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竹林七賢”男團(tuán)，個個都是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瘋瘋癲癲的。但其中的嵇康因?yàn)椴湃A橫溢，長得帥，迎來了無數(shù)女粉。他還娶了魏武帝曹操之子沛王曹林的孫女長樂亭公主為妻，因而獲拜郎中，后任中散大夫。他這一生，寫詩、彈琴還打鐵，每一樣都干到了極致。

連神仙都迷戀的琴聲

嵇康的名字總是與《廣陵散》聯(lián)系在一起，直至其生命的最后。臨刑前，嵇康在刑場上彈奏了一曲《廣陵散》。曲畢，嵇康把琴放下，嘆息道：“袁孝尼嘗請學(xué)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

而就這一首名字聽來像中藥的曲子，卻流傳著各種故事。最吸引人的，應(yīng)該就是嵇康年輕時夜宿洛西華陽亭遇老者的這個版本。嵇康夜間彈琴時發(fā)現(xiàn)一位老者正在認(rèn)真聽他彈琴，嵇康問他是否懂琴，老者毫不謙虛地為他演奏了一曲，那首曲子就是《廣陵散》。嵇康對此嘆為觀止，誰知老者將該曲傳授給他，并親自指點(diǎn)他彈琴。而天一亮，該老者就消失不見了。

翻看資料會發(fā)現(xiàn)，發(fā)生在嵇康身上的此類超自然的故事并不少。在明代的《西麓堂琴統(tǒng)》里也記載著類似的故事。據(jù)說，某一夜，嵇康在深山孤館睡意全無，就從琴囊中取出古琴彈奏。琴聲如泣如訴，在黑夜里回蕩。

一曲終了，嵇康猛然發(fā)現(xiàn)眼前多了許多人影，仔細(xì)看，原來是八個鬼魅長跪在燈下，兩膝著地，挺直上身。不過嵇康并無懼意，略一凝神，開始大聲喝斥眼前的鬼魂。誰知，鬼魂并沒有離開，而是向他訴說了自己的冤屈，希望嵇康能幫助他們安葬尸骨，入土為安。次日，嵇康將此事告知好友王柏林，在館外樹林中找到了遺骸并將其鄭重安葬。事后，嵇康創(chuàng)作了曲子《孤館遇神》。

雖然這些傳說不知真假，但已流傳千年。嵇康總在夜里彈琴招來鬼神，難道是他的琴有蹊蹺？為何每次它們總是出現(xiàn)在他彈琴的時候？不得不說，也許是因?yàn)樗那偎嚲浚瑲赓|(zhì)超凡脫俗，琴聲便能感通天地鬼神。只是他的這般琴藝是一般人無法學(xué)到的。

在琴聲中尋找自由人格

嵇康雖然不是道士，但他喜好老莊，相信真有神仙。也正因?yàn)槭艿角f子的影響，嵇康崇尚自由與返璞歸真。《晉書·嵇康傳》中記載，嵇康才華橫溢，不重雕飾，純?nèi)巫匀唬瑓s流露出風(fēng)度卓越、風(fēng)姿超群的本真性情。他所追求的審美境界，是與老莊思想相通的“游心大象”、“與道同一”的人生境界。

他通過彈琴肆志達(dá)到自由人格的境界，在其“目送歸鴻，手揮五弦”的名句中充分表現(xiàn)出來。在琴聲中，嵇康將自我融入自然，在目送歸鴻之時使自己的心境超越于現(xiàn)實(shí)世界進(jìn)而升華為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更是一種玄妙難言的心靈境界，這種境界是嵇康人格追求的極致。琴德與人德相通，琴心與人心合一，嵇康手揮五弦是人生寄意的方式，使個體心境在手揮琴弦之中與天地自然相融合，自由無礙，渾然一體。

彈琴、飲酒，寫文章探討琴趣樂理，都是他為了追求人格的自由。在其著作《琴賦》中，他將他關(guān)于琴的思想，盡數(shù)說與世人聽。他告訴人們，音樂是獨(dú)立存在的，它不應(yīng)該處于附庸的地位。就好像為人要“越名教而任自然”一樣，為琴，也要做到自然。“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yuǎn)，邈難極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嵇康對古琴及琴樂的鐘情也體現(xiàn)在了《琴賦》中：“琴德最優(yōu)，故綴敘所懷，以為之賦”。他擁有一張非常名貴的琴，為了這張琴，他居然賣去自己在東陽的舊業(yè)，還向尚書令討了一塊精美的佩玉，將玉截成薄片鑲嵌在琴面上做琴徽。這個可謂心頭所好，嵇康視之如命。有一次，嵇康的朋友山濤喝醉了，趁著酒興，直嚷嚷著要剖開這琴，嵇康以生命相威脅，才使此琴免遭大禍。

嵇康在音樂方面造詣非凡,對音樂欣賞的領(lǐng)域相當(dāng)寬泛，向秀在《思舊賦》中說道：“嵇博綜技藝，于絲竹特妙。”嵇康自己也曾在《與山巨源絕交書》中自敘生平志向：“但愿守隨巷，教養(yǎng)子孫，濁酒一杯，彈琴一曲，志愿畢矣。”

雖然他遭到大臣鐘會的嫉恨與陷害，最終司馬昭下令處死嵇康。但其一生擅琴愛琴，與琴為伴，與琴為友，也將琴寫入詩中，成為自己心意的映照。也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完了一生。

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撰文 | 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