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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配樂新人”韓紅:為《滿江紅》畫“心電圖”

澎湃新聞記者 陳晨 實習生 耿乃丁
2023-02-01 10:20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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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1月31日,張藝謀新片《滿江紅》票房已突破34億,逐漸與其他電影甩開差距,穩坐春節檔電影冠軍寶座,它也成為張藝謀執導的票房最高的影片。除了影片中詼諧燒腦又令人激奮的電影情節,其魔性又洗腦的“電音+豫劇”配樂,也被越來越多的觀眾注意并討論。而整部電影的配樂作曲卻是令人有些意外的韓紅。

韓紅

去年4月,韓紅推出了自己的首張古典器樂集《晨霧》,發布儀式上邀請張藝謀作為嘉賓到場聆聽,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影視行業的大咖,那會兒她拋出繡球,“我可以給你們寫電影配樂了!”

一個月后,她收到張藝謀導演的來信,邀請她為新片《滿江紅》創作音樂。“飛鴿傳書”的方式復古又貼近電影所處年代的某種“儀式感”,兩人竟然就這樣在一封封信件溝通中完成了一部電影配樂的創作。

第一次拿到《滿江紅》的劇本,韓紅就哭了。“英雄讓我落淚、讓我震撼。他們都是小人物,原本可以好好過著自己的生活,但為了那四個字‘盡忠報國’,他們舍生忘死。”軍人家庭出身的韓紅曾一身戎裝,盡管已經退伍,但“軍營里的許多傳統留在我的血液里,讀劇本的時候,《滿江紅》的旋律就直接從腦海里流淌出來了”。

第一次做電影配樂的韓紅,甚至不了解電影配樂應該遵循什么樣的流程,“我不知道別的電影配樂是怎樣,反正我讀劇本的時候,就像在腦海里自己‘拍電影’,想象著畫面,旋律自然就出現了,要做的只需要把它們記錄下來。”

期間遇到種種突發狀況,例如,音樂團隊被隔離在貴陽、成都、鄭州、上海等不同的地方。“但我們是第一個‘交活兒’的,一個小時都沒耽誤。”韓紅談起這次電影配樂的首秀,頗有些小得意。

韓紅

《滿江紅》的故事背景發生在南宋時期,影片中融入了琴、箏、蕭、篳篥、笙、嗩吶等民族器樂,配合著山西古城建筑群的大氣與蒼涼,跨越千年的回響悠悠展開歷史卷軸,視聽上都充分體現了張藝謀電影中的東方審美趣味。從喜劇的戲謔到不斷反轉的懸念迭出,小鏜鑼、中國鼓等民族打擊樂器中融合著屬于中國戲曲的獨特意韻,擊穿人物詼諧的表態,秘而不宣的心事抽離出一條可以“聽見”的線索。

最具特色的,當屬片中人物隨著情節推進一遍遍快速穿行于甬道的過程中,一段段暗合人物心理或事件進展的豫劇唱段。張大、孫均去下人院找劉喜的路上,《探陰山》里“說什么柳金蟬魂飛魄散,老夫我不信你編造謊言”暗示著劇情的發展方向; 武大人一行看到花火后前往何大人處的路上,響起《下陳州》的“十保官”選段,細想之下耐人尋味;押送瑤琴的路上,《五世請纓·出征》中唱著“見爾等一個個健壯英勇,又好似七郎八虎到宋營”;瑤琴借背信去面見秦檜并尋機刺殺的路上,《穆桂英掛帥》“轅門外那三聲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來我保國臣”為女英雄正名……在高亢鏗鏘電音凌厲的節奏中,這些寓意深遠的唱詞嚴絲合縫地參與到敘事和表演之中,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視聽表達。

張藝謀最初對韓紅提出,希望在電影配樂中多用戲曲元素。岳家軍多是河南人,韓紅說,“那就來豫劇。”導演想要“豫劇搖滾”,還曾特意囑咐她,“不要說唱”。他知道這些年韓紅玩得起勁,給自己起了新藝名“XXXL”,經過“像兩個大兒童吵架”的幾番拉扯,最終韓紅堅持了用“電音+豫劇”的組合在電影里留下自己濃重而獨特的印記。

“一曲悲歌,一世離合,皆化作山河。”片尾曲名為《望》,由韓紅操刀詞曲并演唱。抒情的曲風配合磅礴的歌詞,讓整個歌曲傳遞的力量升華了電影的主題直抵人心。韓紅第一次把這首歌交給張藝謀時沒署名,張藝謀一度以為詞作者是方文山。“我說不是,這是我。他又一次睜大了眼睛。”韓紅對自己給人帶來的驚喜有幾分小小的得意。

宣傳曲海報

記憶里嗓音清亮高亢的韓紅,有著《青藏高原》《天路》《天亮了》等一系列膾炙人口的代表作,是紅極一時的華語樂壇流行“大姐大”。曾經霸氣張揚的發言和行事風格、做公益不遺余力甚至因此得罪人的“事跡”,都曾是她身上鮮明的標簽。這些年韓紅露面不多,雖然依然有音樂作品,但在網絡口水歌盛行的年代,她常常覺得“不適應”,更多的時候她的身份圍繞著基金會的公益事業被提及。

“我有點局促,我已經六年沒有接受采訪了。”這是韓紅面對澎湃新聞記者采訪時的開場白。從這份“局促”展開,韓紅詳盡分析了自己潛藏在電影配樂里的一個個“小心機”,以及一個醉心音樂、天賦過人,曾經大紅后重新突破自己舒適圈,不斷擴展創作邊界,依然在追逐內心夢想的“配樂新人”的心路歷程。

17歲那年,韓紅曾經報考過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面試時老師問她,“學過五線譜嗎?”“學過視唱練耳嗎?”“有沒有自己作曲的小作品?”在得到一連串“沒有”的回答后,老師問“那你來干什么?”韓紅說,“我說我能學作曲。我音準好,耳朵好,能聽和聲。”老師問她為什么不去學鋼琴,韓紅答,“家里窮買不起鋼琴。”老師問,“你還會什么?”韓紅說,“我會唱歌。”就這樣,韓紅進入了中國音樂學院聲樂系。“但是其實我心里一直住著一架鋼琴。我不想過多謙虛,但是我不得不說,可能在作曲上面,我確實有一些小小的天賦。”

做流行歌手的那些年,韓紅幾乎不看五線譜,更別提繁復宏大的交響樂總譜。投身嚴肅音樂的創作中,她像剛學音樂的小朋友一樣,數著五線譜上的線往上填音符。前些年,她拜了作曲家譚盾、指揮家李心草為師。這份青春期遺憾未盡的夢想,逐漸被她親手譜寫的有模有樣。

韓紅

聊到興起,韓紅的言語間還是藏不住她的霸氣和野心,“我希望我可以像我師父譚盾一樣,再給華語電影音樂拿一座小金人兒!”年輕時,韓紅向往格萊美的舞臺,渴望成為像邁克爾·杰克遜、席琳·迪翁那樣真正國際化的明星。2017年,首次創作并指揮音樂劇的韓紅受邀走上托尼獎的紅毯,至今仍是她覺得小小驕傲的成績。“我覺得,一個人要有給自己樹立目標的勇氣,不管你到多大的年紀,你可以把理想兩個字高高地懸掛于自己頭頂之上,這樣你才會充滿力量。”

【對話】

看劇本的時候,旋律自然流淌出來

澎湃新聞:電影配樂的過程是怎樣的?有哪些興奮點?

韓紅:《滿江紅》是我的第一部電影配樂作品。從2022年的5月份開始拿到劇本,整個過程中我和張藝謀導演是用互通信件的方式來聊這次創作。從5月份第一次看劇本,歷經7個月的時間,完成了整個《滿江紅》電影配樂全部的寫作、錄制、后期混音和對畫面。

讀劇本的時候我就哭了,很多音樂在閱讀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你只需要記錄就好了。我看劇本就已經在寫盲音樂了。那會兒導演還沒拍完,但在我心里已經拍了4遍《滿江紅》。很感恩,我寫出來的東西和導演拍出來的東西幾乎如出一轍。

《滿江紅》是歌頌無名小輩、歌頌普通平凡人,歌頌英雄的故事,再有一層就是“盡忠報國”這4個字,我自己是軍人出身,這對我來說,是特別有感觸的。

澎湃新聞:導演對你提了哪些要求?看到之前在活動上有提到說這次作曲“被打擊自信”,這個過程里的起落可以介紹一下嗎?

韓紅:導演的要求是一直在變的,因為要根據他拍回來之后對鏡頭和畫面的處理進行配樂,所以音樂要跟著電影情節的發展走。他一開始說我們的戲能不能有點戲曲。我比較擔心會變成《三槍拍案驚奇》,我又不想和張藝謀導演以往作品的音樂一樣。這一次我想給藝謀導演的電影“破冰”,他慣常的一些音樂的鋪墊,并不參與大部分敘事,這次我想多參與一些敘事和發展。我覺得電影配樂是電影的心電圖,心電圖是有高有低,有平緩也有高潮。電影配樂在其中也是高高低低,緩下來又沖起來。

導演跟我說岳家軍是河南人。那時候第一個觀念蹦出來:如果豫劇和電音合作,會是什么樣的沖撞?但一開始他是不認同這個想法的。他嫌我電音吵,后來還是把原來的電音都用上了。

我本來從來沒有怕過他,他一笑有一顆小虎牙,特別可愛。但是我成為他電影的作曲之后,他變得特別嚴肅,很少笑。我一開始覺得你怎么這樣了,咱們是很好的朋友啊。然后我就有一點小“叛逆”,覺得你“打擊”我是吧?我非要給你寫好。

結果我寫了90多段音樂廢了27段,那首《櫻桃曲》我寫了31版,廢了30版。導演想要《櫻桃曲》有古風古韻的味道,又想讓它流行。這個要求本身就矛盾,過去的古曲哪有流行的?所以我們倆就是這么“吵”著過來的。

原來在音樂里,我是自信的,我是我自己的主人,但突然發現作為一個電影的配樂,不管你是莫利康內,還是漢斯·季默,都要為故事服務,要考慮劇情、臺詞,不能掩蓋了臺詞,音樂不能搶。傳統的電影音樂是服務于電影,不能夠有太多的個性表達。但是《滿江紅》還是有個性表達的,我挺感謝導演,還是挺“慣”著我的。當然這被“打擊”的過程,也挺刺激的。

2023年1月7日,電影《滿江紅》配樂終混

我用音樂參與了故事的推進

澎湃新聞:電影里面聽到很多民族器樂和戲曲唱腔,怎么為這個故事和其中的人物尋找到適合的聲音?

韓紅:故事發生在岳飛那個年代,南宋的音樂其實還不叫音樂,而是叫“樂音”,還沒那么發達,但已經很明顯地有古琴、編鐘等古老的樂器。我自己一直都非常熱愛和推崇中國民間音樂,所以這次我用了箏、簫、琴、笛子、篳篥、笙、嗩吶、小鏜鑼、中國鼓等中國的民族器樂,為什么我要用它們?因為這是一個關于中國人的故事,導演拍給中國人看,音樂就是寫給中國人聽。中國人有代表性的音樂,我要用這種音樂的語言。

民樂里有一些音色是很有代表性的,比如最后英雄集體殉葬那場戲,我是堅持100%要用嗩吶,嗩吶聲一下躥出來的那個氣勢,我現在后悔應該弄個10支20支,用嗩吶來歌頌英雄不死的精神,盡忠報國,這個中國人一聽都會有共鳴。而且這個嗩吶也特別符合張藝謀陜西漢子、西北漢子的氣質。

配樂日記

澎湃新聞:把古今中西不同元素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哪些部分是比較“費勁”的?

韓紅:豫劇和電音的結合極度費勁。因為傳統的豫劇都是比較慢,進不了鼓點。老一輩豫劇演員我們找了一大票,其中不乏有非常知名的豫劇表演藝術家,一聽鼓點,一聽電音,唱不進去。而且人家豫劇越慢越有味,我們這可好,全在節奏里,要符合在甬道當中的那種快走,這是挺難的。

但甬道快走是這個電影非常標識性的重要段落,導演說,你要讓你的音樂跟著官兵的腳步真正地快走起來。要合上呼吸和腳步,所以節奏必須得是快的,這部分也是非常費勁的。我一開始用的中國大鼓,被導演否了,后來我用了小鏜鑼、小梆鼓,聲音是嘚嘚嘚嘚……導演滿意了,他認為這個有緊迫感,同時很戲曲。

配樂日記

澎湃新聞:這部分很多觀眾覺得很有意思,隱約能感覺到唱詞和電影的內容是有對照和關聯的,但因為太快了又聽不清,設計的時候是怎么考慮的?

韓紅:首先導演沒打算讓大家聽明白這些唱詞,就在甬道里體現出官兵的急促,鏡頭專門去拍了官兵的腳,就是要快。

戲曲的部分導演提供給我一部分,我們后來又去做了一些功課,去找了更多的素材。導演想要一些豫劇的老詞牌,不要改編就要原詞,聽得懂聽不懂都無所謂。現在選出來的像是《十保官》,對應像岳云鵬飾演的武大人,帶著一點諷刺,黑色幽默的戲謔感。又比如瑤琴刺殺之前的用了《穆桂英掛帥》,我專門擱在那個位置,是因為我覺得在我心里瑤琴就是穆桂英。這一場就去刺殺秦檜的同時,也是她的訣別戲。這段的音樂我寫的時候取了一段名叫“女英雄”。

王佳怡 飾 瑤琴

澎湃新聞:電影有一條破案的懸疑線,音樂的設計上要提供一些線索嗎?

韓紅:藝謀導演按照他的邏輯,告訴我哪個地方他想更懸疑一點。那么我會從音效上下手,選擇音色去強化他要的感覺。比如,在破案當中有一段懸疑部分,我把很多種聲音用跳線的方式(做MIDI的時候,我們把好多種音色壓縮混合在一起)作為一個組合的音色出現。

還有片中張大和孫均兩人的情感比較復雜,既是上下級的關系,孫均從小又是張大的媽媽帶大的,他們之間有很多情感的流動。所以我們有一段篳篥和簫演奏的音樂,凡是孫均和張大在一起都會出現這段主題音樂,也就是為我們的兩個男主角專門制定了一個屬于他們的有代表性的旋律。

孫均和張大

還有一場是劉喜死后,張大嚎啕,“三舅,干不下去了”,這哭聲里,一是哭戰友,二是哭自己,給自己決心和定力,這里篳篥聲音悠揚里有一種痛楚和蒼涼;蕭里面有一種憂傷和灑脫。篳篥代表的肯定是張大,簫是劉喜、丁三旺、瑤琴……是未完成任務的那一個個俠義之士。

另外在一些地方,能隱隱聽到一些古琴和古箏的聲音,琴音是告別的前綴。這部戲里面我確實讓音樂參與了一定的故事推進,我希望讓別人聽到我的鼓點之后有一種緊迫感,對于接下來要發生的劇情有一個猜想,或者一個引渡。

澎湃新聞:“全軍復誦《滿江紅》”的段落,讓許多人看電影的時候都淚奔了,音樂在其中也起到了對情緒極大的推動作用,談談寫這段高潮戲的過程是怎么樣的?

韓紅:全軍復誦《滿江紅》這一段,是我比較早寫出來的。我寫的第一段旋律就是孫均和張大的那段主題旋律;這是第二段。劇本我看了無數遍。在看這一段時,光是看文字我就淚流滿面。

這里用了三拍子。我是軍人出身,軍隊在行軍的時候會有那種“欻欻”的聲音。抬腿、踢正步,軍人行軍都是有節奏的,要有那種力度感。所以好幾千人在重復秦檜的話,“鵬舉絕筆,以明心跡,滿江紅”,我心里出現了這個節奏,要是四四拍或者四二拍,感覺都不對。一些軍人的標識性的東西在我的身上——步調一致,聽指揮,心懷天下。就是這么一種感覺,很自然的這段音樂就在心里流淌出來。寫的時候我哭了,那種對國家的赤誠,盡忠報國的決心,讓我特別震撼。好像這些東西我也說不清,那個情結它在我的骨血里。

配樂日記

澎湃新聞:片尾曲《望》是完整的一首歌,你包攬了所有的詞曲演唱,談談這部分的創作?

韓紅:這個歌的創作過程,我是先在鋼琴上彈出的曲后填的詞,詞的部分前后共改了有6版。寫的時候是很有感觸的,本身它是個小人物的故事和心聲。歌曲的名字叫《望》,是一語雙關,甚至更多關。孫均最后打馬上來之前,回頭望了一眼桃丫頭,桃丫頭在背誦《滿江紅》,他回頭望了他曾經浴血奮戰過的軍營,他望了所有穿軍裝的這些人,同時也望到自己。其中有一句說,“撐一撐就到天亮”,這句詞放在電影里,我希望孫均也好,張大也好,未來能夠看到正義得到聲張,壞人得到報應。同時也是希望關照到當下的一種情緒。

打破邊界,在音樂里是自由自在

澎湃新聞:聊聊從歌手轉型到幕后創作的這件事。去年你發了一張古典音樂專輯,在很多古典樂的音樂家不甘心于“小眾”都去跨界流行的時候,為什么你反而反潮流去做古典了?

韓紅:我從小就熱愛古典音樂,我覺得在古典音樂里,能找到生命的答案。我也知道古典音樂是小眾,但現在我有一定的積蓄,一方面做公益,另一方面就唱唱歌,生活非常簡單。所以就想著,現在有一定的經濟條件,想花錢去把我的作品都錄出來,也想用這種方式來幫助古典音樂進行傳播和最大化的宣傳與帶動。唱歌我也沒有什么想要再嘗試的了,我一直在尋找一個沒有邊界的探索,我希望在音樂里我是自由自在的,不需要被什么條條框框捆綁住。

《晨霧》

澎湃新聞:但嚴肅音樂的創作畢竟是個有門檻的事情,我看到你2017年的采訪,說自己都“不認譜”,短短幾年到可以看總譜指揮,寫復雜的和聲、配器、復調的管弦樂作品,這個“技術課”是怎么補上的?

韓紅:我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但后來唱流行音樂,還是簡譜看得多。真的是從開始寫管弦樂作品那會兒,才硬著頭皮開始看譜,一根一根線往上數地去填那個音。這個過程說起來真的可能“招人恨”,好像跟吹牛似的,但是蒼天為鑒,我就是這么一小節一小節對應的寫出來,比如第一小節里面第一個樂器是長笛。我把旋律寫上去,第二個樂器是木管樂組的旋律進來,我給單簧管一小節,再交替給雙簧管,然后我再進豎琴,再進銅管,然后一提、二提……到全部收掉。我腦子里有一個完整的總譜全部在那里,我只需要把它輸出到西貝柳斯(五線譜制作軟件)上。不過我還是比較警惕所謂“技術”的,我覺得真誠的直覺和靈感比技術要重要得多。

韓紅指揮

澎湃新聞:去年的古典專輯《晨霧》發布的時候請了不少影視行業的人,那時候就已經有進軍電影配樂的“野心”了嗎?

韓紅:可以說它是野心,因為我挺愛電影的。但是我屬于家境不好的那類的孩子,帶大我的奶奶就是一位賣冷飲的老太太,家里窮,沒什么機會去電影院,北京胡同里也很少有露天電影。所以電影對我來說,是很奇幻和奢侈的。在我慢慢長大了以后,真正補了一些電影的課,喜歡很多偉大的電影導演。

所以這個野心一旦開始了,那就會繼續下去。但我絕對不會刻意地去寫一些電影,這個電影必須能打動我。我覺得未來我很有可能會寫不知名的導演的一些作品,只要是打動我,只要是讓我覺得我看了這個電影就有旋律。

不過我現在挺希望像我師父譚盾一樣,有機會和李安導演合作,我很想寫《李小龍》,因為這也是中國人的故事,代表了中華民族不屈不撓的氣概。希望李安導演有機會看到《滿江紅》,可以注意到我。

澎湃新聞:《滿江紅》這部電影,講了文藝作品的那個精神力量是可以超越個人生死和時間的,你也有過許多傳唱度極高的作品,怎么看待時代中作品的生命力和創作者的責任?

韓紅:我這些年說話說少,吃飯吃少,把想表達的東西都積攢起來,因為我想用音樂來呈現我的力量,呈現我的態度。我認為一個藝術家一定要對時代作出貢獻,能夠用音樂來緩解人的壓力和疲憊,在面對艱難的時候,音樂雖然不能幫你化險為夷,但至少能夠安撫你的心靈。如果藝術家不能夠用藝術來表達自己內心世界和對這個世界的態度,不能用文字、繪畫、音樂來給這個世界提意見,還算什么藝術家?

這個時代其實音樂作品門檻低了。很多普通的小孩子隨便買一個軟件,都能自己編曲,自己錄個歌,往網上一傳。但我覺得高質量高水準的音樂,不能沒有對于藝術作品精益求精的態度,這也將成為我一生不變的承諾。我肯定不會做口水音樂,這是我從小從事音樂專業到現在的原則,我要對得起我歌手、音樂人的身份。現在我是一個年輕的影視配樂工作者,希望自己能夠堅守住。

澎湃新聞:對于自己那些傳唱度非常高的作品,曾經你能夠預判到他們的流行嗎?還是覺得是偶然的?

韓紅:就我個人而言,雖然我是一個所謂主流出來的歌手,我唱《青藏高原》《天路》,大家的意識中也覺得我會是一個所謂“國家隊”。就我個人來講,我并不覺得那是屬于我的標簽。那些歌是我發自內心的想要歌頌的東西。我是跟奶奶在北京長大,我的姥姥在西藏,她80歲的那年有了青藏鐵路,當時她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她說她可不可以坐火車去看看北京?我說當然可以,我說你想去哪?她說她要去天安門。我被這句話深深地感動。所以我唱《青藏高原》,我唱《天路》,真不是飆高音,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代表淳樸的藏族人民,真的感激黨和政府修建了這樣一條青藏鐵路。我從來不會去歌頌我不想歌頌的東西,我想我是有這種堅持的。

至于其他的歌,比如《天亮了》,我就是想用音樂講個故事,《那片海》是對愛情堅貞不渝的歌唱,它們火了就火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堅持我自己的個人特色,我比較相信我的藝術直覺,我覺得一首歌感動我了,也應該能感動別人。實際上在這方面我是失敗的,因為我近兩年的歌曲沒有什么紅的。

澎湃新聞:這些年,大家看到你更多的是在關于公益的社會新聞里,公益和音樂在你生活中占怎樣的比重?

韓紅:音樂是我的生命,公益是我和老天之間的事,我的生活中除了公益和音樂沒有別的,現在它們成為了我的全部。

我覺得讓一些沒有辦法讀書的孩子走進學堂,讓一些看不起病的爺爺奶奶能夠解決他們的痛苦,讓沒錢買藥的人手上拿到了藥,這些事的確讓我心里有一種極度的開心和滿足感。但公益并非韓紅一人所為,我一個人沒有那么大能量,我很為公益團隊的戰友們感到驕傲。

音樂方面,我很高興自己嘗試了越來越多沒有邊界的事情,我成為了說唱新人XXXL,嘗試了古典音樂,發行了自己的古典黑膠唱片,今年還會發行另一張黑膠鋼琴套曲,現在又有幸為張藝謀導演的電影配樂。

我覺得我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老天真的是眷顧笨小孩。現在的我很健康,也越來越瘦,血壓也變得平穩。我更喜歡獨處,喜歡靜靜地聽音樂,看書,平時的愛好就是喝茶和寫書法。未來我會一直在公益和音樂的路上繼續走下去,打破所有的邊界,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責任編輯:程娛
    校對:欒夢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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