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7月22日，烏克蘭總理什梅加爾表示，烏克蘭已與歐洲債券所有者委員會就重組問題達成原則協議。據什梅加爾稱，這是債務重組進程的重要階段，未來三年將使烏克蘭節省114億美元（約合人民幣829.2億元）的償債費用，到2033年將節省227.5億美元。通過這種方式，烏克蘭將能夠利用資金來滿足在國防等方面更為緊迫的需求。

烏克蘭總理什梅加爾 視覺中國 資料圖

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不久，外國債權人隨即表示，戰火之下的烏克蘭可以在兩年內暫緩支付債務及相關利息，但這一政策即將于今年8月初到期。烏克蘭與外國債權人已就債務重組進行數月談判，但最初在債務減免金額上存在較大分歧。

目前，22日公布的初步協議仍需得到三分之二的債券持有人的批準方可生效。如果不能在8月初之前達成正式協議，烏克蘭仍將面臨違約風險。這可能會對烏克蘭吸引投資者為戰后重建提供資金造成不利影響，并使烏更難獲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機構的支持。另有觀察指出，初步協議條款表明，金融界對烏支持正在變得更加務實，同時也反映長期沖突使得烏經濟及其承受巨額債務的能力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談判之路坎坷

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后，烏克蘭遭遇經濟危機，隨后于2015年進行債務重組。據路透社報道，烏克蘭當時共發行13種美元和歐元債券，目前仍有約200億美元的未償債務以及27億美元的GDP權證，均在此次債務重組范圍之內。

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烏克蘭經濟再度遭受重創，當年經濟萎縮近三分之一。同年8月，外國私人債權人同意烏克蘭暫緩支付債務及利息，豁免期限為兩年。2023年3月，包括加拿大、法國、德國、日本、英國和美國在內的烏克蘭債權人集團（The Group of Creditors of Ukraine）則允許將延期付款期限延長至2027年。

隨著戰火延宕，烏克蘭債務重組壓力日益增加。今年4月，包括貝萊德集團、太平洋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在內的烏克蘭債券所有者委員會正式建立，負責與烏展開債務重組談判。《華爾街日報》5月刊文稱，債權人本以為戰爭能夠在兩年內結束，但隨著沖突持續，他們的“耐心正在耗盡”。6月，委員會表示希望在2027年之前獲得25億美元的利息，而這幾乎是烏克蘭提議的四倍。在巨大分歧之下，雙方未能達成協議。

7月22日，在距離債務豁免期限到期前僅剩十天之際，烏克蘭與債券所有者委員會就債務重組達成初步協議。當日公布的原則性協議規定，債權人同意將債務面值減記37%，約合87億美元，并接受更低的利率和更長的償債期限。作為回報，烏克蘭將于2025年2月重新開始支付利息，并自2029年起償還本金。如果烏克蘭經濟表現出色，債權人還可在2029年獲得額外付款。

債券所有者委員會對此表示，“很高興能為烏克蘭提供重大債務減免，協助其重新進入國際資本市場，并支持該國未來的重建，”并稱協議是“迅速和建設性”的。英國《金融時報》等媒體則分析認為，協議條款內容以及談判過程的坎坷不平表明，烏經濟及償債能力在持續燃燒的戰火之下充滿不確定性，而金融界對烏支持也正逐步轉向“務實”立場。

《華爾街日報》稱，金融公司起初為烏提供全面的“債務假期”。但當烏于今年春天開始債務重組談判時，投資者看到了“挽回數十億美元損失的機會”，因為烏獲得了來自盟國的大筆資金，且經濟在2023年實現了出乎意料的強勁增長。根據烏克蘭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該國2023年GDP增幅達5.3%。

在戰火之下，達成債務重組初步協議有望為后續正式協議鋪就道路，緩解烏克蘭經濟壓力。據彭博社報道，在投資者對達成最終協議的樂觀情緒下，烏克蘭美元債券在初步協議公布后全線上漲。不過，與烏達成初步協議的債權人目前持有約四分之一烏克蘭未償債券。為最終敲定協議，烏克蘭需三分之二債權人同意協議條款。

《金融時報》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烏克蘭希望通過重啟償債，吸引私人投資者為烏戰后重建提供資金。雖然在戰爭繼續之際烏不可能完全重返債券市場，但可以吸引其他私人資本。投資者和分析師認為，如果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今年美國大選后重返白宮，此類資金可以減輕對美國援烏力度減弱的擔憂。

報道還稱，由于戰爭進程的不確定性和西方的支持，一些投資者支持為烏克蘭提供新的債務豁免方案，并將債務重組留待沖突結束后進行。不過，7月的會談中并未正式提出相關方案。

IESE商學院教授埃斯皮諾薩（Germán López Espinosa）表示：“有了這份協議，他們就多了三年時間來考慮今后會發生什么。我們希望三年后戰爭結束，但誰也說不準。”

經濟困境仍存

盡管達成債務重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烏克蘭壓力，但該國經濟目前仍然面臨嚴峻挑戰。

2024年第二季度，烏克蘭經濟增長勢頭逐月放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隨后下調對烏今年經濟增長預期至2.5%-3.5%，認為俄羅斯對烏克蘭電力基礎設施的打擊拖累了烏經濟增速。此前，IMF還曾于4月發布報告稱，2024年烏政府總債務占GDP比重將上升至94%。

美國政治新聞網Politico7月22日報道稱，烏政府目前已將大部分國內收入用于軍事需要，同時利用西方援助的資金支付養老金和公共部門薪酬等經常性開支。由于丟失領土、工業和經濟基礎設施受到攻擊以及人口損失，烏克蘭自身的稅收基礎已被掏空。

烏克蘭經濟部副部長別列日娜（Tetyana Berezhna）22日表示，2021年烏登記在冊的勞動力為1150萬人，如今已縮減至900萬人。為確保到2030年GDP年增長率達到7%，烏需要額外雇用450萬勞力。

Politico稱，目前烏多數經濟負擔由西方國家承擔。除自身向烏提供資金援助外，西方國家還在尋求在不動用本國資金的情況下援烏的可能性。七國集團（G7）財長即將于24日召開會議，預計將最終敲定利用俄羅斯被凍結資產所產生收益向烏貸款500億美元的計劃。

該計劃今年5月便已成為七國集團財長會上的關鍵議題，被認為是一項“預防性”援助措施。如質疑美國援烏政策的特朗普在今年美國大選中獲勝，這一計劃仍能為烏提供長期資金。在6月年度峰會上，七國集團領導人宣布已就此計劃達成一致。據消息人士透露，貸款結構的確切細節將由七國集團財長在今年年底前確定。

此外，根據美國白宮7月22日發布的一份備忘錄，剛剛宣布退出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的現任總統拜登已根據有關為烏克蘭提供支持的法律，將其部分總統權力下放給美國財政部部長及美國國務卿，聲明并未明確說明拜登做出此決定的原因。俄羅斯《生意人報》稱，相關法律條款中涉及沒收俄羅斯資產并將其轉移到烏克蘭的可能性。

盡管西方加緊為烏克蘭籌集資金支持，但在持續燃燒的戰火之下，烏難以僅靠外部援助走出困境。

7月18日，烏克蘭政府首次提議進行戰時增稅，以籌集資金用于增加軍費。烏政府當日批準對2024年預算的修改草案，將國防開支在原計劃的1.7萬億格里夫納（約合人民幣2990.3億元）基礎上增加4953億格里夫納。此外，政府提議將由居民個人支付的戰爭稅從目前的1.5%提高至5%，同時擴大繳納戰爭稅企業范圍、對某些進口商品征收額外關稅、提高燃料消費稅。

烏財政部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在戰爭進入第三年之際，烏安全和國防部門需求日益增長。為確保安全，烏只能依靠自身資源，主要是稅收和國內貸款，而擬議的方案已是為額外軍事需求提供資金的“最溫和選擇”，只有約三分之一的資金需求將通過增稅來解決。

另據半島電視臺報道，在戰爭壓力之下，俄羅斯也正在通過提高稅收來填補資金缺口。今年5月，俄羅斯財政部提交一份稅收改革計劃，提議引入對高收入者新的稅收起征點標準，并將企業所得稅從20%提高到25%。7月12日，普京簽署該法，法律將自2025年起生效。據估計，稅收修正案將在2025年為俄聯邦預算帶來2.6萬億盧布（約合人民幣2165.8億元）的額外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