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介紹】

每年的10月至11月，由于雨季已過、氣候宜人，天空蔚藍晴朗、視野清晰，是尼泊爾徒步旅行的黃金期。在尼泊爾的生活并不局限于這個季節，上一期我們和倉鼠聊了聊她在尼泊爾當漢語老師的日常。作為一名旅居者，工作之余，倉鼠也在一年時間內先后打卡了泰米爾、帕坦王宮、帕斯帕提那神廟、奇特旺森林保護區等地點，見到了尼泊爾更加美麗豐饒的一面。

在這片宗教氛圍濃厚的地區，倉鼠曾度過了尼泊爾最盛大的節日——德賽節，跟隨學校老師們一起身穿紗麗、眉點提卡；也曾在當地的“燒尸廟”近距離圍觀生命如何化為一縷青煙，再歸于巴格瑪蒂河。這些經歷給了倉鼠很強烈的心靈震撼，也讓她進一步去思考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

本期《哪里哪里FM》，好朋友倉鼠將會和我們分享她在尼泊爾的旅居見聞，讓我們透過她的視角，去認識一個與眾不同的尼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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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賓】

倉鼠，連吃一年瑪莎拉之后人生皆是坦途的前漢語志愿者

【時間軸】

01:36 擠滿的車廂，售票員把我“掛”在公交車上

08:46 泰米爾的一條街，開滿正宗的中國餐廳

13:41 一分錢不花，在尼泊爾最大的夜店跳當地民族舞

18:33 迎著金色的日出一路奔向帕坦王宮

26:13 在尼泊爾考AIC咖啡師證超劃算，可惜沒考

28:51 跟著學校一起去猴廟，猴子像小鼻嘎一樣灑滿整座山

33:59 在“燒尸廟”看燒尸，人在哪燒，是錢決定的

42:59 德賽節，穿紗麗，點提卡

49:32 費瓦湖里的劃船少女，也會唱“小船兒推開波浪”

57:04 鱷魚、斑馬、大象……這里是動物天堂

68:12 看當地人跳孔雀舞，有些震撼有些共情

74:01 因為疫情提前回國，我始終對尼泊爾念念不忘

75:50 不要讓二手旅行“切片”成為你的絆腳石

【內容節選】

以下內容為基于節目錄音的口述稿，僅對語法與用詞稍作修改。

在尼泊爾最大的夜店蹦迪，蹦的竟是民族舞

倉鼠

泰米爾那邊新開了一家夜店，我跟我朋友在推特還是臉書上面還刷到過那家夜店的主頁。那家夜店叫Lord of Drinks，縮寫就叫LOD，現在也還在開業。它應該是全國最好的夜店了，因為它是整個泰米爾規模最大的、可能也是客流量最多的一個夜店。

我們當時放了一個兩三天的短假，想著晚上可以通宵去蹦個迪。因為它十點之前就是清吧的樂隊表演，到十一點之后會有DJ，比較激烈一點。當時我跟我兩個朋友的計劃是，白天去對面的旅店開間房睡覺，睡到晚上九點鐘起來整點東西吃，正好到那個點可以進去。他們當地的那些夜店、酒吧或者迪吧什么的，全部都是女性免費，當然原因是為了吸引女性顧客。

當天九點鐘爬起來之后洗了個臉就去了，進去的時候里面還沒什么人，氣氛啊場子啊還沒有起來。我們也沒有定臺位，就只能在邊上坐著。后來到了大概十一二點的時候，突然之間池子里人就滿了，有很多一看就像富二代的人。中間有一個水吧，我們也沒有買酒，相當于一分錢不花進去純蹦迪。里面放的歌還可以，DJ也很賣力，但有的時候放了兩三首比較新潮的電音舞曲，會突然之間開始放民族音樂，就交互著蹦，然后所有人就開始跳民族舞了。

阿四

他們跳民族舞之前，會祈求舞蹈之神保佑嗎？

倉鼠

不知道，反正風格轉得非?？臁Ｋ麄儺數厝藦男《δ咳镜?，受“舞蹈之神”保佑，非常能跳。

因為我們不太敢跟當地男青年離得太近，舞池人貼人，所以我們就找女生一起。那時候逛了一圈場子，發現基本沒有外國人，就只有我們幾個外國女生在那兒。

當時里面有一群像女白領的女生，因為她們穿的是制服嘛，感覺像下班之后過來的。我們就和那幫女生在一塊兒，她們也很熱情，還拉我的手。在跳民族舞的時候，可能她們是有什么固定動作之類的，會突然之間圍成一個圈，把你圍在中間，就很嚇人。感覺不跟著跳就不尊重人家，“被迫”進行了一些舞技上的切磋。

我們蹦半小時就去旁邊待半小時。中途突然有一個人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么回事，買了酒到處灑，灑在別人頭上。我們仨就很害怕，然后出現了一個保安過來把那個男的摁住了。場地里分布著大概十幾個安保人員，穿著有點像警察那種衣服，背后會寫SECURITY（安保），都很壯。我們三個就躲在一個保安旁邊，那個保安就抱著個胳膊看著我們三個。后來那個灑酒的男的直接被兩個人架著扔出去了。

阿四

感覺必須得有安保，這種場子肯定鬧事的蠻多的。 

現場看完燒尸全過程，我的內心大受震撼

倉鼠

“燒尸廟”在一條河邊，那條河叫巴格瑪蒂河，很長，支流就在我住的納庫村旁邊。其實巴格瑪蒂河應該是恒河的上游之一。

印度人死了就往恒河里一扔，他們這邊也和印度很像，把燒尸的場所放在河邊。那個“燒尸廟”，它正經的名字應該叫帕斯帕提那神廟，里面供奉的就是濕婆。

我們當時進去神廟之后就到了河旁邊，兩岸其實都可以坐人，一邊是燒尸的場所，對面就是一個類似階梯教室的樓梯看臺。因為燒尸的煙當時已經起來了，很大，我們就過橋到對面去了。

我們在那兒坐還挺曬的。河對岸有搭建那種水泥臺子，一共有六個，架得比較高。我們正對的那個水泥臺子上面還有頂棚什么的，造得比較好。因為河水是從你的右手往左流嘛，所以你的右手邊這些水泥臺子屬于上游，再往下有那種很簡陋的臺子，那個屬于下游。當時大概知道這六個水泥臺子屬于殯儀館“VIP爐”，下面的屬于普通爐。在上面燒肯定更純一點，在下面燒，就意味著骨灰得混著上面所有人的骨灰下去，就這么一個區分。

在佛教氛圍這么濃厚的環境里，依然是人在哪兒燒，是由錢決定的。我后來看了，這個爐子好像是五千盧比（約為人民幣264.5元）朝上燒一個人。對我們來說其實很便宜了，但是當地有些家庭可能需要借錢才能把老人燒掉。

阿四

他這個錢主要是拿來干嘛呢？ 

倉鼠

買木頭。如果你想讓這個人走得干凈一點，徹底一點，你就得買木頭。如果你家錢不夠，木頭買不夠，木頭燒完了人還沒燒完，可能你就得把燒了一半的人直接往河里一扔。

這場景聽著挺嚇人的，所以當時我沒想到白天他們也能燒。我們在那坐著呢，對面就來了很多穿著白衣服的人，很素凈的樣子，舉著遺像旁邊擺著一圈花就這么過來了。家屬先在地上撒很多那種小雛菊，白事喜事都用那個花。

過會兒就看見一大堆人，大概三四十，五六十人都有，就抬著一個擔架似的東西就把人抬過來了。躺在那的人拿那個白布蓋著，但又沒蓋完全，你能看見那個人的胳膊腿，然后就抬到那邊開始搭木頭。就是把木頭底墊起來，把人架上去，人身上還得擱木頭。

燒之前，他會把這個人連同擔架一起泡到水里面去，可能有一些宗教方面的儀式或者詞要講。泡到水里去之后，還要把這個人在水里面洗一下，洗的時候那個布是完全揭開的，你就看到一個人躺在那邊。

阿四

這個是所有的游客，只要你進入到廟的游客都可以看到的嗎？

倉鼠

對，你只要買票進去就可以看。他們當地人好像也無所謂，因為大部分其實都是本地人，游客很少，真正對燒尸感興趣的游客可能也沒那么多吧。這個廟其實本來就是雙重功能，首先是宗教場所，又是一個游客景點，賣游客票。于是默認外面的人可以進來。

反正我們就在對面看，有點震撼。我當時其實沒反應過來，一個去世的人就直接這么在河邊開始洗了。大概洗干凈了之后，把那個布蓋上，再抬回到柴火堆上，把東西都架好。因為這個人身體是濕的，點火不會那么快著，所以撒了一些助燃的油脂之類的東西，然后就一把火點起來。那個火燒得很大很大，他們家應該是挺有錢的，木材很多，火一把就起來了。因為里面有水嘛，所以還是會起煙，先是白色的煙，一陣風刮到我們這邊來了。有味道，你知道嗎？真的有味道，所以我感覺大爺被我吸到肺里去了。

燒完了，最后就會把他下面墊的那個東西往河里面一倒，然后所有的碎屑就都讓水沖走了，這個人就回歸巴格瑪蒂河了。

阿四

所以等于說是你可以通過他那個火大不大去判斷他們這個家族是不是富裕。

倉鼠

嗯，反正就是富人有富人的燒法，窮人有窮人的燒法。

燒尸廟

當你凝視動物時，動物也在凝視你

倉鼠

上午去大象寶寶繁育中心看到了很可愛的大象之后，下午再去騎大象就會覺得很難受，因為一只大象上面其實會坐將近十個人。一個木頭架子卡在大象背上，四邊用木頭固定，肚子下面再用鐵鏈固定住的。然后那個訓象人騎在象頭上，有的會有座，有的直接騎在脖子上。

坐上去之后很高，我感覺大概有三四米高的一個高度。大象剛起來的時候特別晃，中途它會涉水嘛，過一些水塘之類的，就非常顛，顛得屁股疼。

我很不能接受的是那個訓象師會拿一根棍子一直敲大象的頭，敲得邦邦響。泰國那邊訓象師好像鐵棍上面會帶鉤指引方向，就還好；他們這邊是不帶鉤的，就是一根鐵棍子，基本上控制方向就是靠腳踩在它耳朵后面。你踩左邊耳朵，可能它就往左轉，就這樣控制。如果是要它走快一點，就拿棍子敲頭。

阿四

我其實覺得坐不坐真的挺無所謂的，但是你抑制不住好奇心，很想知道坐上去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但是你又知道做這樣的事對動物來說肯定是一種傷害，而且當地人也把這個當成一種生意來做，內心就很矛盾。

倉鼠

對，我覺得騎大象真的是你騎完一遍之后，你以后再也不想騎大象了。

每個訓象師對待大象的態度其實是不一樣的，有的還好，或者是他跟這頭大象可能比較熟，好控制。我們當時那個訓象師的棍子好粗啊，而且他打的那個力度，就是你在前面能聽到后面邦邦邦的聲音，特別狠。

我總覺得你打它，它要發怒或者怎么樣，但其實大象也不會發怒，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再溫順很多。我有時候其實不知道，它走直線或者走曲線，繞過這棵樹或者不繞過這棵樹又怎么樣呢？為啥一定要打它呢？他們讓它一定要沿著那個既定的路線走，需要它走或者需要它停都是靠打來驅動的。

中間我們會穿過森林中心去看白犀牛和其他動物。如果你人在大象上面的話，那個犀牛看到大象它就不會走，因為它們都是動物嘛，它不會像看到汽車一樣，整個族群跑掉。它會在那邊該吃草吃草，該干嘛干嘛。但是那些大象如果慢了下來，又會被敲頭。

阿四

我們之前有一期節目是和另外兩個朋友聊泰國的，當時她們去了泰國一個比較有名的夜間動物園，感受就是說像是動物在參觀人類。因為是晚上嘛，那里又沒有燈，漆黑的，其實就數量上說肯定是動物比人多的。所以就有一種說是人類去看動物，其實是動物在看你的感覺。哎，但是就是沒辦法克制人的這種征服欲吧。

倉鼠

是的。我們結束之后回到那個臺子上頭下來，我給那頭大象買了一大串香蕉。旁邊有賣香蕉的，也有賣芭蕉的，那個香蕉都挺小的一串。

騎大象

策劃、主播、文字/周嘉怡、阿四

剪輯/周嘉怡、阿四

監制/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