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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想象”還是“想像” ?一家長和語文老師吵了起來
近日,(浙江杭州)蕭山的一位家長在論壇發(fā)帖,孩子在蕭山一所小學讀書,最近語文考試就有這樣一道拼音填空題,孩子填的“想象”,被老師打了一個“叉”。班上好多同學填“想象”,也都是錯的。老師認為,“想像”才是正確答案,最后還在家長群里做出了解釋。
但是,老師越解釋,這位家長越疑惑。
“從小到大,都認為‘想象’才是正確寫法,難道我的語文是跟體育老師學的?”這位家長說,他查了字典,發(fā)現(xiàn)二者可以通用,“既然可以通用,那填‘想象’就不該算錯啊?”
為了“想象”還是“想像”
家長和語文老師爭論起來
這位家長說,因為“想象”還是“想像”,他甚至和語文老師爭論了起來。后來,語文老師用了很大篇幅,專門在家長群里闡述了自己選“想像”的理由——
想象”和“想像”至今糾纏不清。你認為用哪個xiàng字更合理?1986年是分界線。不說歷史,就現(xiàn)代漢語運用來說,“想象”和“想像”的糾纏是1986年以后出現(xiàn)的。1986年前是“想象”一統(tǒng)天下;1986年重新公布《簡化字總表》,恢復了“像”字的使用,“想像”開始崛起。
它突出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工具書肯定了“想像”的地位。比如《現(xiàn)代漢語詞典》,舊版只收“想象”,新版則兩者兼收,但以“想像”為主條,釋義后注:“也作想象。”“想象”后只注“同‘想像’”,編者的態(tài)度是顯而易見的。
“象”適用于三種情況:
1.作名詞用,如“大象”。
2.屬于名詞性詞素,不能單用,用來構(gòu)詞,如表示形狀、樣子的“形象”“象征”等。
3.屬于動詞性詞素,不能單用,可用來構(gòu)詞,如表示摹仿、表現(xiàn)的“象聲詞”“象形字”。
“像”適用的也有三種情況:
1.作名詞,指人物等做成的形象,如“畫像”“佛像”等。
2.用作動詞,表示相似,如“你像他哥哥”。
3.作介詞用,有“比如”“如同”(這個意義不能單獨作謂語動詞,只能構(gòu)成介詞詞組去修飾動詞)等意思,如“像爸爸那樣工作”。
4.似乎、仿佛,如:雪梅好像什么都沒看見。
“有家長問我,到底是‘想象’還是‘想像’?現(xiàn)在統(tǒng)一:想像。我讀書的時候是沒有單人旁的,但是后來統(tǒng)一要求寫單人旁。”這位老師最后下了定論。
跟著字典一探究竟
原來這兩個詞曾大變身
對于“想象”還是“想像”,絕大多數(shù)網(wǎng)友都表示“傻傻分不清”。而且, 我們發(fā)現(xiàn),這兩個字的區(qū)分還挺有年代感的。年紀大點的,都認為“想象”正確。而三十多歲以下的人,都認為應該是“想像”。
網(wǎng)友@米奇laile就說,“我們80后老師教的都是想像,我爸那一代寫想象。”
網(wǎng)友@純妹也說:“我讀書時老師教的就是想像,很好理解,想像的意思就是想一想,像什么,所以不難記,也沒有這種困擾。”
也有網(wǎng)友表示,按照手機輸入法來不就好了?我們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無論是哪種拼音輸入法,輸入xiǎng xiàng,都會跳出“想象”和“想像”兩個詞語。
好吧,記者較真了,本著科(閑)學(著)探(沒)究(事)的精神,搜羅了從上世紀80年代到現(xiàn)在這40年間出版的工具書,能找到的都找了來,一探究竟。
先說1983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二版,上面只有“想象”和“想象力”兩個詞,根本沒有“想像”。
再到1992年,王同憶主編、海南出版社出版的《新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一版中寫道:“象”有“想像”的意思。但我們在組詞中卻沒有找到“想象”一詞,這本詞典認可的用法是“想像”。
這也印證了那位老師的解釋:[xiǎng xiàng]一詞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間確有一個“變身”的過程。
然后到了2005年,商務印書館的第五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想象”和“想像”兩種寫法都對。但和那位老師解釋的恰恰相反,這版詞典里“想象”是主詞條,并注明“也作想像”。同樣情況的還有“想象力”和“想像力”。如果按照老師的解釋,詞典編輯者應該傾向認為,“想象”一詞更常用。
2016年最新版的商務印書館第七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和第五版的解釋幾乎一樣。
資深語文老師見證
“想象”和“想像”的交替變換
杭州長青小學的書記王琪,教了31年小學語文,從自己當學生到參加工作當老師,她親眼見證了語文課本里“想象”和“想像”的交替變換。
“從我讀書一直到參加工作的前十幾年,一直都是寫作‘想象’的,課本里也都是這么寫的,從來沒有人會覺得它不對。”王琪老師回憶說,“到上世紀90年代某一年,我們收到新教學規(guī)范,有一些字詞改了,課本里也變成了加單人旁的‘想像’。”為了改掉之前幾十年形成的用詞習慣,寫板書的時候,王琪都會特地留個心眼,每次寫了“想象”,再加上個單人旁,“一開始很不習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轉(zhuǎn)變過來。”
“硬掰”回來之后,“想像”這一寫法已經(jīng)在王琪腦海里根深蒂固。一直到前幾年,王琪在板書時繼續(xù)寫單人旁的“想像”,聽課的老師問她為什么加了單人旁,她才反應過來貌似又改過了。
“后來,我們語文組的老師還在一塊兒專門討論過,原來又出現(xiàn)了‘想象’的寫法,兩種寫法并存,而且沒有單人旁的‘想象’成了主流。”王老師說,“我自己掰回來以后,這么多年已經(jīng)改不回去了,還是習慣用單人旁這個,但學生們用兩種寫法都是認可的。”王老師說。
記者又問了杭州幾位資深語文老師,基本都表示“跟著字典走”。杭州高級中學的壽婷爾老師說,“字典一直在修訂,其實老師們更容易搞錯。我一般都是查字典,也讓學生查字典。”
壽老師補充說,像這樣換來換去的詞語其實并不多,平時多留心就可以了。
杭州高新實驗學校的鄭金平老師說,對于這種不太確定的詞語,一般會讓學生用常見寫法,考試通常也很少會考這種比較模糊的區(qū)域。
為什么會有“象”和“像”
浙大教授專門寫了一段辨析
昨天,我們請教了浙江大學副教授、博導,浙江省語言學會副秘書長、常務理事史文磊,為了講清楚兩個xiǎng xiàng的區(qū)別,他特意寫了一段辨析——到底是“象”還是“像”,一目了然。
從學理上說,“想xiàng”應當作“想象”,不應作“想像”。“想xiàng”在此是動賓結(jié)構(gòu),“xiàng”是名詞。根據(jù)《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七版),作為名詞,“像”是“比照人物制成的形象,比如畫像、塑像、肖像”,意域較窄,所指一般都是人的像;而“象”則是“形狀、樣子,比如景象、天象、氣象、印象、萬象更新”,指稱更廣。
根據(jù)系統(tǒng)性原則,顯然“想xiàng”之“xiàng”用指稱更廣的“象”更貼切。權威詞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七版)把“想象”“想象力”定為主目,“想像”“想像力”定為附目,是有合理性的,應當以此為準。
當然,從漢字的構(gòu)造理據(jù)來看,“像”從“人”,人們大概會覺得寫成“想像”更能展現(xiàn)詞義,這也算是漢字在使用過程中的理據(jù)重構(gòu)。這種情況在漢字歷史上屢見不鮮。以往版本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想象”和“想像”主次地位的處理出現(xiàn)過搖擺,大概是采取了從俗從眾的原則。歷史證明,詞典誠然是規(guī)范,但使用者最有發(fā)言權。一個詞語的未來會怎樣,還是掌握在大眾手里。
(原題為《到底是“想象”還是“想像” 蕭山家長和語文老師吵了起來 經(jīng)過一番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這兩個詞還挺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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