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活躍資本市場的新任務新要求下，證券交易印花稅（下稱“印花稅”）能否下調甚至取消，成為A股“交易端”制度進一步優化的討論焦點。

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8月份以來，不止一家券商針對印花稅發布了研究報告。其中，德邦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蘆哲在8月16日發布的最新研報明確指出，隨著“活躍資本市場”各項政策的不斷推進，下調印花稅有其合理性，仍是交易端政策工具箱中可以適時推出的一項工具。

“從國際比較來看，美國、日本、德國等都已經先后取消印花稅。因此，降低甚至取消證券交易印花稅也有助于A股參與全球競爭。”中國銀河證券宏觀經濟分析師、團隊負責人高明在8月7日發布的報告中表示。

某金融機構的首席經濟學家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從各方表態來看，后續交易端大概率還會有更多措施陸續出臺，對活躍資本市場，監管層應該在統籌考慮一攬子方案。不過，印花稅調整等在市場期待范疇內的制度，需要自上而下逐步推進，因此具體落地時間還有待觀察。”

券商認為下調有多方面合理性

簡單來說，證券交易印花稅是從普通印花稅發展而來的，專門針對股票交易發生額征收。證券交易印花稅可以說是監管部門用來調控市場的一大工具。當前中國股市征收的印花稅稅率為1‰。

德邦證券研報數據顯示，從1990年至今，中國股票交易印花稅已歷經10余次變化，其中上調2次、下調7次。

我國證券交易印花稅的最近一次調整，還是在15年前。

2008年9月18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宣布，從9月19日起將證券（股票）交易印花稅的征收方式由現行的雙邊征稅調整為單邊征稅，稅率為1‰。中國股市首次單邊征收印花稅。

綜合券商觀點，對于印花稅，機構認為從財政收入、交易費用、調整方式及國際經驗等視角，均有進一步下調的合理性。

財政收入方面，蘆哲指出，2002年至今的大部分年度中，證券交易印花稅僅占稅收收入的1%左右，雖然近三年印花稅占比有所上升，但仍然低于2%。因此，適當削減并不會對稅收收入造成過大的沖擊。

“從調整方式上看，證券交易印花稅的納稅人或者稅率調整，由國務院決定，并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備案。這意味著，在人大的授權下，國務院可以適時對證券交易印花稅率進行調整，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證券交易印花稅率調整的靈活性。”蘆哲進一步指出。

高明同樣留意到了印花稅占稅收比重這一數據。他表示，2021年證券交易印花稅為1800億元，僅占財政稅收總額的1.1%。印花稅調整權限已經從全國人大下放至國務院，相比之下，國務院對印花稅的調整擁有更高的靈活度，可以根據宏觀經濟形勢做出更快地調整。

交易費用方面，蘆哲稱，近幾年證券交易印花稅的規模約占當年IPO規模的一半。今年上半年，證券交易印花稅約占IPO的55.22%，達到了1108億元。

“在今年的存量博弈環境下，這顯然是一項不可忽略的市場資金流出項。因此，下調印花稅將在邊際上改善資金面環境，同時也利好投資成本下行，促進交投活躍。”蘆哲稱。

國際視角方面，高明表示，從國際比較來看，美國、日本和德國等都先后取消了印花稅。證券交易成本的降低對企業、投資者都有刺激作用，對股票市場參與全球競爭也有利好。

“總之，印花稅調降將對資本市場起到提振效果，短期提升股票市場的熱情和信心。”高明說。

招商證券8月15日研報資料顯示，世界上的許多國家（地區）都征收過證券交易稅，但最終都趨于取消該稅種。例如，1966年美國停止征收證券交易印花稅，1991年德國也停征該稅，其后數國陸續停征該稅。

“調整印花稅率實際上將更多體現政策層面對于呵護資本市場、促進市場活躍度的決心與信心，其本身實效的重要性反而次之。相對于前期已出臺的各項政策，印花稅率的下調或許能夠對投資者信心產生更強的修復作用。”蘆哲說。

蘆哲進一步指出，對比同為交易端改革措施的“T+0”交易改革而言，調整印花稅的可操作性更強。“T+0”是一項復雜的系統性工程，涉及底層的資本市場基礎制度，雖存在試點可能性，但在短期內或難以全面鋪開。

“因此相較而言，隨著市場對于降低證券交易印花稅的呼聲漸高，降低證券交易印花稅或比‘T+0’交易改革更早推出。”蘆哲判斷。

近4次下調對A股提振效果立竿見影

從歷史經驗來看，下調印花稅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A股市場的活躍度。特別是2000年后的近4次調整，市場提振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2000年后，我國印花稅共作出4次調整，主要涉及稅率高低和征收方式。具體而言，分別為2001年11月6日下調稅率4‰至2‰；2005年1月23日下調稅率2‰至1‰；2008年4月24日下調稅率3‰至1‰；以及2008年9月將印花稅從雙邊征收改為單邊征收。

反映到A股市場上，2008年9月19日，中國股市首次單邊征收印花稅，滬指大漲9.45%，2008年9月20日滬指再漲7.77%，調整后5個交易日的漲幅高達20.99%。

同樣是在2008年，4月24日股市同樣迅速反應，當日滬指大漲9.29%。調整后5個交易日的漲幅近15%，為14.72%。

成交額與換手率方面，2000年以來的四次印花稅率下調，對市場活躍度的提振同樣明顯，尤其是2001年的下調和2008年的兩次下調。

數據顯示，2001年11月16日、2008年的4月24日和2008年9月19日的三次下調后，市場五日日均成交額相對前五日分別上漲79.37%、116.46%、129.49%；下調后5日的日均成交額，分別上漲了79.37%、116.46%、129.49%；日均換手率相對前5日，分別上漲70.33%、92.44%、104.72%。

如果將統計周期前移至1991年，華創證券數據顯示，從降低印花稅的后市表現來看，7次下調中有3次引發了牛市行情，分別為1991年10月至1992年5月的牛市，1999年6月的牛市，2008年10月至2009年8月的牛市，4次市場行情維持前期下跌結構。

不過，蘆哲強調，從長期來看，印花稅率下調的情緒提振效應有限。結合時代背景，下調印花稅只是輔助，政策支持資本市場發展的大背景才是關鍵。

“2000年后市場對稅率下調反應較為迅速直接，短期內（一般為1-2周）政策具有提振市場信心的刺激效應，但中長期而言有效性并不顯著。”東吳國際研報稱。

具體到對證券板塊的影響，華創證券指出，因為證券指數于2005年1月編制，因此分析2005年1月以后的4次印花稅調整對證券板塊的影響。4次調整中，1次上調、2次下調、1次征收方式調整（因修改為只對賣方的單邊收稅，可認為是下調證券交易印花稅）。

“3次下調中，只有2008年9月的調整，使得證券指數顯著上升。2005年1月的下調，證券指數變化并不顯著。2008年4月的下調，雖然短期內證券指數上漲明顯，但隨后跟隨大盤指數下降。”華創證券進一步指出。

東吳國際研報表示，中國股票交易印花稅調整主要內容涉及稅率高低和征收方式兩個層面，調整主要政策目標是維系證券市場宏觀穩定。

“一般而言，當市場出現暴漲跡象時，監管層將適度提高印花稅率水平，抑制短期過度投機和市場過熱；反之則調低印花稅率、降低交易成本，以促進市場交易活躍度提升。”東吳國際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