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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劉天財:走出青春期的“孤島”,我為未成年的自己“代言”
【編者按】
《“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指出,全民健康是建設健康中國的根本目的。據公開資料顯示,我國目前分別約有700萬銀屑病患者和500萬強直性脊柱炎患者,他們不僅承受疾病本身帶來的身體折磨,還極易因帶有偏見與誤解的社會眼光而遭受不同程度的心理創傷。
為了讓更多病友看到生命的無限可能,讓社會大眾科學認識銀屑病(牛皮癬)和強直性脊柱炎。創新療法生物制劑上市五周年之際,澎湃新聞攜手諾華中國發起公益科普倡導行動,邀請5位銀屑病或強直性脊柱炎患者,講述他們的新生故事。
很多年輕人都曾有過懵懂的青春歲月,但對于現年18歲的劉天財,他的青春是特別的。用他的話來說,“這是在一座‘孤島’中度過的青春”——因為銀屑病,他曾感受到與世隔絕的孤獨。歲月如梭,從稚嫩的少年長大為初熟的青年,劉天財在“新生”中找到了撫慰和療愈。現在,他能夠以一種更加平和的心態,向我們娓娓道來那些曾令他難熬的往事。
從銀屑病的“孤島”抵達“新生”的彼岸,劉天財完成了自我療愈
以下內容來自劉天財的口述。
年少得銀屑病,我曾認為自己像座孤島
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充滿活力的青春旅程中,會遇上銀屑病這種難以言表的皮膚病。起初,我只是感到頭部特別瘙癢,經歷了屢次誤診之后,才在當地一家知名醫院得到了確診。這種疾病對我最直接的打擊是外貌,最深的影響是心理。
16歲那年,我的高中生活才剛剛開始。就像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我也會對自己的外在形象格外在意。自問容貌還算端正,可面對頭上的皮屑,為了方便治療,我只好留個“寸頭”。雖說“寸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但彼時的我在那些青春洋溢的同學面前,總是抬不起頭,缺乏自信。在校園生活中,當同學們熱情積極地參與各種活動、彰顯自己的個性時,我只能選擇終日埋在書本堆里。
出于對自身外貌的自覺,我不敢與他們有更多的互動和交流,漸漸變得過分敏感和封閉。有時他們只是無意的一瞥,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放大這些細微的行為,總覺得他們在背后議論我的頭皮屑,或者用尖刻的話語來傷害我。在那段日子里,我仿佛被困在荒島之上,幾乎沒有什么朋友,孤獨感充斥在心頭。
現在想來,疾病對外貌的影響還是淺層的,真正讓我難受的是由銀屑病帶來的自卑和隔閡感,同學們和老師的“特殊關注”讓我感到羞恥和不安,這種持續的壓力也讓我越來越不敢對人敞開心扉,不敢社交。
“這是曾經的我,因為銀屑病而變得過分敏感和封閉。”
我為自己做出了可能改變一生的決定
在承受銀屑病痛苦的同時,生活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但我沒有放棄,一直想方設法尋求疾病“治愈”的良方。起初我用了一些外用激素類藥物,但病情依然很嚴重。每天晚上我癢得整夜無法入睡,甚至抓得頭上、枕頭上、床上都是血。后來在醫生的推薦下我嘗試中藥治療,盡管當時初見成效,但疫情的爆發使得復診和取藥異常困難,導致我的病情無法得到及時控制,甚至進一步加重。父母心疼我為治療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仍不見效,但因身處小地方,父母對此病了解甚少,雖然關心但也只能著急。
這一系列經歷使我逐漸學會了獨立。盡管還未成年,但我堅信,一個人要為自己的健康負責,讓“自己變好”的權利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從社交平臺上看到很多病友的分享,了解到生物制劑這種創新療法,而且在海外上市多年,已有上萬人使用,我立刻掛號當地銀屑病專病門診接受治療。
那時病友圈對于生物制劑的討論頗為熱烈,一些家長出于對孩子的保護,擔心新療法的安全性;有些家長則會考慮這么“前沿”的療法是不是要那么快給孩子用,更傾向于保守治療。
作為一個從青春期就被困在銀屑病世界里的患者,我的目標很直接——我渴望擺脫那個敏感、自卑的自我,想像“正常人”一樣自在地活著。如果能借助科技進步的成果“一步到位”地解決問題,為什么不呢?我認為有些彎路是不必走的,從孩子長遠的身心健康考慮,勇敢嘗試那些經過驗證的新方法,可能會迎來不一樣的明天。
我的切身感受是,使用新療法治療一個月后,有一天我照鏡子時驚喜地發現,頭上的皮損完全消失了。后來回想起來,這個決定可能真的改變了我的一生。隨著皮膚的康復,曾經束縛我的各種障礙——那些異樣的目光、無助的情緒,都已煙消云散。我的人生觀和對未來的展望也逐漸明朗。
現在我考上了一所大學,日常熱衷于參加文藝演出,那個曾因銀屑病而羞于表達自己的我,如今可以自信地站在眾人面前,盡情享受舞臺上的歌唱。透過歌聲,我和觀眾建立了情感鏈接,這不僅撫慰了他們的心靈,也治愈了我,讓我相信自己不再被困于孤島之上。
“能夠在眾人面前自在地表達自己、成為自己,這種感覺真好。”
希望我的經驗,讓更多未成年患友“少走彎路”
薩提亞家庭治療中有一個重要理論,它認為一個人的“自我”就像一座冰山,我們看到的只是表面很少的一部分——行為。而更龐大的內心世界卻深藏于水面之下,不為外界所見。同樣地,銀屑病患者的內心世界很難被外界所看見,看得見的是皮損,看不見的是心理。
對未成年患者而言,那些隱藏在冰山深處的部分,其實最需要被家長“看見”。盡管有些家長覺得銀屑病只是一種皮膚病,不足以威脅孩子的健康,但在我的高中歲月里,銀屑病帶來的不僅僅是容貌外觀的改變,更深層次的痛苦是來自社會公眾視角中的偏見與誤解,這些無形的負擔增加了我的心理壓力,進一步加重疾病,導致我當時性格的脆弱和敏感。
我是幸運的,在最好的青春年華趕上了醫學的進步,身體上的皮損隨著時間漸漸消散,心靈上的傷痕也在慢慢愈合。但在國內700萬銀屑病患者群體中,還有許多像我一樣在未成年就患病的兒童,他們的心靈創傷卻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甚至有可能隨著成長“隱匿”起來,成為內心更深處的傷,所以我希望家長不要忽視孩子的心理健康,也不要覺得皮膚病無關緊要而疏于帶孩子就診。
不僅僅是“被看見”,未成年患者同樣需要“被更多人看見”,包括我們的家長、學校老師、同學和臨床醫生等各方人士,只有共同理解和關注,未成年患者治療才有被改變的可能。感謝國家醫保政策的支持、制藥企業對新藥的研發、專家的共同努力,如今各種力量都匯聚在一起,為未成年患者的健康成長提供全面支持。
“希望我的故事,能讓更多銀屑病患兒和家長少走彎路。”
通過分享自己作為未成年人開始使用生物制劑的經歷,我希望能緩解家長和孩子的顧慮和擔憂,愿我的故事能夠激勵更多像我一樣的未成年的患者,早日重獲健康的肌膚,享受快樂的童年,迎接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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