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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人過個節,怎么又火炎焱燚了
一年365天都在過節的云南人,終于迎來了最野的一天——
火把節。
每年,在大理、楚雄、文山等地,到了火把節當天,人們總能把合法玩火玩出新境界。玩火、跳舞、祭祀總歸不會缺席,主打的就是一個熱鬧。
去年,在大理古城附近的三月街以及村落里,我已經看過了火把節的狂歡。火苗熊熊燃燒,本地人與游客歡呼著,一時將整條三月街擠得水泄不通,但這遠未抵達火把節熱鬧的上限。
△巍山的火把節宣傳。(圖/西武)
今年,我與朋友結伴而下,來到了巍山古城,那里是今年大理火把節的重要會場之一。
當還未被互聯網捧紅的云南寶地,被來自彝族的原始火把“點燃”,給像我們這樣前來湊熱鬧的游客,帶來了億點點“來自黑魔法世界”的震撼。
云南最野的節日,
秒殺一切篝火晚會
去巍山古城前,對今年火把節的期待就已經拉滿了。
疫情過去后,云南各地政府都在摩拳擦掌,將火把節作為重點項目來操辦。8月10日,楚雄就率先狂歡起來,引得18462萬人線上圍觀這一盛典,就連CCTV都有跟進報道。
△巍山古城主街上放置的火把。(圖/西武)
11日,這份熱鬧就傳遞到了巍山古城。我被楚雄火把節的視頻誘惑得心癢癢,與朋友一同包車前往。從大理古城過去巍山古城,需要坐兩小時的車。路上經過大理市區時,能見到路邊已經有倒放著的巨大火把,長達數米,只待壯漢們齊齊發力將它豎起。
△古城內隨處可見的火把。(圖/西武)
抵達巍山古城已是下午兩三點,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無論是街上,還是宅子后院,到處都放著火把。一些店鋪還在售賣小火把以及松香粉,用大型的蛇皮袋裝著,隨意碼放在地上。有人前來買松香粉,店家就拿勺子往袋里一挖,再用小塑料袋簡單包裝。別看這松香粉平平無奇,到了晚上,它就會派上大用處。
△火把上的裝飾。(圖/西武)
此時雖說立秋已過,巍山也地處高原,但這里正午沒有絲毫涼意,甚至十分暴曬。古城里大多數人要么躲在茶鋪里喝茶,要么在樹下納涼,大家都在等待夜幕降臨。
△行人都在等待火把燃起。(圖/西武)
比火苗更早出現的是消防員。我從他們口中得知,巍山古城的主街上一共立著58個大火把。為了安全起見,每個火把旁都坐著1—4位消防員。如果出現用火的安全隱患,他們會第一時間過去解決。
晚上8點半,最后一些靛藍的天光散去,58個火把一起點燃,與晚霞一起染紅了整個古城。
△點燃火把。(圖/西武)
街上瞬間擠滿了看火把的人群。白天還很慵懶的生物們一下都興奮地活了起來,忙著拍照合影。
火把一經點燃,便越燒越旺。我和朋友從古城主街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一路被不同大小和不同燃燒狀態的火把所包圍。有些火把上還掛滿了便利貼和紙條,每一張上都寫著“家人身體健康”“學業順利”等質樸的愿望。
在這一個節日里,向火把祈愿,或許正是人們在向未知尋求確定性的一種努力。
△火把上的祈愿紙條。(圖/西武)
越靠近火把,越能感受火光撲面,熱氣像浪一樣襲來。我們一路擠過人群,身后的煙花綻放,如長槍刺破夜空。
走出主街,便來到了廣場。此時眼前的景象讓我頓悟,剛才一路站著看火,還是太文明了。
火把節玩耍的精髓,在空曠的廣場上才能體現得淋漓盡致。人們拿著小火把,拼命地往上扔松香粉。易燃的松香,一接觸到火便會“嘭”地一聲噴出火星。螢火如泉水一般飛濺,又立即消失。整個廣場上,到處是燃燒、飛舞的火星,整個世界陷入一片火光。
△當松香粉碰上火苗的一刻,如打鐵花。(圖/西武)
玩得最歡的是十幾歲的小年輕們。他們像猴子一樣亂竄,逮著熟人就往對方的火把上扔一把松香粉,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竟然敢偷襲!”被“攻擊”的一方連忙趕上去“報仇”,狂歡就在這種熱鬧中一直持續到深夜。
直到晚上10點,我和朋友離開巍山古城,一切也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本地人過火把節,從早忙到晚
在大理,火把節是最熱鬧、最隆重的節日之一。
彝族人將火把節的日子定在農歷六月二十四或二十五,在他們的民族傳統中這一天和過大年一樣重要。
△火星撲到人身上,又很快消失。(圖/西武)
而早在1000多年前的南詔國,便有白族詩人記錄下火把節的盛況。明代的云南詩人李元陽更寫有一首同名詩,其中寫道:“野溢明珠如斗富,路纏星斗似迎仙。紅霞散作千門彩,金色形成萬朵蓮。”
在關于火把節的傳說中,“火燒松明樓”是大理境內流傳最廣的一個。據《南詔野史》記載,南詔國兼并時期,南詔王皮邏閣將其他五個部落的首領一同邀請至松明樓中,放火將他們燒死。
△人們在火把節中合影。(圖/西武)
其中一位首領的妻子——慈善夫人預感不妙,在丈夫臨行前將一只鐵鐲子戴在他手上。得知南詔王放火燒樓的事情后,慈善夫人便立即叫人們點起火把,連夜趕去營救首領。結果,她也只能在一堆灰燼中,靠那只鐵鐲子辨認出自己丈夫的尸體。
故事的最后,慈善夫人投洱海自盡。火把節也成為了白族人民紀念她的一個節日。
△空氣中全是松香粉。(圖/西武)
傳說帶出了當今火把節尚留存的許多民俗項目:點火把、跑馬、祭祀。
在大理的村子里,當年有孩子出生的人家,都要豎起一個大火把。人們會用山上砍來的松樹,捆上麥稈、松枝等,制作成火把的桿;火把頂上是三個用竹竿串聯起的紙升斗,寓意“連升三級”。
大型的火把上往往還掛著火把梨、海棠果、花炮、燈具等,華麗得很。還有五顏六色的花紙在風中搖曳,艷麗卻不俗氣。
這次在巍山古城,我們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火把上還豎著丹頂鶴的紙模。這份精致,在火把大軍里也是數一數二的。
△廣場上的熱鬧景象。(圖/西武)
到了火把節當天,有人會騎著駿馬在街上全速狂奔,繞著城鎮來回跑。成長于大理劍川古城的青年導演和淵,也曾在紀錄片《火把節》里回憶起小時候的火把節,人們碰到跑馬都唯恐避之不及,只能連忙閃開,退至路邊,眼睜睜地看著跑馬人和馬的身影遠去。
火把節一邊是生的歡喜,一邊是死的紀念。一家人會在這天帶著食物,去墳前祭拜家中已仙去的人。對于彝族人、白族人來說,這是火把節“祭天地、祭火、祭祖先”的一部分,為的是驅邪除惡,祈求六畜興旺、五谷豐登、家宅平安。
△被灰燼抹黑的精神小伙。(圖/西武)
在火把上撒松香粉也同理。往別人的火把上撒松香粉,為的是祛霉氣、滅邪氣,為對方帶來好運。
當然,你不能對著別人的臉撒松香粉,這是過火把節的常識。不然,那守在大火把旁的消防警員,可要沖你來了。
△武警在廣場的一邊維持安全與秩序。(圖/西武)
巍山,
還沒有被“風”吹到的寶藏目的地
在火把節之前,巍山縣還算是大理唯一“沒有被風吹過”的古城之一。
狂歡節讓這座小眾、清凈的古城徹底火了起來。早些在計劃行程時,我就發現,火把節當天從大理站往返巍山古城的高鐵票,許多車次的都已售罄。巍山古城及其附近的民宿、酒店價格也是暴漲,有些甚至已經滿房。
來到巍山后,最多人前往的便是巍山古城。
△巍山古城里一家年輕化的茶鋪。(圖/西武)
自唐宋時期起,巍山古城便是大理南詔國的發源地及重要城鎮。宋代以后,它又被叫做蒙化城。歷史上,它也曾是一座馬幫小城,還因產馬優質而揚名滇內。茶馬古道上,巍山人民運著茶葉等各地特產來回奔波,馬鈴不斷地回響在石子路上。
△品茶。(圖/西武)
如今,巍山古城還保留著不少明清風格的建筑,城門拱辰樓與星辰樓便是個中代表。去過云南許多古鎮,不得不說,這兩座城樓的美貌與精致程度,在那么多古鎮里也是排得上號的。
就連古城內的一些民居,也在修復后盡力保留了原貌。它們大多都是清末民國初年的遺建,沒有被現代建筑的風格所侵蝕。城內傳統建筑仍占據多數,這在日益現代化的諸多古城中顯得難能可貴。
△蒙陽公園。(圖/西武)
巍山古城內還留有幾處大型書院、文廟及寺廟,其中的等覺寺正是典型的明代式樣。我與朋友碰巧走入了蒙陽公園,這里一邊是現代公園的模樣,一邊是古代園林式的傳統空間。夕陽西下,當霞光照在古亭上,雖沒有江南水鄉那般婉約、似水柔情,卻也不失美意。
△在亭子里打盹的人。(圖/西武)
巍山古城的古意,還落在轉角處等每個不起眼的地方。一戶人家門上的挽聯吸引了我的注意,這樣筆法老練、運筆工整的書法,一看就是功底深厚之人所寫。其上聯寫著“誰知九月別胞弟”,下聯是“只見三秋多苦雨”,橫批“手足情深”。這還不夠,木門正中間還要貼一副“音容宛在”,才足以表達對亡者的悼念之情。
巍山有逢紅白之事都要寫對聯的傳統,再加上這里歷史上重文崇教,多私塾、書院,讀書人代代相傳,巍山的文化氣質也因此得到更好的保留與傳承。
△古城內隨處可見的挽聯。(圖/西武)
古城之外,文物聚集的道教名山巍寶山、開滿了櫻花的無量山,也是人在巍山的好去處。尤其是在12月,冬櫻盛開的時節,無量山上遍插櫻花樹與茶樹,紅綠相襯,從高處望去猶如仙境。難怪《天龍八部》里,大理國的段譽苦練凌波微步時要選在這里。在此美景之中,誰不想早日練成神功呢?
△無量山櫻花。(圖/Ceci)
即便是匆忙來去一趟,巍山也不會讓人失望。
如果你厭倦了大理古城、洱海邊的車水馬龍,來巍山走走,興許還能拾回一趟時間慢下來的旅行,在現代生活中稍稍品味一些松弛的、不爭不搶的古意和韻味。
原標題:《云南人過個節,怎么又火炎焱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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