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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一朝“變天”,“沙姆解放組織”為何能異軍突起?
隨著敘利亞局勢的迅速發展,此次敘利亞政局突變背后的“沙姆解放組織”引發更多關注。
當地時間8日,總臺記者綜合多個信源獲悉,敘利亞反對派領導人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目前已抵達大馬士革。早些時候,朱拉尼(本名艾哈邁德·沙拉)敦促敘利亞反對派戰士在進入首都時“保護和守衛公共機構和財產”,他強調這些屬于敘利亞人民。
當地時間2024年12月8日,敘利亞大馬士革,敘利亞反對派伊斯蘭解放組織“沙姆解放組織”領導人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在大馬士革清真寺發表講話。視覺中國 圖
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是敘利亞反對派——“沙姆解放組織”(又被稱為“解放敘利亞”聯盟)的領導人。
短短十天,敘利亞局勢變化之迅速引發外界熱議。敘政權為何“變天”如此之快?“沙姆解放組織”為何能異軍突起?
快速發展的“沙姆解放組織”
自2020年《莫斯科協議》簽訂以來,敘利亞西北部的大規模高烈度地面沖突停止,敘利亞處于相對穩定的一段時期,在這段時間內,控制敘利亞西北部伊德利卜的極端組織“沙姆解放組織”積極推進軍事、經濟和政治層面的建設,增強組織活動能力和治理水平,從而在與敘利亞政府的沖突中不斷積累自身優勢,最終成為當前敘利亞最主要的政治勢力之一。
在軍事層面上,“沙姆解放組織”摒棄傳統的裝甲突擊戰術,轉而積極培訓精銳的小規模突擊隊,并為突擊隊換裝夜視裝備、防彈衣、先進突擊步槍等裝備,從而打造多支具有高戰斗力的戰斗部隊。此外,該組織積極打擊反對自己的其他派系,對下屬部隊進行整編,組建專業軍官隊伍,將活躍在敘利亞西北部的外籍極端分子編入精銳突擊隊以增強戰斗力,在增強作戰能力、提高專業化、強化結構和指揮控制等方面投入巨資,同時成立Fatah al-Mubin辦公室協調不同組織的相關活動。隨著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沙姆解放組織”積極吸取戰場經驗,組建夜間滲透部隊和無人機打擊部隊,從而在戰術層面對敘利亞政府軍產生作戰優勢。
當地時間2024年12月5日,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成員進入哈馬。 視覺中國 圖
在經濟層面上,“沙姆解放組織”積極發展轉口貿易,利用Bab al-Hawa口岸充當土耳其和敘利亞之間貨物往來的中轉點,并獲得每月不低于1200萬美元的相關過境稅費收入。此外,與敘利亞政府控制區腐敗問題頻發、公共服務缺失和貧富差距懸殊相比,“沙姆解放組織”控制區采取自由經濟市場,利用透明行政效率、低稅費吸引大量來自伊拉克、土耳其和敘利亞資本投資相關產業,推動薩爾瑪達工業園區以及達納購物商城區的建設,鼓勵經濟作物種植,從而使伊德利卜成為敘利亞經濟最活躍的地區之一,并為“沙姆解放組織”的活動提供了可持續的資金支持。
在政治層面上,一方面,“沙姆解放組織”一方面組建專業技術官僚隊伍,成立“敘利亞救贖政府”(SSG)以在伊德利卜地區進行管理,并扮演了地方政府的角色,實施了人口普查與登記、車輛登記、稅收征收、公共服務穩定供應、疫情防控等活動,擁有了基礎的社會治理經驗。在“沙姆解放組織”控制阿勒頗后,與“敘利亞國民軍”頻繁實施搶劫事件相比,該組織實施了復雜的公關工作以穩定社會面情緒,第一時間恢復天然氣和電力供應,登記&整編前敘利亞政府警察/內政部隊,表現了該組織在面對復雜問題時的一定社會治理水平。
在另一方面,“沙姆解放組織”試圖與極端性進行“切割”,推動塑造溫和化形象。該組織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居住在伊德利卜地區的基督徒群體,并展現給西方媒體以拉攏西方國家。此外,該組織積極與敘利亞部落群體、什葉派宗教人士、敘利亞政府軍官員進行談判,化解分歧,并取得了一定積極成果。上述因素共同推動了“沙姆解放組織”在地區內部沖突中的優勢地位。
據《衛報》稱,以伊德利卜為“根據地”, “沙姆解放組織”建立了所謂的“敘利亞救國政府”,為當地大約400萬人提供學校、診所、法院等基本社會服務,并通過稅收等手段獲取了穩定的資金來源。
對于該組織,外界觀點莫衷一是。有分析認為,其執行伊斯蘭行為準則的嚴格程度低于預期,甚至稱“沙姆解放組織”是一種“新的、務實的伊斯蘭激進主義形式”。但也有專家認為,“沙姆解放組織”的核心思想依然忠于極端伊斯蘭主義原則,其在敘試圖建立合法地方政府,但被指許多做法侵犯人權。
長期的內憂外患促使敘利亞政局突變
敘利亞政局突變主要有以下兩個原因。
淺層原因是敘利亞內部斗爭以及國際相關國家在敘利亞問題上的斡旋和交易。在敘利亞地緣政治問題上,敘利亞政府傳統支持盟友俄羅斯、伊朗和黎巴嫩真主黨的力量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俄羅斯的主要精力集中在俄烏沖突中,伊朗和黎巴嫩真主黨在東地中海的力量隨著巴以沖突和黎以沖突的進行而遭到削弱,無力進一步支持敘利亞政府維持統治,敘利亞政府本質上已經成為了“空架子”國家。與敘利亞利益相關的國家不排除在幕后進行了利益交換,從而導致當前敘利亞政府倒臺事實的發生。
當地時間2024年12月8日,敘利亞大馬士革,敘利亞軍事情報審訊部所在的一個安全區發生爆炸,火焰熊熊燃燒。視覺中國 圖
此外,敘利亞前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失去對軍方的控制也是導致敘利亞政府崩潰的主要原因。由于經濟壓力,敘利亞政府在2022-2024年先后進行了多輪軍隊復員,并大幅減少了軍隊士兵的津貼,同時在2023年加快了國有資產出售以及減少公共服務補貼以緩解敘利亞政府的財務緊張情況,這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敘利亞政府軍實力派系的不滿。在維持10天的沖突中,敘利亞政府軍普遍出現了“避戰”現象,例如12月初敘政府軍防守哈馬市的過程中出現了總參謀部禁止前線部隊“擅自反攻”的現象,這從側面印證了敘利亞政府內部不和的傳言。
從深層問題來看,經濟問題是導致敘利亞政府倒臺的核心原因。敘利亞政府控制區經濟其實早已面臨內憂外患的局面。外患是美西方施加的經濟制裁。最重大的經濟制裁是美國對敘利亞施加的“凱撒敘利亞平民保護法案”(Caesar Syria Civil Protection Act,簡稱凱撒法案),其中規定任何與敘利亞政府進行軍事和經濟合作的企業、政府和個人將受到懲罰,導致外國實體與敘利亞實體合作的難度激增,這對戰前高度依賴進出口貿易的敘利亞經濟和敘利亞政府的外匯儲備造成了毀滅性打擊,還大大加劇了貧富差距。
內憂方面,敘利亞政府失去了對內戰前經濟的兩大支柱(農業和石油)的控制,敘利亞農業區主要位于敘利亞西北部,主要由“沙姆解放組織”控制,油田則位于東部邊境地區幼發拉底河北岸,被美國支持的庫爾德武裝控制。小麥問題可以說是經濟危機的集中體現。此前敘利亞政府區施行社會保障性質的主食配給制,并為此建立了糧食統購機制。今年敘利亞國營的谷物總公司以每公斤5500敘磅(約合0.37美元)的價格收購小麥60余萬噸,但敘利亞的小麥年需求量在240至260萬噸,因此需要通過大量消耗外匯進口小麥來填補缺口。
隨著阿薩德政權的倒臺,敘利亞內戰進入了“2.0”時刻。當前敘利亞主要有5個政治力量,分別是“沙姆解放組織”、土耳其支持的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敘利亞國民軍”、美國支持的庫爾德武裝、活躍在敘利亞南部的“敘利亞自由軍”聯盟和以拉塔基亞&塔爾圖斯為基礎的阿拉維派勢力。隨著敘利亞政府倒臺,敘利亞內戰各方針對利益的爭奪將愈加激烈。當前,敘利亞沖突將集中在主要幾點。第一,“沙姆解放組織”為首的敘利亞反對派聯盟如何處理與阿拉維派的關系,能否避免種族&宗教上的沖突。第二,“沙姆解放組織”能否實際控制敘利亞人口控制區,在敘利亞北方實施有效治理,與合作伙伴敘利亞自由軍和敘利亞國民軍是否會在既得利益上發生新一輪沖突仍有待觀察。第三,當前“敘利亞國民軍”正在積極進攻位幼發拉底河西部曼比季地區的庫爾德族武裝,雙方在敘利亞北方邊境沖突的發展仍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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