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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趙無極藝境三部曲》導演:以影像為畫家作傳
趙無極(1920—2013年)是享譽中外的華裔法籍著名畫家,他融通中西,創造了極具特色的藝術風格,其作品系統收藏于全球150余個重要博物館美術館。
恰逢中法建交60年,由旅法導演姚國強拍攝的紀錄片《趙無極藝境三部曲》上海首映會近日在復旦大學相輝堂北堂舉行。在姚國強看來,趙無極把中國文化的精華、宋元遺承的一脈,融入到當代抽象抒情創作之中,拍攝趙無極是當之無愧的選擇。
1973年的趙無極 莫若爾(Mohror)拍攝
《趙無極藝境三部曲》回顧了趙無極的人生軌跡和藝術生涯。他1920年出生于北京,1935年入讀國立杭州藝專(中國美術學院前身),1941年留校任教,1948年赴法深造,最終成為享譽世界的藝術大家,2003年當選法蘭西藝術學院終身院士,2013年辭世于瑞士。趙無極的作品既展現了中國的技法和意境之美,又融入了西方的色彩與表現形式,詮釋了中法之間的文化互鑒與交融。
作為復旦大學外文系1977級校友,姚國強在放映前回顧了自己在復旦的學習經歷,以及心中對法語系的感恩、感念與感懷。1980年,時任法國總統德斯坦訪問復旦,姚國強作為學生代表發言,法方以他的經歷作為素材,拍攝了“一個中國大學生的24小時”記錄短片。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紀錄片拍攝,并對此產生了濃厚興趣。赴法后,他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沉浸在電影學習之中,并帶領自己的團隊制作了眾多相關中國文化與藝術的紀錄片。
澎湃藝術對話姚國強,講述他如何以影像的方式為趙無極作傳。
姚國強在《趙無極藝境三部曲》上海首映會現場
澎湃新聞:緣何選擇拍攝趙無極?
姚國強:這個項目籌備多年,早些年我與央視合作,探討的選題就是留法中國藝術家。但回到巴黎后,我找了大量的資料,走訪了法國和歐洲的很多博物館、美術館,幾乎里面沒有林風眠、徐悲鴻、常玉、劉海粟,甚至潘玉良也有限,我就反復考慮誰值得做?
在此之前我執導過兩個系列,與法國前總理拉法蘭先生做了四年《我見中國》(一年拍一部,以及《永恒中國》系列;之后,應中國教育電視臺邀請,我作為國際導演參加了《重返紅旗渠》紀錄電影的拍攝,一同拍攝的還有我的好友,法德電視臺創始臺長,法國國家電影局前局長杰羅姆·克萊蒙。在拍攝的過程中間,我們商量了很多新選題,希望選題能更受歐洲和世界觀眾的關注,逐漸鎖定了趙無極。
2019年10月,我在巴黎與趙無極基金會主席、趙無極夫人弗朗索瓦茲·馬爾凱-趙(Fran?oise Marquet-Zao)開了會,趙夫人說我先生什么都有了(全世界160個國家和地區博物館、美術館都館藏有他的作品,書籍出版很多),唯獨缺一部完整的紀錄片,所以《趙無極藝境三部曲》是迄今為止第一部完整的趙無極人物傳記紀錄片。
2023年,中國美院“大道無極——趙無極的藝術世界”展覽現場。影片截屏
趙無極的一生太精彩了,他出生于北京,在南通長大。15歲來的杭州。在1948年去法國之前,1946年在法國賽努齊博物館舉辦的“當代中國繪畫展覽”中就展出了他的作品。
他把中國文化的精華、宋元遺承的一脈,融入到的當代抽象抒情創作之中。
1983年,趙無極與弗朗索瓦在臺北張大千工作室。
澎湃新聞:在拍攝中,你選擇了杭州、香港、巴黎,這三地對于趙無極意味著什么?
姚國強:為做這部片子,我們研究了趙無極先生的人生軌跡,他的藝術和內心經歷,并試圖用160分鐘左右的長度,概括藝術家的一生。以此選取了三部曲的結構,聚焦杭州、香港、巴黎三地,同時也選取了對于趙無極而言三個重要的時期。
1935年,趙無極在杭州藝專(今中國美院)。
“杭州篇”講述趙無極15歲考入杭州藝專(今中國美院),他的父親陪著他,他遇見了一生的最重要的老師林風眠、吳大羽和教務長林文錚等等。 1985年,趙無極重返中國,在“趙無極85講習班”為期一個月的講學,又與杭州再次發生關系,1985年的趙無極不僅有教學上的付出,也有很多收獲。包括他去紹興東湖,這是一個休假的周末,他在紹興東湖的懸崖峭壁之間發現了大自然的抽象藝術,由此萌生了1986年2月創作《致敬馬蒂斯》,這也是趙無極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1985年,趙無極在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院)上課。
趙無極先生親筆信,致《趙無極杭州講學錄》作者孫建平教授函
“香港篇”講述1957年,趙無極與第一任夫人謝景蘭離婚后,情緒低谷之時,他離開了巴黎。趙無極每一次遇到重大事情,他都會離開巴黎,他的好友著名抽象畫家蘇拉熱(Pierre Soulages,1919-2022)邀他“環球壯游”,第一站便是當時的全球藝術中心紐約。到了1958年的2月,趙無極從日本到香港,住在他父親的朋友查濟民先生家中。查濟民是著名的實業家、詩人、收藏家。在“香港篇”中吳為山講述了查濟民與趙無極的關系。趙無極原本是受新亞書院邀請講一堂課,講述法國的經歷、創作、思考等,師生們被吸引,提議是不是可以讓其留下,由此趙無極在香港停留半年,教了一學期書。
趙無極,《無題》,1958年
1981年,趙無極在巴黎的畫室里畫中國水墨畫。塞爾日·蘭薩克(Serge Lansac)拍攝。
在這期間趙無極遇見了他的第二任夫人,香港演員陳美琴;最重要的是,在香港的這段時間,趙無極看到了東方藝術,尤其是香港新水墨運動和以呂壽琨為代表的新銳水墨藝術家,這也影響了他在1970年代的水墨創作。
1958年,趙無極和第二任妻子陳美琴在香港
“法國篇”從1946年趙無極的作品在法國博物館展出開始講述,講述他進入法國媒體、收藏界、博物館體系,引出他的一生的經歷——1948年,趙無級與第一任夫人謝景蘭來到法國,住在巴黎14區簡陋的民房,他的困惑是一直延續到了1964年。1964年之前,趙無極依然是一個移民畫家,一個沒有法國國籍的外國人。
1948年趙無極在巴黎
1964年,時任法國文化部長安德烈·馬爾羅(André Malraux,法國小說家、評論家,因《人的境遇》獲得龔古爾文學獎),幫助他獲得了法國國籍,趙無極后來在紀念系列里。有一件就特別精彩的致敬馬爾羅。“法國篇”里,我們找到了很多與他相關的、包括1980年到1984年期間在法國國立高等裝飾學院的同事蒂諾教授講述他的教學、法國畫廊主講述了畫廊展覽、法國的策展人法郎索瓦·米修講述他與亨利·米肖(Henri Michaux)令人神往的交往。
2023年,上海西岸美術館“本源之畫——超現實主義與東方”展覽現場,亨利·米肖(右)與趙無極作品(左)對話,后為米羅作品
巴黎小皇宮館長講述了197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考古發現大展在巴黎小皇宮展出。中國代表團團長吳作人、秘書長郁風與趙無極在巴黎重逢,同時當年他的好朋友,重慶時期法國使館文化隨員瓦迪姆埃利塞夫館長與他重逢,并請他做了一檔節目,讓法國觀眾通過一個中國人來認知中國的考古和中國文明的藝術。所以趙無極在法國藝術家中,一方面他很善于交朋友,同時他對中國文化的執著研究,他從甲骨文、青銅、漢碑拓片、陶瓷、書畫中吸取創作營養。在趙無極的眼中,范寬、郭熙是與達芬奇、倫勃朗一樣偉大的藝術家。
“三部曲”勾勒了趙無極的一生,最后我們到墓地悼念他。回顧整個拍攝過程,找到了幾乎能夠找到的健在的與趙無極先生有過交往的人,他的學生、朋友、同事、畫廊主、攝影師、藏家等等。
影片中,趙無極的墓地。
澎湃新聞:在拍攝和尋訪過程中您有怎樣的體悟?
姚國強:拍攝和尋訪等于是以影像寫了一本趙無極傳記,了解他人生不同時期的不斷超越。趙無極自己講過,“一般人只有一個傳統,我有兩個”,他的精彩之處在于傳統之上,他的藝術領悟和感知有了新超越。比如,在杭州西湖。趙無極先生很安靜的,但到了紹興東湖,在東湖看到了懸崖峭壁、千年的遺存,又很激動。
放映現場
紹興東湖的懸崖峭壁。
而我們和法國攝影師,用航拍定格趙無極先生當年所看到的影像,用蒙太奇的剪輯手段,把馬蒂斯原作的那扇窗、與趙無極1986年2月2日致敬馬蒂斯的作品,以及創作這件作品的源泉之地東湖的懸崖峭壁,加了一個框——試圖把三者的關系打通、把趙無極創作的靈感說清楚。在此,趙無極先生與宋畫之間,我們與找到很多相似之處,他是用西方當代油畫的筆法畫他內心的中國山水。
影片中拍攝的紹興東湖
趙無極,《致敬馬蒂斯》,1986,162×130 cm Photo Dennis Bouchard
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是趙無極內心揮之不去的影像。很有趣,他初到巴黎時,他要把中國的外衣脫掉,他不希望人們稱他為中國畫家。甚至,很長時間他不愿意碰毛筆,不愿意畫中國主題。在經歷了近五六年的探索,包括他去瑞士看到保羅·克利(Paul Klee)的作品,他一度彷徨、猶豫,但到1954年,趙無極在轉向抽象繪畫的第一件作品《風》(現藏于蓬皮杜中心)中,找到了自己的風格。風是動態的,又從宋畫中吸取了巨碑式構圖形式。
趙無極,《風》,1954, 195×97cm,蓬皮杜藝術中心藏,Photo Dennis Bouchard
在《向屈原致敬(1955年5月5日)》能感受到江上的微光,他也創作了致敬杜甫。所以中國的文學、詩詞、繪畫都滋養了趙無極,同時又得到了像亨利·米肖等好友的幫助。
趙無極,《致敬屈原-05.05.55,》 1955年,195×130cm,Photo Dennis Bouchard
好友是一面鏡子,讓人看見到自己。亨利·米肖告訴他,你畫中最偉大的東西來自于你母體的文明,以毛筆為書寫工具的民族,有著千年的優雅,這是西方人幾代人無法抵及的深厚底蘊。所以在亨利·米肖的幫助下,趙無極找到了水墨的精彩,而水墨又融入到他油畫的創作中,他用很稀很薄的油彩,以接近水墨流淌的感受,畫出清淡、優雅。這種透明空靈的技法是從宋元繪畫技巧中獲得的。
趙無極,《18.10.59 - 15.02.60》,1959–1960年,布面油畫,200×162.5 厘米 ?巴黎,蓬皮杜中心,法國國家現代藝術博物館-工業設計中心
順便說一下亨利·米肖,他也是一位極其精彩的西方知識分子,他1930年代一個人來到東方,到東京,到上海來尋找中國水墨,所以當他1949年看到趙無極的八件版畫作品,主動為其創作了八首詩,這是兩人之間持久友誼的開始。也是第一次把趙無極推向了媒體,幫助他找到了謀生手段。
《亨利·米肖(Henri Michaux)解讀趙無極的八幅版畫作品》,1950
包括林風眠、常玉、徐悲鴻、潘玉良等都沒有進入西方主流畫廊,亨利·米肖把皮埃爾(Pierre Loeb)畫廊介紹給了他,這家畫廊代理的是畢加索等法國畫家,所以他共享了畢加索的藏家。這也使趙無極的藝術創作有了經濟來源的渠道,這一點對他至關重要。
趙無極在巴黎工作室,在作品《29.09.64》和第一版《21.09.64》之前。約1964年。巴德拍攝
到了1971、1972年,美琴去世之前的一段時間,趙無極在很艱難的、幾乎無法進行油畫創作的狀態下,用香港帶來的宣紙和筆墨,畫了一批水墨。一次,請亨利·米肖到家里吃飯給他看了這批作品,并說“米肖先生,你什么都不要評價,看完以后我就把這批畫給撕了。”亨利·米肖回家以后打了個電話說,“我明天還可以再來一次嗎?我要告訴你這批作品才是你最偉大的作品。”所以一位藝術家的生命旅程中需要很多相助,有貴人的提攜、有友人的幫助、有高人的指點。趙無極很幸運,他遇到了很多這樣的朋友。
趙無極,《紀念美錦》(10.03.72), 1972,蓬皮杜藝術中心藏,西岸美術館“肖像的映象——蓬皮杜中心典藏展(三)”展出作品
澎湃新聞:這次拍攝的探訪,很多都是一手的資料,是否對趙無極的藝術有新的發現?
姚國強:我用影像記錄趙無極、拍攝他的作品,也拍攝當事人或者朋友的口述,但是最重要的是通過繪畫本身召喚作品透露的精神面貌。所以這幾年,如果在巴黎,我幾乎每周都會到博物館去看趙無極的作品,慢慢進入到趙無極的世界。特別精彩的是趙無極在他弟弟去世之后所作的作品,一黑一白,黑白之間,蘇東坡“卷起千堆雪”的那種厚重,那種情感濃度和力量肉眼可見,但在影像放大之后,讓你看到那種沖擊力。
趙無極的偉大,讓敏感的人與之共鳴、共振。這一次拍攝我們用了4K技術,去年杭州中國美院趙無極大展的200余件作品我們都拍了,而且不只一次的拍攝——用了不同的設備,帶了不同的攝影師,用了一些超常規的拍攝手法。其中包括一件1986年趙無極從東湖歸來的作品,我感覺到所有攝影師一直沒有找到一種感覺和表達,便邀請了國美攝影老師參與拍攝。拍攝時,我推了他一把,機位震動了。這在正常情況下是次品鏡頭,但在此,因為它的動態造就了作品和影像給觀眾的沖擊力,所以我覺得這一次體驗很有收獲。后來我們用了更多大膽的鏡頭,帶觀眾進入趙無極的世界,看到他畫面中點點滴滴的細微——不僅僅色彩的斑斕,還有力度和用心凝聚的色彩。
澎湃新聞:趙無極與上海也有交集,比如他曾在上海居住、根據上海美專的學籍資料顯示,他1939年8月至1940年7月曾在上海美專就讀,對于這段經歷,您是否有所關注?
姚國強:的確,趙無極講一口上海話,鄉音未改。包括他講普通話也帶有一點江南口音,因為他祖上是鎮江人。但我并沒有找到他在上海美專念書的有關資料,巴黎美院的名冊里也留過他的名字,但是他沒有在巴黎美院念過書。從嚴格意義上講,至少在我們所作的研究中,上海美專不是他藝術生涯的重要構成。
我也了解到,趙無極曾去南通,去拜訪他啟蒙老師劉子美,這位老師還有一個學生——趙丹。劉子美曾就讀于杭州美專,也正是他告訴趙無極的父親,你的兒子喜歡繪畫,中國最好的藝術院校在杭州。我與劉子美在南通的兒子通過電話,在北京采訪趙無極妹妹,也聊起這一段。
1946年趙無極與其姊妹在杭州
如排下時間線,趙無極在1935年去杭州藝專攻讀油畫,1939年,趙無極家住上海永嘉路。抗戰時間他回到上海,根據中國美院展覽的資料背景介紹,他在滬受關良,倪貽德先生之教。1940年底,在其師吳大羽,關良,林風眠,倪貽德的幫助下,于上海大新畫廊舉行了首度個展。1941年趙無極畢業,擔任林風眠的助教,1942年他的兒子趙嘉陵在貴州嘉陵江出生,抗戰勝利從重慶回到上海。他在上海美專的經歷有待考證。
我覺得,趙無極和上海的關系最重要的是上海博物館為他做的回顧展,這場展覽影響了中國觀眾和美術界的集體記憶,當時上博館長馬承源是青銅專家,也是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克先生的座上賓,希拉克先生親自為展覽寫的序言,展覽隨后在北京的中國美術館和廣州美術館巡展。
1998年11月4日,趙無極回顧展在上海博物館舉行開幕式。
趙無極和上海的關系,除了鄉音之外。就是這個展覽了。趙無極學藝跟上海幾乎沒有關系,主要的受業在杭州,后來是巴黎,在香港接收到新水墨運動的沖擊,這個我覺得趙無極很少提及的上海是一個課題,可以留給未來研究。
澎湃新聞:去年中國美院舉辦了“大道無極——趙無極百年回顧特展”,在看了展覽之后,是否對趙無極有新的認識?
姚國強:中國美院趙無極大展從2023年9月開幕一直到2024年2月閉幕,整個過程我都拍攝了。因為這個項目得到了中國駐法國大使盧沙野先生的高度支持,他通過外交部給了浙江省外辦發了函,我們受到浙江省委宣傳部的邀請,拍攝了全過程。
影片中,對“大道無極——趙無極百年回顧特展”的拍攝
在無數次的拍攝,是走近、走入、最后走出趙無極的過程,所以在片中我們沒有用“大師”“偉大”等詞,就是平靜地講述趙無極的經歷。他很偉大,但我們沒有仰視,只是平視,甚至讓這個美院的師生來,以他們的眼光看趙無極。包括有個研究生說,他不喜歡趙無極,我們也保留下來了,我覺得這個是客觀、真實的,而不只是一種單向的恭維或贊譽。與所有藝術家一樣,趙無極也并非每件作品都是杰作。一個藝術家的創作過程有高峰有低谷。在杭州展覽中有取舍,取的是1954年《風》以后的油畫到七十年代的水墨作品,包括《致敬亨利·米肖》等大作品,這也是我們所感興趣的。
趙無極,《向我的朋友亨利·米修致敬》,1999-2000, 200×750cm
我舍的是他的水彩,趙無極晚年的水彩已經沒有精氣神。趙無極自己也說大約在2004年,已經看不到那個“看不見的世界”了。趙無極一直說有兩個世界,一個是看得見的世界,比如一座房子、一棵樹、一片葉子。還有就是你看不見的世界,當“看不見世界”消失了后,他不再畫油畫了,所以他后來的水彩是一種涂鴉,是一種消遣,所以在拍攝中,他晚年的水彩沒有涉及。當然,在中國語境,會更傾向于對一個德高望重藝術家晚年給予肯定和贊美,但我以舍棄,保留了傳記作者的態度。
1973年,趙無極在紫禁城前
澎湃新聞:對于趙無極通常是繪畫層面的解讀,你以影像解讀與通過作品本身理解的不同之處?
姚國強:不同性就如何立體的呈現趙無極,影片現在唯一可惜的就不可能再采訪趙無極。在此前提下,我們有怎樣的素材?有他的作品、他寫的自傳、他各個時期接受的大量采訪,還有朋友們對他的評價,有的是藝術評論家,有的是他的藏家。
影片采訪趙無極的妹妹
影片采訪許江
因為我做影像,就會尋找和關注影像,在杭州展覽中有一段趙無極妹妹不太專業的拍攝,但是很珍貴的瞬間,那是趙無極當選法蘭西學院院士,他穿著綠色的禮服,微笑面對跟所有來祝賀他朋友,但是他的表情里面有一種調侃,很微弱、很微妙。所以在“法國篇”里,通過法國策展人來講述趙無極跟亨利·米肖靈魂深處的交流,而所有偉大的藝術家已經不把名譽看得很重了,只是一個游戲、一個過程而已。
趙無極,《我在杭州的家》,1947年
對趙無極而言,重要的不是禮服和佩劍,而是能夠創作新作品。但是趙無極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所能和不能,所以作品的創作過程很精彩的,有的作品他放幾年,最長的一件作品放了十年未完成。
我想到我在拍的這部片子,每一個鏡頭、場景、聲音、音樂都希望再完善,其實人生是一個未完成的過程,最后一天還在思考自己的成敗與不足。趙無極對作品也有這樣的虔誠、良知、自覺,我覺得他值得尊重,他的作品是厚重的。
拍攝中的姚國強
注:放映活動由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復旦大學藝術研究院及復旦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聯合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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