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僅希望大家明年還能來參加，我也希望我明年還能來。”當地時間5月4日，巴菲特在伯克希爾·哈撒韋（Berkshire Hathaway）2024年年度股東大會即將結束時說道。

當地時間5月4日，“股神”巴菲特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Berkshire Hathaway）（下稱“伯克希爾”）2024年年度股東大會在美國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市舉辦。去年，巴菲特作為伯克希爾的CEO，與老搭檔伯克希爾副董事長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以及公司的另外兩位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Greg Abel）、阿吉特·賈恩（Ajit Jain）一同出現在主席臺上。

今年主席臺上，僅有將年滿94歲的巴菲特、格雷格·阿貝爾、阿吉特·賈恩。2023年11月，99歲的查理·芒格逝世，巴菲特、芒格兩人同臺的場景已成絕唱。

在2024年近5個小時的會議上，巴菲特和兩位副董事長共回答了股東提出的37個問題。這些問題包括巨額現金儲備，為何拋售蘋果、比亞迪，人工智能（AI），下一筆“神秘投資”等等，也談到了與芒格的往事及伯克希爾的未來，澎湃新聞記者整理了十大要點。

要點一：持有大量現金“相當有吸引力”

在股東大會的開場白階段，巴菲特一如既往地對伯克希爾剛發布的2024年一季報進行說明。他表示，“我不能說它是我們最棒的一個季度，但是也不能說是最差的一個季度。但我可以告訴大家，我們現在可以投資的錢還是比以前要更多，這是現在的一個現象，而且我覺得是合理的，是可以進行預測的。”

巴菲特稱，到今年二季度末，伯克希爾持有的現金可能會進一步增至2000億美元大關：“我們很樂意花錢，但必須是（收購或投資的企業）正在做一些風險很小并且可以為我們賺很多錢的事情。”

巴菲特認為，相對于股票市場上的可用資金以及世界各地的沖突，持有大量現金“相當有吸引力”。

此外，巴菲特還在股東大會上贊揚了一季度保險承保利潤和保險投資收益，預計未來季度的業績會變好，“第一季度可能是最差的”，營業利潤下一年會有小幅增長。持有的短期美債等短期投資收益未來還會漲，跟利率掛鉤。

巴菲特表示，當合理的時候就會回購股票，增加股東權益。

最新財報數據顯示，伯克希爾仍一如既往地推進股票回購，在今年一季度回購了26億美元普通股，而上一季度為22億美元，2023年全年股票回購總額達到92億美元。

要點二：巴菲特回應減持蘋果

2024年年度股東大會的首個問題是關于蘋果的投資。

當被問及是否認為蘋果的投資魅力較2016年有所下降時，巴菲特回答道，伯克希爾在2023年底還持有很多蘋果股票，很可能是蘋果普通股最大的持有方。“我們認為，持有它不單是持有股票，而是把它視為業務，可口可樂、美國運通也是如此。”

“當我們配置資金時，我們會把標的看成每一家公司，我們不會去預測市場，不會單單選股。”巴菲特稱，很早以前就對買股票感興趣，覺得股市充滿魅力，但一位高明的投資者告訴他，看股票時要把它看成公司，不要當作是股票。

巴菲特進一步表示，還是會長期持有前述三家公司的股票，這些投資過去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盡管最近蘋果公司的銷售額有所下降，但蘋果公司極有可能仍然是伯克希爾最大的持股公司。

與此同時，他還暗示，拋售蘋果源于希望避免未來高得多的稅率，而非對其長期前景判斷。

據最新披露的財報顯示，截至一季度末，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持倉約75%集中在五家公司：蘋果、美國銀行、美國運通、可口可樂和雪佛龍公司，這五只個股期末持倉市值分別為1354億美元、392億美元、345億美元、245億美元和194億美元。

要點三：美國仍將為主要投資標的

對于伯克希爾此前曾投資過比亞迪，未來是否會繼續投資中國的其他公司的提問，巴菲特表示：“我們主要的投資標的將會位于美國，這是我們堅信不疑的。你看我們所投資的可口可樂或運通，都是在全球擴張業務的公司。而像美國運通或可口可樂這樣在全球都有業務的公司，在全球都很難尋覓，這是全球的共識。”

巴菲特表示，比亞迪和Costco是他和芒格共事的這些年里，芒格最為堅決地主張購買的兩只股票。

“比亞迪的投資與5年前在日本的投資相似，這是美國之外很少有的大筆投資。”巴菲特稱，對于投資日本公司的立場還是很滿意的。全世界還有其他不少國家的文化未能完全理解，所以還是以美國為主，不能容忍一些可能賠錢的狀況。

在是否會選擇投資印度這個問題上，巴菲特表示，“我們在關注印度，并且我相信印度有大把的機會。但我的問題是，我們在對印度的見解上有沒有優勢？我們的投資究竟是不是印度想讓我們參與的？”

巴菲特稱，我們在日本的投資很好，在印度可能也有這樣的機會。但日本和印度是否一樣，尤其是文化差異方面，可能會有一些區別。而他現在暫時還沒辦法對此做出很好的回答。“我們將看到下一任管理層如何在伯克希爾玩這場游戲，幸運的是，你不用等太久。”

要點四：下一筆“神秘投資”或將在加拿大

值得一提的是，在回應加拿大投資者的問題時，巴菲特透露，伯克希爾正在評估一項可能的投資機會，地點在“（美國）邊境以北”。

巴菲特表示，我們對在加拿大投資感到非常舒適，實際上，我們現在正在考察一項投資。但巴菲特沒有透露這筆投資是什么，也沒說是公開投資還是私人投資。據了解，伯克希爾在過去三個季度一直在進行一項金融板塊的秘密投資，這也是今年大會的關注點之一。

巴菲特稱，加拿大公司和美國運營類似。不過加拿大的大公司沒有美國那么多。有些業務伯克希爾可以做得相當好，加拿大可以從伯克希爾的參與中受益。

要點五：將AI類比為核武器

在去年的股東大會上，提問者把生成式人工智能（AI）的問題直接拋給了芒格，巴菲特開玩笑說：“謝謝你把這個問題向查理提問，我是什么都搞不懂的。”

當今年再被問及對AI的看法時，巴菲特依舊回答道：“我對人工智能一無所知。”他進一步稱，但這不意味著這個技術不重要。去年他提到，讓精靈從瓶子里跳出來。讓它跳了出來，精靈對很多人很有作用，但他希望這種精靈在未來可以做好事。

格雷格·阿貝爾表示：“我覺得人工智能在提高效率、節省時間方面能夠起作用，但在一些勞動密集行業，人工智能可能在讓流程更安全等方面的效果可能仍然值得觀察。”

巴菲特補充道：“是的，現在就討論人工智能的影響可能還言之過早。當然，人工智能技術是不可思議的，但大家對其的預測可能不都會是正確的。如果只是用于社交或者便利服務，那人工智能可能是一個福利，但我們也不清楚，人工智能究竟會不會是下一個我們開發出來的核武器。”

要點六：除了美債和美元，沒有真正的替代品

當被投資者問及，美國國債規模已經是2008年金融危機前的六倍，債務規模的快速擴張，是否存在風險？

巴菲特回答道，最樂觀的猜測是，美國國債會在很長時間內都會被市場接受，因為除了國債，沒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選擇。考慮到通脹、威脅全球經濟狀況的危機，以及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地位等各方面因素，美國國債的規模并不算特別大。

“問題不是美國國債的絕對規模在威脅美國金融體系，而是通脹和未來的美元價值在威脅整個系統。所以我不擔心美國國債供應的絕對數量有多少，而是擔心財政赤字的前景。”巴菲特表示，20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面臨高通脹壓力的前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在面臨死亡威脅下遏制了通脹。

“我們無法預知美聯儲會做什么樣的決定，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也是一個非常明智的人，但是，美國的財務制度和決策不是他能決定的。”巴菲特指出，央行需要立法者的幫助來控制美國不斷增長的赤字。

要點七：為何增持化石能源

在被問及“在拉斯維加斯太陽這么好的地方，伯克希爾為何還要繼續投資化石能源”時，伯克希爾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表示：“當你考慮能源部門內正在進行的轉型時，我們正在從碳資源轉向可再生資源，但這種轉變不會一夜之間發生，這種轉變將需要許多年。而且當我們使用像太陽能或風能這樣的可再生資源時，它們是間歇性的。我們確實嘗試將其與電池結合使用，但目前還做不到完全從碳資源轉型。”

巴菲特則附議稱，我的朋友比爾·蓋茨正在努力縮短電池工作的時間，但這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能理解為什么人們希望一夜之間完成，但這將需要大量的資金，這將需要很多好的想法和像比爾那樣聰明的人。有很多人在致力于這個問題，我們有足夠的資金來實施它，但有些事情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

對此，巴菲特幽默地舉例道，你不能通過讓九個女人懷孕實現在一個月內生一個孩子，有一些自然法則你必須遵循。

對于可再生能源，巴菲特表示，這令人感興趣，但需要時間開發；若儲能技術無突破，太陽能永遠不會是唯一的電力來源。

要點八：關于鐵路投資、保險業務

對于鐵路業務滑落的現象，巴菲特表示，鐵路對一個國家來說是非常必要的。美國政府曾經把鐵路進行國有，曾經進行多輪談判，甚至美國全國鐵路停運過。現在再修鐵路幾乎不可能，比如在加州建高鐵，他們會擔心對環境的影響，如果在美國全國做這樣的事情，反對聲音毫無疑問會很大。這可能不是一項最好的業務，但絕對是非常必要的存在。我們以稅收上非常高效的方式持有相關的鐵路業務，買BNSF還是一筆不錯的投資。

阿貝爾補充道，鐵路業務有些地方讓我們股東失望，不過和同行相比還可以。如果回到2021年的時候，當時的情況完全不同。2022年的時候發現了西部的供應鏈問題。2023年時，所有業務成本和架構進行了相應的改善，團隊努力工作，重新分配了架構的成本和資源，做了很多事情，認識到需要對需求進行重新考量。

“我們競爭對手還有卡車行業，卡車行業的結構讓我們可以有能力與其競爭。我們要想辦法解決結構問題。我們團隊已經投入到正確的架構上。”阿貝爾稱。

此外，在保險業務方面，巴菲特則贊揚了一季度保險承保利潤和保險投資受益，預計未來季度的業績會變好，“第一季度可能是最差的”，營業利潤下一年會有小幅增長。持有的短期美債等短期投資收益未來還會漲，跟利率掛鉤。當合理的時候就會回購股票，增加股東權益。

要點九：緬懷芒格

這是芒格因離世而缺席的第一屆股東大會，但他的身影卻無處不在。

不僅年會的神秘短片在史上首次公開放映就是為了致敬芒格，股東大會現場今年只賣一本書——最新版《窮查理寶典》，巴菲特也會不經意間把身邊的人當成他的“查理老大哥”。

在上午場的提問環節，當被問及：“如果巴菲特還有機會再跟芒格共度一天，想做什么？”

巴菲特稱，他和芒格每天都在做令自己開心的事情。芒格很喜歡學習，對好多事情感興趣，興趣比巴菲特還要廣泛，兩人志趣相投，在一起度過的時間比各自獨處要開心：“我們的樂趣還在于一起犯錯誤，一起改正錯誤、吸取教訓，這好像更令人開心，因為你的合作伙伴會幫助你擺脫困境，然后你看到你們十年前做的決策現在還能賺錢。”

巴菲特坦言，如果有機會再與芒格共度一天，“跟我們之前所有的日子都不會有太大區別”，“我從來沒見到哪個人像芒格這樣，在99歲時活到人生巔峰，全世界人都想來找你。芒格曾稱，要是知道自己哪天會去世就好了，這樣他永遠不會往那一天走去。”

說到這里，想起老朋友的幽默之處，巴菲特禁不住笑了起來。他還稱，人總是越老越聰明，因為可以從錯誤中學習成長：“我們仍認為世界還很有意思，到我們這么大了，我問芒格過去2000年你最想跟誰吃飯，查理說我都已經遇到過他們了。每個人都應該問自己，你人生的最后一天想跟誰一起度過，那現在就去遇到他們，并跟他們一起做事。”

頗為令人“淚目”的一幕出現在問答環節第三個問題，巴菲特說完了自己的答案，然后轉向身旁的CEO接班人、伯克希爾除保險以外所有其他業務負責人阿貝爾，但卻下意識地脫口說出了“查理”。

巴菲特馬上解釋稱：“我都說習慣了，其實我好多次提醒自己別說錯了，但我還是會說錯，我又說錯了，待會可能還會說順嘴呢。”

阿貝爾則稱，被當做芒格將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要點十：下任CEO阿貝爾將完全接管投資決策

巴菲特首度確認下任CEO阿貝爾將完全接管投資決策：“伯克希爾的資本配置應完全由他來負責。我不希望有200個人每人管理10億美元。”

他打趣稱可能不會再簽署任何四年期的就業協議，“我的閱讀速度、體力和運營效率都在下降，比30年前低了很多，如果子公司管理層有更好的人去匯報工作，為什么要來找我？”

而在被問及“找到阿吉特·賈恩的繼任者有多難”時，巴菲特表示，公司找不到另一個阿吉特·賈恩，但伯克希爾有一個他創造的運營體系。至少其中的一部分，是競爭對手幾乎無法模仿的。

“確實找不到第二個阿吉特，他們幫我們打造了保險這邊極佳的運營，或者至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得益于他，沒有他的話，很難有第二個人來復制現在的這個業績。我也不會嘗試去復制他給我們締造的這些成績。我們已經把我們的一些優勢體制化了，而且阿吉特在其中不可或缺，他的出現讓我們做到了這一切。保險是伯克希爾最重要的業務線條之一。”巴菲特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