整軍備戰到虎門硝煙、從治河查腐到屯墾戍邊……林則徐以一己之力，并不能阻止晚清走向沉淪，而他跌宕起伏的命運軌跡，卻映射出中國走向近代的蹣跚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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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王朝1860》（全二冊）|張鴻福

《大清王朝1860》講述了晚清三十多年洋務運動波瀾壯闊的歷程，書寫了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等人克服重重困難，創辦洋務實業的艱難曲折。同時，作者以新的史學眼光，重新挖掘和刻畫了諸多反洋務派歷史人物的精神世界，深刻揭示了他們的制度性困惑和文化精神的內在沖突。并通過對以唐廷樞為代表的民族資本家的悲劇性命運描寫，折射出中國在近代化、工業化過程中所遭遇的巨大困境。

原標題：《鉤沉 想象與主體性寫實——淺析張鴻福歷史小說的文學、史學價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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