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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評 | 陳紅韻:《流浪地球》:希望指引人們回家的方向
《流浪地球》:希望指引人們回家的方向
作者:陳紅韻
《流浪地球》電影海報(圖片來自互聯網)
《流浪地球》的主要故事情節發生在未來的2075年。在確定執行流浪地球計劃的十七年后,地球上的人們遭受木星危機,影片講述了巨大危機面前人類的行為。
一、主題——希望與傳承
影片開頭,老師詢問學生們理解的希望是什么。班長用詩朗誦的語調將希望比作鉆石一樣珍貴的東西,是他們唯一回家的方向,韓朵朵對此不以為然,而班長顯然也并未真正理解自己的回答。可在經歷了姥爺韓子昂犧牲,杭州地下城三十五萬民眾死于巖漿,一車人拼盡全力運送火石等一系列事件之后,韓朵朵才真正理解并認同希望的含義,并在最終的廣播里闡述她對希望的理解,號召人們不要放棄希望,加入點燃木星拯救地球家園的行動。
在本片的木星危機爆發前,人們心中有希望嗎?對于地下城的人們而言應當是有的。盡管貨幣、食物等與在地面上大不相同,但流浪地球計劃正在穩步推進,2500年后便能抵達新家園。雖然很遙遠,可是方向明確,人們依舊正常地生活、學習、工作。對于地面上生活的人而言可能希望十分渺茫,他們所處的環境災害頻發,單是自己活下去便十分困難,更遑論后代安穩生存。不過聯系《流浪地球2》的相關劇情,在本片主要故事情節發生之前,地下城便已經接納了所有人類,因此不再作區分。如果沒有大的變故,這份希望只會是吊著人們不要絕望,影片中可以看到,一個比較完善的社會體系已經形成,聯合政府總攬全局,特殊工作人員執行地面任務,平民在地下城生產生活,這時候的希望人人皆有,但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因為每個人都相信流浪地球計劃萬無一失,既然如此,何必費心多去思考呢?
但當危機來臨時,這份希望卻可以激發無窮的力量。無數人員投入到救援的行動中去,有的成功將火石送達,重啟發動機;有的礙于重重險阻,未能送達。可無論怎樣,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去完成任務,心中都懷著成功的希望。即使當前任務失敗,接受新的任務后仍全心全力執行。得知MOSS宣判的“死刑”之后,仍有八方來援,為地球生存的最后一絲希望助力。
正如和平年代的人們,雖然有著積極向上的心態與生活態度,但要他們描述希望對他們的影響卻很困難,無處不在的希望已經被默認為正常與普通,不會被拿出來特殊對待。可在百年前,正是在被如今人們所忽視的希望的引領下,中國共產黨才能完成長征,中國才能打退日本侵略者,新中國才能成立。希望是空氣般的存在,平時不會刻意關注它,但它不可或缺。
影片中人類還將希望寄予后代。馬卡洛夫說他們看不到貝加爾湖的冰化成水,但劉培強回道:“我們還有孩子,孩子的孩子還有孩子,終有一天,冰一定會化成水的。”流浪地球計劃是一個持續一百代人的計劃,他們不僅要為自己考慮,還要為自己的下一代、下一百代考慮。當他們奮不顧身時,甘愿犧牲自我的其中一個理由是為了孩子,王磊說他老婆孩子都在杭州地下城,劉培強說他兒子還在地球上,韓子昂撿到韓朵朵時,她被無數成年人舉在洪水之上。每一個人都將生的希望留給后代,為后代生的希望而奮斗。
成長型主角是文藝作品中常見的類型,通過主角的前后對比來凸顯作品主題。本片的女主角韓朵朵作為一名初中生,代表著人類的未來,承載著人類的希望。她的名字來自劉啟的母親,這是姓名上的傳承;她被無數雙手推向韓子昂,這是希望的傳承;而在影片最后,她感受到希望的意義,擔負起拯救地球的責任,這是人類的傳承。劉啟、韓朵朵、蒂姆、李一一、周倩等主要角色都是年輕人,這些年輕人最終成功地拯救了地球,更令人類相信未來是有希望的。
中國古代神話傳說的愚公移山便強調“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這并不僅僅是生命代際相傳,更是“移山”這一責任與精神的傳遞。中國始終重視傳承,直至今天,無論是義務教育階段還是高中、大學,均重視傳統文化的講授,中國不只是一個國家,更是一個文明。而人類文明的傳續,終究離不開孩子們對人類勇敢無畏、奉獻犧牲等精神的傳承。
二、集體主義與個人英雄
CN171-11救援隊在即將抵達蘇拉威西時,其他隊伍趕在他們之前完成重啟轉向發動機;劉培強和馬卡洛夫計劃奪取總控室時,其他其他休眠人員也在試圖聯絡地球;在劉啟想出點燃木星方案的七小時前,便有以色列科學家提出過這一方案;發動機成功發射時,同時還有另外兩座發動機發出火焰。在拯救地球的過程中,從來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而是全人類共同出演的群像劇。
影片中出現的主要人物都是典型卻又普通的人。劉啟是因父親放棄母親的治療而對父親懷著怨的青年,韓朵朵是不愛學習的叛逆初中生,蒂姆是可能因調戲婦女而被關押的普通民眾,運送火石與點燃木星本不會直接與他們有關,但在這項行動中,他們都沒有退縮。同時他們本身便不具備做個人英雄的特質,放在全人類范圍來看,沒有一個人是特別的,總有一個人和他相似,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可代替的,但他們組成了完成任務的集體。
唯一可以稱得上與美國電影的個人英雄主義相似的便是劉培強只身與空間站一起爆炸,但他只是第一個進入主控室從而能進行后面行動的人而已,沒有他同樣會有別人。從結果上看這只是表面上的個人英雄,實際上,這是集體主義的一個側寫罷了。在超級英雄電影里,主角是特殊的,即使不對所有人的情況進行說明,觀眾也知道,主角的能力獨一無二,因而他能夠拯救世界。可在《流浪地球》中,劉培強不是特殊的,空間站的領航員有幾十上百甚至上千人;王磊不是特殊的,救援人員有一百五十萬人;劉啟也不是特殊的,在危機接觸的三年后,他成為了普通的初級駕駛員。在全人類的參與下,才有了萬無一失的“飽和式救援”。
“飽和式救援”說起來容易,可高達一百五十萬名救援人員接受調度,沒有隊伍渾水摸魚,將任務推給其他隊伍,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很高。在全球危機面前,能夠放下過去的偏見,共同貢獻智慧。我國提出的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在現實生活中還有很長的發展之路要走,但在影片中,雖未明確點名人類命運共同體,但這一理念早已蘊含在各種細節之中。
影片跳過了如何構建的這一體系,直接為觀眾展現將人類命運共同體銘記于心的未來人是如何做的。他們依然按國家劃分管理,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互相幫助的,CN171-11救援隊作為中國的救援隊馳援印度尼西亞的蘇拉威西發動機,來自日本、俄羅斯、英國等各個國家、不同膚色的人加入到推撞針的隊伍里,在行動與心靈相通的情形下,翻譯器的實時翻譯功能所打破的語言屏障反而顯得不太重要。
《流浪地球》宣傳的名號是“科幻電影”,但看過影片的觀眾都不會否認這是一部“主旋律電影”。在人類生死存亡之際,影片固然未直白地歌頌黨和國家,可里面所呈現的主題無一不與黨和國家所倡導的相一致。
三、中國人的歸鄉情結
面對太陽急速老化,必須尋找新家園的情形,人類選擇帶著地球一起前往4.2光年外的星系,而不是利用宇宙飛船逃生或全心投入“火種計劃”,放棄逃生。在原作的劇情中,對于宇宙飛船無法建立支撐全人類的完善的自我循環生態系統做出說明,解釋了選擇流浪地球計劃的原因。但從創作者的角度出發,他為什么要寫這樣一個帶著地球去流浪的故事?
中國是傳統農業大國,孕育出燦爛的農耕文明,因而中國人傳承著祖輩對于土地的重視。古時百姓有了積蓄便會買田置地,現在國人仍為了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而奮斗。“落葉歸根”的歸鄉情結一直存在于中國人的內心深處,原著作者雖未將此作為主題,但這一價值取向暗藏在劇情與人物中。影片中的人物雖然仍在地球上或與地球相距不遠的空間站中,但他們對于“家”在何處仍有迷茫。
“希望是我們唯一回家的方向。”為什么要回家,他們難道不就在家里——地球上嗎?韓子昂看到冰凍的樓層讓孩子們別怕,這是他從前的家,并回憶過去自己每日回家都能吃到妻子煮的蔥花面;韓子昂死后,韓朵朵拒絕與救援隊同行,要跟劉啟回家,可“爺爺不在了,我們的家在哪里啊”;劉培強決定駕駛空間站點燃木星時,看著親人的合照,明明是赴死卻說道“回家”。家并不只是一棟孤零零的房子,也不只是所在的區域,更是與家人朋友共同創建的美好回憶。
2075年為流浪做準備的地球是家,2075年后向新家園前進的地球是家,可這都不能完全算作“家”。在家里,人們應當感到安全、舒適、自在,可顯然,現在的地球就像臨時的避難所,無法帶來全然的安心,只有真正抵達4.2光年外的新家園并在那里安穩生息,人類才算回到了家。
因此,即使選擇了流浪地球計劃而不是宇宙飛船,人們仍懷著對家的思念。于是有了初中課堂上的“黃金年代體驗課程”,過年期間地下居委會發餃子,舞獅表演,“春節十二響”,人們滿懷對過去的家的思念,努力保留著家的影子。“今天你又離新家園更近了一步”的橫幅,又彰顯著人們對未來的家的向往。因此處于擁有過去的家和擁有未來的家之間的現在,人們有家卻像無家,鄉愁之情極其濃重。這種鄉愁在一定程度上引導他們的行為,也使得最終“火種計劃”被毀更加合理。
當前的地球都不被完全認可為家,更遑論那三十萬顆人類受精卵在新的移民星球建造的“新家園”呢?失去了鮮活的傳承著人類文明的前輩引領,僅靠所謂的“全部人類文明的數字資料庫”,他們真的算是人類的延續嗎?時間上相距2500年,空間上相距4.2光年,這些受精卵重建的家園是他們所思念的“家”嗎?“火種計劃”永遠是優先級最低的選項,只有MOSS這種拋卻情感因素只分析冰冷的可行性的人工智能,才會選擇放棄地球,保留“火種”。可真正的火種不是這些受精卵和資料庫,是實實在在的人,是這些人對家的思念。因此最終劉培強毀掉這一計劃,才是回家的希望。
四、現實中國為《流浪地球》提供放映背景
科幻電影要講好故事,離不開嚴密的邏輯和堅實的科學知識基礎;要更好地在觀眾面前展示,離不開特效技術的支持。
在我國重視教育、重視科技的幾十年里,一大批具備高水平科學素質的人才得以培養,從而劇本的打磨可以找到足夠可靠的科學顧問,避免太多低級漏洞的出現。不考慮劇本中出現技術的可行性,一味地發散想象,那不是科幻電影,只能是幻想電影、童話電影。
據導演郭帆稱,影片四分之三的特效由中國團隊完成。從成片效果來看,并不遜色于很多國外大片。而且中國團隊對于中國故事的理解較外國團隊更加容易,最終的呈現也更能觸動中國觀眾。故事發生在未來,許多設定無法在現實中還原,那便離不開特效提供更真實的體驗。“科幻”的“幻”需要現實的技術支持。
幸好,中國的發展為以上兩點提供了可能,中國不斷取得的科技成果也使中國觀眾在看到影片中的新發明時不會感到不合理,而是順理成章地接受這是未來完全可能出現的成就;在看到影片中李一一對技術的熟練掌握時,不會因認為中國人不可能這么聰明而出戲,因為現實中見過太多優秀的中國人。在習慣了中國的強大之后,影片中中國人與同伴共同拯救地球的故事實在太合理了,這就是為中國觀眾、為處于這個時代的中國觀眾打造的科幻電影。
同樣的,中國觀眾也理解那些為運送火石而失去生命的人,理解最后調轉車頭馳援蘇拉威西的人,理解與空間站共同葬身木星的劉培強,因為歷史上這樣的中國人太多了。《流浪地球》表現的是一個全世界、全人類的故事,但它的精神內核是與中國人一致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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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專題片及紀錄片創作》2023年度期末作業,獲得“新青年電影夜航船2023年優秀影視評論”)
新青年電影夜航船
本期編輯 | 孫雁南
圖片來源于網絡
原標題:《銳評 | 陳紅韻:《流浪地球》:希望指引人們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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