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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遼博古代書畫大展倒計時,正策劃長期書畫通史陳列
論及中國古代書畫的收藏,當屬北京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臺北故宮博物院與遼寧省博物館為多而精,前三家機構除了常設展覽,幾乎每年都會策劃古代書畫的特展,且影響極大,而遼寧省博物館由于各種原因,其所藏書畫觀眾多鮮見,尤其諸多國寶更是極少亮相。但從今年8月17日起,遼寧省博物館推出的“中國古代書法展”“中國古代繪畫展”“中國古代緙絲刺繡展”等,一時成為古代藝術界的“饕餮盛宴”。無論是晉代《曹娥誄辭》、唐代的《簪花仕女圖》及宋徽宗名作《瑞鶴圖》《草書千字文》等一系列國寶的亮相,無不讓書畫愛好者及專業人士趨之若鶩,體會到了中國古代書畫的巨大魅力。
遼博這些大展將展至11月18日,目前已進入倒計時階段?!芭炫刃侣劇に囆g評論”(www.6773257.com)前不久就這些展覽的臺前幕后及后續策劃與遼寧博物館藝術部主任董寶厚進行了對話。他表示,首期展覽開展3個月,即將結束,但已制定展品“定期輪轉、閉館養護”的展出方案,遼寧博物館已在結合館藏晉唐宋元等歷代書畫,策劃一個長期的書畫通史陳列,而這次展覽就是這次策劃的一部分。他同時透露,除了書畫通史陳列,遼寧省博物館今后還將通過梳理巨大的館藏,以學術引導策展,比如呈現趙宋皇家藝術的“天水趙氏藝術大展”。
澎湃新聞:這次遼寧博物館的幾個大展中,尤其是古代書畫大展極受關注,你們當時策劃的思路與定位是什么?
董寶厚:我們當時設定的主要想來系統地反映中國書法史、中國繪畫史,希望通過這個展廳讓觀眾瀏覽、參觀完之后對中國書法、繪畫有一個全面的認識,所以說當時定位就是這樣。
澎湃新聞:是不是也借鑒了上海博物館的繪畫和書法的通史陳列?
董寶厚:這個從幾方面來考量,一方面是現在國內收藏的書畫,有故宮、上海博物館、遼寧博物館,三家是最多的,其它像天津、南京博物院也不錯。我們之前的老館一直沒有一個通史性的陳列,可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到遼寧博物館來看書畫藏品,來了之后發現沒有通史陳列,那個時期可能是媒體傳播也沒有現在這么發達,可能當時來了得有特殊的時間段才會看到展覽,還有當時主要的原因是涉及到展館的面積,因為遼寧省博物館原來的展館才三萬多平方米,沒有那么多展廳,這是一個原因。當時,上海博物館一直書法繪畫的通史陳列是一個很經典的。
展覽現場澎湃新聞:對,上博的通史陳列確實是經典,包括故宮的九期歷代書畫展,另外,上博策劃的書畫特展也都是極受關注的重頭戲。
董寶厚:所有研究書畫的人都在上海博物館反復看,成為一個教材,業界口碑特別好的。另外就是故宮的九期書畫展輪換,當時在武英殿,而且出版的書都跟上去。故宮、上博作為書畫收藏的大館都起到了陳列展示古代書畫珍品的作用,給愛好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一些便利。當時在那個階段,可能遼博做的相對來說就不足,展場是一個主要原因,沒地方陳列,后來有這個契機——遼博有新館了,現在已經建成的省級博物館里最大的,所以這樣就策劃這個陳列了,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這里面的藏品還是有這個基礎的,因為很多博物館唐宋元的藏品數量是有限的,而遼博在這方面的優勢,晉唐宋元都有,其他博物館想做通史陳列就有點困難。當時從國家文物局那邊就很支持辦這種展覽,支持辦通史陳列這種,后來這個思路就固定下來了,就是一個通史陳列。期望還是把不同時間段的書法、繪畫盡可能多的呈現出來。
另外一方面,書畫文物的展出是有一個時間限制的,這是都知道的,因為保存不太容易。再加上古代書畫,尤其唐宋元手卷本特別多,特別占展線,一件就十多米,還是像上博這樣把它分期分批展出,一方面是利于文物的保護、修養、輪換,另一方面可以讓更多的東西和大家見面,這個是現在一個最早形成的策展宗旨,主要是這樣,我們現在形成了一個“定期養護、展品輪換”的原則。
澎湃新聞:比如這次古代書法與繪畫大展籌備的時間有多長時間?
董寶厚:有兩三年。
澎湃新聞:這確實是吸引了大量觀眾,不僅北京與江浙滬,遠在廣東的也有朋友飛來看,我想其實不是哪家博物館的吸引力,而是國之重寶的吸引力。
董寶厚:對,這件事我知道大家對這個事情的關心程度,都想安排自己的時間,爭取看到真跡,以后確定的話會有新聞發布會。包括還有恒溫設備方面的考慮。
《瑞鶴圖》,宋徽宗展覽現場澎湃新聞:就是對這些國寶保護的一個考量?
董寶厚:對,從我們今年年初官方發出一個消息,年中我們要有一個書畫輪換,那時候大家很期待。后來這個消息就遲遲不出來,很多人就催——這屬于國有博物館對新媒體不適應的一個狀態。
澎湃新聞:還有你們是不時是人力也跟不上,比如像上博、故宮他們對人員的人力投入也很大。
董寶厚:有很多原因,比如展覽公布消息后,還存在對新媒體態度的轉變,需要馬上對接起來。當時我們公布的展期是三個月,這是確定的了。這三個月換還是不換,什么時間換,大家好安排自己的行程。
澎湃新聞:總的來說遼寧省博物館還是希望有一個長期的通史陳列?
董寶厚:不是希望,肯定是設定了一個長期的書畫通史陳列,這邊都有分期。我想這個通史陳列展像上海博物館那樣固定下來,要經過一個周期,給我們一個短暫的周期之后我們是反復調整之后才形成一個相對固定的周期。就是現在還是一個剛剛開始,可能這個周期或者輪換的方式,還沒有一個方式,但針對我們的工作狀態和藏館的。
澎湃新聞:所以我看發布的消息是說試運行,是不是說遼博還在摸索。
董寶厚:對,現在強調的還是謹慎起見,可能我想運行一兩年這幾期都固定之后,就會有一個明確的想法。以后希望隨時來到遼博,都會有一個書法繪畫的陳列,這個我們力爭做到。
展覽現場,書法展澎湃新聞:這次“中國古代書法展”“中國古代繪畫展”“中國古代緙絲刺繡展”三個大展反響都極大,當然書法和繪畫影響面更廣一些。除了你說的比較核心的框架性通史陳列指導思想以外,在學術發掘方面,對展品的選擇當時有什么考量?
董寶厚:我就談書法展在策展過程中的一些思路的轉變和一個新的認識。書法史,其實它的策展,我們想在學術上還是以咱們一般的,大家認識到的書法的脈絡為主,這樣其實反復地選擇還是最終選擇七卷本《中國書法史》,這是一個大的脈絡。
當時以這個脈絡,我們去尋找文物,因為書法涉及到的文物不單單是書法作品,還涉及到拓片,包括青銅器、甲骨,只要和文字有關的。因為前半段的書法史其實和文字的演變密切相關的,這是當時的一個思路,和現在呈現出來的不一樣。但是那思路就覺得,想力爭把早期呈現的更豐富。真正的書法史變化最劇烈的時候是早期,比如說從先秦時期,文字的變化很劇烈,文字的字體的變化也很劇烈,這種劇烈就是早期我們說從一直到漢代,一直到魏晉時期,這個書法的變化,先秦時期到漢代之前的變化特別劇烈。
這個變化劇烈其實影響到后來的明清兩代。如果說沒有在先秦及漢時期的呈現,就無法理解到清代的書法變化,包括近代的一個轉變是如何完成的。當時想在這個展廳中把這一點盡可能的反映出來,就是讓它有一個先秦時期的,包括后來對甲骨文、金文、石鼓文。這是當時一個想法,后來因為展廳改造的問題,這個序列就沒體現出來。
澎湃新聞:就是你作為策展人還是覺得有點小小遺憾的。
董寶厚:對,這個挺遺憾的,因為這個后來我其實意識到,我們現在更多人關注傳世的書法作品,其實這些傳世的書法作品和先秦時期,它的演變是很具體的。
繪畫展展覽現場,《簪花仕女圖》,唐周昉繪畫展展覽現場,《紅衣羅漢圖》,元 趙孟頫
澎湃新聞:對,像何紹基寫碑,包括阮元一直到吳昌碩,都可以看得出清代對碑的重視與崇古之風重新審視。
董寶厚:這個現在要是從大的學術看,這個到清末,到民國,到當代,一直在延續著。就是現在看先秦到兩漢魏晉時期書法的變化,似乎遠,其實離我們很近的,很多人都在寫碑,而且都在寫漢碑。
澎湃新聞:包括寫甲骨文的也不少。
董寶厚:對,這個是清末碑學的一個延續,到現在為止也是這樣。其實當時想把這件事說清楚的話,很有意義?,F在大家可能關注的更多是傳世的這些唐宋元的名跡,其實它只是這個書法史中的一塊,想的還是說把視野宏闊一些。
澎湃新聞:但宏闊一些,你們的藏品能跟上嗎,比如說很多漢碑、摩崖原拓等,遼博這一方面收藏夠呈現嗎?
董寶厚:當時呈現出來也不用說求全,求全也不現實,有代表性的就可以了。
澎湃新聞:這個可以作為一個專題陳列,包括你剛才說的,從清代一直到秦漢的書風變化,這個專題呈現也是可以的。你們后來調整以后,由于展廳的原因,我看把這方面還是稍微點了一下,提綱挈領地呈現。
董寶厚:對,這個選文物還是夠用的,因為先秦包括秦漢的就是拓片,而且你可以輔助一些照片,把這個說清楚就行,沒必要非得拿一個石鼓過來,那不現實,有一個拓片或者照片一類的,能說清楚那個時期的了。因為清代這個書法史上幾個比較重要的事情,我們說要立足于當下看,對我們現在影響比較大的是碑學和帖學的這個轉變,這個是書法史中特別特別重要的一件事,因為它影響的人很多,想把這件事突出,說清楚和前面的呼應。在選擇文物方面,其實就是說我們還是不外借文物,立足遼博本身的藏品,不外借文物,我們在實體展現和選擇文物的過程中,盡可能按三期去做,現在嚴格說達不到完整的三期,現在我們這邊書法上只做到兩期半,有一期會用一些其他東西替代,尤其是唐代和唐代之前這兩個單元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有一些拓片比較適合長期展出。
澎湃新聞:書法方面可能你們調整的幅度不會太大。
董寶厚:后面可能會完整地調整,尤其從宋開始,宋元明清會沒有重復,前面三期之間會有個別是重合的,這也是藏品的數量不足,這個大家都能理解。但是目的是說要盡可能得呈現每個時期的書法面貌,如果說要能把三期全看完,可能對這個書法的面貌理解更豐富一些。
選擇文物,當然選擇主要的,因為我們這個書法史,歷代的書法家特別多,尤其在明清時期各種流派紛呈,也是各種代表人物都非常多,就是挑有代表性的,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盡量挑沒有爭議的作品,尤其在明清那一塊盡可能爭議相對少一些吧,不要有那么多爭議的東西,這樣給大家提供的更多的是標準件,依據中國書法史七卷本基本的思路,再盡可能吸收當代一些學術上的新的研究成果,然后把它呈現出來。其實有一些背后做的工作,現在在展廳中看不到,可能也是說之前有很多考量。
張旭草書澎湃新聞:比如說呢?
董寶厚:像關于有一些作品的真偽上的,比如像唐代張旭的作品,這一件一直是爭議的,這個正常的,學術研究嘛到那個階段了,就會有比較爭議的東西。張旭的這件首先它是一件無款的作品,沒有自己的款識,認定是張旭的觀點最早只能追溯到明代,這個大家都比較熟悉。另外遼博藏有一套傅山的《丹楓閣記》,也是比較有名氣的,但依照最新的研究,這套作品是偽作的可能性十分大,我們在選擇過程中就把他剔除了,其他類似的情況也有。
澎湃新聞:對,你們對觀眾的定位是愛好者多一些比較合適,但一些學術成果還是要體現的。
董寶厚:對,就是你要比較簡潔的把這個事情表達出來,怎么去定位它。因為以前的很多東西都會有一些不同的意見,在這個過程中,張旭這個后面經過反復的考量,最后還是以這種方式呈現出來。
澎湃新聞:但是你們似乎沒有把啟老和楊老他們之間的爭議做一些簡單介紹。
董寶厚:那個沒有,也是展廳的體量問題。
澎湃新聞:其實適當呈現幾句也可以的,因為這件作品畢竟爭議大嘛。
董寶厚:您的意見我們可以吸取。可以通過不同的渠道將一些大家關心的對作品的爭議點介紹出來,我想這種爭議是作品研究史的一個部分,很重要。
《草書千字文》,宋徽宗展覽現場,《草書千字文》,宋徽宗澎湃新聞:對,其實有爭議很正常,故宮做“石渠寶笈”大展就呈現了很多贗品,并作為一個專題,他們其實也可算是針對愛好者嘛,而且這也是普及書法的一個有效載體。還有,這次書法展,我看基本上各個時代各類型的呈現相對也是粗線條勾勒。但這次“宋四家”反而基本算忽略了。宋四家中,我看一件書法都沒有。
董寶厚:在宋代我們更多想表現的是 趙氏,所以選了三個人,趙佶、趙構、趙慎這三個人。
澎湃新聞:趙宋書法是因為你們的藏品厲害,對了,你們本身館藏“宋四家”的書法沒有嗎?比如米芾有嗎?
董寶厚:米芾我們有一件,也是不對。蘇軾、黃庭堅和蔡襄、蔡京的都沒有。南宋北宋的書法作品就很多,也不可能把它一下全展現出來,只不過現在每一期有每一期的主題,也可以說是隱線,比如說第一期主題大家最關注的是趙佶的千字文,趙佶、趙構和趙慎作為趙氏在皇室內部的一個書法傳承和書法造詣,這是這期在這次展覽中要體現的。
下一期,我們想在宋四家上可能有一定的反映,但我們藏品有限,下面可能會針對性的體現南宋的文人士大夫書法。
澎湃新聞:你們這次新館對書畫的呈現有一個好處,因為展廳大,像那個手卷,無論是書法還是繪畫,呈現得是比較全面的,一些手卷后面的題跋展出都是全本呈現,這非常精彩的,題跋對照著看很有意思。
董寶厚:從剛開始我們館長也提到這一點了,就是對題跋的陳列要完整的面貌。就是說每一期都有一個相對的在每個單元有一個主題、亮點。到了明代相對來說比較固定了,明代就按這個思路走。
澎湃新聞:呈現明四家到松江華亭、晚明。
董寶厚:對。
澎湃新聞:通過一個兩期半的換展,基本上能把原來的策展架構呈現嗎?
董寶厚:對,這個到現在為止反復的展品挑選過程中,一直在圍繞這個事情在反復考量。主要想的是,怎么讓有限的作品能呈現出更多的書法史上的要素和典型的東西。還考量立軸和手卷之間的選擇。
澎湃新聞:還有一點,除了書法史的輪廓,很多觀眾到遼博來,更想看一些名品,更希望看到你們一些當家“花旦”與當家明星,比如你們這次有像趙佶的千字文,包括《瑞鶴圖》。你們下一次書法展,比如《萬歲通天帖》春節展過了,下面還會再展嗎?
董寶厚:還會展的。
澎湃新聞:就是在三期里面也會拿出來一期的?
董寶厚:對,有一期是。在隋唐的書法作品里。
展覽現場澎湃新聞:展覽到現在將近結束,我知道好評確實不少,你們收到的反饋的問題有什么?
董寶厚:從開展的8月17號到現在,這段時間,我們比較關注各種反饋。有一位觀眾寫了文章,說了一些問題的確存在,而且我們也沒法解決掉,但當時他意識到有這些問題是這樣的,尤其是關于雙展線的問題。因為看書畫有一個固定的方向,從右往左看,怎么避免手卷的陳列從左往右,怎么避免,但后來也排除不了,也沒有辦法完全避免。除了雙展線,還有關于時間軸,關于整個展廳的效果問題,個別地方是有問題。
就是說立足于國內,立足于遼寧省博物館,書畫收藏應該給公眾一個比較好的陳列,一個是對大家負責任,因為很多人就是想看這些東西,定期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對文物研究也都有很重要的意義的,也是我們很榮幸的,也是一個責任?,F在我個人來說,這個壓力特別大,特別是受關注嘛,所以我就很關注各種反饋,有什么問題及時補救、及時調整。而且這個圈子里,大家從不同的角度看,會發現很多新的問題,其實反過來有一些反饋對我們也是一個促進。我們后來增加了語音導覽,包括觸摸屏,也是想盡可能地做得完美一些。
澎湃新聞:我看展廳,比如布置的古樹、蘭花、竹子、燈光,這個是挺有氛圍與意境的,一些小細節設計得挺好。
董寶厚:這個展覽到布展開始,到現在,還算基本上達到原來的預期,觀眾很多嘛,可能壓力相對來說大一些,我們還想把它做得盡善盡美,我們做這個工作都想達到這個目的。
展覽現場澎湃新聞:我們剛才也聊到,對中國書畫,從宋代米芾,一直到董其昌,一直到啟功、楊仁愷他們,對一些作品歷史上就有爭議,到現在有時候還有爭議,其實有些作品學界還有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特別是一些名品名跡,有一些爭議是觀眾或者學術界大家都知道的,像這樣的學術成果在展覽中,我覺得這次體現的某些方面還不是太充分的。我看到有一些學界爭議比較多的,除了張旭的,再比如像仇英的《清明上河圖》,這個爭議也很大,像這次展出的八大的作品,可能問題更多了。以后有沒有這樣一個考量更豐富地呈現這些?
董寶厚:是這樣,關于爭議這個問題,大家都是能理解的,爭議是一直有的。比如張旭這件,我們現在支持一個慣例,我們現在在沒有更好的一個前提下,那么我們依據于一個比較權威的說法,這是我的一個依據,我依據董其昌的說法,這是一個慣例。就是從以前就是如此,誰有名氣,誰有權威大。再比說董源這件作品,包括董源其他的作品,董源原來的樣子我們不確定,是一個問號,但后來董其昌之后,尤其到清代,他就是大家心目中的董源。
澎湃新聞:成為董源的一個符號了,其實是不是跟歷史上真實的董源,有可能劃等號,有可能不一定劃等號。
董寶厚:董源是什么樣,不重要了,重要的他就是在清代那個樣。他就是在這個時間段,現在很多人還在把他當作董源的一個東西來看,后來他在美術史中有一個影響,他的影響代替董源了,即使他不是真的董源,或者他是董源,意義都不大了。
澎湃新聞:這個能理解,但有時會與立體呈現還是不一樣的。
董寶厚:我們原來也有考慮的,現在這都有微信公眾號,有一些問題比較復雜,你說那么一句話兩句話,反而說不清楚。如果將來方便的話,再推一些,慢慢的把這些事情說清楚,因為這是常年展出的,他會關注這些東西,我們慢慢的在微信那邊去做一個專題的東西,像上博一樣,不間斷地做。
宋人摹顧愷之《洛神賦圖》澎湃新聞:其實宋元或者宋元以前的作品即使有爭議,大家還是想看的。但比如說明清這些,會有很多贗品、仿品,造假集團水平都很高,張大千也參與仿石濤嘛,那很正常的。像董源這個,我覺得都沒什么問題,而且大家都非常認可。涉及到一些明清的東西,比如說像仇英、吳昌碩的作品,你們把關是什么選擇?有沒有一個你們自己的判斷體系?為什么選這一件,有沒有可能性會是有較大爭議的可能?
董寶厚:繪畫部分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比如這次展出的仇英《清明上河圖》,其實這個過程中也是要堅持一個主流意見,或者堅持我們館的意見。關于明清書畫鑒偽的確做得很深入,的確對一些作品原來認為真跡無疑的提出一個新的意見,原來認為是假的,現在提出認為是真的,很正常。
仇英這件作品,徐邦達最早提出來是贗品,認為仇英這件作品是個“蘇州片”。但我們還是認為是仇英的,因為有款,有仇英的本款。
繪畫展展出的仇英《清明上河圖(局部)》澎湃新聞:鑒定界前輩認為不是仇英的,可能是贗品的原因可能是從畫風方面考慮,即使從題款上看,可能當時就像董其昌代筆,最后題款也很正常的,當然他本人也是認可的。
董寶厚:就是在這一點上,這個款是很難別人模仿的。除非是有更有利的材料,來讓我們對他產生足夠的質疑,那我們才會改變看法?,F在證真和證偽上存在一個這個情況,也不能完全依據學術現在的研究,除非有一個比較好的證據。
澎湃新聞:還有一個我蠻關注的,我們也知道這幾年,整個世界收藏古代書畫主要看四家了,北京故宮、上博、遼博和臺北故宮,主要這四家收藏比較豐富。我們現在看故宮這些年都在策劃一些主題,今后隨著遼博工作的深入,是不是也可能借助以遼博的藏品為主體,再拓展,通過跟上博、故宮的藏品的聯動,你們來策劃一些主題性特展?
董寶厚:你說的這個是比較長遠的將來。
澎湃新聞:對,我說的是比較長遠的,遼博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有這樣想法的話,可以有什么初步的想法也可以,其實我們大家很期待。因為你們策劃書畫通史展,立足于館藏為主。但是學術層面,可能與上博、故宮的角度不一樣,因為每個館有每個館的學術定位。
董寶厚:我們現在光談的是想法,將來能不能實現是另外一個概念。從兩塊來說,其實我個人的想法,大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研究方向,我們這邊書法的藏品上萬件,這是一個概念。但現在可能一般的人,一般的愛好者,江浙滬來的觀眾,廣東來的觀眾,他熟悉的可能是幾十件,他只關注這些的。而且有很多重要的作品,被在這個光環下忽略掉,這是一點,這些忽略掉的可能是本來很重要的一些作品,但是因為你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們這邊老先生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大家更關注的是“明星,其他有一些作品就忽略掉了,這是一個遺憾,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因為古代留下來很多作品,其實它在不同的時間段都很有意義的,對豐富我們的藝術史研究都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不單單說是唐宋的,包括明清也是如此,這邊也有很多比較有意義的,包括近現代的作品也是有意義的。我們這些藏品其實有近萬件,還是挺豐富的,而且包括以前的,老先生一直在盡可能地建立一個序列,自己的館藏特色。比如這邊藏的高奇佩的作品就比較多,因為當時這個是有意識的去建立這個序列,藏的本地域的,遼海名家,比較注重。以前像齊白石的作品,可能您也知道,藏得也比較多。除了這些特色之外,還有很多館藏特色,像這邊藏的寫經量很大,這個外界都不知道。這次展的那件寫經,也是品質里比較高的,有寫經人書款,很難得。其實一方面,按我個人思路,將來還是說要盡可能地把館藏挖掘得深入些,因為這個過程也是我們一個科研的過程。有一些作品,有一些唐宋元的作品先放下不提,當然很重要,但是把館藏挖掘深入這是一個持續不斷地進行過程,因為館藏挖掘不可能一下全部的,必須有好的科研跟上之后。
《行書心經冊》,元 趙孟頫明 陳繼儒書法澎湃新聞:這很有道理,還有學術研究人員或許也要跟上。
董寶厚:這個是一個要持續不斷地,有一個步驟。我這邊想下一個計劃就是像上海博物館那樣要有計劃有目的地推進,有目的有計劃的去梳理我們的館藏,這也是一個比較有意義的事情。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書法也是如此,繪畫也是如此,因為量是很大的,如何發掘出自己的特色和特點,尤其是現在國內各個地方的展覽越來越多。比如,我們就想在策劃一個天水趙氏的藝術造詣的這么一個展覽,這是這個展覽的契機。
澎湃新聞:“天水趙氏”的藝術展覽這個策劃非常好,值得進行梳理,你們有利條件多,因為收藏的趙宋皇家的書畫也多。
董寶厚:對,梳理與呈現天水趙氏,趙佶的《草書千子文》和《瑞鶴圖》這還是兩個引領性的國寶,包括宋高宗的《洛神賦》,我們還有一件宋高宗寫的詩,再到趙慎,一直到趙子昂、趙子固。
澎湃新聞:這非常有意義,梳理天水趙氏,對中國藝術史的意義確實巨大,而且可以一直從宋到元。
董寶厚:之前臺北故宮博物院做過一次,宋代的“大觀展”,但不是立足于趙宋,而且這件事是美術史上一個特別重要的事。因為趙佶的重要性不單單在書畫創作上,而是說他在畫院上,書畫理論上,包括裝裱上都很重要。
《瑤臺跨鶴圖冊》,刺繡,宋代澎湃新聞:而且包括園林的設計,賞石等等,對文人書畫的推動。
董寶厚:對,包括有關系的展覽,因為現在展覽到了學術梳理的階段了,比如你看其實這些年博物館辦的研討會,包括石渠寶笈的研討會,“千里江山”的研討會,上博包括之前的日本藏古代書畫展、美國收藏中國古代書畫,以及12月上博的董其昌大展,都非常棒,以前的階段是我們曬國寶,尤其是像72件國寶展,就是把國寶拿出來大家看一下,但現在單純曬國寶是不行的。尤其這幾年開始,專題性、策劃性的這種展覽,對博物館界的要求越來越高。
澎湃新聞:像這次上博董其昌的展覽,與之前的策劃有相似處,涉及董其昌的鑒定、收藏、創作,而且,以一種大氣勢把除了臺北故宮博物院以外的精品都匯聚在一處,這非常不容易。上博有這個魄力把它做出來,大家還是很期待的。
董寶厚:對,因為國內的一個董其昌大展,至少現在還是沒有的。好的展覽,從博物館的角度,盡可能關注美術史上重要的事情,現在很多展覽都是圍繞這個思路,而且做得好的這種展覽就可以引領美術史。
澎湃新聞:是的,像董其昌大展這樣的展覽對于引領中國書畫鑒賞與創作的正脈意義也很大,而且在今后回過頭看意義也會非常深遠,這是有著美術史意義的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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