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群作為經濟地理學的核心研究議題，一直備受關注。最初，研究焦點主要集中在單一集群上，但隨著時間推移，研究的視角逐漸轉向了多個集群之間的相互關系。在此背景下，共位集群作為一個新興概念受到廣泛關注。

共位集群指由于共同的地理位置、緊密的產業聯系，以及政策引導等因素，在特定區域內集中分布的多個集群，它們之間形成了優勢互補、利益共享以及風險共擔的集體。本文以上海浦東汽車產業為例，探討共位集群的集聚效應及其互動機制，以期為長三角產業集群的協同發展提供參考。

多元化發展的浦東汽車產業共位集群

2022年，浦東新區汽車制造業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達到4064.28億元，較比上年增長12.1%，占據了上海整體產值的45.7%。其中，新能源汽車產值更是達到1987.41億元，同比增長36.9%，占上海整體新能源汽車產值的87.9%。

浦東新區汽車產業共位集群的形成與發展，主要依托于張江、金橋和外高橋三個子集群的地理鄰近性和產業互補性。這些子集群在各自領域內都擁有獨特的競爭優勢，并通過緊密的產業聯系和政策支持，實現了資源的高效配置和共享，從而形成了顯著的集聚效應。

張江：高新技術研發中心

張江高科技園區作為浦東汽車產業鏈的上游，是一個重要的高新技術研發中心。園區內聚集了大量高新技術企業和科研機構，專注于汽車芯片和軟件算法技術的研發，為整個汽車產業提供了堅實的技術支持。截至2020年，張江已經集聚了集成電路設計、制造、封測、設備、材料等企業200余家，產業營收規模超過千億。例如，專注于汽車電子及相關產品的技術研發和產業化企業科博達于2003年創立在張江。2020年，科博達榮登中國汽車零部件企業百強，三年后成功躋身中國汽車供應鏈百強，是國家重點扶持的汽車電子高新技術企業的典型案例。

金橋：制造與裝配基地

金橋經濟技術開發區是浦東汽車產業的制造基地，擁有雄厚的制造基礎設施和豐富的整車及配套資源。這里匯聚了上汽通用汽車公司、泛亞技術中心等一批重要企業，通過先進的生產技術和完善的供應鏈體系，確保了汽車制造和裝配的高質量。目前，金橋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傳統汽車產業鏈，并正在聚焦“5G+未來車”，著力打造新能源汽車產業園和智能網聯汽車產業基地。

作為浦東首個千億級產業，截至2021年4月，金橋已經實現年產汽車160萬臺，汽車產值超過1600億元。除了上汽通用之外，金橋還匯集了法雷奧、海拉電子、上汽英飛凌、菲翼汽車電氣等供應商。在基礎設施配套方面，金橋區域已經獲得了第一批智能網聯汽車自動駕駛開放測試道路的正式批準，成為上海首批中心城區的自動駕駛開放測試道路。

外高橋：貿易與物流樞紐

外高橋保稅區作為浦東汽車產業鏈的重要組成部分，憑借其貿易和物流優勢，成為汽車零部件引進、加工和出口的重要樞紐。在這里，汽車交易市場提供了一站式服務，包括整車和零部件的展示、銷售和售后服務，大大提升了貿易效率。2022年，從外高橋港區海通汽車碼頭出口的汽車已超100萬輛，而到2023年更是達到了102.5萬輛。

外高橋汽車集群中的一些跨國企業與集群內其他企業密切合作，在汽車貿易中承擔著集中運輸的重要職能。以捷豹路虎為例，該公司于2008年在外高橋地區注冊成立，為所投資企業從國內外采購機械設備、生產資料、零部件等產品并提供售后服務。2018年，捷豹路虎零配件亞太區分撥中心在外高橋交付運營，實現了各類車用零配件的供應鏈管理集成，為開拓中國乃至亞洲市場提供了有力支撐，同時也進一步推進了外高橋高端物流分撥產業的發展。

這三大區域各司其職，在汽車產業鏈的不同環節發揮著重要作用，共同構建了浦東汽車產業的繁榮格局。

得益于市場主導與政府支撐，三子集群活動緊密

上海浦東汽車產業共位集群的發展離不開張江、金橋和外高橋這三個子集群之間的緊密互動。這種互動機制主要包括市場協作、知識交流、要素流轉和政策調控四個方面。

市場協作

張江、金橋和外高橋在市場上形成了緊密的協作關系。在汽車產業鏈上游，張江英飛凌與金橋博世、日立、三菱、比亞迪、德國大陸等知名企業在汽車電子領域開展深度合作。德爾福是中國主要整車生產廠的供貨商，其客戶包括金橋上海通用、一汽大眾等，而其海外貨源基本都通過外高橋產業基地進入中國市場。金橋黑芝麻智能是自動駕駛AI芯片領域的新興企業，技術迭代速度快，上汽、東風悅享等新能源汽車市場頭部品牌均為其客戶。在汽車產業鏈的下游，上海外高橋汽車交易市場綜合展廳內設汽車展示區、業務洽談區以及線上直播區等，功能完備，為外高橋周邊及張江、金橋等區域的客戶提供了便捷的購車體驗。

知識交流

張江、金橋和外高橋經常通過舉辦各種科技展覽、技術交流會等活動來促進各子集群之間的知識流動和技術轉移。行業協會等第三方搭建的交流“管道”也起到了促進企業間常態化互動的作用。這些協會包括上海市開發區協會、上海市汽車行業協會、上海市汽車零部件行業協會等。以上海市開發區協會為例，該協會定期舉辦研修交流活動，針對創新管理和精準招商等問題進行專業培訓，并邀請不同集群中的標桿企業或機構來分享成功經驗，給周邊集群甚至遠距離集群提供經驗借鑒，以此加快知識更新。此外，協會還牽頭舉辦開發區運動會，組織各類賽事增進交流，激發集群的活躍度和創新活力。

要素流轉

要素流轉是共位集群內另一個重要的互動機制。舉例來說，張江、金橋和外高橋合資組建上海維賽特網絡系統有限公司，以支持金橋地區建成地面衛星（VSAT）設施。通過不同區域間技術支持和資源整合，這項舉措為提升通訊網絡和信息技術水平提供了有力支持。在汽車運輸領域，張江上海船舶設計研究院的研發工作提升了外高橋汽車出口貿易的專業化服務水平。通過不同區域間的技術創新和研發合作與支持，這些舉措共同推動了汽車運輸業發展。

政策調控

在上海浦東汽車共位集群形成發展的過程中，政府扮演了重要的支撐和扶持角色。在國家層面上，《關于促進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20〕7號）提出了鼓勵整合或托管區位相鄰、產業互補的省級高新區或工業園區，打造更多集中連片、協同互補、聯合發展的創新共同體。在上海市層面，提出了《上海市加快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實施計劃（2021—2025年）》等一系列文件，以推動汽車產業的發展。各級政府都在直接或間接支持浦東汽車共位集群的發展，并協調各方利益關系，提供了資金支持、稅收優惠等政策措施，鼓勵企業間的合作與創新。

浦東汽車產業共位集群提質增效需在多個維度深化協同

上海浦東汽車產業共位集群的發展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要進一步推動其協同發展，實現更高效的資源配置和更強的競爭力，還需要采取更積極的措施。

鼓勵知識溢出，激發技術創新

激勵知識溢出，激發技術創新是共位集群發展的重要動力之一。應當鼓勵各子集群加強科技交流與合作，通過舉辦科技展覽、技術論壇等活動，搭建企業與科研機構之間的交流平臺。定期舉辦科技展覽和技術論壇，為企業提供展示最新技術和產品的機會，從而促進技術交流和合作。同時，支持跨集群合作項目，鼓勵和支持跨集群的技術研發和創新項目，以促進知識和技術的共享與轉移。

擴大資源稟賦優勢，促進產業互補

要充分利用浦東新區的資源優勢，進一步優化產業布局，促進各子集群之間的互補發展。通過政策引導和財政支持，吸引更多高新技術企業和專業人才進入張江高科技園區，從而加強其作為研發中心的地位。同時，鼓勵金橋經濟技術開發區繼續提升制造和裝配能力，而外高橋保稅區則應強化其在貿易和物流方面的優勢，以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條，提高整體效益。

引導跨集群協作，提升要素流轉效率

推動共位集群的協同發展，市場協作和要素流轉是至關重要的基石。為此，可以通過政策引導，促進張江、金橋和外高橋之間的市場協作和要素流轉。這既包括建立統一的信息共享平臺，促進各子集群之間的市場信息交流和資源共享，也意味著優化要素流轉機制，簡化跨集群的人才、資金和技術流動手續，以降低流動成本，并提升要素配置效率。

（作者朱貽文系華東師范大學城市發展研究院副教授，張旭敏系上海市開發區協會政策研究專委會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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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三角議事廳”專欄由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城市研究中心、上海市社會科學創新基地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研究中心和澎湃研究所共同發起。解讀長三角一體化最新政策，提供一線調研報告，呈現務實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