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電瓶車的違規停放充電安全隱患，成為各大城市重點工作。其中，外賣騎手用車強度是家用電動車數倍，有人又將改裝電池帶回居住地充電，成為火源之一。有的社區因此拒絕騎手入住，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各級部門，從消防到公安方面，從街鎮到社區物業，展開排查，解決問題：疏通消防通道，提升應急意識；督促和協商，讓社區居住者的鋰電池代步工具——二輪電瓶車、四輪新能源汽車、電動輪椅等，妥善停放、安全充電；充換電設施管理者，定期查驗和測試消防噴淋、煙霧報警等系統的性能，不至于在需要時無法響應。

此類整治可謂最末端的保障。而從最前端看，要讓這類整治長期保持效果，還需追根究底，分析人們進行風險隱患操作的動力為何，就此進行規制和引導。只有回應這類需求，才能針對鋰電池設備提出更好的管理和使用策略，讓安全真正落到實處。

在此，以外賣騎手為例，通過對騎手集中的商場、騎手集中居住的保租房公寓等地的調研走訪，結合以往社區更新案例，并查閱相關政策規范等信息，澎湃研究所研究員嘗試提供與之相應的城市更新和路側管理的方向。

騎手與電瓶車：從改裝到換電

電動車安全規范其實是很嚴格的，甚至過于嚴格。2018年5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發布了《電動自行車安全技術規范》（GB17761-2018），2019年4月15日起正式實施。其中規定了兩輪電動車時速不超過25公里，整車重量（含電池）不超過55公斤，蓄電池電壓不得超過48V。

據了解，外賣騎手日均出行距離可達100～200公里；每日工作時間一般是10個小時，甚至是12個小時。而在京滬等大城市中，外賣騎手的時速如果不超過25公里，意味著收入將減少兩三成。

2022年夏天，上海一處位于地下室的“美食聯盟”，急急忙忙取餐送餐的外賣騎手。 王昀 圖

由此，路上總少不了速度較快的外賣騎手。他們所騎的電瓶車，除了上述規范實施前便在用的之外，有可能是經過改裝的，一般把電池改到60V乃至72V。從原廠出來時，這類電瓶車就具備改裝條件，甚至成為一種潮流。而改裝、過充等不規范行為，會導致過熱，正是潛在火災源頭。對此，城市執法部門時有曝光查處，但屢禁不止。

隨著換電服務的網絡密度提升，更多外賣騎手會采用更換電池的辦法，來把更多時間用在路上。相比購買改裝電池，租電池也更為劃算。實際上，這些換電柜中的電池，也需要支持更快的速度和更長的續航里程，否則就會失去最主要的用戶——外賣騎手。騎手需要比時速25公里更快的速度，不然就很容易超時，跑單跑不過別人。

2023年冬，上海，在電瓶車上小憩的騎手。 王昀 圖

外賣電瓶車是陪伴騎手最久的伙伴。無論為了更快更遠而改裝，還是當下為省時用換電柜，都來自這個行業的既定事實。由此，有必要設置專門的標準，更好地規范其上路和用電，使其全過程安全合規。有專家建議，快遞、外賣等行業對續航長、載重大的電動自行車有現實需求，可探索出臺專用車管理標準，通過申領特殊車牌號、明確車身涂裝等方式納入專項管理。

空間設計：社區中的考慮

這次事故之后，各地強調消防規范，共用走道、樓梯間等處，都不能停電瓶車。就外賣騎手而言，其改裝電瓶車的需求，正逐漸被換電柜取代。而有些換電柜就設在居民區，又多半是租住者或外來者用的頻次較高。對這些新生的鋰電池設施，各方也需要引起更多重視，更好地協調和保障安全。

比如，2023年7月1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聯合發布了《電動自行車用充電器安全技術要求》，規范了電動自行車的充電柜、換電柜的設置要求?？梢栽诖嘶A上，讓社區利益相關方進行協商和討論。最終得到令大家信任的結論和確保安全的措施。

2024年2月，上海一處外賣騎手的保租房公寓。 王昀 圖

澎湃研究所研究員特地走訪了上海一處外賣騎手保租房公寓。研究員看到，一排電瓶車充電樁設在靠圍墻的雨棚下，離樓房有較遠的距離，即便引發火災也不會蔓延；而換電柜則靠在樓房一側。據公寓管理方介紹，針對電瓶車是否有序停放，有保安巡邏，但對電瓶并沒有檢查或規定。

無錫，改裝后的兩輪電動車，借助四輪車的充電樁充電。車主認為這樣充電相對安全，他并非外賣騎手，只是喜歡更快更酷。

某種程度上，電瓶車的改裝或許無法完全杜絕。甚至，未經改裝的電瓶車，也有一定概率，在停放充電時發生安全事故。這種時候，把停放充電的位置安排好，或許是最重要的安全事項。

那么，老舊社區又該如何安排這類工作呢？澎湃新聞的社區更新觀察團曾經介紹過彭浦鎮的案例。當時，針對建成20余年的小區，鎮政府引入了擁有技術力量的第三方企業，又辟出車棚，讓該企業與居委會、業委會、物業和居民直接打交道，最終解決了充電問題。至于后期，企業和社區居民之間的互動，以及長期的經營管理，又是更有挑戰性的問題。而這一問題，或也正與當下的換電柜的處境相似。作為前車之鑒，該案例在這一層面亦有參考價值。

未來樞紐：設想新的小型節點

對于鋰電池設施的管理，不妨放眼更宏觀的城市，來做一暢想。比如，城市中已有諸多品牌的換電柜，有的在居民區附近，有的則在路側。或許，與其讓換電柜成為潛在的社區鄰避設施，不如圍繞這類能源基礎設施，構建一種新的節點。而當它成為可見的中心，安全性就成為人人都可感知的事情，系統維護就更不容易出現死角。

“城市更新應該結合信息化時代的要求，引入新的公共服務設施?！苯煌ê统鞘幸巹潓＜彝鯃@園舉例說，類似以前的電話亭，可以在路側設置諸多功能合一的空間，比如，電瓶車充換電、共享兩輪停放、網約車上車、清潔車等公務用車充電，乃至快遞和外賣形成網絡化運輸的物流中轉。這些設施的位置需要結合交通的規律和原則。路側空間是稀缺的，借助路側管理可以盤活更多價值，探索更好地服務城市的可能性。

這類小的節點空間，也可以讓外賣騎手寄存好生產工具，更加靈活地安排生活。比如，前述騎手公寓的居住者，是該互聯網平臺篩選了十公里范圍內跑單、符合一定條件的騎手而來。其具備規范性，但喪失了靈活性。理想狀態下，外賣騎手沒有特別固定的上班地，應該可以在城市中分散居住，享受一定居住保障。不僅是外賣騎手，私人的電瓶車，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法，達到脫離居住環境停放的效果。共享電單車正有同類效用，可以不必回家停放充電。

還有關鍵一點是，這類空間節點，也可以創造更好的條件，讓退役電池得到完善的回收乃至梯次利用。雖然通過物聯網，已能獲知每個充電柜中的電池情況，但通過這樣的節點，可以讓鋰電池的循環過程更為可見，進而讓城市礦產得到更為充分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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