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3年10月3日，美國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麥卡錫在被罷免眾議院議長幾小時后對記者發表講話。視覺中國 圖

美國眾議院議長麥卡錫10月3日被投票罷免職務，成為美國史上最“難產”也是最“短命”的眾議長。他表示不再尋求競選眾議長，倉皇下臺留下“爛攤子”。

3天前，麥卡錫在眾議院民主黨議員的幫助下促成協議，使國會通過一項短期支出法案，在最后關頭避免聯邦政府停擺，卻引發共和黨“內訌”，極端保守派議員提出動議罷免共和黨籍眾議長麥卡錫。

麥卡錫下臺后，其盟友共和黨人帕特里克·麥克亨利成為了臨時議長，宣布眾議院休會一周。聯邦政府剛緩解關門危機，眾議院運轉又陷入停滯，美國“游園會”式政治鬧劇輪番上演。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刁大明對澎湃新聞（www.6773257.com）表示，從美國政治生態來看，當下不僅是兩黨間對立激化，兩黨內部不同程度的碎片化也在加劇。2016年特朗普當選總統以來，美國政治就進入了政黨重組的過渡期，這種狀態導致兩黨內部產生比較明顯的分歧。另一方面，從制度安排上來看，兩黨在眾議院的議席差距較小，使得少部分人得以“興風作浪”，而民主黨又完全基于黨爭行事，沒有對麥卡錫出手相“救”。這也是在告訴麥卡錫，黨爭已成為美國政治的基本底色，選擇所謂妥協的人也難以換來“鱷魚的眼淚”。

從“難產”到“短命”

當地時間10月3日晚，眾議院以216票支持210票反對通過一項動議，罷免了麥卡錫的眾議長職務。在投票表決中，8名共和黨人投出贊成票，這是美國歷史上首次出現眾議長被罷免的情況。

今年年初，共和黨內部分歧已然明晰，包括蓋茨在內的共和黨極端保守派議員反對麥卡錫擔任眾議長，直到第15輪投票才選擇棄權，使麥卡錫最終當選眾議院議長。共和黨在中期選舉中僅以微弱優勢獲得多數席位，這讓反對麥卡錫領導的右翼強硬派獲得了巨大的權力。從麥卡錫上任之初就有分析指出，眾議長可能隨時面臨罷免威脅，這將大大削弱他在試圖通過關鍵問題立法時所持有的權力。

麥卡錫上臺后不久便受困于債務上限問題的兩黨博弈。據新華社報道，共和黨內強硬保守派一直向麥卡錫施壓，要求大幅削減聯邦開支、加強邊境管控。他們先前表示，不接受任何臨時撥款法案，國會必須談攏全部12項撥款計劃，甚至威脅一旦臨時撥款法案獲通過就讓麥卡錫下臺。就在9月29日眾議院對臨時撥款法案的表決中，21名強硬保守派眾議員仍“跑票”——與民主黨陣營一起投票反對，導致法案未獲通過。

在美國聯邦政府停擺限期前一天，麥卡錫依賴民主黨人的支持在眾議院以335票贊成、91票反對通過臨時法案。但是該法案不包括眾議院共和黨保守派此前要求的大幅削減聯邦開支、加強邊境管控的條款，也不包括民主黨尋求給烏克蘭提供更多援助的內容。法案有效期為45天，為聯邦政府提供支持其運轉至11月17日的資金。

當地時間2023年10月3日，美國華盛頓特區，麥卡錫在被罷免眾議院議長職務后，腋下夾著一個盒子離開。視覺中國 圖

10月2日晚，來自佛羅里達州的共和黨籍聯邦眾議員馬特·蓋茨在眾議院提出撤換動議，指責麥卡錫在支出問題上與民主黨人合作，違背年初當選議長時與黨內極端保守派談妥的條件。麥卡錫則抨擊蓋茨發起動議是公報私仇，只為博眼球，與支出法案無關。他還補充說，對他逼宮的強硬派人士“并非保守派”。

“我一直以自己是一個快樂的保守派而感到興奮，但我始終認為，作為一個美國人，我是如此幸運。”麥卡錫在被罷免后開了一個冗長的記者會，表示不尋求再次競選眾議長，也否認會辭去議員職務，甚至開玩笑說“我在共和黨初選中是個自由人了”。

麥卡錫卸下重任表現得一身輕松，而下任議長人選尚不明確，國會和政府面臨難題。

政府“關門”危機仍在

在此次罷免鬧劇中，蓋茨作為共和黨中的極右翼保守派議員，帶領共和黨內激進保守派逼宮麥卡錫。他在投票結束后接受記者采訪時，暗示自己得到了前總統特朗普的支持，“與前總統的談話讓我非常有信心，我做了正確的事，”他的話留下了一些回旋余地，沒有具體說明對話的內容，特朗普的一些支持者對此表示懷疑。

這些天來，特朗普并沒有對罷免眾議長一事發表意見，唯一的公開評論是他在社交媒體平臺Truth Social上發文，對共和黨的內訌表示遺憾：“為什么共和黨人總是互相爭斗，為什么他們不與正在摧毀我們國家的激進左翼民主黨人作斗爭。”

盡管特朗普沒有積極發聲，仍然有共和黨人想要把這位爭議人物推向聚光燈下。佐治亞州眾議員馬喬里·泰勒·格林和得州眾議員特洛伊·尼斯都公開表示支持前總統特朗普成為眾議長候選人。

刁大明認為，如果從2024年大選的角度來看，此事之后，特朗普在黨內的地位和影響力可能會增強，被提名的可能性或將增加，因為挑起罷免的議員顯然跟特朗普走得更近。而蓋茨實際上把握了政治風向，并利用特朗普的影響力壯膽，借此事博得關注，為其2026年佛羅里達州州長競選做鋪墊。

圍繞眾議長的繼任人選，有知情人士透露，眾議院多數黨領袖、共和黨第二號人物史蒂夫·斯卡利斯(Steve Scalise)，以及眾議院“共和黨研究委員會”（RSC）主席赫恩（Kevin Hern）已開始與議員們接觸，商議此事。此外，眾議院司法主席吉姆·喬丹（Jim Jordan）和眾議院多數黨黨鞭湯姆·埃默（Tom Emmer）也被視為有力的競爭者。麥卡錫的盟友、眾議員帕特里克·麥克亨利現擔任臨時議長，將主持選出新任議長。

美國眾議院共和黨人目前為止還未就新任議長候選人達成共識，預計至少要到下周才能進行投票選舉。刁大明表示，如果新任議長接受了像蓋茨這樣議員的想法，困于極端派的立場，未來再去推動2024財年的正式撥款法案時，就會讓民主黨、參議院以及白宮難以接受法案，必然導致政府“關門”。

盡管眾議長人選未定，毫無疑問的是他將被迫與保守派打交道，支出法案的拉鋸將更加嚴峻。“現在怎么辦？”3日的投票結束后，一名共和黨人在眾議院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