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至9月1日，第二屆“馬路生活節”在上海舉行。 新華社 發（陳浩明 攝）

刺激內需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追求的目標，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也提出我國要完善擴大消費的長效機制。近年來我國政府相繼出臺了新能源汽車補貼、家電以舊換新、老舊小區加裝電梯補貼等眾多舉措，對繁榮居民消費具有重大意義。上海市也出臺了鼓勵“夜間經濟”等眾多舉措，對提振上海市居民消費和促進社會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當前繼續動用財政補貼或者減稅等措施來鼓勵消費，會給地方財政帶來壓力。此外，夜間經濟由于受到消費者的時間約束而只能對部分行業產生推動作用，因此，如果能吸收歐美的城市建設經驗，開放公園、綠地、廣場、社區服務和文化中心等城市公共空間免費給市民開設周末跳蚤市場，打造周末娛樂休閑和消費為一體的新場景，這一舉措施基本上不會增加財政負擔，既能促進居民消費，盤活沉睡資產，又能打造上海親民都市文化形象。

一、歐洲城市對周末露天市場的鼓勵舉措和發展狀況

巴黎塞納河兩岸的鐵皮柜長廊是很多國際游客必去景點之一。巴黎塞納河兩岸的露天市場是一道亮麗的城市風景，每個攤販租賃一個標準的鐵皮柜擺放各種二手物品進行售賣。從世界各國的郵票、中國字畫和陶瓷，到歐美的銀器和工藝品，更有上百年歷史的賀卡、書籍、老唱片等物品，價格從幾毛錢到十幾歐元。市民和游客一邊欣賞塞納河美景，一邊購買新穎而物美價廉的商品，享受愉悅輕松的文化休閑生活；這里甚至成為眾多國際游客到巴黎旅行的必去地點之一。4月18日，以“奔流·面向未來的無界之城”為主題的中法文化旅游年項目，首季巴黎場系列活動就在塞納河畔正式拉開帷幕，這也意味著塞納河畔的藝術氛圍是法國引以為傲的一個亮點。

巴黎的室內跳蚤市場深受市民歡迎。歐洲很多國家積極開放城市公共空間給居民進行周末娛樂和消費。例如，巴黎有很多政府的公共房屋以低價或者免費租給商戶用來開設周末市內或室外跳蚤市場，售賣商品包括中低檔油畫、家具、首飾、餐具等琳瑯滿目的二手商品。這些商品物美價廉，市民甚至還可以從中淘到有很高價值的藝術品，以及古董、古籍等有收藏價值的物品，市民在消費過程中增加了很多樂趣和驚喜。跳蚤市場也成為一種文化消費，周六早上尚未開門時，就有很多顧客在跳蚤市場門口排隊等待開門時沖進去淘寶。

英國的農產品周末露天市場盛況空前。英國很多城市廣場在周末時都以象征性的價格租賃給郊區的農戶售賣各種新鮮農產品；周末廣場同時還有各種二手金銀首飾、字畫、餐具等有較高使用價值的舊物品售賣。很多市民都會走上街頭逛周末市場，他們既可以駐足欣賞藝術家的路邊表演，又可以購買比超市更新鮮更便宜的生鮮蔬果，還可以買各種美味的小吃。這種豐富的都市文化生活對于提升當地居民和游客的幸福感具有極高的價值。另外，歐洲很多城市的馬路邊的步道到了周末也都免費開放給市民開設露天跳蚤市場，成為很多居民周末休閑娛樂的重要場所。

法國城市里爾因歐洲最大的跳蚤市場節而舉世聞名。法國里爾市人口僅有20萬，但它不僅有世界上最早的無人駕駛輕軌，還有歐洲最大的跳蚤集市。集市于每年九月第一個周末舉行，歷時兩天兩夜。它的歷史可以追溯至12世紀，當時的仆人獲得允許出售主人廢棄的衣服和物品，后來逐漸形成了這個具有千年歷史的跳蚤市場。里爾集市綿延100公里，每年吸引來自世界各地超過10000名賣家和數百萬游客，無比壯觀。集市上除了古董和二手商品之外，還會舉辦兒童義賣和漫畫書義賣，音樂會、商業活動、半程馬拉松，整個城市在這個周末中充滿了活力與歡樂，并已經成為當地旅游業的一大亮點。

二、我市開放城市公共空間的現狀與夜間經濟促消費的問題

我市目前僅有少量公共空間開放作為周末相親市場或者市民鍛煉區域，功能還比較單一，規模還不大。目前我市有幾個公園開放給年輕人或老年人作為相親市場，深得單身居民的歡迎，也有不少公園免費給市民游樂或鍛煉身體。此外，大量的公園、體育館、濱江大道、社區文化服務中心等公共空間，目前除了發揮運動、鍛煉等基本功能外，尚未像歐洲國家那樣在周末開放作為露天文化休閑娛樂市場，這大大制約了公共設施和場所的利用效率。因此，我市可以學習歐洲城市將其開放給市民用于開設周末露天市場，這既不影響這些公共設施和場所本身既有功能的發揮，又能刺激消費，還能繁榮我市的周末文化生活。

我市推行的“夜間經濟”概念面臨消費者的時間約束，抑制了其刺激消費的效果。近年來我市為了鼓勵消費而提出夜間經濟概念，并通過延長夜間公共交通運營時間等舉措來促進夜間消費，起到了一定的積極效果。但這一舉措的問題是，大部分上班族下班后要回家做飯和干家務，且需要城市公共交通系統承擔更大的成本，因此會增加財政負擔。不少忙碌了一整天的工薪階層甚至希望早點回家休息而根本無暇享受夜間消費。此外，夜間經濟推動的主要是餐飲零售業和部分娛樂業，對其他更多產業的帶動作用有限。如果將跳蚤市場設置在周末，則能夠在很大程度上緩解居民下班后無暇享受夜間消費的時間約束。而且，市民在周末本身都具有戶外活動的更高需求和意愿。

三、將城市公共空間開放給市民開設周末露天休閑娛樂市場一舉多得

目前，上海在部分地區已經建立了一些周末文化休閑消費的下沉式市場，并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如楊浦區在其核心商務區五角場商圈附近的大學路周末文化休閑市場，就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通過開設上述市場，能夠形成以下收獲：

這一舉措可以打造上海的親民文化形象，繁榮城市文化，吸引“宅男宅女”走到戶外和陽光之下享受城市美好生活；也非常符合“市民是城市建設、城市發展的主體”的城市文化思想。它解決了工薪階層戶外消費的時間約束難題，因為周末購物消費不會面臨時間約束，既能滿足購物目的，又能增加戶外活動娛樂身心。理論上，周末露天市場比夜間經濟推動經濟發展的效果應該會更好。吸引更多市民周末“走出戶外”，就有可能刺激其購物和消費的欲望。周末露天市場因為使用城市公共空間，不需要像正規商鋪那樣支付高昂的租金，因此可以提供物美價廉的小商品供市民購買，能夠有效刺激消費。同時，售賣的二手商品不會和正規商鋪里售賣的一手商品產生競爭。任何市民都可以通過參與市場來盤活沉睡的資產，并獲得部分收入。

政府可以通過開設露天市場創造大量非正規就業機會。它還能夠更加充分利用城市公共空間，既能避免資產的閑置和低利用率，同時還不會額外增加財政支出負擔。一些公共場館設施如能適當收費，甚至有可能帶來少量收益用于場館的維護或招聘額外的保潔人員。

（作者章元為復旦大學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研究中心、復旦—平安宏觀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劉亮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應用經濟研究所研究員。本專欄關注宏觀經濟政策和經濟改革問題，由上海市高校智庫——復旦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供稿，將在澎湃新聞陸續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