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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相冊|《繁花》綻放,攝影師和作家封存的1990年代
【編者按】
近日,隨著電視劇《繁花》的火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上海里的點點滴滴成了許多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南京路、四川路、擠公交、在弄堂里串門……細節在記憶里涌現。
在澎湃新聞與《萌芽》雜志發起的項目《上海相冊》中,便有許多攝影家用照片記錄下了那個年代,這些或彩色或黑白的影像引起了作家們的共鳴。不同人經歷的不同人生階段在攝影與文字中交織,成為最鮮活的存在證明。
上海相冊III|①1990年的夏天
攝影 金石聲 文字 路明
晚年,攝影家金石聲留下了這些弄堂里的照片。這些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光影被色彩附了魔,再加上膠片的質感和偏色,一下子把人帶到了記憶中那條弄堂里的家長里短,童年,隔壁的小伙伴,父母的青春與外婆慈祥的面孔,腦海里片段閃現。拿到這些照片,作家路明以一個孩子的視角,描繪了一天里的“瑣事”,從早到晚,就像一場夢。
上海相冊Ⅲ|①1990年的夏天
攝影 金石聲 文字 路明
外婆一邊吃一邊講,35號的小三子,華亭路賣牛仔褲那個,聽說發財了,成萬元戶了,現在天天早上吃生煎饅頭,要吃三客。外公喝一口豆漿,氣定神閑,這種個體戶,投機倒把,總歸不牢靠的。眼睛瞄瞄我,還是要讀書,讀書好,將來當技術員,當供銷科長,外語好進外資單位,徐家匯玻璃寫字樓里上班,打打電腦吃吃咖啡,多少好。
(節選自《上海相冊III|①1990年的夏天》)
弄堂,1985年。金石聲 攝
弄堂,1990年代。金石聲 攝
弄堂,1988年。金石聲 攝
無題。金石聲 攝
午休,1980年代。金石聲 攝
番茄與蔥,1980年代。金石聲 攝
楊花,1985年。金石聲 攝
弄堂,1990年代。金石聲 攝
馬路,1990年代。金石聲 攝
無題,1990年代。金石聲 攝
上海相冊Ⅲ|③金箍棒留在花果山
攝影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文字 毛豆子
從1981年到2015年,日本攝影家夫婦島尾伸三與潮田登久子每年都會來中國旅行,他們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上海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站。這些拍攝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照片帶著膠片的懷舊質感,仿佛是午后的陽光讓人沉醉,再睜開懶散惺忪的眼,看到的是兒時的伙伴,年輕的父母,斑駁的街道和獨屬于一個時代的笑容。
照片看起來是記憶的佐證,但記憶卻不似照片般實證。旅行作家毛豆子拿到這些照片后想到了媽媽“像巧克力般逐漸溶化”的記憶力,她用倒敘逐漸回到母親更早的年紀和她腦海中更寬廣的記憶水池,那里深淺不一地棲息著的不少生活點滴,點綴了平凡里的幸福。
上海相冊III|③金箍棒留在花果山
攝影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文字 毛豆子
不過我們還是推她去了四川北路。此時的上海真是蠻美的,而且四年不見,上海變得極度干凈,烏黑的柏油馬路散放著潔凈的幽光,馬路和人行道的隔離帶會種上類似冰島罌粟那樣觀賞性很高的花,大片花瓣好像紙一樣脆弱, 對生活有熱愛的人會在客廳放上那種的鮮花。四川路曾經非常土,是上海最后一批有待開發的老城區商業街,四年前還有類似在進行皮爾卡丹和迪愛多娜牌子大甩賣的商店,現在則不乏時髦店家,但也有類似四新食苑,西湖飯店,一定好食品店這樣經過大浪淘沙,依然在時間的溪澗中穩穩駐留的卵石般發亮的老食鋪。
(節選自《上海相冊III|③金箍棒留在花果山》)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島尾伸三&潮田登久子 攝
上海相冊II|①排練廳
攝影 郭博 文字 項斯微
因從事建筑學的原因,郭博先生對上海這座城市的中西融合文化產生濃厚的興趣,業余時間,他常常帶著相機走街串巷進行攝影創作,以一個建筑師的專業和敏銳眼光,將那些有特色的建筑從不同的角度拍攝了下來。當然,還有生活其間的人的活動。從1975年到1989年,近15年間,郭先生共拍了6萬余張照片。回望這些照片,我們不禁感慨,1990年代上海開始啟動自新中國成立后的一次最大規模的城市建設,而在此變革前夜,一個老人默默地,先知先覺地行走在這座城市的街巷上,拍下了一大批珍貴的影像。
看到這些照片,項斯微的心里,故事的要素已經浮現:一名婦女、一位導演、一個排練廳。她用真實的照片搭起了一座虛構的故事舞臺。一句“歡迎從事不同行業的人走上舞臺”讓故事里的女人心中燃起了熱情,但現實的種種卻讓她徘徊躑躅。最終,在生活與夢想之間,女人做出了選擇。但對于我們來說,這仿佛卻是另一個故事。
上海相冊II|①排練廳
攝影 郭博 文字 項斯微
她看見自己常走的那些路,在照片里呈現出不同的光影。攝影師拍下這些照片的時候,她還從沒有來過上海,在家鄉做著無憂的女孩,暢想未來有一天穿著硬底高跟鞋踏在那些大城市的路面上,敲擊出聲響,引人側目。待她真的到了這里,才發現除了高聳的玻璃面大樓之外,這里有這么多穿高跟鞋并不好走的弄堂。除了外灘邊上最著名最輝煌的那些,歷史建筑大多是矮矮的,藏在樹影之中。所有照片里,她最喜歡拍攝于馬當路那張,一位穿著平底鞋的時髦的女士走在弄堂門口,遠處是別人家晾曬出來的衣服。照片偏離于她對城市最初的想象,卻符合這些年來她的一部分所見所聞,某種既遠又近的感受擊中她。照片中有些地方她很熟悉,有些她竟然從未去過,也從未想起來要去。
(節選自《上海相冊II|①排練廳》)
俯瞰江西中路與九江路
西康路
復興路東段
昆山路某弄
寶帶弄衛生站。編者注:寶帶弄,位于方浜中路附近。
天潼路某民居
元芳弄
蘇州河兩岸船只
上海相冊II|?父親曾經的辰光
攝影 吳建平 文字 云訥
1997年,吳建平在東方明珠上放眼望去,發現腳下還有大片老舊不堪的民宅。他被正在擴張成型的交通干道與高樓大廈同時存在的生活氣息所吸引,決定開始拍攝這個題材。這一拍就是十年,在他拍攝浦東人家的過程中,最讓他驚訝的是居住在棚戶簡屋里的浦東人那種超然于日常生活的艱辛與居住條件的窘況之上的張力。浦東人的忍耐、善良、明理和對生活的樂觀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文作者云訥沒有關于那段時期浦東的記憶,在文章中,她用結合自己記憶和虛構的寫作方式,講述了“我”與父親的一次故地重游,緩緩揭開了一段長輩的回憶。
上海相冊II|?父親曾經的辰光
攝影 吳建平 文字 云訥
八十年代,鋼架是銀色的,沒有一絲銹跡,輪胎是密實的膠皮,這樣才能扛住數十斤菜蔬的重壓。他沿著河浜旁的小道一路向前騎,從東面的南匯鄉下抵達黃浦江岸的周家渡,和騎著三輪的工人、操著鄉音的小販一起乘上渡輪,在汽笛聲中,船劃過江面駛向十六鋪碼頭,他隨著播報聲推車走下碼頭。浦西市井的清晨才剛剛開始,馬路上散發出熱氣,從府谷街的點心店面里傳來油香氣。他沒時間在店門前的桌臺邊吃一碗素澆面,急著要在農貿集市上占到一個好鋪位。藍衣工人的車鈴在他身后催促。市井的時間是忙碌的,是精細的,正像迎面不會遇見兩個一樣的面孔,沒有哪一秒和上一秒相同。
(節選自《上海相冊II|?父親曾經的辰光》)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吳建平作品
上海相冊II|?靜止的奔流,與飛逝的定格
攝影 周明 文字 王若虛
周明的《南京路》拍攝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前期,離現在已有二十多年。他把鏡頭對準了人們在商業街上各式各樣的活動,九十年代的南京路是外地人的游樂場,也是本地居民的后花園,周明的照片描寫人們既把南京路當街又把這里當家的那種感覺。作家王若虛把這條上海最熱鬧的馬路上活動的人分為兩種:趕路的人和等待的人,他的視角就像周明在南京路上眼望那樣,望向人來人往的街頭上每個擦肩而過的人,想象他們的一段經歷。無數人匆匆而過,或駐足停留,他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共同構筑了這條包容世間百態的路。
上海相冊II|?靜止的奔流,與飛逝的定格
攝影 周明 文字 王若虛
同樣如謎一般的還有那些櫥窗假人。在南京路上,大小服裝店就算不是全上海最多的,至少也是最多的之一。這個香港精品店,那家意大利名牌店……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塑料假人是最沉默的常住居民。他們多多少少有著欺騙性,畢竟,并非每個世人都有那樣標致的身材和身高,也沒有那樣充沛而僵硬的精力,似乎可以永遠工作下去。
他們不花錢就能穿上最時尚最潮流的衣飾,但偶爾也有尷尬時刻,必須一絲不掛,等著營業員換上新裝。或者,更糟糕的,從這家店里搬到那家店里。離開面目相同的姐妹,離開馬路對面櫥窗里眉來眼去許久的男裝假人。此時“她”不再超然自信,而是被一分為二,從腰部卸開,住五福弄的老彭抱著下半身,住塘沽路的老張抱著上半身,往北面的七浦路走去——那里的店鋪面積不足十平米,但“她”將是唯一的女王,也許。
(節選自《上海相冊II|?靜止的奔流,與飛逝的定格》)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南京路。周明作品
上海相冊|③我曾飛身躍過那道護欄,奔向蘑菇頭
攝影 種楠 文字 費里尼
1990年代,人民廣場最重要的地標是凱旋門造型的“大屏幕”,網戀1.0世代的“恐龍”和“青蛙”的聚集地。人民廣場另一頭,另一個重要的地標“蘑菇頭”則低調得多。資深媒體人費里尼的視線穿過一眾搶戲的違反交規者,聚焦在那枚紅色的蘑菇狀頂棚上.“這個地標式的怪物在三角花園矗立了很多年”。費里尼在攝影師種楠的“街拍”作品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瑪德琳”。
上海相冊|③我曾飛身躍過那道護欄,奔向蘑菇頭
攝影 種楠 文字 費里尼
我們奔向蘑菇頭的下方,發動機轟鳴似乎馬上就要離開地球表面的大巴啟動在即。一般車門口的踏板上,都會站著一個油油膩膩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間的家伙,一邊朝我們拼命揮手,一邊對駕駛員講:冊那,到齊了,準備出發!
就是這個赤佬,前一天在電話里和我說:勿要忘記,威海路三角花園上車,大字集團的蘑菇頭下邊!
我氣喘吁吁奔上車,坐定就搓伊:儂只文盲,啥大字集團,大宇!宇宙的宇!
我穿著和黑白照片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墊肩西服——150元一套,從五角場農貿市場里的服裝街買來,留著歌聲還飄逸著奶香的郭富城同款四六分頭。
(選自《上海相冊|③我曾飛身躍過那道護欄,奔向蘑菇頭》)
1988年8月,上海街頭一股“調房風“,調房介紹人在街頭掛上住房概況,便可商量搬房了。種楠 攝
1994年4月29日,駕駛員半道停車,用“巨龍”車來裝載自家的一臺冰箱。種楠 攝
1994年7月1日,烈日下的“一路縱隊”。種楠 攝
1995年9月22日,一輛公共汽車在外灘“拋錨”,一些老年乘客紛紛下車,助司機一臂之力。卻有一些年輕人坐在車上無動于衷。白發人推黑發人,于心何忍?種楠 攝
1999年6月11日,連日暴雨,上海老城區一片汪洋,郵遞員蹚著大水投遞。種楠 攝
1995年2月10日,上海人民廣場中央設立了隔離欄以后,總還有著這樣冒險的行人,快車道上不時會傳來一陣陣刺耳的緊急剎車聲……種楠 攝
關于《上海相冊》
《上海相冊》是2020年澎湃新聞與《萌芽》雜志社合作推出的“攝影+文學”項目。項目邀請攝影師提供他們拍攝的與上海相關的作品,同時邀請作家根據這些攝影作品進行“盲寫”,再次創作,最終以圖文組合的形式呈現,為公眾開啟觀看和閱讀城市的新視角。至今已舉辦三季,共邀請了50位攝影家和40位作家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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