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做就是多做，所有創業公司如果碰上一個強大的對手，不應去挑戰他，而是去彌補他。’——馬云的忠告，用在趣頭條的后半場，一語破的。可惜，趣頭條未能找到‘彌補’的路徑。”

作者/玄青

近日，趣頭條公告稱，公司即將從美股納斯達克退市。基于上市規則要求，公司公開持有的股票至少有100萬美元的市場價值，而趣頭條在180天的寬限期后未能恢復合規，也未能滿足納“美國存托股票的收盤買入價保持在1.00美元或以上”這一底線要求。一時引發輿論嘩然，互聯網人發出的唏噓，飽含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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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思亮的“新大陸”——小鎮用戶“時間殺”

2018年，趣頭條頂著“移動內容聚合第一股”的名頭登上美股。從創立到上市，歷時2年3個月，創下當時最快上市速度——僅次于后來的瑞幸。開盤當日，趣頭條更是一路漲停，觸發5次熔斷機制，市值一度超過58億美元。而五年后退市，市值暴跌99%，僅為531萬美元。那時，趣頭條更優于字節，是其強勁對手，被稱為“資訊屆拼多多”。曾和拼多多、快手和水滴并列“下沉市場四大巨頭”，占據了風口、市場、渠道的天時地利人和。

趣頭條創始人譚思亮是個不折不扣的互聯網時代貴族。他從一名大公司的總監轉型為一家廣告技術公司的創始人，年僅36歲就拿到4億元現金和上市公司股份，應該說已經“功成名就”。但一旦嘗過創業滋味后，就根本停不下來。

“三四線城市人群正成為移動互聯網用戶，趣頭條要抓住這個紅利，為他們帶去娛樂和快樂。”說著此話的譚思亮帶著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的自豪感，他對趣頭條的未來，充滿憧憬和堅定的戰略自信。

同樣，他利用看新聞能賺錢的“網賺模式”過于生猛，也在當時被認為是鯰魚效應，或將激發更多“風口”。果不出意料，很多互聯網企業后來被紛紛“帶節奏”，風靡網賺，甚至造就了一批上市公司。

上線僅一年，趣頭條就在OPPO、VIVO應用商店排行榜沖進了前五；上線兩年，趣頭條累計裝機達1.81億，月活用戶超6000萬，已能與當時處于第一梯隊的新浪新聞、網易新聞比肩。

最初幾年里，趣頭條的確讓投資人眼前一亮。畢竟下沉市場的紅利，巨大卻鮮有被挖掘，而趣頭條卻做到了。2018年上半年，趣頭條完成B輪融資，領投的是騰訊，小米及其他財務投資者跟投，投后估值達到18億美元；下半年，又引入了包括人民網旗下基金在內的近6000萬美元站投；2019年，阿里巴巴預付1.71億美元可轉債。

不缺錢的趣頭條也大方大膽地走上“送錢”快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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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死”在2021？

但賺快錢是逆襲和搶占，要懂得及時收手，保住利潤，而不是傻傻地堅持。網賺最大的缺點是，沒有過高門檻，可快速復制。不僅是小公司著急跟風，巨頭們也開始下場自己干，紛紛推出極速版APP，比如快手極速版，抖音極速版等，用戶觀看內容就能賺錢。

這種“先天不足”，在上市三年后完全暴露。

2021年，絕對是趣頭條的“命劫”。四個季度月活躍用戶數分別為1.33億、1.32億、1.19億和9760千萬；日活躍用戶平均時長也從上一年四季度的51.9分鐘下降至43.2分鐘，與上市時的55.6分鐘相比更是相差甚遠。

為什么是這個節點？其實，趣頭條上市后就不斷虧損，2019-2021年凈虧損為26.89億元、11.05億元、12.40億元。但此前可以認為是“戰略性虧損”，但到了2021年，貢獻超過90%的廣告營收在3.15之后遭受重創，趣頭條更因黑五類廣告一度被下架。

同時，巨額的龐大用戶推廣費用造成長期虧損、用戶轉化失敗、與“刷單黨”陷入反作弊內耗等等因素，造成趣頭條負重累累，當趣頭條想調轉船頭，停止補貼，以內容增強用戶粘性之時，內容運營又脫節。

2020年第四季度，趣頭條開始縮減用戶成本、停止補貼，日活和新增用戶數開始下滑，月活用戶同比下降9.57%；日活用戶，同比下降29.3%；新增用戶數量同比“腰斬”。

譚思亮采取了哪些補救措施？為什么無效？

一直以來，趣頭條在內容創作都不太“扶得起”，資訊太過于“鄉土味”，多以養生貼、明星八卦、風水解夢等為主，低質低俗。從而導致惡性循環，高端產品廣告投放缺乏，保健品、棋牌、網貸等偏灰色領域的廣告構成了頁面上的主力。這為業績斷崖式下埋下伏筆。

譚思亮當年不是不想做內容，甚至提出“為平臺上的近千名內容生產者，提供每月3萬元的保底收入”的豪情吶喊，但他錯過了最佳時機。網文賽道已被字節跳動的番茄小說、百度的七貓小說，以及B站投資的掌閱科技所占據，而且每一競爭對手都是實力雄厚，精于細分市場。

雖然趣頭條也緊跟步伐，做過“球球視頻”“趣多拍”、直播平臺“趣直播”等產品，但尾大不掉、分身乏術，巨浪而過，趣頭條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去年4月，趣頭條徹底“躺平”，宣布將停止自媒體創作平臺的服務和維護，下線上傳內容入口，由百度等第三方平臺為用戶提供內容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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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寒冬的“自省”

“再也不相信買量了。”——馬云

“即便你有流量且處于壟斷地位，你依舊可能不賺錢。”——劉強東

“平臺擠壓我們低價競爭，如何轉向高質量發展？”——某中小企業老板

互聯網平臺野蠻生長的時期正在落幕。“流量即變現”的說法過去被很多新媒體奉為圭臬的，但不過短短幾年，風口迅速衰落。

說白了，不僅僅是趣頭條，臉萌、騰訊微博、人人網、蝦米音樂等曾經紅極一時的社交、應用軟件，都遭遇了爆紅后的迅速衰退，成為內容業務迭代升級的犧牲品。一旦出現同質更優、彌補短板、供應鏈更強的對手時，前者的先發流量優勢變得脆弱、稀薄，就像一打貶值的貨幣，看起來很多，卻換不來高質量的發

今天，看互聯網人對趣頭條的態度，可以得出兩點結論：一是他們默認了網賺模式的低端無效，甚至惡性循環的后果。二是強化內容創作成為業界共識。

當下各大小廠們也紛紛做出了防御性轉型，如B站考慮取消顯示播放量，改為以“用戶消耗時長”的思路衡量視頻的傳播程度；愛奇藝面對著短視頻的沖擊，選擇沉下心來創作優質劇集；阿里CEO張勇對于百億補貼評價——沒有哪一家公司可以通過自身持續的價格補貼來改變局面。

這不像是選擇，更像是危急之下的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存量流量”已被巨頭寡分，而“增量流量”的挖掘、激活只能靠內容。比如，00后、05后網文閱讀的興起，帶動青春情感圖書出版行業的回春，重新將年輕人拉回“書攤”，就是內容生產打造出的一條路子，并實現了線上線下聯動。

但所有人都深諳，“內容為王”這條路不好走，投入大、周期長、風向變化快，這種抽象的市場打磨更與粗糙的網賺套路背道而馳，互聯網再也回不到依靠“流量”加持，贏得世界頭彩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