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幾乎要吞噬這個夏天。

一場地中海颶風“丹尼爾”在近日襲擊北非國家利比亞。在這個常年干旱的國家，颶風帶來了一系列災難式連鎖反應——當地罕見的特大暴雨和洪水，危及德爾納、貝達和舍哈特等利比亞東部城市。

9 月 17 日，聯合國援引世界衛生組織的數據公布報告，將利比亞洪災導致的死亡人數修正為 3958 人，另有超過 9000 人失蹤。此前，聯合國援引利比亞紅新月會的數據稱，利比亞洪災導致至少 11300 人死亡，但利比亞紅新月會隨后否認了這一數字。

洪水幾乎沖毀利比亞德爾納市的四分之一面積

當地時間2023年9月12日，利比亞德爾納，洪水沖毀了房屋，建筑已搖搖欲墜。視覺中國 資料圖。

德爾納，利比亞東北部沿海城市，是此次災難中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9 月 11 日凌晨，有德爾納的居民聽到一聲巨響，這可能是第二座大壩被洪水沖垮的聲音。在這個深夜，洪水很快沖毀了德爾納四分之一的地區，而當時許多居民仍在睡夢之中，這被視為本次洪災在德爾納造成大規模傷亡的主要原因。

歐洲航空局一份發表于 9 月 14 日的報告顯示，這場特大暴雨橫掃整個德爾納市區，約 1.6 萬人受到影響，洪水波及區面積達到 328.7 萬平方米，相當于 3 個故宮的占地面積。

德爾納大量失蹤人員或被掩埋在廢墟泥漿之中，或被沖入大海，搜救難度極大?？刂评葋問|部的國民代表大會發言人穆罕默德·阿布-拉穆沙（Mohammed Abu-Lamousha）于 12 日晚間表示，實際遇難人數很可能遠高于現有數據。

這樣的災難現場令人觸目驚心，而洪災的影響還將更加持久，疾病可能隨之傳播開來。利比亞疾控中心宣布，受洪災影響地區進入為期一年的衛生緊急狀態。

2023 年 9 月 2 日山洪暴發前和 2023 年 9 月 12 日山洪暴發后的德爾納市鳥瞰圖。視覺中國 資料圖。

丹尼爾強度提升：海溫升高+緩慢南移吸收水汽

釀成如此大災難的源頭是颶風“丹尼爾”。

這場風暴最早形成在希臘沿海，登陸利比亞之前就已經給希臘、土耳其帶來滔滔洪水。據新華社，截至 9 月 12 日，連日強降水至少使得希臘、保加利亞、土耳其等三國共計 27 人死亡。

9 月 10 日，丹尼爾登陸利比亞東部沿海，利比亞許多地區出現 150 至 240 毫米的日降雨量，相當于利比亞往年一年的降雨量。有氣象記錄以來，利比亞也從未記錄到 24 小時出現 100 毫米以上的降水。 聯合國表示，距離德爾納市近百公里的貝達市日降雨量更是創下了 414.1 毫米的新紀錄（9 月 10 日上午 8 時至 9 月 11 日上午 8 時）。

這場颶風屬于地中海風暴，它既不是熱帶氣旋，也不是溫帶氣旋，是一種兼具熱帶氣旋和中緯度風暴屬性的天氣系統，一般將其歸類于副熱帶氣旋。

這種風暴系統一般比較孱弱，發生次數少，通常一年只會出現 1 至 2 次。地中海風暴的高發期是 9 月至次年 1 月，此時地中海海溫已下降，它所帶來的暴雨往往持續不久。不過，偶爾也有風暴會給歐洲一些國家帶來暴雨、大風和風暴潮。

據《中國氣象報》，此次風暴從衛星云圖上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熱帶風暴，這可能是有記錄以來最接近熱帶氣旋性質的地中海颶風之一。雖然其強度比起西太平洋有風眼的超強臺風要弱很多，但它登陸后，深入撒哈拉沙漠，充當了雨水的搬運工。

這個雨水的搬運工之所以能帶來如此大的暴雨，一方面是因為近年來地中海多次出現較高海溫；另一方面是該風暴緩慢穿越地中海，從希臘南下并吸收大量溫暖的海洋水汽，登陸利比亞后引發強降雨。

“其實這是一個很小的概率。地中海的海溫通常在 22°C 左右，熱帶風暴的標準閾值在 26°C 以上，所以在那個地方基本就不太容易生成這種熱帶風暴，所以叫它類熱帶風暴，因為它的暖心結構達不到熱帶風暴那個結構。比如今年溫度升到了 28°C，所以這個異常現象就出現了?！敝袊鴼庀缶謿庀髮＜抑於ㄕ娼邮茗P凰衛視采訪時說。

全球變暖，為此次事件寫下注腳。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指出，“盡管地中海颶風發生頻率可能會下降，但全球變暖會增加地中海颶風的強度”。它補充道，“人為造成的氣候變化可能是主要驅動因素”。

除了氣候變化的影響之外，利比亞的政治和社會經濟局勢加劇了這場災難的嚴重性。目前利比亞仍處于兩個政府并立的局面，由于連年戰亂，德爾納沒有統一的中央政府管理，當地基礎設施老舊，防洪抗災能力相當弱。針對當前利比亞混亂的組織狀態，聯合國世界氣象組織秘書長塔拉斯當地時間 14 日就表示，如果氣象部門能夠發出警告，應急管理機構也可以提前疏散民眾，那么大規模人員傷亡就可以避免。

目前初步調查研究表明，垮塌的兩座大壩此前存在需要維修的裂縫。然而，2022 年就有研究指出，如果發生較大洪水，可能會導致上游兩座水壩垮塌，德爾納市民將面臨極高風險。

實習生張舒藝對此文亦有貢獻。

參考資料

1.中國新聞網-利比亞洪災致上萬人死亡 國際救援物資陸續抵達，http://www.hi.chinanews.com.cn/hnnew/2023-09-18/689616.html

2.央視新聞-颶風襲擊引發洪水，利比亞東部受災為何如此嚴重？, 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4619472

3.中國新聞周刊-逾 5000 人遇難，“這座城市有四分之一都消失了”，https://news.sina.cn/2023-09-15/detail-imzmttxs2556694.d.html

4.中國氣象報-颶風引發暴雨致大壩決堤！超 5000 人遇難！利比亞發生了什么？, https://mp.weixin.qq.com/s/X6Qd3Rl4x66075cK23XEGw

5.澎湃新聞-五千人遇難、上萬人失蹤，利比亞東部洪災何以至此？, https://j.eastday.com/p/1694583138041248

6.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https://www.ipcc.ch/report/ar6/wg2/downloads/report/IPCC_AR6_WGII_CCP4.pdf

7.鳳凰衛視-“丹尼爾”兵臨城下，數萬人遇難，地中海小城德爾納遭滅頂之災，https://mp.weixin.qq.com/s/y4mMY8tyyeBW54R4Djxk2Q

8.澎湃新聞-直擊｜利比亞德爾納：毀滅洪流破壩穿城，居民被沖入大海，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4591963

9.央視新聞-利比亞大壩垮塌：有人死里逃生 有人生死未卜，https://m.huanqiu.com/article/4EXvGSuqG32

10.故宮博物院-《故宮保護總體規劃 （2013―2025）》，https://www.dpm.org.cn/Uploads/File/2019/03/12/u5c871e4698309.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