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屆威尼斯電影節即將于當地時間9月9日晚間落幕。目前，全部23部主競賽單元入圍影片中，只剩下《記憶》（Memory）、《過季》（Out of Season）和《之女》（Woman Of）這三部被安排在9月8日首映的作品尚未正式揭開面紗。

縱觀本屆已完成放映的20部參賽片，希臘導演歐格斯·蘭斯莫斯執導的《可憐的東西》（Poor Things），口碑可謂一枝獨秀，獲得幾乎所有與會影評人的認可，目前在影評網站“爛番茄”上共收錄有44篇影評，新鮮度高達100%，只是不知由《愛樂之城》導演達米安·查澤雷領銜的評審團，會不會和影評人觀點一致，將金獅大獎授予《愛樂之城》主演艾瑪·斯通的這部新作。

《可憐的東西》海報

除了《可憐的東西》之外，波蘭導演阿格涅絲卡·霍蘭的《綠色邊境》（Green Border），據說也贏得了不少影評人的高度好評。今年74歲的霍蘭從影已有半個世紀，作品多關注政治、歷史等嚴肅題材，過往也曾數度參與威尼斯金獅獎和柏林金熊獎的角逐，卻還未有問鼎最高榮譽的經歷。

《綠色邊境》以白俄羅斯與波蘭的國境線為背景，講述一群中東和非洲難民不幸淪為地緣政治變局中的小小棋子，命運任人操弄的現實題材故事。不料影片在9月5日的全球首映前后，招來波蘭政府高層的點名批評，一下子就成了威尼斯電影節上的焦點。

《綠色邊境》海報

在社交媒體平臺推特上，現任波蘭司法部長茲比格涅夫·喬布洛（Zbigniew Ziobro）本周一發文抨擊《綠色邊境》和導演霍蘭，將其與納粹時期的德國電影相提并論。“第三帝國的時候，德國人制作的政治宣傳片里，波蘭人被污蔑為土匪、殺人犯。現如今，他們又有了阿格涅絲卡·霍蘭這樣的接班人。”司法部長如此寫道。

之后，在接受媒體訪問時，喬布洛更進一步指責導演霍蘭成了俄羅斯虛假信息宣傳戰的幫兇，在新片中“扭曲、玷污了波蘭人民的形象”。而波蘭內政部長馬留斯·卡明斯基（Mariusz Kaminski）也在稍后批評霍蘭“故意操弄觀眾情緒”，指責這部影片是“在野蠻攻擊那些正盡職捍衛波蘭乃至歐洲邊境線的波蘭子弟兵”。此外，波蘭憲法法院現任大法官克里斯蒂娜·帕夫洛維茨（Krystyna Pawlowicz）也在社交媒體上發文批評霍蘭導演：“仇恨波蘭人民，恨之入骨，所以才會拍了這么一部愚蠢、虛假、不負責任、可恥的電影。”

《綠色邊境》劇照

針對批評，導演方面也不愿意示弱，她日前透過媒體發表公開聲明，表示已請好律師，一周后就會針對司法部長茲比格涅夫·喬布洛正式提出傷害名譽權指控，除非對方在這七天內向她公開道歉，并為波蘭“二戰”納粹大屠殺幸存兒童基金會捐款。

對于身為猶太人女兒的霍蘭而言，不光她的爺爺奶奶都是納粹大屠殺的受害者，而且其代表作《歐羅巴，歐羅巴》和《黑暗彌漫》等說的也都是納粹屠害猶太人的悲痛往事，她一向都是波蘭電影界反法西斯、反納粹的標志性人物。如今卻被司法部長貼上了納粹電影接班人的標志，委屈和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與此同時，波蘭女性電影人協會、歐洲電影學院以及參演該片的各位主演演員，都已公開表態，堅決與導演霍蘭站在一起。在他們看來，波蘭國內的批評者明明都還未看過這部電影，就已經立場先行地批評影片、攻擊創作者，實為打壓言論自由、創作自由的錯誤做法。據悉，《綠色邊境》預定會在9月22日開始在波蘭國內公映，但霍蘭目前已經表示，鑒于當下形勢，為個人安全考慮，她不一定會再按照原計劃參與影片的宣傳活動。

這場風波的源頭在于2021年的夏秋之交，大批來自中東的難民為進入歐洲腹地而集聚在了白俄羅斯與波蘭的邊境地區。為防止難民穿越邊界，作為歐盟東部門戶的波蘭，迅速在邊境地區部署上萬士兵，架起180公里長的鐵絲網，并設立了戒嚴區。于是，大量進退兩難的難民被困在邊境地區茂密的森林中，在冬季來臨后遭遇嚴峻生存危機，而波蘭政府與白俄羅斯政府也圍繞著難民問題，互相批評對方有違人道主義精神。

當時在波蘭國內，圍繞著如何處理這些難民，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以霍蘭為代表的一方認為，作為歐盟成員國，波蘭政府應當允許這些難民入境，而以司法部長茲比格涅夫·喬布洛為代表的政府高層，則認為這些難民將會威脅到波蘭人民的利益。不僅在波蘭國內，歐洲其他地區針對兩種意見的支持者，都大有人在，且矛盾看似越來越難以調和。而歐盟內部因為難民問題造成的意見分化，也越來越顯著。這點從今年威尼斯電影節的23部主競賽單元參賽片中至少有四部主打難民題材，便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