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4年11月29日，日本東京，日本首相石破茂發表施政演說。  本文圖均為 澎湃影像 圖

2024年11月29日，日本首相石破茂在第216屆國會發表施政演說。綜觀日本主流媒體及部分分析人士的觀點來看，石破茂首相的此次演說并沒有獲得較高的評價，相反，卻遭到了不少保守型媒體的詬病。坦言之，作為眾議院選舉慘敗后的“少數派執政黨內閣”，第二屆石破茂內閣的執政前景毋庸置疑面臨著巨大困難與挑戰，未來能否實現長期執政存在較大變數。

總體來看，石破茂內閣面臨內困、外憂的雙重阻力，且內困是主要矛盾，外憂是次要矛盾。

高市早苗

高市早苗鎖定“后石破茂”時代

首先，自民黨內部的團結問題成為困擾石破茂新政的主要障礙。客觀而言，以石破茂為首的“石破派”本身就是自民黨內的小派閥，且在自民黨內并不具備強大的政治主導力和人事影響力。而且，此次石破茂能贏得自民黨黨首選舉并成功上臺執政，完全得益于黨內其他派閥及部分大佬的支持與器重，當然這也存在著一定的偶然性。盡管如此，登頂權力中心后的石破茂并沒有過多顧及黨內團結這一重要問題，而是迫于日本民眾及在野黨對此前自民黨“收受回扣”事件的政治壓力，采取了與相關黨員實施“政治剝離”的手段，意圖將這一事件對自民黨所造成的負面效應抑制到最小程度。然而，石破茂的這一政治操作并沒有博得日本民眾足夠的理解與支持，反而擴大了民眾對于“政治黑金”問題的擔憂與詬病，并最終引致了自民黨在此前眾議院選舉中的大敗。由此，自民黨內部也出現了一定的怨氣與指責，并意圖通過政治追責的方式迫使石破茂辭職。

另一方面，石破茂的上述政治操作也不乏“去安倍化”的考慮，因為其中相關的多數受影響政治人物均為原“安倍派”的國會議員，鑒于石破茂與已故的前首相安倍晉三之間本就存在一定的私人恩怨，因此，石破茂的這一政治操作難免被認為有“假公濟私”之嫌，并引致自民黨內的部分反對聲音。以此為背景，自民黨內以高市早苗為首的反石破茂勢力便成為關注焦點。作為自民黨原“安倍派”核心成員的高市早苗，盡管此前與石破茂一同競選黨總裁并戰至最后一輪而不幸敗北，但其并沒有完全失去自民黨內部、日本社會及媒體的政治聚光燈，因此她仍然存在“重新登頂”的可能，而這或許也就是時間上的問題。之前高市早苗“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石破茂邀請其出任自民黨總務會長的邀請，足以顯示出其戰略目標已經鎖定“后石破茂”時代的日本政治，并希望能有朝一日成為日本有史以來的首位女首相。

其次，石破茂內閣的內政辨識度不高，很多領域并沒有明確的政治方針與政策內容，仍需要一定時間的打磨和完善，短期內只能用“蕭規曹隨”的政治手法，延續岸田文雄內閣大部分的既有政策。

值得一提的是，石破茂雖然一直擔任自民黨眾議員，并在黨內及政府曾經擔任過諸如干事長、防衛大臣等重要職務，但因為過去較長一段時間一直受到黨內排擠，尤其是以前首相安倍晉三為首的“安倍派”的排擠與打壓，導致他長期游離于政治權力中心。受此影響，石破茂在成為首相后貌似失去了政治方向，一下子很難拿出系統的政策框架及具體的政策措施等。以經濟和金融政策為例，盡管上臺后石破茂對日本央行繼續升息已明確表示了反感，希望日本能繼續保持極為寬松的貨幣政策，但在經濟領域卻沒有很明確且具體的政策想法，而是繼承岸田內閣曾積極主張的“新資本主義”政策框架及具體政策想法。

特朗普

面對特朗普短時間內難有最佳應對策略

最后，外交問題也是困擾石破茂內閣的一大難題，其中對美外交的不確定性是決定石破外交短期內難以有所作為的主要動因。解讀石破茂的兩次國會施政演說，不難發現其非常重視對美外交的引領性與影響力，也如同之前的歷屆政府那樣，將對美外交置于日本外交的首要核心位置。不僅如此，隨著特朗普贏得美國大選，對美外交、或者更為確切的說是“對特朗普外交”，便成為石破茂內閣在外交領域的優先任務方向。需要指出的是，石破茂并不是安倍晉三，此前其與特朗普之間并沒有任何過密的交集，更沒有安倍與特朗普之間特殊的私人友誼。值得一提的是，此前石破茂團隊就希望利用參加智利APEC峰會及巴西G20峰會的重要機遇，實現石破茂順訪美國并與特朗普進行第一次正式會晤，但顯然特朗普沒有給予石破茂這個“政治表現”的機會；而且，據媒體爆料，石破茂與特朗普之間的第一次通話，也僅持續了短短五分鐘，可見二人之間并沒有很多可以交流的話題。鑒于此，特朗普當選美國新總統的結果，對于石破茂及其領導的內閣而言，或許是措手不及的重大變故，因此，后者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找到最佳應對策略。

綜上所述，對于新起步的石破茂內閣而言，當前的內困外憂似乎可以用“政治內壓+特朗普外壓”來簡單概述。不管怎樣，對于新啟動的石破茂政權而言，能否坐穩位置并持續執政的關鍵還是依賴于未來日本經濟的走勢，即能否維持日本經濟的可持續性發展和國民收入的穩定性增長等，這些是決定石破茂政權未來政治生命的核心問題之一。

有鑒于此，盡管未來在自民黨黨內及執政聯盟內部存在巨大的磨合成本，同時外部環境存在巨大的“特朗普壓力”，但石破茂政權還是應將政策的重心聚焦于“振興經濟”這一核心問題，并提出一些富有見地且具有較強操作性的經濟政策措施，這才是實現長期執政意愿的戰略依賴之一。

需要強調的是，在此次施政演說的經濟對策部分中，石破茂創新性地提出日本要實現“資產運營立國”及“投資立國”的戰略，為此，2030年度結束前日本將對AI及半導體領域實施超過10萬億日元（約合人民幣4825億元）的官方援助，并在10年時間內牽引出超過50萬億日元規模的官方及民間投資。這或許是石破內閣重大的政策創新，但最終效果有待時間的檢驗，一旦落實，則其將關乎日本未來產業及經濟發展的總體走勢與戰略方向，對此應加以關注并深入研究。

（陳友駿，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