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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學考上西政但錯過工作機會,重慶一男子以“棒棒”為業(yè)

郭琳琳/北京青年報
2018-12-17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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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東偉的大學畢業(yè)證書

在重慶,有一群人靠著一根棒子生存,他們在當?shù)乇环Q為“棒棒”。在常人看來,這些“棒棒”很多來自鄉(xiāng)村,他們衣著樸素,靠賣力氣“討生活”,但其中一位“棒棒”近日卻因為高學歷在網(wǎng)上引起廣泛討論。

今年46歲的賀東偉平時會和其他棒棒一樣等活兒送貨,但他比別人多了一樣東西,是一張西南政法大學法律專業(yè)的畢業(yè)證書。賀東偉稱,他大學畢業(yè)后錯過了一次工作機會,此后便一直做棒棒。賀東偉說,他沒有后悔自己的選擇,只是遺憾沒能學到一門技術。

賀東偉的老家重慶墊江距離主城區(qū)有100余公里,父母靠務農(nóng)為生。高中畢業(yè)的賀東偉也曾回到老家干農(nóng)活。務農(nóng)4年后,賀東偉依靠重慶市劃為直轄市的機會來到城區(qū)打工,做起了棒棒。不久后,他動起了考大學的念頭,為了支付學費和考試費用,賀東偉一邊做棒棒一邊自學,最終被西南政法大學法律專業(yè)錄取。

但讓人無法將他與大學畢業(yè)生聯(lián)系起來的,是賀東偉棒棒的身份。走出校門后,賀東偉的生活并沒有因為畢業(yè)證而發(fā)生變化,他又拿起了棒子,干起了體力活。

重慶依山而建,上下坡多,“棒棒”就是在這種地形上送貨的職業(yè),不少農(nóng)村人進城后,因沒有其他技術也會選擇做棒棒。棒棒送的貨很雜,從家具、家電到糧油食品,只要顧客有需求他們就送。賀東偉就是眾多在公交站臺附近等活的棒棒中的一員,他火了以后,有網(wǎng)友評論稱,他以一個大學畢業(yè)生的身份做棒棒,并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情;也有網(wǎng)友提出,很多人常以收入來作為“成功”的標準,但賀東偉在現(xiàn)實中遇到了無奈,沒有麻煩別人,而是靠自食其力維持生計,每個人的個人選擇都該被尊重。

賀東偉對北京青年報記者稱,他曾嘗試找其他的工作,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成功,如今他也安于做棒棒,覺得這是一份和他能力“相匹配”的工作。

北青報記者了解到,重慶棒棒數(shù)量達到頂峰在1990年前后,有說棒棒軍曾達到過100萬人,也有說法稱數(shù)量為40萬人左右。但隨著城市的發(fā)展、交通和運輸方式的改變,棒棒的數(shù)量在逐年減少。2011年11月1日重慶市社科院發(fā)布調查報告,稱重慶主城棒棒軍已經(jīng)開始走向消失的境地。

賀東偉在用“棒棒”搬貨

對話

做“棒棒”有時候一天都沒收入

12月14日,北青報記者聯(lián)系到了“高學歷棒棒”賀東偉,他稱因為報到時間錯過了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機會,也因為沒有車沒有熟人與貨車司機這一職業(yè)失之交臂,但他依舊溫和地講述了從高中畢業(yè)至今的經(jīng)歷。

北青報:大學畢業(yè)之后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做棒棒?

賀東偉:我本身學的是法律專業(yè),沒有技術,進工廠時人家問有什么技術,不會他們就不要。以前還找過一家律師事務所,面試了之后他們叫我等通知,那時候沒有手機,就是租房的地方有一個公用電話,兩個星期我才接到律所通知說可以去上班,后來去了說是人招滿了。

北青報:除了法律相關的,有沒有找其他工作?

賀東偉:也找過公司的文員,但找工作總要包裝一下。我在重慶市舉目無親,借10塊錢也借不到,買好一點的鞋子和衣服也買不起。老板也會說以后出去跑業(yè)務,接觸的人員不一樣,我這樣穿著不行,穿著不得體肯定不行。

北青報:這幾年除了做棒棒還做什么嗎?

賀東偉:還給別人搬東西,有時候也到工地上做小工、做雜活,有的裝修后需要搬家具也會去,簡單的活、不是那么高的技術都會做。

北青報:考上大學后父母應該很高興吧,后來又去做棒棒他們怎么看?

賀東偉:考大學他們是高興,但是如果不賺錢也不高興。回去做棒棒他們把我罵慘了,他們覺得現(xiàn)在找工作,哪個工作不是一個月幾千塊錢,還覺得我吊兒郎當?shù)模?0多歲連家都沒有。

北青報:你現(xiàn)在還沒有成家?

賀東偉:我還沒結婚,曾經(jīng)有人給我介紹女朋友,女方就問我是做什么的,我說棒棒,她就不高興。因為她們女性朋友之間也會問,你的老公在哪里上班,如果說老公在做棒棒,那就覺得很不好,都覺得棒棒不掙錢。

北青報:做棒棒收入怎么樣?

賀東偉:現(xiàn)在都在搞城市化,道路修好了,樓房電梯也多了,不好掙錢,因此做棒棒的人也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下來掙10塊錢,也有的時候一分錢掙不到,不是我一個棒棒這樣,其他棒棒有時候一分錢也沒有。

北青報:其他棒棒知道你是大學畢業(yè)生嗎?

賀東偉:當棒棒哪有問文憑的,我有時候還會被他們笑話,說大學畢業(yè)來當棒棒。一起干活的時候他們也會跟老板說,你看他還是大學生哦,說得我也不好意思。

北青報:當棒棒這么多年,你找過其他工作嗎?

賀東偉:曾經(jīng)想過當司機,想著出去開車一個月能掙五六千元,那也好很多。4年前拿到了貨車的駕照,但是我人太老實了,沒有找到師傅能帶我一下。我曾經(jīng)在一家物流公司開車,老板跟了我一路說我不熟練,要練一練再開,我又沒有熟人,沒有車,開車是熟練工作,后來就算了。

北青報:網(wǎng)上視頻中說你也給學生補課?

賀東偉:朋友的一個小孩在讀初二,英語、數(shù)學比較差,就講下作業(yè),有時間去得比較多,有的時候沒時間就不去。上課不收學費,就是朋友之間幫個忙。也沒想過要做家教,因為有好多(知識)我也忘記了,輔導也就是大概講一下。

北青報:你打算一直做棒棒嗎?或者再去讀書?

賀東偉:沒有想過考研,覺得沒有那個能耐,考研要求很高,特別是英語,個人自學不行。我年齡大了,也沒有什么機會,還是一步步看吧。

(原標題:《重慶本科學歷“棒棒”引發(fā)討論》)

    責任編輯: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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