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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第一神探”，這次真的栽了？

2023-07-25 11:06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編輯部北美留學生觀察

有著“華人第一神探”之名的李昌鈺，栽了。

美聯社報道，近日，聯邦法院正式裁定，美國知名法醫李昌鈺（Henry Lee）“偽造證據”，導致兩名無辜少年入獄長達30年。

李昌鈺因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曾經，他參與調查、偵破了8000多宗案件，是在中美兩國家喻戶曉的神探、全美首位出任州級警界最高職位的華裔首長、“使不可能變成可能”的華裔神探。

如今，他的名譽受到了嚴峻挑戰。

依據聯邦法院的裁決，李昌鈺可能面臨高達幾千萬美元的賠償。

在沒有達成和解的情況下，針對李昌鈺、八名警方調查員，以及新米爾福德鎮（New Milford）的官司將進入審判階段。

從聯邦法院的起訴書中，我們可以看到李昌鈺涉及“捏造證據”的案件始末。

原案件發生在1989年，一名65歲的退休卡車司機埃弗雷特-卡爾（Everett Carr）在康涅狄格州新米爾福德的家中被兩名兇手殘忍殺害。

受害人身中27刀被殺，案發現場滿屋血跡…

極其殘忍的案件引發轟動，兇手在逃，命案懸而未決，當地居民都很擔心治安問題。

通過線人爆料，警方鎖定17歲的肖恩·亨寧 (Shawn Henning) 和18歲的瑞奇·伯奇 (Ricky Birch) 作為犯罪嫌疑人。

棘手的是，警方沒有找到證據。

他們徹底搜查瑞奇和肖恩的身體、財產、汽車以及他們丟棄被盜汽車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卡爾的血液、毛發或 DNA。

也沒有目擊證人在謀殺案發地附近看到過瑞奇或肖恩。

依據起訴書，為了合理逮捕有理由，警方“偽造了證據”，謊稱瑞奇在警方問話中自證其罪，并捏造了肖恩在犯罪現場的陳述報告，害操縱肖恩的祖母和少年朋友提供有罪陳述。

圖片來自法院起訴書

起訴書稱，為了解釋缺乏物證的原因，著名法醫專家李昌鈺聲稱肖恩用毛巾洗掉了卡爾的血跡。

當年，李昌鈺在審判中作證說，他在樓上的浴室里發現了沾有污漬的毛巾，并且他對淺色污漬的反復測試證明它們是由血跡造成的。

當年的陪審團在聽取了各方證據之后認定兩位嫌疑人犯有謀殺罪，肖恩亨寧和拉爾夫伯奇也開始了漫長的牢獄生活。

肖恩被判了50年，伯奇被判了55年。

然而20年后，美國的Innocence Project指出——當年作為重要物證的那條毛巾并沒有在實驗室里進行檢驗，現在DNA檢測發現毛巾上的褐色斑點并非血跡。

2019年，高等法院正式推翻兩人的定罪。案發時不滿18歲的亨寧，終于在30年后被假釋，成功與家人團聚，該案隨后進行重新審判。

經手此案的李昌鈺，被認定沒有如實反映檢測結果。

事發后，李昌鈺曾為自己辯護。他堅持說，當年對毛巾進行了測試，結果呈陽性，他在家中還保存了照片。

但法官沒有采信，認為他的照片不包括測試證據。

最終在昨天的裁決中，法官裁定對于兩名青少年誤判案件，李昌鈺對“偽造關鍵證據”負有責任。

李昌鈺華人神探的聲譽，就此有了“污點”。

有當代福爾摩斯之稱的李昌鈺，現年已經85歲。

有人說他“通靈”，有人說他是“007”、“現場之王”，仿佛有李昌鈺在的地方，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從什么時候開始，李昌鈺有了“華人第一神探”這一頂頂響亮的名號？

這還得從他長達半生的職業生涯說起。

1938年，李昌鈺出生于江蘇如皋。家中有13位兄弟姐妹，李昌鈺排行11。

五歲那年，他隨母親遷往臺灣。

原本李昌鈺的父親是名當地富商，家境殷實。

可李昌鈺十一歲的時候，父親遇上海難，從此家族敗落，也徹底改變了李昌鈺原本的人生軌跡。

神探的起點，是從警院開始的。

十八歲那年，李昌鈺因為學費全免且發放生活補助，選擇了警官學校。

1960年，李昌鈺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績從“警官學院”畢業，后來被分配到臺北警察局工作，僅用了兩年時間就從警員一躍升至警長。

青年時期的李昌鈺

60年代后期，李昌鈺赴美讀書，完成本科之后又繼續在生物化學系深造。

1975年，李昌鈺獲得了紐約大學微生物化學博士學位，成為一名鑒識科學老師。

那時候，刑偵鑒識科學剛剛在美國流行起來。這是一門將物理學、化學、醫學和生物學結合起來的學科，在當時還較為冷門，沒有什么人重視。

但李昌鈺卻堅定不移的選擇走這條路。

李昌鈺

在為窮人提供免費的證據鑒識服務，又為公設律師打贏了好幾樁案件后，慢慢地，李昌鈺的名聲開始響亮起來。

1979年，李昌鈺成為了康州警察法庭科學實驗室主任兼首席鑒識專家。

從業的四十余年里，李昌鈺參與了大大小小超過8000起案件。其經手過的個案到現在，還時常被當做經典為人稱道。

說兩個經典的案子。

案件一：半個指紋破30年懸案

一天中午，有人發現一名18歲女孩死于一家購物中心室內停車場9樓樓梯口，而她的車卻停在7樓。

尸體的左胸部被刺一刀，這一刀刺穿了心臟。但女孩的衣褲都很完整，沒有任何性侵犯的跡象，鞋子和皮包不翼而飛。車子旁邊找到一塊手帕，經過檢驗沒有任何結果。

最終這件案子成為了一樁懸案。十多年來，死者的父親堅持在尋找兇手，把家產統統變賣了也束手無策。

走投無路之時，這位父親選擇找李昌鈺一試。

李昌鈺通過仔細查看當年留下來的現場照片，發現了車后紙巾盒上有血指印。

他們找到了這個紙巾盒，但是發現當年處理線索的人用錯了藥品，紙巾盒上什么都沒有留下。

李昌鈺沒有放棄，選擇重新用化學藥劑、激光等手段試一試。終于在嘗試多次之后，發現了半個指紋。

然而，這半個指紋在經過與指紋檔案對比后，并沒有發現匹配指紋，這說明兇手之前沒有犯罪記錄。

而死者父親，也在苦苦尋找兇手20年后離世了。

但李昌鈺的團隊沒有放棄這個案子，兩年后，一個女人進入警方的視線。指紋匹配上了！但證據還不夠。

于是，李昌鈺將注意力轉移到當時車旁留下的手帕上。經過無數次的化驗，手帕早已經面目全非。但他們還是在手帕上找到了一點鼻涕，鼻涕往往是許多化驗人員容易忽視的細節。

幸運的是，手帕上最后檢測出了DNA，證實兇手就是那個女人。

天網恢恢，整整30年，這個懸案終于告破，兇手被判無期徒刑。

案件二：“碎木機”下的冤魂

1986碎木機這樁奇案，更是奠定了李昌鈺在刑偵界的地位。

當時泛美航空公司的一名空姐海莉失蹤，經過警方調查，發現她的丈夫理查德嫌疑最大，當時理查德已經有了外遇。

可搜尋尸體時警方卻犯了難，出動警犬搜尋，用雷達，用飛機紅外線偵測都沒有發現尸體的跡象。

唯一的線索是一位清雪車的司機打電話給警察局，說在夜里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用車子拖著一個碎木機。

找不到頭緒的警方找來了李昌鈺，他立刻組織警方勘查那段河岸，在融化的雪水里找到了遇害空姐的毛發和骨頭碎片。

圖源：icoldmo.com

可是怎么樣在法庭上還原這段殺人碎尸過程，成功地說服陪審團呢？

李昌鈺用了一個讓人拍案叫絕的方法，他找來了那臺碎木機，又找來一只凍僵的死豬。

他把死豬塞進碎木機，還原了整個碎尸過程，最后發現豬骨的碎片和警方在現場發現的人骨頭碎片形狀和大小都驚人的吻合。

本以為自己的作案手法天衣無縫的理查德在鐵證面前也低下了頭，最終陪審團一致裁定理查德犯有殺人罪，理查德獲刑50年。

這個奇案當時在美國轟動一時，碎木機殺妻案情節簡直奇幻得像是小說里的故事。

要知道，康州之前從沒有一起案件是沒有尸體就成功定罪的，而神探李昌鈺也被大家稱為現代的福爾摩斯。

隨后幾年里，李昌鈺名聲大噪。

1998年，李昌鈺當選美國康州警政廳廳長，成為全美第一位出任州級警界最高職位的華裔首長。

隨著這次裁決落地，李昌鈺在其他幾起案件中的法醫工作再次受到了質問，包括大衛·溫伯格謀殺案和康州的哈桑謀殺案。

前者的案件已經于2017年被改判，嫌犯已經出獄；

后者案件中，嫌犯律師稱新證據顯示，李昌鈺在審判時關于血液檢測的作證不準確，正在爭取改判。

李昌鈺

這三起案件年代久遠，均發生在幾十年前。可以想見的背景是，那時候的DNA檢測手段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善。

DNA技術第一次用于刑事偵查是在1984年。這三起被質疑案件的發生年代時，DNA檢測還在初始狀態，檢測技術受到條件制約不比如今精準，物證保存技術也還不如現在這么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