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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些被切割流散的龜茲壁畫:流失海外的壁畫影像“回家”
靈動的飛天人物、極具異域色彩的佛傳故事、神秘莫測的龜茲王……古龜茲畫師用粗獷有力的線條,勾畫出人物雄健壯實的骨胳,用赭的色彩,烘染出豐富圓潤的肌膚,輕輕一筆畫出布置均勻的衣褶,又借助飄曳的長帶和衣袂,表現人物凌空飛舞自由翱翔的意境,克孜爾石窟壁畫昭示著古龜茲文明的燦爛。
因為19末20世紀初外國探險隊的損毀,諸多克孜爾石窟壁畫流失海外。最近在北京798木木美術館開幕的“海外克孜爾石窟壁畫及洞窟復原影像展”以圖片形式展示了流失海外克孜爾石窟壁畫真實面貌,137幅壁畫主要來自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圣彼得堡埃爾米塔什博物館等。同時,展出的還有兩個復原仿真洞窟。此次展覽是新疆龜茲研究院多年來對流失海外的克孜爾石窟壁畫的復原成果首次與公眾見面。
展覽同時還舉辦了克孜爾石窟與絲綢之路研究學術研討會。
此次展覽由新疆龜茲研究院主辦、北京木木美術館承辦,上海商務數碼圖像技術有限公司協辦。
被“切割”的克孜爾石窟壁畫
新疆千佛洞遺址中最著名的要數拜城縣克孜爾千佛洞,“克孜爾”是維語“紅色”的意思,因此這里也被稱為“紅色千佛洞”。洞窟開鑿于拜城縣木扎特河谷北岸的山崖上,蜿蜒1公里多,已編號的洞窟236個,是中國除敦煌莫高窟外,保存壁畫最多的石窟群。1990年又新發現了 23個窟。
克孜爾石窟地處古龜茲國的境內,龜茲國境內的石窟包括克孜爾石窟,庫木吐拉石窟,森木塞姆石窟,克孜尕哈石窟,瑪扎伯哈,托乎拉克埃肯石窟等六處主要石窟以及一些小石窟。龜茲國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國中的大國,唐代詩人李顧有“南山截竹為爵策,此樂本自龜茲出”的句子,邊塞詩人岑參也寫有“今且還龜茲,臂上懸角弓”。龜茲石窟是古龜茲國留下來的瑰寶。這片石窟曾是僧人修行棲身之所,而虔誠的佛教徒們,以繪畫的形式,將佛教的各種人物、故事、傳說描摹在石窟壁上,許多天然礦物質顏料至今艷麗依舊。
克孜爾石窟中的壁畫
佛傳故事“茶毗”影像 第205窟后室前壁,原藏德國柏林民族學博物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遺失
據龜茲研究院院長徐永明介紹,克孜爾石窟中壁畫的年代大約繪制在公元3到9世紀;克孜爾石窟在歷史上遭受過兩次浩劫,第一次浩劫是公元10世紀,在佛教與伊斯蘭教的宗教紛爭中,克孜爾石窟伴隨龜茲佛教衰敗而逐漸被廢棄,并遭到較大破壞;第二次則是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外國探險隊,在龜茲盜劫了大量壁畫、泥塑。
這些來自俄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等國的探險隊先后到克孜爾石窟進行考察探險活動,這些探險隊或多或少都從這里帶走了壁畫、彩塑等珍貴文物。克孜爾石窟有60個洞窟的壁畫遭到剝取,面積近500平方米,大部分系德國探險隊所為。根據德方所制壁畫目錄索引,當時收集到民俗博物館的壁畫為395塊,其中二戰后250塊下落不明(部分保存在俄羅斯圣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其余遺珍今保存在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和法國、英國、匈牙利、美國、日本和韓國等國的博物館和美術館內,還有一部分散落在私人手中。
石窟是佛教藝術的綜合體,由石窟建筑、壁畫、彩塑三位一體構成。由于歷史原因,克孜爾石窟壁畫被西方探險隊肆意切割與肢解,使它們脫離了母體——石窟,留下的是斑斑斧痕、滿目瘡痍,給石窟的整體研究工作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自1998年起,新疆龜茲研究院開始關注流失海外的克孜爾石窟壁畫。新疆龜茲研究院研究人員先后赴德國、美國、日本、法國、俄羅斯和韓國的博物館和美術館調查流失海外的克孜爾石窟壁畫等文物。2012年,新疆龜茲研究院和德國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的合作進入實質性階段;2016年,新疆龜茲研究院啟動了和俄羅斯圣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的合作。
經過20年長期艱苦的努力,在世界范圍內收藏克孜爾石窟壁畫最多的兩大博物館的支持下,新疆龜茲研究院現已收集到海外8個國家20余家博物館和美術館收藏的465幅克孜爾石窟壁畫的高清圖片,主要來自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圣彼得堡埃爾米塔什博物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等,此次展覽精選了其中的一部分進行展出。
第206窟右甬道外側壁原裝與復原對比 被國外的“考察隊”切割走的壁畫局部其他被切割走的壁畫:
國寶回歸:千年的微笑
木木美術館在2016年時收藏了一件克孜爾石窟壁畫——所繪的是一個女性頭像。這件頭像壁畫背面題有德國探險隊的精確題記,與哈佛大學博物館館藏克孜爾壁畫題記擁有高度一致性。可推測其為1914年德國探險隊第四次赴克孜爾石窟科考時由馮 · 勒科克切取,并帶回德國。
馮 · 勒科克,將包括這件壁畫在內的部分文物出售給美國各大博物館及美術館,經多次可考的輾轉后,這件壁畫長時間停留于日本,并曾一度被誤認為是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畫。龜茲研究院研究員趙莉在經過長時間的對比研究后,確認此為克孜爾石窟第 171 窟主室前壁左側下部龜茲王族頭部像。
克孜爾石窟壁畫:女性頭像
克孜爾石窟第171窟與第172窟組合形成中心柱窟,此窟擁有大量的精美壁畫,部分散落至世界各地,其中較為知名的壁畫包括善愛乾闥婆王夫婦等。此外,經龜茲研究院研究員趙莉研究確認,木木美術館所收藏的第一件克孜爾石窟壁畫就是原屬于第171窟主室前壁左側下部龜茲王族頭部像。(即圖中被割走、缺失的那一個正方塊)
五髻的神秘人
木木美術館第二件克孜爾石窟壁畫館藏,是在一次意料之外的機會中購于海外的拍賣場上。這塊壁畫背后有德國馮?勒科克探險隊的兩次題記,一為外框題記,一為石膏內部題記。
這件壁畫所表現的人物頭生五髻,瞠目怒眉,唇色深重,耳飾碩大,有典型的異域特征。以“五髻”等特征為根據,日本秋田公立美術大學井上豪教授曾在其論文《吉美美術館藏克孜爾石窟壁畫斷片的原位置及其意義》中指出,“結成同樣發髻的例子可舉出五髻健達婆的圖像。五髻健達婆是樂神,顧名思義頭部結成五個發髻。但是在日本的佛像中,像五髻文殊像及不動明王的眷屬制多迦童子等也多結成五髻,《長阿含經》卷五有'大梵王即化為童子,頭五角’的記述,梵天的童子化身頭上也結成五髻。也就是說,頭部結很多發髻是童子的發型。”
克孜爾石窟壁畫:瞠目怒眉的人像
此次展出還有一件木木美術館從日本的亞洲藝術專家田島充處購得的壁畫,這件和田壁畫設色富麗典雅,線條優美流暢,所描繪的佛祖呈禪定狀,表情慈悲自然,其身著的通肩式大衣與犍陀羅僧衣有明顯的關聯,以畫幅大小、周邊身光比例、佛祖目光所視方向,以及和田本地盛行的大乘信仰與大量出土的和田壁畫特征為參考,專家推斷出此為大乘信仰中的“千佛”題材。
克孜爾石窟壁畫:佛祖呈禪定狀
38窟與14窟的等比例復制窟
此次展覽比較精彩的是克孜爾石窟的第38窟與14窟的等比例復制窟。
除對第38窟現狀的全復制外,窟中內容也包括現存海外的曾屬于第38窟的壁畫圖像在其原始位置上的呈現。開鑿于公元5世紀左右的第38窟為中心柱窟,這種制式為佛教洞窟中級別最高的禮佛窟,窟內空間由前室、主室和甬道組成。第38窟內左右兩壁各繪有三幅大型說法圖并各有一欄天宮伎樂圖,以豐富生動的樂舞元素被德國專家稱為“音樂家合唱洞”,日本學者據譯為“樂天洞”。除此之外,釋迦菩薩兜率天宮說法圖、天相圖和多本生故事圖等內容也讓第38窟聞名中外。
現場搭建的復制窟中燈光晦暗,工作人員發放手電筒,參觀時大家拿著手電筒影影綽綽地照著斑駁的石窟壁畫,似乎置身于真正的石窟中。
據悉,2011年3月,上海商務數碼圖像技術公司正式與新疆龜茲研究院合作開展壁畫洞窟還原保護工程。他們選擇第17窟作為試點。上海商務數碼圖像技術公司總經理張曉遷表示,他們復原的是一個小小的洞窟,卻搭建了一個珍貴的平臺,其中,高精度壁畫采集,實現壁畫數字化,達到文化資源的永久性保存;3D打印實現石窟結構的高精度還原;通過色彩管理與校正,實現壁畫高精度平面輸出;多維數字化展示,達到石窟壁畫藝術的廣泛傳播。
等比例復制窟在1989年鄭汝中在《敦煌壁畫樂伎》中就寫到:“根據佛經,凡佛國上界,一切從事樂舞活動的菩薩、神眾,都可稱之為天宮伎樂”且通常,天宮伎樂也用來特指石窟壁畫上端與窟頂連接處位于天宮建筑中的伎樂天人,與飛天、化生伎樂等在圖像上呈現并列關系。
佛教的宇宙觀將世界分為三界五趣或六道,其中的“天道”從低到高依次為欲界六天、色界諸天和無色界四天。欲界六天從低到高為地居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石窟中的天宮伎樂基本都來自于欲界六天。
天宮伎樂圖像與佛教天宮層級的關系
一起展出的還有克孜爾石窟第14窟的等比例復制窟。第14窟為不置壇的方形窟,功能與中心柱窟主室相似,后壁開龕原置坐像,坐像左右各繪有兩身聽法菩薩像。窟內左右壁繪有因緣佛傳。窟頂山巒型的菱格內繪有因緣故事及本生故事。菱格故事畫是龜茲石窟獨有的創造性表現手法,每個菱格內繪有一個獨立的故事,龜茲石窟也因此被稱為“故事的海洋”。豐富的本生故事畫為第14號窟的特色之一。本生故事畫表現的是佛在前生諸世時的種種善行,第14窟內可辨認的有智馬舍身救商客本生故事,獅王本生故事,大光明王本生故事,樵人背恩本生故事等。
展覽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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