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英格蘭議會卷檔》第3卷記載了一則涉及大憲章的趣案。此案件涉及格洛斯特伯爵的遺產(chǎn)繼承，雖然只是私人事務，但引發(fā)的糾紛卻上達天聽，先由君主仲裁，最終由議會法庭判決。該案案情復雜，前后波折，從1314年7月開始，到1317年4月議會法庭形成決議，持續(xù)了近三年時間。特別值得慶幸的是，此案件雖然距今已有700余年，卻留下了詳細的檔案記錄（Seymour Phillips, ed., The Parliament Rolls of Medieval England 1275-1504, volume III, Edward II, 1307-1327, Woodbridge: The Boydell Press, 2005, pp. 209-214）。該記錄不僅是解析此事件前因后果的基礎，也為探究以大憲章為代表的法律體系在當時社會中的作用提供了別樣的線索。

《中世紀英格蘭議會卷檔》

案件的起因是格洛斯特伯爵吉爾伯特·克萊爾的意外死亡。吉爾伯特出身于顯赫的貴族世家，父親老吉爾伯特是第7代格洛斯特伯爵和第6代赫特福德伯爵，母親是國王愛德華一世的女兒阿克里的喬安。老伯爵死后，吉爾伯特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和巨額財富。因為屬于王室近親，他頗受國王愛德華二世的器重，曾一度居于政治舞臺的中心。不過可悲的是，他的親舅舅——愛德華二世是一位治國無方的君主，此人在1314年曾親率大軍北上入侵蘇格蘭，結(jié)果在6月14日的布萊克本決戰(zhàn)中慘敗。吉爾伯特陪同國王作戰(zhàn)，卻血灑布萊克本，時年23歲，他也是此次戰(zhàn)役中英軍陣亡者中地位最高之人。

格洛斯特伯爵死后，留下了豐厚的遺產(chǎn)。他的近親總有4人，分別是夫人莫德和三個妹妹埃莉諾、瑪格麗特、伊麗莎白，一場遺產(chǎn)爭奪大戲隨之拉開序幕。1314年7月10日，距離伯爵去世不到一個月，國王便下令地方官員對伯爵的土地實施監(jiān)管和調(diào)查，進而決定處置方案。根據(jù)地方官員的核查，伯爵生前擁有的土地極多，遍布英格蘭的倫敦、埃塞克斯郡和牛津郡等十三個市郡，而且他在威爾士還有不少封地。按照當時英格蘭貴族地產(chǎn)的繼承習慣，格洛斯特伯爵生前并無子嗣，也無兄弟，故而三個妹妹對于這些地產(chǎn)享有優(yōu)先繼承權(quán)。不過頗為詭異的是，伯爵夫人卻在丈夫死后不久公開宣稱自己已經(jīng)懷上了伯爵的孩子。如果此事屬實，而伯爵夫人又順利誕下子嗣，這意味著此子嗣將取代伯爵的妹妹，成為遺產(chǎn)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這兩撥人都聲稱自己一方對伯爵遺產(chǎn)享有繼承權(quán)，這讓王室當局一度難以處理。據(jù)記載，各地區(qū)負責監(jiān)管伯爵財產(chǎn)的官員們就其繼承問題產(chǎn)生了不同的處置意見。有人說伯爵的三個妹妹應當是繼承人，而又有人說難以判斷，因為伯爵夫人或許已經(jīng)懷孕。隨后雙方對簿公堂。伯爵的三個妹妹由老大埃莉諾的丈夫小休·勒·德斯賓塞代表，相繼向國王的文秘署和御前會議提出訴訟，要求國王將伯爵的遺產(chǎn)相應授予埃莉諾等三人。他明確說“根據(jù)王國的法律和習慣，基于（國王）文秘署處理此類案件的經(jīng)驗，如下事實已足夠清楚：埃莉諾、瑪格麗特、伊麗莎白系伯爵的妹妹和順位繼承人，而且她們已經(jīng)成年”。不僅如此，為了進一步凸顯自己的訴求合理合法，他還直接援引了大憲章第40條，說“英格蘭權(quán)利大憲章規(guī)定，國王陛下不應拒絕或延擱任何人的權(quán)利或正義”。

為了此次訴訟，小德斯賓塞很明顯是有備而來。需要特別提及的是，此人屬于當時的權(quán)貴人物。他出身貴族世家，父親老休·勒·德斯賓塞乃是溫徹斯特伯爵，母親是沃里克伯爵之女。正是基于這種身份，德斯賓塞家族得以和克萊爾家族聯(lián)姻，小德斯賓塞于1306年與埃莉諾順利成婚。而且德斯賓塞父子二人在當時頗受王室器重，老德斯賓塞是愛德華二世的心腹大臣，小德斯賓塞則是王廷近臣，和國王的關(guān)系頗為親密。小德斯賓塞的這種身份背景自然讓當局不得不重視其訴求。

英王愛德華二世（生卒年1284—1327，1307—1327年在位）

事實上，當局確實很快做出了回應，不過卻并未滿足小德斯賓塞的訴求。據(jù)檔案記錄，兩位王室官員吉爾伯特和杰弗里代表國王回復說，目前不應將伯爵的遺產(chǎn)授予小德斯賓塞夫婦或其他任何人，原因是此前的調(diào)查曾提及伯爵夫人已經(jīng)懷孕，由此國王應該繼續(xù)監(jiān)管這些土地，直至弄清上述懷孕事實為止。鑒于小德斯賓塞的訴求曾提及大憲章，這兩位官員亦做出反應，也援引大憲章來論證其做法的合理性，說“英格蘭權(quán)利大憲章就此案件中伯爵夫人懷孕事宜的規(guī)定是有效的，恰如此文件就該事務中休和埃莉諾（即德斯賓塞夫婦）或任何人的權(quán)利訴求的規(guī)定亦同樣有效”。此處援引的應該是大憲章第2—5條，這些條款就國王對其直屬封臣的土地監(jiān)護權(quán)有明確規(guī)定，其中一項核心內(nèi)容便是：直屬封臣去世后，其直系繼承人對其原有封地享有繼承權(quán)，在繼承人尚未成年時，國王有保護該封地不受侵害的責任。根據(jù)這一規(guī)定，伯爵夫人如果懷孕，就有可能為伯爵誕下子嗣，一旦此事真實發(fā)生，該子嗣便有權(quán)繼承封地。

但是王室官員的回復并未說服小德斯賓塞，他隨即對伯爵夫人懷孕一事提出質(zhì)疑。他明確說，此時距離伯爵去世已經(jīng)過去不少時日，“如果伯爵夫人懷孕，根據(jù)生育的正常過程，她不可能懷上伯爵的孩子”。然而這一說法并未動搖當局的立場，兩位王室官員明確說小德斯賓塞的質(zhì)疑“不應損害這位伯爵夫人懷孕說法的可靠性”。

其實小德斯賓塞的質(zhì)疑并非毫無道理，何以兩位王室官員仍然選擇偏向伯爵夫人呢？因為材料有限，其中緣由難以徹底解答。不過一個可能的原因便是這位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背后勢力并不遜于丈夫所屬的克萊爾家族。她名叫莫德，出身貴族世家，父親是第2代阿爾斯特伯爵理查德·德·伯格（生卒年1259—1326年），后者曾深受英王愛德華一世器重。該家族曾與多個貴族世家聯(lián)姻，莫德和哥哥約翰在1308年便同時與克萊爾家族的吉爾伯特和伊麗莎白兄妹成婚，姐姐伊麗莎白（生卒年c. 1284—1327年）更是貴為蘇格蘭國王羅伯特·布魯斯（生卒年1274—1329年，1306—1329年在位）的王后。不僅如此，這位莫德亦非等閑之輩，她積極參與遺產(chǎn)的爭奪，顯示出不凡的手腕。兩位王室官員曾透露：“伯爵夫人懷上了伯爵的孩子，而且自伯爵去世之時起，她便在某個時刻感受到肚子里育有一個鮮活的男孩，并隨即將此消息告知國王、王后以及王國的其他顯要人物，這個消息進而在整個王國廣為人知，人們議論紛紛，特別是在她生活的地區(qū)”。可見她行動迅速，先是在丈夫去世后立即發(fā)布自己懷孕之消息，隨后利用自身的人脈資源將此訊息大肆傳播開去。

遺產(chǎn)糾紛的雙方勢均力敵，各自的訴求也均有依據(jù)，這讓國王頗感為難。據(jù)檔案記載，當局考慮到“此事務是最新出現(xiàn)的，又難以處理”，因此決定延后到下次的議會法庭再行處理。1316年1月27日，小德斯賓塞出席了議會法庭的庭審，再次提出此前的訴求。對此，兩位王室官員仍然予以回絕，堅稱國王應該繼續(xù)監(jiān)管伯爵的遺產(chǎn)，理由依舊是伯爵夫人可能懷有身孕。但是此時距離伯爵去世已過去一年半，照理說伯爵夫人應該已經(jīng)生育。對此兩位官員亦做出解釋，說伯爵夫人生育的時間延后是可能的，因為“可能出于各種自然原因，生育遭遇延遲或面臨困難”。不過他們又說，小德斯賓塞如有異議，可向國王的文秘署申請令狀，要求由專門的人士對伯爵夫人的腹部進行專項檢查，以判斷其是否懷孕以及預測何時生育。這個提議其實不無道理，也有可行性。但是奇怪的是，小德斯賓塞卻并未如此行動。可能的原因是他覺得此舉動作太大但未必能獲得理想結(jié)果，畢竟當時的醫(yī)學并不發(fā)達，這類檢查遠遠不及現(xiàn)代的產(chǎn)檢科學準確。有鑒于此，該訴訟之案情相比之前并無進展。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其實國王對此案件極為重視，組織了由一眾精通法律的高級教士和法官參加的議會法庭，而此機構(gòu)乃是中世紀英格蘭王國的最高法庭。不過該法庭仍然“無法形成最終的一致決定，鑒于此事務頗為特殊，又難以處理”。因此該案件不得已再次延后處理。此后，國王的御前會議在1316年4月和12月又分別對此案件進行了審理，不過仍無任何進展，故而當局還是決定延后處理。

此案件直到1317年4月17日方才在議會法庭上獲得最終判決。這一次國王組建了由坎特伯雷大主教為首的一眾高級教士、世俗貴族以及御前會議其他成員參與的議會法庭，此法庭相較上一次的議會法庭無疑規(guī)格更高，可見當局之重視。隨后議會法庭便對此案件進行了系統(tǒng)的審理，認定之前的調(diào)查存在錯誤，進而確認埃莉諾、瑪格麗特、伊麗莎白三姐妹是伯爵遺產(chǎn)的順位繼承人。議會法庭此次對于該案件的處置可謂高效迅速，這與當局之前的逡巡不決形成鮮明的對比。

中世紀英格蘭議會

當局前后的表現(xiàn)何以會有如此巨大的反差呢？其中一項關(guān)鍵原因應該是伯爵夫人懷孕之事被證實是虛假的。該法庭組建之時距離伯爵去世已接近三年，而伯爵夫人仍未生育，她此前聲稱的懷孕一事自然不再屬實，因此其對于伯爵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的訴求也喪失依據(jù)。饒有興味的是，檔案并未直接明言此事，只是隱晦地說“此前的調(diào)查存在些許錯誤”，可能的原因是這些“錯誤”調(diào)查正是由當局完成，如果直接指斥伯爵夫人懷孕之事為假，恐怕亦會有損自身的權(quán)威。

整體而言，雖然這一案件呈現(xiàn)較為曲折的過程，但是其最終的處理卻是大體公正合理的，符合當時的法律傳統(tǒng)。這折射出以大憲章為代表的國家法律體系在當時英格蘭社會中的積極作用。12—13世紀是英格蘭國家發(fā)展的重要階段，也是以普通法和成文法為核心內(nèi)容的國家法律體系正式形成的時期。在此過程中，君主中央政府的公權(quán)力穩(wěn)步擴張，特別是法律權(quán)力有明顯增強，與此同時也形成了御前會議、王室普通法法庭和議會法庭等一系列法律機構(gòu)。伴隨著法律的成熟化和成文化，在國家的政治生活中也形成了一種注重傳統(tǒng)、程序和證據(jù)的法律文化，以大憲章為代表的法律由此成為廣大民眾維護自身權(quán)益以及與國家公權(quán)力交流博弈的重要憑據(jù)。

只有以中世紀英格蘭法律體系發(fā)展的這一歷史背景為基礎，我們方才能夠真正理解此案件何以會呈現(xiàn)如此景象。首先，法律賦予臣民按照正當程序向法庭表達自身訴求的權(quán)利，因此該案件的訴訟雙方才得以對簿公堂，并且各有依據(jù)、勢均力敵，導致案件遲遲難以判決。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大憲章在此案件的訴訟過程中也起到了明顯的作用，進而展現(xiàn)了法律制度運行的生動而復雜的圖景。傳統(tǒng)觀點往往傾向于強調(diào)大憲章是臣民維護自身基本權(quán)益、限制王權(quán)專制的利器，因此廣受民眾歡迎。在此案件中，我們確實看到小德斯彭塞在訴訟中援引大憲章來論證自身訴求的合理性。不過這只是圖景的一面，因為我們同樣看到，兩位王室官員也征引大憲章來凸顯當局的做法是有法律依據(jù)的。概言之，訴訟中的原告方和仲裁方都懂得使用大憲章，這說明此文件作為國家法律，其權(quán)威得到了雙方的共同承認，而且成為彼此博弈的媒介。

其次，法庭對于利益糾紛的處置判決以法律和習慣為準繩，并且講求程序和證據(jù)。具體到此案件，我們發(fā)現(xiàn)，雖然訴訟雙方各有訴求，且均有大憲章的條款作為法律依據(jù)，進而一度相持不下，但核心問題其實在于伯爵夫人懷孕一事是否屬實。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此事被證偽，這成為當局做出最終判決的關(guān)鍵依據(jù)。

大憲章手稿（1215年版）

不過我們當然不應高估當時法律的這種積極作用，畢竟此案件發(fā)生在700多年前的中世紀英格蘭。雖然此時的法律也以理性治理和公平正義為理想，但其實際的作用是解決糾紛，而糾紛往往也意味著訴訟雙方的正常關(guān)系已然破裂，即便最終的判決能夠?qū)崿F(xiàn)所謂的公正合理，也是勝者得益、敗方受損。具體到此案件，訴訟雙方實際上都是克萊爾家族的成員，但因爭奪伯爵遺產(chǎn)而關(guān)系破裂，彼此之間只剩利益紛爭，再無家庭溫情。此案件的過程呈現(xiàn)波折，又以家族內(nèi)部紛爭為底色，伯爵夫人甚至編造自己懷孕之事實，這些不免成為時人茶余飯后的談資，進而于雙方的聲譽都有傷害。訴訟雙方之中，伯爵夫人無疑是失敗的一方，不僅名譽受損，而且在遺產(chǎn)方面所獲甚少。她于1320年去世，年僅32歲上下，雖然死因不詳，不過此次案件的挫折可能是根源之一。

伯爵的三個妹妹無疑是訴訟的勝利者，她們隨后瓜分了巨額的遺產(chǎn)。據(jù)史料記載，伯爵的遺產(chǎn)以土地為核心，年收入高達6500英鎊，這筆財產(chǎn)由三姐妹均分，各得價值約2000英鎊年收入的土地，這讓她們?nèi)硕架Q身當時伯爵的財富層級。不過訴訟的勝敗與參與者的人品優(yōu)劣并無直接關(guān)系，訴訟的成功也往往難以促成勝利者道德的升華。具體到這三姐妹及其家庭，伴隨訴訟成功所獲得的巨大財富和權(quán)力卻考驗著她們的人性。不僅如此，她們又恰好身處愛德華二世國王統(tǒng)治后期，此時期政局動蕩、國家紛亂，她們或主動或被動地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最終導致各自命運的迥異。就此案件的判決而言，國王的表現(xiàn)可謂中規(guī)中矩，大體做到了依法辦事、處理公正。不過愛德華又是個心術(shù)不正且有政治手腕的國王，他借助處理此案件的機會對克萊爾三姐妹的婚姻加以干預，進而達到控制這個權(quán)勢家族的目的。三姐妹之中，老大埃莉諾已與小德斯彭塞成婚，后者是國王忠實的支持者，無需擔憂。老二和老三在案件判決前后（即1317年4月）均處于未婚狀態(tài)，國王便就此做一番文章，分別安排她們與自己的寵臣休·奧德利和羅杰·達莫里結(jié)婚，前者還順勢獲得了格洛斯特伯爵爵位。至此，克萊爾家族三姐妹均處于國王的有效控制之下。

不過這一局面并未維持太久，關(guān)鍵在于小德斯彭塞。此人及其父親老德斯彭塞是愛德華二世統(tǒng)治后期最受器重的寵臣，二人一度權(quán)勢熏天，且大肆排除異己，因此招致許多權(quán)貴人士的嫉恨。小德斯彭塞及其夫人本是此次遺產(chǎn)案中的三個主要受益方之一，但在案件結(jié)束后，他們很快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兩位妹妹，并且全然不顧家族親情，在國王的支持下肆意奪取其土地，因此導致彼此關(guān)系急劇惡化。在愛德華二世統(tǒng)治末年，國王與反對派貴族矛盾加劇，兩派勢同水火，國家由此陷入內(nèi)戰(zhàn)。奧德利和達莫里亦不堪小德斯彭塞的欺壓，選擇拋棄國王，投入反對派陣營。1322年，反對派軍隊戰(zhàn)敗，達莫里戰(zhàn)死，奧德利被活捉關(guān)押，二人的地產(chǎn)被剝奪。到1326年，反對派軍隊再度起勢，擊敗了王黨軍隊，隨后控制了國王，并處死了德斯彭塞父子。第二年，國王被迫退位給自己的長子愛德華，不久后被秘密殺害。

英王愛德華二世之墓（格洛斯特主教座堂）

此后，瑪格麗特和伊麗莎白二人的地產(chǎn)和政治地位得以恢復，而埃莉諾則完全失勢。不過三姐妹卻都得到善終。老大埃莉諾于1337年去世，時年45歲。老二瑪格麗特于1342年去世，時年49歲，其丈夫奧德利于1347年去世，時年約56歲。老三伊麗莎白則于1360年去世，享年65歲。這位女士的人生經(jīng)歷十分豐富，值得特別一書。她出身貴族世家，卻命運坎坷，然而又總能因禍得福。哥哥吉爾伯特不幸去世，她由此獲得巨額遺產(chǎn)。她的婚姻并不幸福，陸續(xù)嫁給三任丈夫，全都是政治婚姻，三任丈夫又相繼死去，但她卻得以積累起更多的財富，由此成為當時全國最富有的貴族之一。雖然身居社會頂端，時常被卷入上層政治的紛爭，她卻無心政治，反倒樂善好施，曾頻繁資助諸多修道院，特別是大力支持劍橋大學建設一個新的學院，此學院隨后以她的姓氏命名，便是著名的克萊爾學院。伊麗莎白或許是克萊爾家族四兄妹中，于現(xiàn)實政治中最無能、最缺乏存在感之人，卻又是最善良、最長壽且最受后世銘記愛戴之人。這便是歷史的奇妙吊詭之處。

伊麗莎白·克萊爾的畫像（畫像下面的盾徽圖案是她的家族徽章，后來成為其創(chuàng)建的劍橋大學克萊爾學院的盾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