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美國能源部給費米實驗室的表現(xiàn)打了B，而它需要B+才能通過。

·如果只有芝加哥大學或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競標費米實驗室的新合同，它們將需要一個新的專業(yè)的合作伙伴。“美國能源部肯定會堅持要有所改變。”

學術期刊《科學》（Science）網(wǎng)站近日發(fā)布消息稱，“陷入困境的美國費米國家加速器實驗室將迎來重大改組（major shake-up）。”

費米實驗室的航拍照片。Ryan Postel 圖

該報道稱，美國能源部 （DOE）評論員對費米實驗室的管理不善感到遺憾。2021年的績效評估結(jié)果顯示，費米實驗室在多個類別上分數(shù)不及格。

美國能源部很少因績效問題不續(xù)簽國家實驗室的上述合同，轉(zhuǎn)而尋找新的管理運營商。但現(xiàn)在，美國能源部已悄然開始了一項不同尋常的舉措，發(fā)起競爭運行美國唯一的專用粒子物理實驗室的合同“競賽”（competition）。預計中標者將于2025年1月1日開始全面負責費米實驗室的運營。

芝加哥大學與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URA）的聯(lián)合伙伴對費米實驗室的管理和運營至少在兩方面上遭到人們質(zhì)疑。

根據(jù)目前正在執(zhí)行中但即將到期的合同，芝加哥大學與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的合作伙伴（joint partnership）——“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Fermi Research Alliance, LLC）從2007年1月1日到2024年12月31日管理和運營著費米實驗室。有科學家評論稱，該公司既沒有足夠的人手，也沒有資產(chǎn)。

但芝加哥大學希望繼續(xù)獲得費米實驗室的管理運營合同。“我們絕對會繼續(xù)競標。”“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董事會的現(xiàn)任主席、美國芝加哥大學校長保羅·阿里維薩托斯（Paul Alivisatos）說。

芝加哥大學目前還運營著美國阿貢國家實驗室。它與費米實驗室相同，都是美國能源部下屬的17個國家實驗室之一。

目前僅有的單一研究目標實驗室，首屈一指的粒子物理實驗室

費米實驗室是美國首屈一指的粒子物理和加速器實驗室，也是美國目前僅有的單一研究目標實驗室。它成立于1967年，主要由美國能源部科學辦公室資助。

美國能源部相關網(wǎng)頁顯示，兩個月前，2023年1月24日，美國能源部發(fā)起了未來數(shù)年內(nèi)費米實驗室新的管理運營（M&O）合同的“競賽”，并上線了一個專門的網(wǎng)站，用于發(fā)布、更新重要公告和其他文件。

上述專門網(wǎng)站稱，本次“競賽”的目的是征求和授予費米實驗室新的管理運營合同，從而提高該實驗室管理運營商的績效和效率；期望由此引出創(chuàng)新的方法規(guī)劃該實驗室的未來。

相關頁面發(fā)布的“信息請求”（RFI）稱，美國能源部目前正處于采購規(guī)劃階段，要求各方提供與本次采購競爭障礙有關的信息，用于市場研究。

上述美國能源部“信息請求”網(wǎng)頁的最新介紹稱，費米實驗室目前員工人數(shù)已達約2100名，包括直接雇用人員和擴充人員。這一最新公布的數(shù)字遠大于比費米實驗室官網(wǎng)介紹的1750人。費米實驗室目前的年度預算約為6.14億美元。

費米實驗室建設在美國聯(lián)邦政府所有的6800英畝土地上，位于美國伊利諾伊州凱恩縣的巴塔維亞鎮(zhèn)。該實驗室擁有大約370座建筑物。

費米實驗室的組織架構(gòu)。

該實驗室官網(wǎng)介紹稱，目前管理費米實驗室的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是芝加哥大學和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的合作伙伴。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是一個由89所研究型大學組成的聯(lián)盟。自1967年以來，費米實驗室一直致力于回答這些和其他基本問題——“我們是由什么構(gòu)成的？宇宙是如何開始的？最小、最基本的物質(zhì)粒子蘊藏著哪些秘密，它們?nèi)绾螏椭覀兝斫饪臻g和時間的復雜性？”該實驗室致力于世界上最先進的粒子加速器，并深入挖掘最小的物質(zhì)組成部分；并探索宇宙最遠的地方，尋找暗物質(zhì)和暗能量的本質(zhì)。費米實驗室與50多個國家合作，在美國和其他地方開展物理實驗。來自世界各地的物理學家來到費米實驗室，使用世界領先的加速器進行粒子物理實驗，收集并分析這些實驗的數(shù)據(jù)。

困境和麻煩：迄今最大項目正“苦苦掙扎”？

2007年開始執(zhí)行的、長達18年的費米實驗室的管理運營合同將于明年到期，目前還剩余不足兩年的執(zhí)行時間。該合同顯示，在費米實驗室的管理、運營績效方面，“A”表示顯著超出績效設定的績效預期；“B+”表示運營承包方滿足了規(guī)定合同中績效評估的績效目標。換句話說，至少B+才算通過評估考核。

但2021年，美國能源部給費米實驗室的表現(xiàn)打了B。在其8個主要子類別評估，費米實驗室獲得了5個不及格分數(shù)，包括科學和技術項目管理的C和商業(yè)系統(tǒng)的B-。

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對費米實驗室的管理運營至少面臨著兩方面的質(zhì)疑：該實驗室迄今最大實驗項目的成本正在飆升，但進度落后，此外“實驗室混亂”。美國能源部評論員稱，“該實驗室最大的創(chuàng)新項目正在苦苦掙扎。”

費米實驗室官網(wǎng)介紹，目前正在建設中的、由長基線中微子設施（LBNF）支撐的深地下中微子實驗（DUNE），是該實驗室主持的一項大型國際實驗項目。DUNE匯集了來自全球30多個國家的科學家和工程師，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了解中微子這個宇宙中最難以捉摸和最神秘的亞原子粒子。

深地下中微子實驗 (DUNE)示意圖，來自費米實驗室網(wǎng)站。

在DUNE實驗中，費米實驗室的科學家們將加速質(zhì)子并將它們撞向目標，從而產(chǎn)生一束中微子。這束中微子將穿過一近、一遠兩個探測器。這兩個探測器將收集到的中微子相互作用數(shù)據(jù)分發(fā)給世界各地的合作者進行分析，以解開中微子的奧秘及其在我們宇宙中的作用。

其中，近探測器設置在費米實驗室站點，遠探測器在1300公里（800英里）外的南達科他州桑福德實驗室的地下深處。兩個探測器之間沒有隧道連接，而是隔著厚厚的地層。

LBNF包括一系列基礎設施：桑福德實驗室地下深處容納探測器的巨大洞穴、探測器保持低的基礎設施、將粒子對準探測器的新光束線以及產(chǎn)生中微子的房間。建造這些設施意味著巨大的工程量，包括開挖80萬噸巖石。

2015年，美國能源部估計上述LBNF/DUNE項目將耗資15億美元，并預計于2025年開始產(chǎn)生數(shù)據(jù)。

但到2021年底，關于上述項目的成本預估翻了一倍多，達到31億美元。不幸的是，項目進度也落后了。

而上述項目的預算可能進一步攀升。美國能源部最近發(fā)布的2024財年預算申請稱，LBNF/DUNE將耗資33億美元。

上述項目需要開挖巨大的洞穴。《科學》網(wǎng)站報道稱，一位要求匿名的前費米實驗室物理學家說，費米實驗室沒有制定一份很好的挖掘合同，“里面有各種各樣的漏洞，挖掘公司從我們身上賺了很多錢。”而“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的工作人員承認，該實驗室沒有做好充分準備來監(jiān)管一個龐大的建設項目。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分校的中微子物理學家馬文·馬沙克（Marvin Marshak）表示，這些問題揭示了“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的根本弱點。它是專為管理國家實驗室而“誕生”的臨時公司，沒有足夠的人手，也沒有資產(chǎn)，還缺乏相應的資源。

然而，費米實驗室可能不應該受到所有指責。一位要求匿名的理論物理學家說，“我不確定是（費米）實驗室真的有問題，還是能源部有問題，并指責實驗室。”他說，費米實驗室最終與挖掘承包商蒂森礦業(yè)公司（Thyssen Mining）敲定挖掘合同幾個月后，美國能源部才批準相關合同。

而“費米研究聯(lián)盟有限責任公司”董事會成員Juan de Pablo表示，目前挖掘合同已經(jīng)達成，南達科他州的挖掘工作已完成60%。成本現(xiàn)在得到了更好的控制。

《科學》網(wǎng)站報道稱，物理學家們表示，費米實驗室還存在中微子實驗以外的問題。多個消息源稱，費米實驗室在向大學合作者提供資金方面經(jīng)常滯后。

還有物理學家稱，即使進入費米實驗室的實驗站點也成為了一種考驗，因為該實驗室要求臨時用戶提前4周提出申請，并為每次訪問其實驗站點重復參加安全培訓。

改變：誰將贏得新合同？

芝加哥大學與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的聯(lián)合伙伴公司不是沒有感受到美國能源部傳遞的壓力。2022年4月，費米實驗室迎來新主任——國際知名的加速器物理學家莉亞·梅明加（Lia Merminga）。此前執(zhí)掌費米實驗室長達9年時間的實驗粒子物理學家奈杰爾·洛克耶（Nigel Lockyer）被換下。

莉亞·梅明加（Lia Merminga）從2022年4月開始擔任費米實驗室主任。

據(jù)美國能源部官網(wǎng)信息，奈杰爾·洛克耶于2013年9月開始擔任費米實驗室主任。在他的領導下，費米實驗室根據(jù)粒子物理項目優(yōu)先排序小組報告的建議重新調(diào)整了其使命，并確定了方向——通過建設長基線中微子設施奠定在中微子研究領域的世界領先地位。作為一名實驗粒子物理學家，奈杰爾·洛克耶從2007年到2013年掌舵加拿大粒子與核物理國家實驗室（TRIUMF）六年。他擁有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物理學博士學位，是美國物理學會的會員，并因其在底夸克方面的領先研究而獲得美國物理學會2006的潘諾夫斯基獎。

但有物理學家稱，LBNF/DUNE項目的“爆炸性”需求迫使奈杰爾·洛克耶削減其他較小的項目，從而疏遠了其他較小項目的物理學家。“奈杰爾的處境很糟糕，”一位物理學家說，“而且他沒有把這些困難的決定呈現(xiàn)為符合每個人的最佳利益的訣竅。”另一位前費米實驗室物理學家說，“我能看到事情分崩離析，但我無力提供幫助。”他稱，奈杰爾·洛克耶解雇了許多長期管理人員，并用不適合的新人取而代之。

但費米實驗室的新主任莉亞·梅明加被稱贊，“很好地理解了（美國）能源部的擔憂。”費米實驗室通過了2022年的績效評估。

莉亞·梅明加在希臘雅典大學獲得物理學學士學位，并獲得物理學和數(shù)學碩士學位以及博士學位。她在美國密歇根大學安娜堡分校獲得物理學博士學位。她是費米實驗室杰出科學家、美國物理學會會員，也是美國能源部奧本海默能源科學領導力項目的畢業(yè)生，曾在多個國際科學委員會任職。

如果費米實驗室的合同易手，莉亞·梅明加可能會失去現(xiàn)在的職位。

美國能源部以5年期合同聘請第三方運行其所屬的17個國家實驗室，相關合同可能續(xù)簽15年甚至更長時間。而費米實驗室的管理運營新合同的提案請求將于今年夏天正式發(fā)布，并擬在2024年9月30日簽訂新合同，于2025年1月1日移交該實驗室的控制權(quán)。

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機構(gòu)將競標該合同。美國能源部關于該合同的“競賽”網(wǎng)站暫未公布更多進展。曾擔任美國能源部辦公室首席副主任的物理學家詹姆斯·德克爾（James Decker）說，“我不認為有太多組織可以真正競爭這份合同。”多位觀察人士表示，如果只有芝加哥大學或美國大學研究協(xié)會競標費米實驗室的新合同，他們將需要一個新的專業(yè)的合作伙伴。“美國能源部肯定會堅持要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