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楚青舟  河馬君

發布 | 深瞳商業（ID：DEEP-FOCUS）

下一個劉慈欣，會出現在網絡文學領域嗎？

這可能會是網文行業，接下來需要回答的最重要問題之一。今天我們還沒有答案，但的確到了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刻。

為什么這么說？

一方面在于，最新數據顯示，網文真正進入了全新的“全民化”階段。

4月10號，中國社科院全新發布《2022中國網絡文學發展研究報告》，顯示2022年中國網文用戶達到4.92億，作者超過2278萬。

什么概念呢？中國網民一共10.67億（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22年12月數據）。也就是說，近一半中國網民，都是網文用戶。

網文行業，幾乎成了當下唯一“活”的流行文學生態，它理應承擔起對文學事業更大的責任。

當然，僅僅讀者作者的數量多是不夠的。另一方面，更值得關注的是，許多現象顯示：網文付費模式正在進入新紀元，付費模式將持續加速網文IP的精品化，這意味著“大作家”的培育，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土壤。

沒有人懷疑未來是IP的時代。2022年網絡文學市場規模擴張至389.3億元，IP全版權運營市場影響規模就達到2520億元，包括游戲、影視、動漫、音樂、音頻等領域，并且預計未來三年市場規模年增速均在百億以上。

但“精品IP”到底能得到多大的發展，則還有不少值得討論的地方。

一、從“贊美愚者”到“坐忘道”：網文IP社區不斷迭代

首先值得關注的是，2022年以來，網文精品化趨勢有了突出的體現。最有價值的一個現象或許是：讀者對優質網文的互動深度，前所未有。

從海量永不斷更的小白文、消遣時間的下沉產品中，逐漸涌現出一批破圈佳作。不管是起點讀書、晉江文學等網文平臺內部，還是社交媒體，隨處都可以找到網文讀者的“團建現場”。

網文最大的特點之一，本就是作者可以從訂閱、月票、評論中直接得到反饋。劉慈欣本人也曾關注到網文的“高互動模式”，認為這是有利于寫出好作品的環境。

他說：“科幻文學不是‘陽春白雪’，是給人民的文學，給廣大群眾看的。”網文何嘗不是？而當下讀者與作者間互動反饋機制前所未有的繁榮，或許才真的藏著孕育“大作家”的機會。

當前，網文評論區的“人力AI培訓”已經出現一些比較優秀的成果。

比如袁野（愛潛水的烏賊），這位被視為“半步金丹”的作者，2019年用一部《詭秘之主》強勢登頂起點主榜。作品融匯奇幻、第一次工業革命時代風情的強設定，成為讀者討論、二創的溫床：

刺猬貓平臺滿是詭秘同人，畫手們為愛發電繪制了大量熱門角色元素的卡牌；LOFTER平臺上，粉絲們甚至自發在主角克萊恩生日當天組織“克萊恩生賀24h計劃”，上百位粉絲創作各種文、圖、音視頻內容為小克慶生；“贊美愚者”也成為詭秘讀者互相打招呼的常用梗。

（《詭秘之主》讀者二創內容熱度高）

如果說詭秘的蒸汽奇幻還是網文“傳統優勢領域”的集成，那么《天才基本法》等“新晉江神作”，更體現出網文對“主流文學”生態位的侵蝕。

它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現實主義”作品，但讀者在評論區進行了大量關于奧數教育、社會公德、科學原理等主題的討論，讓網文的現實意義已經超出作品文本本身。

這樣的社區屬性，不僅讓網文孕育出完全不同于傳統文學的果實；對作者的創造力本身，也是很大的促進。

例如作者“狐尾的筆”，他的非典型克系小說《道詭異仙》中，主角李火旺長期徘徊于心理迷宮，反復在多重宇宙里沖向一個又一個虛幻鏡像。長期被視為“純商品寫作”的網文中，出現具備傳統文學語境中“實驗性”的先鋒作品，這是值得關注的。

而讀者也確實可以從“火哥”的困境中反觀自我，體會到科技浪潮下某種現代性的迷茫。從這個角度來說，《道詭》頗有點《等待戈多》的意味。

最初狐尾對自己的嘗試惴惴不安，但事實證明，人們是真的喜歡道詭的“蛇精病”氣質，不僅“坐忘道”成為網絡名梗，真假莫辨的情節讓讀者們忍不住用“量子糾纏”這樣的詞來表達“詭異”的閱讀體驗，2022年閱文平臺評論區“量子糾纏”出現超5000次，《道詭異仙》的讀者們對此做出杰出貢獻。

評論區的討論是否深入，深刻地影響作品的傳播熱度，如果不是良好的社區互動，這部“非主流”的優秀作品很可能就會被埋沒。

如果說大量讀者的互動共鳴，是精品IP孕育的前提。那么，近兩年網文平臺主動進行社區化的精細化運營，則正在為優質作家的出圈提供更有利的條件。

例如，今年3月《詭秘之主2：宿命之環》上線，起點官方同步公布了主題IP站“卷毛狒狒研究會”， 讀者能夠在這里討論劇情和體驗閱讀的新玩法，試圖進一步鼓勵讀者互動。

IP社區的運營，正讓精品網文逐漸呈現出類似《流浪地球2》“自來水”式傳播的破圈路徑。

對頭部作者和作品全線IP化運營，最終目的自然是制造一個超越“克蘇魯”的IP宇宙，比如龍與地下城、哈利波特、甚至漫威和迪斯尼那樣的巨廈……

而當前最有效的路徑，還是實實在在回到作品本身：和劉慈欣宇宙一樣，從作品內部挖掘傳播潛力，借助良好的社區生態磨煉作家。

正如幻想作品中的經典設定“十二重樓”反復說的那樣，夯實基礎，才能準備“飛升”。

二、網文付費，能買出下一個劉慈欣嗎？

創作和傳播，賦予了網文兩次生命。從“傳播”層面來看，前文討論的用戶互動，既是網文破圈的突出表現；本身也是推動傳播的強大動力。

從“創作”這個基礎層面來看，網文精品化最需要的則是：創作環境穩定。而影響創作環境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付費。付費模式發展是否順利，直接影響未來精品網文創作的基礎。

網文是付費模式好還是免費模式好？很長一段時間，這都是知乎“網文圈”的日常爭吵話題，雙方相持不下，各有論據。今天來看，“相持不下”本身可能就是一種答案。

付費免費各有千秋。不過必須承認，付費模式在孵化精品IP上確實具有明顯的優勢，最突出的便是它在環境波動之下的“韌性”。

過去兩年經濟下行、廣告減少，免費網文不能繼續“肆意砸錢”時，付費的雙向穩定性優勢就很明顯：對作者，提供確定性，讓他們可以深耕創作，產出更有品質的作品；同時，付費讀者也更可能成為影視、游戲、有聲書等IP產品的潛在消費者，投資人根據付費指標可以更好地規劃IP運營路徑。

所以，如果付費模式更繁榮，自然可以期待網文出現更多精品IP。這也正是當下正在發生的趨勢。

社科院報告數據顯示，起點讀書去年12月的月活用戶數同比上漲就高達80%，全年收入同比上漲超30%。甚至可以說，經受住前兩年免費平臺的沖擊后，網文付費模式正在開啟新紀元，不僅用戶付費意識真正成熟，完善的IP產業鏈支撐也是上一個時代不具備的。

（社科院《2022中國網絡文學發展研究報告》截圖）

接下來值得關注的則是，付費模式未來到底該如何助力大IP的孕育？

一方面，是需要繼續加強影視產業鏈的運營。隨著影視化生產的成熟，網文IP的這一傳統變現途徑變得更為順暢。騰訊視頻2022熱度榜單TOP10電視劇有60%改編自付費網文，優酷TOP10則有50%改編自付費網文。

值得肯定的是，當前網文IP影視化的“加速落地”并沒有影響影視劇質量，說明這是未來可以繼續探索的方向。

近年那些擲地有聲的爆款劇，如《開端》《天才基本法》《星漢燦爛》都是2019年完結，在疫情影響下，影視落地依然明顯加速。以《開端》為例，飾演李詩晴的趙今麥，飾演肖鶴云的白敬亭，也都通過這部現象級短劇獲得演藝生涯的新發展，既是“人捧劇”，也是“劇捧人”，成為IP影視化的良性模型。

對網文作者而言，也會明顯感到變現的加快，這種更“即時”的反哺，自然是有利于IP精品創作的。

（《開端》電視劇截圖）

另一方面，IP生態鏈工業能力增強，本身也包括變現途徑的多樣化，這也是值得網文付費模式繼續發力的路徑。

以音頻為例，2022年閱文就有3000余部有聲劇在喜馬、TME、貓耳等平臺上線，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小說連載期間就開始“有聲化”。比起影視劇，有聲書和廣播劇的生產鏈路短，改編效率高，且同樣能構成IP產業化聚落，這都是對內容生產體系的正反饋。

今天，我之所以充滿興趣重新討論起關于網文未來的話題，是因為，最新的許多現象確實揭示出有意思的信息：

這個曾被認為是紅海的行業，“出人意料”地正在年輕化——不僅是讀者和作者的年輕化（閱文新增作者中，00后占比近6成）；也是產業生態的重煥生機——時隔20年，網文依然年輕，這真是很有意思的事。

最后，回到開頭的問題，網文領域，能誕生下一個劉慈欣、余華這樣的大作家嗎？我想，至少我們可以看到，在付費模式的推動下，網文精品內容的創作和傳播，確實都有了全新的突破。

換句話說，孕育大作家的生態土壤，是已經初步具備了。至于誰能成為下一個大劉？那就既要考慮歷史進程，也要靠作家朋友們的自我奮斗了。

歡迎你在評論區提名你最看好的作者，我們一起催他努力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