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叉少 往事叉燒

1920年，林徽因跟隨父親去倫敦游學時遇到了徐志摩。徐志摩被林徽因吸引，瘋狂追求，還給恩師梁啟超寫信，信中寫道：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惟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林徽因輾轉難眠，不知作何回應，直到看到徐志摩夫人張幼儀那雙哀怨絕望的眼睛，決定回國，她沒有和徐志摩告別，只留下了一封信。

回國后，林徽因和梁思成開始交往，兩人有很多共同話題，聽聞林徽因想學建筑，梁思成也決定一起。

婚后，二人走遍大半個中國，考察測繪了數百處古建筑物。測繪完畢，林徽因提出一些自己的設計想法，梁思成完成畫稿，再由林徽因撰文。

梁思成曾對朋友說：“中國有句俗話‘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對我來說是，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p>

林徽因出生在書香門第，父親氣質儒雅，是有名的才子，姊妹幾個才華橫溢，一家人常圍在一起吟詩作對。只有她的母親格格不入。

林徽因的母親何雪媛，是個小作坊家的女兒，嫁入林家，成為林長民的繼室。何雪媛不識字，女紅做不好，和丈夫也沒什么好說的，每次看到林家在一起慷慨激昂地講歷史，就覺得可笑。

剛開始，林長民還試圖給何雪媛講解，但發現她理解不了，也不再說了。何雪媛生了兩女一男，卻接連喪命，只剩下林徽因。

何雪媛不受重視，婆婆更是嫌棄她，脾氣愈發暴躁，經常沖林徽因發脾氣，事后再抱著她痛哭。林徽因戰戰兢兢，不知道怎么做能讓母親開心些。

林徽因九歲時，祖母去世，沒多久林長民就娶了二太太。何雪媛害怕自己地位受到威脅，終日忐忑，見到人后才安下心來，特別是聽說二太太也目不識丁。

但二太太脾氣很好，會撒嬌，把林長民哄得直樂，還連著生下了三兒一女。林長民一高興，讓二太太住進前院，把何雪媛和林徽因安排進了后院，住小房子。

林長民經常從外面買回些新奇的玩意兒和小玩具，都帶到前院去，前院整天歡聲笑語，林徽因也很喜歡前院，成天往那兒跑。她尤其喜歡堂屋里的自鳴鐘。鐘上有個小門，小門里有只小鳥，到了正點，小鳥就會從門里跳出來嘰嘰喳喳地叫，幾點鐘就叫幾聲。

每次，林徽因回到后院，何雪媛便把所有怨氣發泄到女兒身上，怪她老往前院跑，聽著母親不停地罵那個“負心漢”。林徽因低著頭，玩衣服。但更多時候，林徽因看到母親在角落偷偷落淚。

林長民不喜歡何雪媛，卻尤其喜愛這個長女。林徽因的姑姑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看著侄女很是喜歡，從小就把她帶走教她讀書識字，林徽因天資聰慧，愛讀家里的藏書，祖父母也極偏愛她。

▲ 林徽因和父親林長民 圖源｜網絡

八歲時，林徽因和表姐一起進入附近的小學，父親經常在外，林徽因開始為祖父代筆寫家書，變成家中的通信員。林長民覺得這個女兒明事理，能懂他。

曾感嘆：“做一個有天分的女兒的父親，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倫的輩分，先求做到友誼的了解?！?/p>

祖父母去世后，林徽因覺得家里愈發壓抑，父親忙于政事不在家時，林徽因幾乎成為了家里的主心骨，伺候母親，照應弟妹。

多年后，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在回憶母親時說：“她愛父親，卻恨他對自己母親的無情；她愛自己的母親，卻又恨她不爭氣；她以長姐真摯的感情，愛著幾個異母的弟妹，然而，那個半封建家庭中扭曲了的人際關系卻在精神上深深傷害過她?！?/p>

1920年，林長民去歐洲考察講學，帶上了林徽因，想讓女兒增長見識，還給女兒請了個英文家庭教師，不久，林徽因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圣瑪麗學院。

父親依然忙碌，林徽因經常一個人待在倫敦，在壁爐旁讀書，有時用肘部枕著頭，望著天花板。

實在太悶，便給好友沈從文寫信：我獨自坐在一建頂大的書房里看雨，一個人吃飯，一人咬手指頭哭，理想的我老希望生活有點浪漫的事情發生，或是有個人叩門走過來同我談話，或是同我坐在樓上爐邊給我講故事，最要緊的還是有個人要來愛我。實際上從沒有一個浪漫聰明的人來同我玩。

一天，家里來了一位客人，父親說他叫徐志摩，是位詩人。初見林徽因，雙方都拘謹，看著徐志摩，林徽因差點叫了聲“叔叔”。

后來，徐志摩經常到林長民的家中，倆人一起喝茶聊天，談詩，談政治。林徽因只是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客人喝茶時，再端上幾盤小點心。

隨著徐志摩和林長民交往的深入，林徽因和他也熟悉了起來，覺得他和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不同，“志摩認真的詩情，絕不含有絲毫矯偽，他那種癡，孩子般的天真實能令人驚訝。”

徐志摩也覺得眼前的女孩十分靈動，眼界開闊，認識極多外國名士，和張幼儀相比，實在是一個天，一個地。

徐志摩被林徽因吸引，瘋狂愛上她，還給恩師梁啟超寫信，信中寫道：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惟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 林徽因和徐志摩（周迅和黃磊飾演） 圖源｜《人間四月天》

為了給林徽因寫情書，徐志摩還特意在沙士頓鄉下的理發店里，設了一個郵件轉遞箱。

讀著那些文字，林徽因也輾轉難眠，心里如小鹿般亂撞，等冷靜下來卻愈發惶恐，她知道徐志摩的發妻帶著兒子也來到了倫敦。

年底，張幼儀要去德國，徐志摩跟去，林徽因和父親一起為他們送行，火車啟動的那刻，徐志摩和張幼儀把頭伸出窗外，徐志摩朝著她不停地揮手，而他的旁邊則是一對哀怨、絕望、祈求和嫉意的眼睛看著她。林徽因驚慌失措。

回到住處，林徽因哭了一個通宵，不知該如何選擇。

最終，林徽因跟父親說：“爸爸，我很想家，想故鄉，想馬上回國。林長民沒問為什么，同意了。

1921年10月，林徽因和父親回國，沒有向徐志摩告別，只留下了一封信。

徐志摩不知道這一切，在柏林，不顧家人和親友的反對，堅決與張幼儀離婚，還將《徐志摩、張幼儀離婚通告》刊登在報。

辦好手續后，徐志摩急忙趕回倫敦找林徽因，沒想到，兩人已經回國。

守房人知道他是徐志摩，把林徽因留下的那封信交給了他：我走了，帶著記憶的錦盒，里面裝著我們的情，我們的誼。志摩，我理解您對真正愛情幸福的追求，這原也無可厚非，但我懇求您理解我對幼儀悲苦的理解。

讀完信，徐志摩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說話。

多年后林徽因說：“徐志摩當時并不了解我，他所追求的與其說是真實的我，不如說是他自己心目中一個理想化和詩化了的人物。”

回國后，林徽因回到培華女子中學讀書。不久，梁思成到林宅拜訪，和林徽因再次相見。梁思成是梁啟超的兒子，在清華學校頗有名氣，美術音樂政治均有涉獵。

第二天，林徽因第一次和梁思成去太廟玩，擺出一副矜持的樣子，沒想到剛進太廟一會，梁思成就不見了，林徽因左右望，突然聽到有人叫她，抬頭一看，梁思成竟然爬到了樹上，還笑著跟她講話。林徽因沒想到他這樣調皮。

早在幾年前，林長民和梁啟超就想促成兒女的這段姻緣。梁啟超帶著梁思成到林家拜訪，梁思成知道父親的用意，在他的猜想中，林小姐應該穿著綢緞衫褲，梳著一條大辮子。門開了，梁思成見到林徽因，梳兩條小辮，五官精致，雙眼有神，像小仙子。

林徽因也覺得眼前戴著眼鏡，有些緊張的少年很有趣，以客之禮招待了他，之后再沒見面。

林徽因和梁思成有很多共同話題，談起自己的理想時，林徽因說：“我感興趣的是建筑，這是一門將藝術和建筑融為一體的學科，我想讓西方人都看看東方建筑。”梁思成第一次聽說建筑學科，也從未想過眼前的女孩子竟然想學蓋房子。

梁思成原本想鉆研西方政治，聽了林徽因的話后說：“那我也學建筑?！?/p>

回到家，梁思成跟父親說：我要把建筑作為終生的事業和追求，還要約會林家大小姐。

林徽因沒有拒絕梁思成的追求，覺得和他在一起很輕松。

▲ 林徽因和梁思成 圖源｜網絡

沒想到，1923年，梁思成騎摩托車帶著弟弟追趕游行隊伍時，竟被一輛轎車迎面撞倒。摩托車被撞倒，梁思成被壓在車下，弟弟被甩出去很遠。

車禍造成梁思成股骨復合性骨折，右腿傷得很重，要在醫院住八個星期。林徽因聽說后急忙趕到醫院，還向學校請了一周假，每天給他喂飯、換洗衣物。梁思成心情很好，康復也很快。

有一回，林徽因給梁思成讀《晨報》，讀著讀著笑了起來，說：“你看，你成為明星啦?！绷核汲梢豢?，是自己車禍的新聞上了頭條。

梁思成看著林徽因，說：“這我倒不感興趣，你在這兒陪著我，我就三生有福了?！?/p>

第二年，倆人一起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梁思成順利進入建筑系，可建筑系不收女生，林徽因只好先去美術系，再選修建筑系的所有課程。

那時，美國的學生喜歡叫中國來的學生“拳匪學生”，覺得他們刻板又生硬，不會交際不懂變通，但林徽因除外，課業優秀，又陽光健談，大家都很喜歡和她做朋友。

林徽因還很愛美，梁思成每次找她，都得等半小時，面容、發式、衣襪，哪處都不肯馬虎。

梁思成的弟弟調侃：林小姐千裝萬扮始出來，梁公子一等再等終成配。

可二人入校不到一月時間，梁思成就接到母親不幸病逝的電報，一年后，梁啟超從國內來信，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在戰爭中亡故。兩人悲痛萬分，林徽因想回國奔喪，打工賺學費，梁啟超不允許，幫她交上了學費，囑咐她安心學習。

1927年，梁思成和林徽因正式訂婚，第二年，兩人各自完成學業歸國，在中國駐加拿大總領事館的客廳里舉行了婚禮。

林徽因不愿穿西式的婚紗，但也沒有中式禮服，思來想去，自己設計了一套東方式的結婚禮服，鳳冠霞披。

婚禮場面隆重，林徽因走向梁思成，梁思成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吻。第二天，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結婚照作為頭條刊登在報紙上。

▲ 林徽因和梁思成結婚照 圖源｜網絡

結婚前，梁思成問林徽因：“有一句話，我只問這一次，以后都不會再問，為什么是我？”

林徽因看著他的眼睛說：“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1928年秋，梁思成和林徽因趕赴沈陽，前往東北大學任教，創立了第一個建筑系，全系只有他們兩個教師。

林徽因談吐幽默，還經常把學生帶到昭陵和沈陽故宮去上課，第一次講課，就把學生帶到大清門前，讓大家自己感受，還問：“你們誰能講出最能體現這座宮殿的美學建構在什么地方？”

因為剛剛建系，林徽因的教學任務繁重，即使已經懷孕，還額外給學生補習英語，常常忙到深夜，梁思成到處去考察，沒時間休息。

第二年，梁啟超因為右腎切除錯誤不幸病逝，不久后，林徽因生下大女兒，取名梁再冰。三年后，又生下一個兒子。

婚后，林徽因和梁思成思維不同，也常常談不到一塊去。

和上學時一樣，林徽因每天給自己搭配好幾身，并且得意至極，還說：“我要是個男的，看一眼就會暈倒。”梁思成一臉不解，回答：“我就沒暈倒啊。”

1931年，林徽因和梁思成從沈陽遷回北平，開始在中國營造學社工作，林徽因把母親接來和自己一起生活。

“中國營造學社”是一個專門研究中國古代建筑的民間學術機構。他們在靠近東城墻的北總布胡同租了一個四合院，環境清幽，林徽因很喜歡。

林徽因梁思成住前院，住在后院的是金岳霖，大家都親切地叫他“老金”。金岳霖從小天賦異稟，有一次在夢中背了“四書”，小小年紀就考進了清華，開始研究哲學。

在徐志摩的引薦下，金岳霖來到胡同，拜見梁思成和林徽因，三人相談甚歡，金岳霖當即決定和梁林一家成為鄰居。

▲ 金岳霖左一、梁思成右一 圖源｜網絡

后院很小，沒什么樹，金岳霖種了一棵姚黃，一到仲春時節，開得燦爛。

除早飯外，中飯和晚飯金岳霖都會搬去前院和梁家一起吃，吃完就開始客廳聚會，大家誦讀各種讀物，大多是英文書籍，包括哲學、美學、城市規劃，誦讀過程中常熱烈討論。有時，徐志摩也會來參加。

給好友的信中，金岳霖寫道：她激情無限、創造力無限，她的詩意，她敏銳的感受力和鑒賞力，總之，人所渴求的她應有盡有。

11月，林徽因要給中國外交使節講中國建筑藝術，聚會上跟朋友們提及，徐志摩正要回上海，說自己一定會趕回來聽。

19日，徐志摩乘飛機前往北京參加林徽因的演講，中途遇難而死。林徽因直到演講結束也沒看到徐志摩，回家后，和梁思成一起去好友家詢問情況，這才知道飛機失事，林徽因當場昏厥。

一個月后，林徽因在報紙上發文《悼志摩》，梁思成還為她撿來一片焦黑的飛機殘片，掛在墻上。

徐志摩去世后，金岳霖和林徽因梁思成的關系更加親密。

一天，金岳霖在房里做研究，突然，聽到有人低聲叫他：“老金?！苯鹪懒刳s快跑出院子去看，梁思成和林徽因正站在正房屋頂上，看著他笑。金岳霖怕他們摔著，讓他們趕緊下來，他們大笑著下來了。之后，金岳霖經常看到他倆在房頂上為了幾個數據上下測量，還為他們編了一副對聯：“梁上君子，林下美人。”

梁思成聽了很高興，林徽因卻說：“真討厭，什么美人不美人，好像一個女人沒有什么可做的似的。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呢?！苯鹪懒剡B連鼓掌。

1932年，日本占領東三省，日本學者公開宣稱：中國境內，已無唐代木構建筑。林徽因和梁思成聽后很憤怒，說：“在中國大地上的某個靜謐角落，一定會有唐代木構建筑。”

那時，中華大地兵荒馬亂，林徽因、梁思成帶著考察團的幾位學者一起出發，背著測量儀器，穿越戰火，開始考察測繪之路。

每次出發前，林徽因都在祈禱：讓我們找到唐代木構建筑吧。五年后，在山西豆村，一行人終于發現了佛光寺。

清理工作很苦，梁上堆積的塵土有幾寸厚，檁條已被蝙蝠盤踞，千百成群，還有無數臭蟲。幾天后，一行字跡終于顯現：功德主故左軍中尉王。林徽因梁思成相擁而泣。

回到家，兩人開始整理文稿，通常是林徽因說一些自己的設計想法，梁思成完成畫稿，最后再由林徽因撰文。

梁思成曾對朋友說：“中國有句俗話‘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對我來說是，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盧溝橋事變后不久，北平淪陷，林徽因和梁思成被迫流亡。

穿過凹凸不平的土路，一家人終于到了昆明。剛找到居所，梁思成就病倒了，背痛劇烈發作，疼得睡不著。

為了撐起這個家，林徽因給云南大學的學生補習英語，每月可以賺40塊。

在躲避日機轟炸中，梁思成外出考察古建筑用的皮尺掉了，整日悶悶不樂，拿到錢，林徽因去城里轉悠，終于在一間雜貨店看到了皮尺，23塊，林徽因覺得貴，但還是咬牙買了下來。剩下的錢給孩子買了雙鞋，割了點肉，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做飯。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昆明的形式也越來越嚴峻，每天都要被炮轟好幾次。

1940年底，營造學社要遷往四川李莊，林徽因拖家帶口無奈遷徙，梁思成因為破傷風被迫留在昆明治療。那時，李莊很小，總人口還不到四千人。

抵達李莊不久，林徽因肺結核復發，發燒高達四十幾度，好幾個禮拜都退不下去。

李莊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沒有任何治療的條件，晚上，林徽因開始盜汗，很痛苦，就一個人忍著，第二天早上，女兒看見一塊一塊濕布在繩上晾著，偷偷地哭，很怕母親離開自己，在日記里寫：爹，你為什么還不來？

林徽因強打精神安慰孩子：“寶寶，小弟，媽媽沒有事?！?/p>

▲ 圖源｜網絡

1941年4月，梁思成到達李莊，看到病得不成人樣的妻子，很痛心，而家里也是混亂不堪。梁思成包攬了所有的家務，學會了生爐、燉湯，還學會了靜脈注射。

醫生對梁思成說：“肺結核要隔離?！绷核汲蓴[擺手說：“用不著。”后來也染上肺結核。

沒錢買吃的，梁思成把寶貝拿去典當，但賬房先生對他很冷漠，給的錢只夠買兩條草魚。拎著草魚回家時，梁思成還開玩笑地跟妻子說：“把這派克金筆清燉了吧，這塊金表拿來紅燒?！?/p>

縱使生活困難重重，梁思成還是開始撰寫醞釀多年的《中國建筑史》，林徽因幫他做一些文獻方面的工作。

那時，林徽因經常咳血，但只要寫作，就會忘記一切。林徽因在寫作時，梁思成常常徹夜繪圖，他的脊椎嚴重受損，只能用一個小花瓶支柱下頜，減輕頭部對脊柱的拉伸。

到了暑假，金岳霖趕緊趕來李莊看好友，第一眼看到林徽因，幾乎認不出來，枯瘦如骷髏，第二天，金岳霖就去集市上買了十幾只剛孵出的小雞，說要養雞下蛋，改善伙食。

每天下午三點，他們便放下手中的工作，弄一個茶壺喝起下午茶，林徽因也把行軍床搬到院內，和兩人一起喝茶聊天。每逢這時，金岳霖或者給林徽因一塊蛋糕，或者念上一段話，再帶著兩個孩子去玩耍。

林徽因給好友寫信，描述三個人在李莊的生活：思成是個慢性子，愿意一次只做一件事，最不擅長做雜七雜八的家務，但這些事像紐約中央車站任何時候都會到達的各線火車沖他駛來，我也許仍是站長，但他卻是車站，我也許會被碾死，但他不會。老金就像過客，或來送客，或來接人，但卻使車站顯得更有趣，站長更高興。

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梁思成知道后，興致勃勃地回到家，把最后一點錢拿出來買了酒和肉，林徽因也暢快地喝了幾杯。

回北平前，一家人先到重慶看望好友，再請來醫生為林徽因檢查肺部，醫生遺憾地說：“林徽因兩肺和一個腎都已感染肺結核，存活期或許只有五年。”梁思成無法接受，呆呆地看著林徽因。

林徽因什么也沒問，只是輕輕地拉起梁思成的手說：“走，我們回家吧?！?/p>

回到北平，梁思成和林徽因被清華大學建筑系聘為教授。梁思成去美國做學術演講時，林徽因撐起國內家里的一切。

▲ 圖源｜網絡

而在每個夜晚，林徽因都輾轉反側，整夜咳嗽。肺病轉移到腎臟，需要做手術，手術前，林徽因給好友寫了訣別信，接著對回來看她的梁思成努力微笑了一下。

睜開眼睛的那刻，林徽因看到梁思成正拉著自己的手，說：“徽因，你終于醒了?！?/p>

北平和平解放后，林徽因和梁思成領導完成了清華大學國徽設計組的工作。之后，林徽因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每天都得掙扎著起床看同事送來的書，但沒看兩行就開始頭暈，只得再次靠在床上。林徽因眼窩深陷，已無往日光彩。

梁思成也病了，是肺結核復發，醫生將兩人的病房安排在一起，雖然只隔了兩分鐘，但誰都沒力氣走動了。

林徽因精神稍好時就讀讀詩，她不敢照鏡子，怕看到自己凹陷的面孔。

1955年春節后，梁思成的病情稍微好轉，每天都去林徽因的病房陪他，兩人頭靠在一起小聲聊天，梁思成從初見的場面開始回憶，林徽因很驚訝，她沒想到梁思成會記得這么清楚。

林徽因一直發著高燒，梁思成愈發恐懼，他害怕妻子這次真的要走了，林徽因卻表現的很平靜。

3月31日半夜，林徽因突然叫來了護士，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想再見一見思成，還有幾句話想說。護士說，夜深了，明天再說吧。

凌晨，林徽因因病辭世。梁思成顫顫巍巍地走到林徽因的病房，放聲痛哭：“徽因，受罪啊，你真受罪呀。”

金岳霖知道后，呆坐在辦公室，一個學生來找他，他先是不說話，突然高聲說：“林徽因走了。”說完把頭埋在胳臂中號啕大哭。幾分鐘后，坐直身體，靜靜地擦干眼淚，一言不發。

林徽因病逝七年后，梁思成娶了小他27歲的林洙，林洙原是林徽因的學生，遭到了身邊很多朋友和親屬的反對。

林洙說，那日，梁思成鼓起勇氣，向她寫了一封大膽的信：真是做夢都沒想道，你在這時候會突然光臨，打破了這多年的孤寂，給了我莫大的幸福。你可千萬別把它收回去了，假使我正式向你送上一紙‘申請書’，不知道你怎么‘批’，我已經完全被你‘俘虜’了。”署名是“心神不定的成”。

林洙當面看完，梁思成卻害怕唐突了她，說：“我以后......再不寫這樣東西了。”林洙撲到他懷里大哭。

▲ 圖源｜網絡

梁思成晚年時對好友說：“這些年多虧了林洙。”

林洙卻在采訪中說：“林徽因不是一個好妻子，從不做家務，從不做飯，做飯是由保姆做的?！?/p>

金岳霖一直獨身一人，每逢林徽因的忌日，總要去趟墓地，默默獻上一束花。

有一天，金岳霖突然邀請很多好友到北京飯店赴宴，沒說任何理由，大家猜了半天都不明白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直到開席，金岳霖才站起來說：“今天是徽因的生日呀?！?/p>

到了晚年，金岳霖不再開口提林徽因，有人請求他給林徽因的再版詩集寫一些話，金岳霖想了很久，說：“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說的話，我不愿意說?！?/p>

說完，閉上了眼。

[1].《梁思成與林徽因》，央視紀錄片

[2].《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林徽因傳》，姜雯漪

[3].《林徽因傳：時光無言自歌挽》，孟斜陽

[4].《金岳霖回憶錄》，金岳霖

[5].《林徽因被黑簡史》，拾遺

*圖片來源：《人間四月天》及網絡

原標題：《罵她私生活混亂，是人們最大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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