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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創談《慶余年2》:編劇想當王啟年,導演羨慕小范閑
《慶余年2》收官,成績斐然,播出期間創下了50%左右的驚人市占率、騰訊視頻熱度值歷史最高記錄,獨領一時風騷,毫無疑問地成為了2024年爆款大劇。
一個下午,該劇導演孫皓和編劇王倦,在出品方閱文集團旗下新麗傳媒辦公室接受了記者采訪,暢談該劇創作過程,并回應觀眾們對于該劇的種種熱議。
2019年,一部《慶余年》橫空出世。當時,眾多男頻IP改編劇成績不佳,而《慶余年》則打破了這一“男頻改編魔咒”,成為年度劇王,“逆襲”“爽劇”“高燃”“喜劇”成為該劇高頻討論詞。
五年后,《慶余年2》歸來,觀眾們卻發現,該劇的敘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主題更加沉重嚴肅,主角范閑失去了靠山無數、無往而不利的主角光環,開始有了更多掣肘、掙扎、無奈。
“他從棋子開始變成執棋者”,這是王倦對第二季中的范閑做出的評價。
張若昀 飾 范閑
“范閑”的決定和選擇
“從第一季到第二季,水在慢慢煮開。他剛到這個世界時是個棋子,只懷揣著兩個問題,誰要殺我,誰殺了我媽。”而到了第二季,范閑面對的問題變多了,群像呈現更復雜了,創作的難點自然也變多了。故事中有無數個執棋者,鋪展開無數張棋盤,范閑穿梭其中,時而身處棋盤之中,時而執棋謀定而動,他與眾多人物的關系也在發生著變化。正是環繞身周的這些人物,讓范閑在第二季中完成了內心主旨的確立:反抗不公,走自己想走的路。
“而這個過程中,他為何無法接受這個世界的現狀?他一直在說我做不了我娘,我不可能像葉輕眉那樣燃燒自己。那要讓他打破這個‘殼’,走向和他母親類似的路,需要過程,需要沖擊,我們要讓大家看到他所面對的不公平,他決定要走自己的路,這個決定一定是一個個事件,一個個打擊給他的。”
《慶余年2》劇照
第二季開篇“老金頭之死”段落令觀眾印象深刻,在孫皓看來,老金頭之死起到了和第一季滕梓荊相似的作用:讓范閑憤怒。但不同之處在于,第一季滕梓荊跟范閑的友情建立,王倦用了很多筆墨,觀眾也喜歡上了這個人物。而這一季的老金頭,出場戲份有限,并沒有與范閑建立深厚的情感聯系,后面出現的御史賴名成,也是如此。
老金頭(王建國 飾)之死,戲份雖少,但有效出演。
王倦坦言:“我們是故意的,就只給他們這點戲份。”因為與這些人物的陌生和距離,范閑剝離了私人情感,讓他的憤怒和震撼,更純粹地來自于他發現:這個世界各個階層的人,都在遭遇不公和壓迫。“這更貼合本季主題,他的憤怒不滿,不僅是因為親人和朋友受到傷害,而是他本身就和這個世界的價值觀格格不入。”第一季范閑是孤獨的,到了第二季,雖有眾多朋友親人,但他選擇的道路更孤獨。
雖有人相助,卻仍顯孤獨的范閑。
幸好,范閑遇上賴名成。老金頭之死后,《慶余年2》最精彩的段落之一,就是兩次朝堂激辯,其中,賴名成以死為代價直諫慶帝,讓范閑大為震動。“在孤獨前行過程中,他遇到一個個同行者,這些人有的被他改變,陪他一直走下去;有的走到終點后,某種程度上將他們的愿望托付給了范閑。”王倦談到,“當一個人發現自己走的路不孤獨時,會有更多的勇氣堅持走下去。”
畢彥君 飾 賴名成
在孫皓看來,《慶余年2》的群像魅力在于多面性,不光刻畫正面人物的令人喜愛,反派角色也一樣讓觀眾為之扼腕。比如范無救這一人物,無數觀眾為他的結局可惜,“他做了不少壞事,但他對美好生活的渴望是真實的。”
馮兵 飾 范無救
劇中不分敵我,人人最樸素的愿景,都是生活更幸福美好。“要讓更多人得到他們的幸福美好,起碼在慶國的當下,范閑從許多人的遭遇來看,做不到,而他的獨善其身也做不到。”這就將范閑推到一個必須做出選擇的處境中:當整個時代和自己的三觀完全背離,要么屈服,要么改變。
沉重主題,喜劇風格
既然有“變”,就有“不變”,《慶余年2》延續了第一季的喜劇風格,再沉重的故事,笑中帶淚地說。王倦坦言,所謂喜劇形式和朝堂博弈,正好貼合《慶余年》故事和主題,“這種風格和形式,也會在第三季繼續延續。”
一向擅于寫喜劇的王倦,在《慶余年2》中時有喜劇化的神來一筆。比如“范門四子”中的成佳林,整季只活在其他三人口中的插科打諢里,從不出現。王倦笑稱,四個人同時出現,就要考慮“如何讓四個人都同時被大家記住”,后來他干脆靈機一動,讓這個人物永遠活在臺詞中,“其實他不出現,更能讓觀眾記住他。”拍完之后,王倦有了新感觸,“一個不出現的人,也許某種角度上就是屏幕前的人。”
《慶余年2》中最出圈的喜劇段落,莫過于北齊大公主和慶國大皇子的幾場互動。其中幾次互動,集中在一場宴席上完成。三對被賜婚的年輕男女,齊聚一堂,狀態各異,呈現出三種不一樣的政治聯姻形態。
三對被慶帝賜婚的西皮同桌吃飯,處處是戲。
孫皓回憶,一開始這三對的戲是分開寫的,“本來想各個擊破,結果王倦突然有一天告訴我,他想寫一大場戲,把這六個人放在一塊做。”一場戲,六個人,三對情侶,涉及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和政治立場,權謀、情感、動作、喜劇,一場大戲多樣元素,將觀眾的情緒反復拉扯,算是王倦的一場“炫技”大戲。
而這場大戲中,呆萌大公主和硬漢大皇子成為最討喜的一對CP。“大皇子大公主處于政治婚姻前期,茫然不知面對的是誰。一個有點逆來順受,接受公主身份的使命和枷鎖,但她又對這段關系是有期待的。一個是直率的行動派,如果不喜歡,我就抗旨跑了,大不了以后不領兵了。”王倦細細談論這對CP,明顯也對這組人物關系有所偏愛,“很幸運,大皇子和大公主在政治聯姻的情況下,互相欣賞。我自己寫的時候,覺得他倆挺配的,觀眾能接受,我們還是挺高興的。”
逃婚、私奔傻傻分不清楚的“大大泡泡糖”西皮。
王倦談到為什么寫這樣一組“甜甜的”人物關系,也是希望這一季在相對比較壓抑的情況下,讓觀眾能有點欣慰之處,“這種甜是給觀眾的補償,”王倦的笑容有一絲“心虛”,“希望《慶余年2》中的喜劇風格能讓觀眾松一口氣,補償沉重主題帶給觀眾的壓力。”既然談到“補償”,看來王倦對自己“可愛死了”(注:當你覺得哪個人物可愛,說明王倦要寫死他了)的外號心知肚明,但他依然非常誠懇地說出了一句,能讓劇粉心驚膽戰的話:“我會盡量做到讓每個人都有可愛的地方。”
最好的合作是“有分歧”
《慶余年》從第一部開始創作到第二部播出,跨越了漫長的時光。孫皓和王倦的合作已十分默契。王倦還笑說自己運氣好,遇到都是對作品負責的導演。在《慶余年2》里,孫皓在調整和統一眾多演員表演上,起到了決定性作用。“表演上,每個人亮點在哪,哪些表演要收,哪些表演要放,編劇沒法考慮到,演員自己也未必能考慮到,必須導演縱觀全局,現場做整體把控,才能讓整體表演的節奏、情緒、狀態平衡,不覺突兀。”王倦道。
在孫皓和王倦達成的共識里,編劇和導演有創作分歧,是一件好事。“作為編劇來說,怕的就是一切順理成章,‘沒有問題,就按劇本來’。我和導演之間有創作分歧,去討論去爭執,這是非常好的。”王倦認為,只有編劇和導演都把自己想法中最好的部分貢獻出來,相互碰撞,互相啟發,才能提升內容。“我們兩個會有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但所有爭執都是圍繞內容,怎么表達人物,怎么讓戲更好,而我們兩個人之間關系很好,個人關系和工作狀態千萬不要混淆。”
孫皓在一旁點頭,提出編劇和導演好的合作狀態像“打乒乓球”,“我把觀點拋過去,你從另一個角度把這球打回來,一種相互給予和交鋒。”他笑稱,感覺跟王倦合作特別“解渴”。
他提到劇中第二場朝堂激辯,本來是在大殿拍的,孫皓卻希望改在御書房,而這個空間就沒有大殿那么板正嚴肅。孫皓就跟王倦說,能不能讓這一場戲里有更復雜多樣的感覺,“有悲涼,有緊張,可能還有荒誕的鬧劇,像一場《官場現行記》,大家恨不得打做一團。”就這幾句,王倦明白了,第二天把修改的戲交出來,快且準確,臺詞還精彩。“所以為什么我說‘解渴’,‘渴’的時候,把要求甩給他,第二天給我,就是我要的東西。”
慶帝說“這事就到這兒”,眾人的反應很是精彩。
他還笑說,自己特別喜歡在說服演員參演時,打電話找王倦“場外求助”。比如第一季時,李小冉本來拒絕了邀約,因為覺得長公主這個人物“挺好挺極致,但不想‘為瘋而瘋’”。孫皓立刻聯系王倦,王倦聽完情況,在電話里頭跟孫皓說,可以讓演員在戲中感受“長公主為什么瘋”。“我趕緊給李小冉打電話,說王倦老師已經準備好了幾場戲,你可以看看劇本。”三天后,看了熱騰騰出爐的劇本,李小冉說:“寫得真好,我來。”
李小冉 飾 長公主
從開播到收官,孫皓和王倦都有在網絡上觀察觀眾們對《慶余年2》的評論和反應。“觀眾有的和我們情緒相通,有的會提出質疑,這都是好事。情緒相通,說明我們想表達的觀眾感受到了;質疑也可以給我們帶來思考,反思問題大概出在哪里,為什么沒給到觀眾想要的體驗,在接下來創作中可以避免類似的問題。”王倦坦言,“‘悶頭寫’是很糟糕的狀態,必須看到觀眾的反饋,不管是批評還是贊同,對我們創作挺重要的。”
而孫皓則言簡意賅,“觀眾是很好的鏡子。”
第二季結束,問到二位最喜歡劇中哪個人物,王倦認為,對編劇來說,寫的每個人物肯定都喜歡,“不喜歡沒法寫,寫不出這個人物的華彩,做不到讓觀眾記住他。”
如果說想在《慶余年》的世界里成為誰,王倦選擇王啟年,“一個是通透,一個是幸福,他沒那么累,沒那么苦。我想過如果自己是范閑,我肯定扛不住這么大壓力,太苦,太難。”
田雨 飾 王啟年
而孫皓的第一選擇是小范閑,“永遠不要長大,具有現代的腦子,又特別得寵,吹著海風過著慢生活,在碼頭上跟所有人講故事。”
韓昊霖 飾 小范閑
最后,二人坦言他們的愿景,“希望大家愿意跟著這個故事看下去,希望大家對第三季有期待。”
“第三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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