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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底直播間“古董鑒寶”:老人花40余萬買幾百件“文物”
網絡直播間里講述自己家長里短的故事你會愿意觀看嗎?當你被這些情節曲折的劇情所吸引的時候,這些主播的真實用意就該登場了。
網絡直播間買古董 竟是假貨
今年1月份,河南新鄉警方接到轄區張女士報警,自己的母親在網絡直播間買到了假古董,雖然自己已經再三解釋,奈何母親仍深信不疑。無奈之下,只好報警尋求幫助。
家住河南新鄉長垣的張女士發現,近段時間里,自己的母親經常通過手機觀看一些網絡直播,而直播的內容大多是一些主播分享的家庭故事。
對網絡主播故事深信不疑 借錢網上消費
對于女兒的話,母親并不認同,她覺得既然網絡主播能夠將家里的事情公開去說,就不可能是假的。看著母親對這些主播分享的故事深信不疑,張女士也沒有過多理會,只當是母親閑暇之余打發時間的一個樂趣。
直到有一天,張女士突然聽到母親打電話向親戚朋友借錢,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張女士說,家里本來有一些積蓄,自己和弟弟也都有生活來源,母親幾乎沒有用錢的地方。一向勤儉節約的母親怎么會開始借錢了呢?
報案人 張女士:我問了好幾次她才說,她在網上買了點東西。
對于母親的話,張女士還是有所懷疑。母親究竟買了什么東西,能到向親戚朋友借錢的地步。在張女士的再三追問下,母親才將在網上所購買的東西拿了出來,看到東西的那一刻,張女士就知道母親被騙了。
報案人 張女士:有一些碗、碟子,上面雕了一些花,類似仿古制品,還有玉墜之類的,都是假的,都是塑料的那種材質,一眼就看出來了。
購入“文物”竟有幾百件 花費40余萬元
張女士粗略數了一下,母親大大小小購買的所謂“文物”竟有幾百件之多,這些東西加起來竟花費了40余萬元。追問之下,母親告訴她,自己是從2023年10月開始在一網絡平臺直播間購物,其間主播一直以自己與愛人離婚不愿分割財產為由,請求粉絲將自己珍藏的寶物進行保管。而且這名網絡主播還承諾,只需要三個月,待離婚手續辦完就會以數倍或者數十倍的價格再將文物買回來。
所謂珍寶均是塑料制品 做工十分粗糙
據張女士說,這些所謂的珍寶,都是一些塑料制品,做工也非常粗糙,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但是,無論自己如何向母親解釋,母親仍然堅信這些珍寶都是真的,而且還相信那個主播早晚都會用高價將這些寶貝贖回。
報案人 張女士:當時報警這件事,那個主播也說了,他的這些所謂的“古董”都是很名貴的,如果你給我們弄丟了你要賠的。所以如果報警了,警察肯定要來搜查,如果警察帶走了,我媽害怕人家讓她賠。
幾經勸說母親仍執迷不悟,無奈之下,張女士獨自一人前往轄區派出所報了警。
警方趕赴當地展開偵查 直播間已人去樓空
接到報警后,警方立即展開調查,種種線索指向這個犯罪團伙的大概位置就在江蘇連云港的東海縣。于是,警方立即趕往當地展開偵查。當警方趕到后,這個網絡直播間已經人去樓空。
在民警的耐心勸說下,張女士的母親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根據報案人張女士提供的信息,警方找到了涉案的網絡直播間,此時,一名叫“二浪”的網絡主播正在進行直播。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 孫振宇:詐騙案件是以獲利為最終目的,最后這個錢誰得到了,誰應該就是直接實施犯罪的人,或者是犯罪核心的人員,我們對資金流進行了全面摸排。
與此同時,通過報案人提供的快遞信息,警方很快鎖定了一家位于江蘇省連云港市東海縣的快遞站點,并第一時間趕到那里開展偵查工作。
然而,從不斷更的“二浪”的網絡直播間突然一反常態,停止了直播。難道抓捕的消息已經泄露?這樣的情況讓警方很是不解。
就在這時,警方又發現了一個更為可疑的情況。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中隊民警 尹須天:我們開車的時候,發現有一輛黑色轎車一直跟蹤我們,隨后我們立即對這輛轎車進行了控制,發現車里有兩名男子。
直播間工作人員反跟蹤警方 并向團伙匯報
讓警方意外的是,這兩人正是“二浪”直播間里的所謂工作人員,調查中,警方發現,兩人竟然從警方離開快遞點后就開始了跟蹤。而且民警開的什么車、有多少人、住在什么酒店等等,他們都進行了拍照,并將這些信息一一向他們團伙進行了匯報。那么,這伙人怎么知道新鄉警方已經來到東海縣了呢?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中隊民警 尹須天:我們才知道,我們在快遞點暴露了行蹤,后來查明原因,快遞點的老板也是這個犯罪團伙成員之一,他藝名叫大浪,就是直播間主播二浪的親哥哥。
為使嫌疑人放松警惕 警方變換偵查思路
看來,警方行蹤已經暴露,為了讓其他犯罪嫌疑人放松警惕,民警迅速變換了偵辦思路。由幾名已經暴露的偵查員,帶著抓獲的兩名犯罪嫌疑人大張旗鼓的離開東海縣。而與此同時,另一組民警已然悄悄進入了東海縣伺機而動。
隨后,在兩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中,警方掌握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中隊民警 苗赟勝:他們供述了運營主播萬某,說他是上面對接老板,下面對接主播,我們覺得這個萬某身份非常重要,又派出一隊偵查組,到南京將他抓獲。
隨著萬某的落網,整個犯罪架構也逐漸清晰起來。據犯罪嫌疑人萬某供述,團伙內部分工明確,除了老板張某飛外,還有劇本創作、主播、倉庫保管和電話接線員等人員。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中隊民警 苗赟勝:我們在東海當地有抓捕組,抓捕組陸續抓獲了幾名這個工作室的管理人員,最終到案的犯罪嫌疑人二十余名。
編造劇本吸引觀眾 以各種理由銷售商品
審訊中警方發現,這個犯罪團伙分工明確,有人負責寫劇本,起初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讓主播以自身經歷的口吻講述給觀眾,當觀眾慢慢進入劇情以后,再以各種理由銷售商品。
犯罪嫌疑人張某飛是這家涉案公司的老板,也是這個直播團隊的負責人,2023年初,他開始帶領團隊做直播,慢慢地也積累了一些粉絲。開始的時候只是銷售一些小物件。不過,大多利潤較低,營業額也不穩定。為了賺取更多的利潤,張某飛開始和團隊策劃利用假文物來賺錢。
明知售賣文物違規 企圖收保管費規避風險
據犯罪嫌疑人張某飛供述,考慮到在直播間直接售賣所謂的文物涉嫌違規,于是想出了代保管并支付保管費用的方式來規避風險。然而,他也知道這種方式需要鋪墊,不能一開始就使用。因此,他的團隊決定編寫劇本,通過故事情節的鋪墊和渲染,逐漸引導粉絲進入其中。這種方法不僅讓粉絲更容易接受,也使得詐騙行為更具隱蔽性。
每天主播都會精心編造并訴說自己與妻子之間的家庭矛盾,以此塑造特定的人設。久而久之,這種訴說便成了主播形象的一部分。為了營造現場氛圍,直播團隊更是安排專人在直播間發送評論、彈幕,與觀眾互動,進一步塑造主播形象。
涉案公司共有三個直播間 “二浪”效益最好
據了解,涉案公司一共有三個網絡直播間,而這個“二浪”網絡直播間是三個直播間中效益最好的。
這個網絡直播間的主播“二浪”,真名叫徐某,曾經做過珠寶玉石生意,本身自己就有一些粉絲基礎,而且對于文物古玩之類的也比較了解。直播時他用自己所掌握的相關知識,把這些假文物說得跟真的一樣。之后,再加上提前準備好的劇本,以自己與妻子離婚,不想分割財產為噱頭,請求粉絲代為保管,并且許諾一段時間之后會再將這些所謂的“文物”買回,還承諾會支付高額保管費用。因為前面已經有所鋪墊,所以代入劇情的粉絲很容易就會信以為真。
據犯罪嫌疑人徐某交代,這些假文物都是在當地批發市場買來的,價格非常便宜。而在徐某的網絡直播間里,這些假文物的價格,還有所謂的支付保管費用,也都是隨機說的。
為每一件“文物”華麗冠名 迷惑粉絲
在網絡直播間里,犯罪嫌疑人徐某為每一件假文物冠以華麗的名稱,賦予了它們不存在的歷史與價值。這種行為,實則是一種迷惑粉絲的伎倆,讓他們誤以為這些所謂的“文物”價值連城。
不到4個月 涉案金額共計2000余萬元
在網絡直播間購買假文物后,保管時間一到,一些消費者會向他們索要保管費用,這時,犯罪嫌疑人就會以各種借口,比如,資金凍結或離婚還在走手續等等,遲遲不予支付。經查,該犯罪團伙自2023年10月到2024年2月,不到4個月的時間,累計涉案金額共計2000多萬元。
長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中隊民警 苗赟勝:經過偵查發現,工作室的涉詐群體多達河南、河北、青海等20余個省份,受害人達到了幾百余名。
目前,該團伙27名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網,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宣稱請人保管海外流失古董 可獲巨額費用
網絡主播號稱手里有一批海外流失古董,急需找人保管,只要下單,還會獲得一筆“巨額保管費”。這是怎么回事?
這名姓李的主播聲稱自己在東南亞收購古董期間,買到了一批中國流失到其他國家的古董,但是在收購過程中,他得罪了日本的某一神秘家族,正在遭遇追殺,無法攜帶古董安全回國。于是,他請求有愛國情懷的粉絲將所謂的古董買走,他從海外快遞發貨,待他回國后再將這些古董等價回收并且支付保管費。
被害人 郭先生:他說讓粉絲替他保管,承諾保管費100萬。
3888元拍下“古董花瓶”竟是劣質品
拍下直播間里所謂的古董,就能追回中國流失海外的文物,短暫保管一段時間之后,還能收到巨額保管費。這樣的好事讓郭先生動了心,他隨即支付3888元,拍下了一個花瓶。然而當收到了這件所謂的古董花瓶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
被害人 郭先生:主要是工藝太劣質了。
隨后,郭先生在平臺上再次找到了這位姓李的主播,進行聯系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拉黑了,于是郭先生向警方報了案。
擺拍感人勵志短視頻 打造人設博網友信任
警方調查后發現,這個賬號最初發布的視頻與收購古董并沒有關系,而是一些所謂的感人勵志的短視頻,目的是搭建自己的人設。此外,他還發布了大量的自己上門收購古董的視頻。
警方調查發現,這些視頻,其實都是李某某雇人表演出來的。
回收是噱頭 所謂古董實際是廉價工藝品
既是多金有錢的愛心人士,又是上門收購古董的專家,在這樣的雙重人設的加持之下,李某某開始了網絡直播,無意中刷到了直播信息的郭先生恰巧就遭遇了這樣的騙局。
警方調查發現,所謂流失海外的古董和文物,實際上是李某某等人在小商品批發網站上購買的廉價工藝品,通過“一件代發”的方式由批發商直接發貨給網友。聲稱將來要等價回收和支付巨額保管費,更是徹底的謊言。
警方將李某某抓捕歸案后,又在短視頻平臺上發現了與李某某詐騙手段如出一轍的多個賬號。經查,這些賬號由李某某伙同另外3名犯罪嫌疑人共同經營。
據警方統計,李某某等人共非法獲利達70余萬元。目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詐騙犯罪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鑒寶直播”看似降低門檻 卻引發爭議
“鑒寶直播”深受大家喜愛,隔著屏幕,在網絡主播極具個人特色的說辭中,古董珍玩的“命運”起起落落。直播鑒寶全民參與,看似降低了門檻,卻也引發了關于“權威性”的爭議。鑒寶直播如何經得起公眾“掌眼”?主播利用個人魅力,以及營銷手段塑造品牌形象,其專業性和公正性又該如何保障?
記者搜索社交平臺發現,不少鑒寶直播間都是以視頻連線的形式進行所謂的“連麥”,與主播“連麥”的人展示文物細節,再由主播進行在線鑒定。
主播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件文物的“命運”,“劇情”的跌宕自然吸引了觀眾的目光。憑借專業的知識,獨特的魅力,以及一些巧妙的營銷手段,一些熱度高的主播直播間在線人數有上千人,“連麥”之外還有不少觀眾在留言區發文字與主播進行互動。觀眾們期待從直播中獲得場外的評判權,卻往往忽略了主播鑒定結果的權威性。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考古研究所原所長 劉慶柱:鑒定是一個科學的過程,鑒寶先鑒定時代、鑒定意義,再提出看法,這個看法只能是一家之言,最后能不能形成共識還要大家進行討論溝通,什么叫真的,理由是什么,需要哪些學科介入,怎么鑒定。傳播知識是有必要的,但是不能跟“賭石”一樣,你說“是不是”“多少錢”,這種不太合適,實際上誤導了觀眾。
文物明碼標價 觀眾成局中人
只停留在鑒別層面的直播,觀眾或許還可以“看熱鬧”。但是一旦將所謂“文物”明碼標價,再搭配直播間種種“套路”,“看熱鬧”的觀眾不知不覺已成“局中人”。為了厘清與不法分子的邊界,不少鑒寶主播的直播間都打上了公益二字。不過,就算是公益文化傳播,依然要保持對歷史的敬畏,對文化的尊重。
中國民營科技實業家協會發展部副主任 吳振華:鑒寶不是簡單用攝像頭視頻“連麥”的方式就能夠鑒定文物是真是假,讓大家認為說一下看一下就可以了,這個文化變得很簡單很粗糙。從目前大多數主播的風格來看,容易誤導大家對文物文化方面的認知。主播身份、能力、經驗各方面應當得到第三方機構的監管,或者最起碼直播平臺的審核,不應當只是普通的形式審核,應當提高到實質性的審核。
“線上鑒寶”應進行規范 避免“野蠻生長”
專家表示,“線上鑒寶”也應該按照線下的要求進行規范。同時專家還建議,相關的博物館在宣傳方面、普及文化知識方面,在傳統做展出之外,也可以對現在做鑒寶直播的行業做一個相應的培訓,鑒別、資質的考核,對博主有一個培訓、監管,發放一定的資質證明,在這個過程當中,還要參與到鑒寶的環節中,扶持行業發展。
(原標題:《主播稱遭追殺讓粉絲買下文物先保管 靠古董專家人設獲利70余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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