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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電視,不聽老人的話
新與舊的沖擊,一目了然。
連紫英的屋子十分老舊。外墻紅磚裸露,里屋是水泥地,墻上的白漆斑駁,大塊大塊地剝落。整個房子里,只有吃飯的房間空垂著一盞鎢絲燈,光線昏暗。老屋建有三十多個年頭了。
這個家里僅有三樣東西是嶄新的,電視機、冰箱、洗衣機。最惹眼的是50英寸大屏的電視機,畫面炫彩、會動,有聲響。
她83歲,獨居,生活在湖南省衡陽市的一個小鎮上,愛看電視,特別是排球賽、新聞聯播和電視劇。但自從前年家里裝上這臺智能電視機后,“都不怎么想開電視了”。去年春節,孫女楊瓊回到家,一看電視機頂上蓋了尼龍袋,一問才知道,她不會用“怕落灰了”。
這并非孤例。據中國家電網《2022國內市場適老化電視調研報告》,在1191位老年受訪者當中,有49.6%的人在開機后不能直達想看的電視節目;有28%的人不知道怎么切換機頂盒和電視臺;還有17.6%的人因為遙控器太多,不知道該用哪個。其中,在操控電視遇到困難時,有占比27.2%的受訪者直接選擇放棄不看。
一個現實是,當數字新技術飛速迭代之時,一些老年人被困在了數字鴻溝中。
連紫英在看電視。
當智能成為障礙
“今天怎么這個電視又是雪花點了?”電話另一頭,76歲母親的聲音有些煩躁。這時,王立桐馬上知道母親又調錯了信號通道。
王立桐家住武漢市,50歲,是大學教師。他的母親陸惠玲退休前是上市公司財務負責人。她能干、愛美,燙了一頭蓬松卷發,頭發染得黑亮,卻發現衰老的事實難以改變。王立桐說,母親會感慨自己“老了呀,活不長呀”。王立桐發現,自從九年前父親去世之后,母親的記性下降得非???,家附近的路也常常忘記,“拐兩個彎就會有點糊涂”。
年齡帶來的障礙延伸到了看電視上。平日里,陸惠玲最常看歌舞音樂和旅游風光類節目,但經常邊刷手機邊看電視,王立桐心里清楚,母親不是真的有多愛看電視,開電視是為了“讓家里有個響”,不那么孤獨。為了讓母親看上電視,每次離家前,他都會教母親如何開關機,但她很快又忘記了。
“我不在的時候,我媽按錯一次鍵后,就再也沒看過電視。”王立桐說,家里原本是有線電視,只有8個頻道,五六年前換成了智能電視,頻道豐富了很多,但開機對母親來說都是一道難題。
為了防止母親按錯遙控器,王立桐把沒用的鍵遮住。
陸惠玲遇到的問題與電視的信號源有關。像她一樣,觀看直播節目,是多數老年人的收視需求,但是由于信號源問題,智能電視無法開機直達衛視頻道。智能電視本身的系統信號源是OTT TV,也就是互聯網公司以互聯網電視或者“電視+盒子”為平臺,在公共互聯網上為電視前的用戶提供視頻、游戲、購物等服務,區別于以往的運營商IPTV機頂盒、廣電有線電視渠道。
而根據2011 年廣電總局印發的《持有互聯網電視牌照機構運營管理要求》規定,只有持有牌照的互聯網電視機構才能提供電視直播內容,包括國廣東方、百視通、華數TV等七家公司。
換言之,如果購買的智能電視廠商沒有和牌照方合作,需要額外安裝有線或IPTV機頂盒才能觀看衛視直播節目。這也是為什么傳統電視一按遙控器開關鍵,便可以收看電視節目,而現在的智能電視大多有兩個遙控器,一個控制電視,一個控制機頂盒。
繁復的設備,無形中加劇了老人使用電視的困難。楊瓊注意到,奶奶連紫英操作電視的時候,總是有點慌張,“我每次看她放,她都會亂按,不知道按哪個,就哪一個都按一下……”
如果說,正確開機連上信號,是操作智能電視的第一道難關,那么調臺則是第二道難關。
在智能電視屏幕的主界面,直播節目只是嵌在其中的一個小模塊,更多的模塊屬于互聯網點播節目。在層層嵌套如迷宮般的界面面前,老人們更是不知所措。
由于自己無法點進直播頻道,成都女孩陳馨的奶奶惱火了,不時打電話過來臭罵她一頓“說買的電視不好,安的網絡有問題”。
她的奶奶張荷蓮84歲,是個電視迷。四五年前,還會出門去老年中心打麻將,后來腿腳不好,只能呆在家里看電視,抗戰劇是她的最愛,家里的電視每天從起床放到睡覺?!八鸵恢弊抢?,不上洗手間的話,也不挪動?!?/p>
平時,張荷蓮跟著兒女住。前年,他們搬了新家,陳馨花了七千多塊錢,買了一臺75英寸大屏的智能電視,原意是讓家里人看得舒服一點,沒想到奶奶除了打開電源,完全不知道如何操作。
除了智能電視界面復雜之外,遙控器的設計也令老年人頭疼?!皟蓚€長得差不多,很煩人?!惫?7歲的老父親曾對他抱怨。
他們家住北京市,郭征說,因為父親視力和聽力都下降得很厲害,去年11月,他才決定給父親換置大屏的智能電視,但沒想到,父親手指觸感不好,遙控器卻一片漆黑,除了確認鍵有文字標識,周圍一圈按鍵連文字也沒有,對老年人來說“純屬碰運氣”。
在年輕人看來十分微小的問題,都可能成為老年人的巨大障礙?!斑@么一款小巧精致的遙控器,簡直就是橫在路上的一座大山。”郭征感慨。
郭征家的遙控器,父親按鍵困難。
問題有時更難解。鐘豪27歲,他對記者說,爺爺鐘家國85歲,經常按錯遙控器按鍵,后來,鐘豪發現,當電視在直播界面時,遙控器的左右鍵用來控制音量加減,但在點播界面時,左右鍵又用來控制節目的快進與后退。
因為不會操作遙控器,爺爺經??床涣穗娨暎罢{不來(臺)就是發呆,下樓去和鄰居說話。”鐘豪無奈。
數字化浪潮下的老人
81歲的王駿健生活在安徽省大塘村,他的家建在半山坡上,走進客廳,可以看到墻壁上安著一面大屏的液晶智能電視。除了忙農活、打撲克外,他和妻子楊蘭芬最主要的活動就是看電視,偶爾還有鄰居串門一起看?!拔覀兝夏耆嗽谖堇镒布拍煤軈?。”楊蘭芬說。
在機頂盒底下,王駿健塞了三張紙,電視節目名字抄得滿滿當當,多為愛情片、戰爭片、家庭劇。從去年開始,他把想看的電視節目全部抄了下來,能看的打鉤。結果,231部電視劇里,只有19%能夠免費收看,其他的電視劇大多只能試看5分鐘,想看全集還得額外購買498元的會員。
王駿健手抄了節目單,能看的電視劇寥寥。
“看電視還要錢,這個東西搞不清。”王駿健說,他們家的智能電視每月繳了170元的網費,直接通過兒子的手機扣錢。他不明白,以前電視繳完電視費,節目隨便看,現在為什么點播節目還要額外繳費。
現在,當遇到會員收費的界面時,楊蘭芬不知道怎么返回,只能將電視關掉重啟。相對操作靈活點的王駿健則直接換節目,“不行我就再調一個”。
在楊瓊的印象里,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家里電視機的會員付費頁面變多了。最初,看到付費充會員的界面時,連紫英會緊張地告訴孫女,“電視看不了了,要充錢了,就不看了?!?/p>
老人們不知道,會員付費彈窗、網絡點播節目的出現,以及電視信號連接方式、遙控器設計的改變,與電視產業盈利模式的變化有關。
“電視行業硬件本身一直不是一個很賺錢的行業,特別是在2010年之后,幾乎家家都有電視機,那時電視市場處在趨于飽和的狀態?!敝袊译娋W總編呂盛華告訴澎湃新聞,從2012年開始,樂視為了撬開市場,以極低的電視硬件價格來破局,取而代之的是通過內容服務實現盈利,這在當時引發了市場的轟動。此后,其他電視廠商都采取這種盈利模式,實現了“互聯網思維”,“內容的價格越來越高”,整個電視行業的生態發生了變化。
李柏聞是一家電視品牌廠商的產品經理,從業10年,他告訴澎湃新聞,這時起,從客戶端來看,電視機的內容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除了廣電總局過去提供的有線電視節目外,出現了更多的互聯網點播節目。
盈利模式轉變的背后,是內容付費理念的興起。呂盛華說,“以前電視是一次性的消費,買完后,跟你(用戶)沒關系了,而會員你(用戶)是要不斷續費的,是一個可持續的、更有粘性的服務。”
不妨打一個比方,無線模擬電視時期,買電視和看電視是一錘子買賣,就像從商場買回了一件商品,后期永久免費使用。而在智能電視時期,買完電視之后,還需要額外購買節目內容。這時,電視機變成了一個購物的窗口,打開電視,仿佛在節目商城購物,里面陳列著豐富多樣的商品。
李柏聞表示,現在電視機廠商的內容收益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開機廣告的收益;二是預裝APK(注:Android應用程序包)的收益;三是用戶在電視上買的(內容平臺)會員的收益,“比如說用戶購買了奇異果會員,那愛奇藝會給我們一定的分成?!?/p>
他告訴記者,只有開機廣告和預裝APK是完全屬于電視廠商的收益,其他的廣告、會員收益,不同的內容提供方也會參與收益,而廣電總局則通過牌照方收益,類似于“過路費”。
因此,一臺智能電視涉及至少三個利益方——電視廠商、內容提供方和集成牌照方?!斑@一點上,消費者其實很難理解,因為消費者過去的經驗里,電視機里的東西都是電視機廠商的。”李柏聞說。
電視盈利模式的改變,造成多方參與利益分羹。在呂盛華看來,正因為背后牽涉到不同的利益主體,所以智能電視出現外接設備多,以及會員、廣告彈窗多,甚至出現大會員套小會員的情況,這些因素都會導致老年人使用智能電視難度加大?!凹膳普辗?、電視廠商和OTT內容運營商,大家的利益都不一樣,都要從用戶這里收費,從客戶端來看就比較亂?!?/p>
孤獨的晚年,微小的幫助
平日里,連紫英家沒有客人,僅有一只野貓會來。家里的老鼠四處奔竄,為了讓野貓幫忙捉老鼠,她時常丟些食物給貓吃。
像多數老人一樣,連紫英的活動范圍十分有限。一個月里,她有三四個半天會外出趕集賣菜,剩下的時間,她除了在門前的田地種菜之外,全都一個人呆在家里,看電視打發時間。
連紫英在做飯,順手給地上的貓丟了塊臘腸。
這幾年,孫女楊瓊明顯地感覺到奶奶正逐漸地將自己與后輩割裂開來。三年前的春節,等兒子孫輩出遠門務工、求學之后,連紫英暗自搬出了兒子的新房,住回了五百米遠外的老房子。楊瓊很難受,“感覺她是她家,我們是我們家?!?/p>
楊瓊猜測奶奶因為擔心浪費水電費,所以搬回了老房子。連紫英沒有告訴家人,這其實和她的衰老有關?!袄夏耆艘懒耍瑏磉@邊安靜點?!边B紫英說,“老年人就怕麻煩別人。”
為了讓連紫英可以看電視,家人給她買了一臺50英寸大屏的智能電視機。新電視比老電視大一倍,但是連紫英卻覺得這個電視沒有以前的好,“你想看什么都不好找”。離家前,家人曾教她怎么操作電視機,但她總是忘記怎么放節目。
就算看不了電視,連紫英也不愿意告訴家人。每次給奶奶打電話,楊瓊都會問一句,“現在電視會用嗎?能正??磫??”連紫英總說,“在看在看”,但是每次回到家,楊瓊發現奶奶不會用,“她可能就是在電話里騙我們。”
無法看電視之后,連紫英的生活似乎變得暗淡。楊瓊發現,兩人的聊天話題越來越少,原先奶奶會說“上次看的比賽怎么樣”“今天看到了什么新聞”,但是現在奶奶只會說,“今天去街上賣菜,然后去地里干什么事情?!眱蓚€人的通話時長直接從10分鐘減少到3分鐘。
為了防止奶奶忘記操作,看不了電視,楊瓊把操作流程畫在了紙上,并做成了手提袋的樣式,掛在電視機旁?,F在,如果沒有彈窗意外出現,連紫英有時也能開機找到直播節目。
楊瓊為奶奶手寫了說明書,掛在了電視機旁。
對鐘豪來說,每次回家有一件大事——幫爺爺調電視。爺爺鐘家國過去在政府財政機關工作。從鐘豪有記憶起,爺爺已經退休在家,每天守在八仙桌旁看戲曲、新聞聯播、天氣預報,上午兩三個小時,下午兩三個小時,晚上再看到八點多。
自從去年家里換了智能電視,爺爺時常因為不會操作,看不了電視。家里只有老伴一人,每次只能等年輕人回家,才能解決問題。
鐘豪說,每次看電視遇到問題,爺爺都不會主動說。他理解爺爺的心情,“他怕你理解成他對電視不滿意,他怕你去花錢給他買一個新電視”。有一次他往家里打電話,爺爺不小心說漏了嘴:“現在電視又跳臺了?!碑斔嬖V爺爺周末回家幫他調電視時,爺爺假裝不在意地說,“沒事沒事,不看沒事?!?/p>
不過,鐘豪心里清楚,電視對于爺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其實(電視)比我們這些做子女孫輩的人陪他都多呀。”
為了讓爺爺能夠順利看上電視,鐘豪也將操作流程畫在了紙上,但他發現,這份“操作寶典”也不起作用,因為爺爺無法判斷問題屬于哪一個類別,有時甚至無法判斷眼前的畫面究竟是節目還是廣告。
更令鐘豪無奈的是,有時電視系統會自動升級,他的“操作寶典”徹底失效了。
在收看智能電視的問題上,一些失能老人的處境更加無助,尤其是在沒有晚輩幫忙的時候。
龔阿福生活在安徽省大塘村。七八年前中風后,只能呆在家里看電視、玩手機。他的兩個女兒在外地工作,只有過年回家呆一天,沒人教他怎么用電視。遇到電視顯示“無信號”的標識,他只能開機重試,但哪怕連上了信號,調臺也令他迷茫,所以他們家的電視“一般都關著”。
龔阿福的電視開機經常顯示“無信號”,他只能重啟。
看不了電視時,龔阿福會刷短視頻或者發呆。
電視“適老化改造”何解?
智能電視難倒的不只有老年人,還有年輕人?!艾F在的電視機好復雜,我有時候都不會用,還要打電話問客服?!睏瞽傉f。
不過,對22歲的楊瓊來說,看不看電視“很無所謂”,除了過節回家之外,她很少看電視。
呂盛華認為,目前電視的智能化水平其實不高,不能完全理解人的意思,反而因為功能越來越多,操作邏輯也越來越復雜?!袄夏耆藢τ谛聳|西的接受程度可能相對慢一點,導致沖突或困難更明顯。”
2020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實施方案的通知》,明確要求擴大適老化智能終端產品供給,解決老年人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
此后,2021年2月,工信部也發布通知,其中就“擴大適老化智能終端產品供給”這項工作,要求各終端制造企業要充分考慮老年人使用智能終端產品的使用需求,如提供簡約界面版本、文字放大和語音閱讀等服務,方便老年人更好地獲取信息。
對此,呂盛華強調,電視作為一項公共基礎服務,具有一定的特殊性,需要關心弱勢群體的需求,“比如說老年人群體的收視占比很大,需求比較多。”因此,他認為解決老年人看電視的困難,需要形成社會性的共識,“首先是政策法規的指引,加強用戶界面的優化和規范;其次是電視廠商需要重視老年人群體,真正地照顧老年人的需求,開發適老化產品;另外,需求方也需要明確自己的需求,年輕人要為老年人選購合適的電視機”。
為了解決老年人看電視困難的問題,一些電視廠商為產品增加了“長輩模式”和“語音功能”,但其效果難以評價。
記者在龔阿福家打開“長輩模式”下的主界面,發現原本在“標準模式”下至少有10個模塊的頁面,減少到只有“看電視”、“電影”、“電視劇”和“看綜藝”4個模塊,然而對于龔阿福來說,界面仍然顯得過于復雜,他無法找到直播界面。
龔阿福家電視的長輩模式和標準模式差別不大。
至于語音功能,郭復興發現,存在識別準確率的問題,父親是北京口音,但是電視機卻無法識別。
“最大的問題其實是我們的(技術)水平有限,沒有挖掘創造出易于學習的智能化系統?!崩畎芈務f,在這樣的背景下,現在一直提的“老人電視”,因其受眾仍然多是沒有深入接觸電子產品的一代老人,而老人的學習能力和意愿較低,很難適應。
2022年5月,民政部等9部門聯合印發《關于深入推進智慧社區建設的意見》,提出智能化服務在中國得到廣泛應用,但同時中國老齡人口數量快速增長。要求加強社區信息交流無障礙建設,充分考慮未成年人、老年人、殘疾人等群體的基本需求和使用習慣,提供適老化和無障礙服務。
金豐社區或許可以成為幫扶老年人看電視的樣本。這是上海市閔行區華漕鎮的一個社區,居委會工作人員蔡彧侃向澎湃新聞介紹,社區總戶數有2250戶,總人數有4745人,60歲以上的獨居老人103人,80歲以上純老家庭20戶,老齡化程度較高。
去年12月,防疫調整后,社區工作人員走訪時發現,老年人不會使用智能電視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因此把“幫爺爺奶奶看電視”納入社區為老服務項目之中。蔡彧侃說,在金豐社區,幫扶主要采取的是結對的志愿形式,由“小老人”幫助更年長的老人。
73歲的何愛云是幫扶行動的志愿者之一。起初,她也有不會操作的地方,只能先從年輕人那里學會了,再教老人,“我們對老的這么做,是希望以后年紀輕的能接班,也這樣對我們?!?/p>
至于如何教會老年人使用電視,何愛云的方式很直接——讓老人家屬把機頂盒全部換成有線機頂盒,這樣電視的操作方式就和以前一樣了。面對仍然不會使用遙控器的老人,何愛云的方法則只有多教,“讓她有信心,你就得耐心地跟她講,一遍一遍地講”。
何愛云為老人手寫說明書,并在末尾留下了手機號。
何愛云覺得,老人看電視最核心的情感需求是陪伴,如果有人陪伴,電視有時也顯得不那么重要。在社區里有一位獨居的陶阿姨,早上起來收拾東西,中午吃完飯沒事做,坐在沙發上?!八肫饋砜措娨暳耍挛绾苄枰??!焙螑墼婆袛?,但她發現,只要她去老人家里坐著陪聊,老人就不看電視。等她離開時,又會幫老人把電視打開。
“主要是孤獨。”何愛云說。
連紫英從來沒有和子女孫輩提起的話是,她其實會想念外出的孩子,但對她來說,這句話實在沒有講出口的道理,“想也沒用,想我也在家里想”。
而在64公里之外的衡陽市,孫女楊瓊心里,教會奶奶看電視仍是她最記掛的事,“因為我們不在她身邊,更加希望電視機可以陪她一點點?!?/p>
(感謝董敏對本文的幫助。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人物除呂盛華、何愛云、蔡彧侃外,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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