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敵對、競爭，女性天生就很難成為朋友嗎？

2023-03-27 14:3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你在上學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她比你漂亮，比你更聰明，比你成績好，也比你更受到大家的歡迎……

如果遇到這樣一位同性同學，你會怎么辦？把她當作假想敵，站在對立面，然后開始貫穿學生時代的地下“戰爭”，還是成為朋友，一起學習、一起玩耍、一起冒險，一起成為更好的人？

女性之間的友誼從來不乏嫉妒、敵對、競爭的一面，這是因為女性天生就很難成為朋友嗎？

在《單身時代的女性》一書的作者麗貝卡·特雷斯特看來，這種情況離不開社會對同性聯結的恐懼以及對異性戀模式的倡導。當女性從小就被鼓勵將異性的愛視為獲得幸福和認可的主要方式時，就會忽略同性的交流和陪伴的重要性，并且讓“這些女性朋友成了在男人面前互相爭寵的對手”。

圖|《我的天才女友》

選自《單身女性的時代：我的孤單，我的自我》

[美]麗貝卡·特雷斯特著賀夢菲 / 薛軻譯

“叫囂的姐妹”

貝蒂納·陳和愛麗絲·布魯克斯，她們中一個畢業于加州理工學院，一個畢業于麻省理工學院。她們是在斯坦福大學攻讀工程學碩士學位的時候相識的。“那里女生很少。”貝蒂納在談到她們一開始如何互相注意到對方的時候說，“我們都是理工學院畢業的女孩，有很多共同語言，很投緣。同時，我們也想嘗試為身邊的女性創造更大的空間。”

兩個女孩的關系變得非常親密，她們經常說起自己在以男性為主導的工科圈子里的遭遇，很想做點什么將更多的年輕女性吸引到她們那個領域中來，她們還交流了各自選擇工程專業的原因。貝蒂納說她小時候總是玩哥哥們留下來的樂高和林肯積木，這些都是面向男孩銷售的建筑玩具。而愛麗絲則記得她曾經想要一個芭比娃娃作為圣誕禮物，最后卻得到一把鋸子，她就用那把鋸子自己制作玩具，其中有布娃娃和恐龍。

圖|《我的天才女友》

愛麗絲說，隨著友誼的加深，她和貝蒂納開始一起度假，發現彼此相處融洽，于是想到說不定在事業上有合作的可能。隨后，她們就一起成立了公司，推出一系列面向女孩的工程玩具——Roominate。這不僅是一家在女性合作之下誕生的公司，它更是為了將更多的女性帶入這個由男人領導的行業中來，而愛麗絲和貝蒂納這兩位女性正是在這個行業中結識彼此的。

從歷史來看，女性在互相鼓勵和推動中進入了知識領域和公共領域。在這些她們幾乎不受男人歡迎、更無平等可言的領域里，她們互相扶持，互相幫助，她們結伴合作成立“睦鄰之家”“睦鄰學院”，她們共同參與各種社會活動和學術活動。身為女性的辯護者、學者、科學家和藝術家，她們發現了彼此的存在，一起交流心得，分享觀點，互相協作，成為婦女選舉權運動和禁酒運動的中流砥柱和廢奴運動的核心力量。她們分享工作場所經歷的危險遭遇和不公平待遇，推動了婦女的集體勞工訴訟的發展和早期婦女工會的成立。

女性團結合作的力量引起了社會極大的不安。19世紀反女權運動新聞記者伊萊扎·林恩·林頓（Eliza Lynn Linton）就將女性團體，尤其是參與爭取婦女選舉權運動的那些婦女，稱為“叫囂的姐妹”。

圖|《我的天才女友》

在20世紀的最初的幾十年里，那是剛剛經歷了一個政治和性意識發生巨變的進步時代，在試圖讓女性重新回歸婚姻的努力中，民眾對女性的友誼再次表示懷疑并進行詆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人們擔心女性組織擾亂社會安定。

20世紀20年代，也許不是巧合，大約就在第19條修正案獲得通過的那個時候，“女同性戀（lesbian）”一詞頻繁出現，專指那些關系親密的單身女性。斯蒂芬妮·孔茨（Stephanie Coontz）在書中提到，在20世紀20年代末，美國精神分析師“提出警告說，最常見的性變態之一就是少女之間互相戀慕的傾向”“他們稱，這種變態行為對正常的身心發展和婚姻是極大的威脅。”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就是阻止女性成立社會聯盟，鼓勵異性之間通過戀愛進行更加自由的性嘗試。

為了避免同性結對造成社會動蕩，女性從很小的年齡開始就被鼓勵追求男性。男性也有其自身職責，那就是獲得女人心無旁騖的關注——人們越來越認為男性一方不僅要有金錢和地位，還要為女性一方提供她們過去只能在女性朋友身上得到的陪伴和交流——而現在這些女性朋友卻成了在男人面前和自己爭寵的對手。

圖|《我的天才女友》

“閃光理論”

年輕女性關系在通俗文化里的描寫也開始出現了變化。她們不再是互相勾結使壞的傷心戀人，而是成了為吸引男人注意而不斷斗狠較勁的情敵。女性被描寫成競爭對手不僅僅體現在男女關系上，在20世紀末隨著為數不多的職場上升通道的開放，在工廠并肩勞作的工人形象讓位給了身穿墊肩上裝的職場女強人，她們為了尺寸之柄而努力討好、巴結男上司，排擠覺得對自己有威脅的女同事或女下屬。從某種程度來說，權力結構的基礎是小人物為了爭奪難得的晉升機會而激發的能量。

在友情、支持和私心之間依然很難找到平衡，尤其是在今天，和我們共事的同性好友也在為了加薪、跳槽和升職而和我們競爭。有位女子跟我說起了她在職場上贏過好朋友并和她鬧翻的事，她說她的朋友克制不住嫉妒的心理。“我們和男人爭了那么多年，到頭來還要和自己的同性朋友搶工作。”

圖|《我的天才女友》

這不僅僅限于工作和男人。隨著越來越多可實現的東西擺在越來越多的女性面前，不管是旅游或住宅之類的奢侈品，還是教育或可靠的兒童托管服務之類的稀缺資源，反而有更多的東西讓她們去和同輩比較，繼而抱怨命運不公。

為了改變現已深入人心的女性相互之間是激烈的競爭對手的形象，安和艾米納透提出了她們所謂的“閃光理論”。“當我們遇見比自己更幸福、更成功和更自信的其他女性時，會自然而然地嫉妒她們。”安曾寫道。她說這是因為我們知道這意味著“我們的機會少了”。她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如果遇到智慧、風度、美貌和職業成就都超過你并令你感到緊張的女性，就和她做朋友。和優秀的人在一起不會讓你失色，相反，你會顯得更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