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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是顏色之首。是白色，開啟了我們思考顏色的樂趣和對紋章顏色的認識。它像月亮，像星星，像雪，像別的自然物。穿著打扮時，白色適合性格好的人，適合快樂、堅定的人。白色與藍色的結合象征著禮貌和智慧；白色與黃色的結合象征愛情的愉悅；白色與紅色的結合象征誠實而無畏；白色與綠色的結合象征美好與朝氣蓬勃。

——書籍 Le blason des couleurs en armes, livrées et devises

提到白色，如今人們會很自然地認定它是一種顏色。但在20世紀初期、甚至20世紀中期的歐洲社會，人們并不認為白色是一種顏色，他們對黑色也持同樣看法。這一現象的誕生要追溯到中世紀晚期至17世紀，印刷術和版畫技術的出現使得白紙黑字給人們留下了“黑白配對”的印象，之后新教改革、科學革命推進，終于在1666年，牛頓發現了光譜，而其中不再有白色與黑色的位置。

從1900-1910年開始，藝術家們陸續做出嘗試，努力恢復白與黑的顏色屬性，其影響首先傳播至科學界，隨后逐漸滲透普通人的生活。在今天的日常生活、社會習慣，乃至人們的想象與認知中，色彩世界與黑白世界已經不完全對立了，哪怕我們還是能夠在攝影、電影、新聞、出版業等領域中，發現此類對立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Auguste-Rosalie Bisson, The Ascent of Mont Blanc, 1861（本文配圖均來自書中插圖）

不是無色，是白色

白色是一種顏色，這是毋庸置疑的。長久以來，無論在歐洲的哪個語言中，“白色”和“無色”都不是同義詞。在希臘語、拉丁語及方言中，白色常用于形容純潔、干凈、天真無辜、空洞、完整、明亮、發光、良好等等，但從不用于形容“無色”。

白色與無色的同義關聯是近代才出現的。近代之前，甚至都很難設想、定義和表達“無色”這一概念：它只跟物質或光有關，無關顏色。“無色”的同義詞可以是“不飽和”、“褪色”、“無光澤”、“透明”等等。亞里士多德將顏色看作是光在與物理體接觸時被削弱后的產物，依照此種說法，無色很可能與黑色同義。但不論哪種，無色都與白色無關。

直到中世紀末、近代初，“白色”和“無色”才被畫上等號，其中紙張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紙張是印刷書籍和版畫的媒介，比羊皮紙更白，構成了零度顏色。其實任何圖像的色度都依賴背景色，充當背景的東西（背景色、媒介之類）代表著“無色”，例如羊皮紙之于手稿，墻壁之于壁畫，木材/帆布之于板畫，紙張之于印刷和版畫。在15、16世紀，紙張作為書籍和版畫圖像的媒介，使用率越發頻繁，正是這樣，白色和無色之間的同義關系才逐漸建立了起來。

Garfish Shelter, in the area of Laura, Australia

五彩斑斕的白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已經很難分辨出不同的白色調顏色了，至少在西方社會是這樣。與其祖先對顏色的感知相比，現代人的眼睛似乎對各種不同的白色不太敏感，不僅是出現在自然界中的白色，還包括通過染料、油漆等技術制造出來的白色。

西方人對顏色的感知力也不如非西方人。例如遠北地區的人，他們習慣在冰雪中辨別各種各樣的白色，只有當地人才能識別其中的細微差異，并準確說出這些顏色。歐洲的語言也反映出此種感知貧乏的狀況：以前，在歐洲每種語言中至少都有兩個詞形容白色，而現在基本上只有一個。

Claude Monet, Snow Scene at Argenteuil, 1875

白色的對立面不是黑色？

如今，我們常把黑白配對起來：黑白對立、黑白不分、黑白分明、黑白顛倒、知白守黑等等。

這幾乎算是聯系最緊密的一對顏色了，比紅藍配對還要熱門。但情況卻并非總是如此，在中世紀的許多文本中，白色與黑色配對出現的情況很少，而在圖像和物體的呈現中，這樣的配對就更稀少了。要說黑白都有的情況，就只出現在動物如斑點狗、奶牛，又或是喜鵲這樣的鳥類身上。

在印刷和版畫技術出現之前，白色的對立色是紅色。從符號、徽章、服裝時尚界，再到后來的體育賽事、社交游戲中，不同的隊伍、陣營哪怕只是游戲中棋子的對立顏色，都是白色和紅色。

Armin Bieber, Rowing Club Bern, vintage poster, c. 1925

是死亡，也是新生

顏色有著曖昧不明的象征意義，它們總是有“好壞”的。好的紅色象征著能量、歡樂、慶祝、愛、美與正義，而壞紅色代表了憤怒、暴力、危險、罪惡與懲罰。好的黑色象征節制、尊嚴、權威與華貴，而壞黑色代表著悲傷、哀悼、死亡、地獄與巫術。

與白色相關的大多數理念都是美德或良好的品質，如純潔、童貞、天真、智慧、和平、善良與潔凈。還有社會權力與高雅氣質，畢竟長期以來白色也是歐洲君主和貴族階級的顏色，尤其體現在他們的穿著打扮中。我們現在所說的“白領”，我們穿的白襯衫與白色禮服，也或多或少沿襲了這一點。

Pietro Fachetti, Maria de’Medici, c. 1595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白色也代表衛生。所有接觸身體的織物（內衣、床單、浴巾等）都必須是白色的，這既出于衛生原因，也遵循著道德理性。現在已經不用這樣了，我們可以換上五顏六色的床單，穿各種顏色的內衣。不過白色仍然代表著清潔和衛生，在浴室和醫院的房間里，甚至冰箱的顏色，都是白色為主。白色意味著干凈、純潔、冷漠客觀、沉著安靜。

白色也是神圣及其儀式的顏色。例如，中世紀基督教和現代天主教將其最重要的宗教慶典（基督與圣母的節日）與白色聯系在一起。其他宗教中也有類似的關聯，外表或羽毛為白色的動物被視為神圣的祭品，主持宗教儀式的神職人員、貞女皆身著白色。

The Hours of Henry IV of France, Paris, c. 1500

然而，在亞洲和非洲的大部分地區，白色也象征死亡，不是與生命相對的死亡，而是與出生相對的死亡。在那里，死亡被看作是一種新生，所以白色同時象征著死亡與出生。

在西方社會，白色有時與哀悼、死者、鬼魂有關，甚至與仙女和幻想世界中的生物有關。更常見的象征意義是空虛、寒冷、恐懼和痛苦。真正的白色更加神秘、令人不安，因為幾個世紀以來，無論是畫家還是染色師都無法調出百合、牛奶、雪那樣的絕對白度。長久以來，至少在18世紀之前，歐洲能調制出的白色只是“接近白色”的顏色，如土褐色、灰褐色、米色、灰色、黃色等等。

Edmund Leighton, The Wedding Register, 1920

現在技術上的難關已被攻克，但白色仍具有那種神秘、令人難以接近的氣質，既誘人，又令人痛苦，既迷人，又令人麻痹，仿佛這個顏色仍然困囿于超自然次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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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The History of a Color

白色在顏料中一般相當于“無色”，但毫無疑問，白色是重要的顏色，就和紅色、藍色、綠色或黃色一樣，而且，正如這些顏色，白色也有其耐人尋味的歷史。在這本圖文并茂的書中，著名的色彩史權威 Michel Pastoureau 展示了從古至今歐洲社會中白色在視覺上、以及在社會和文化中的歷史。

本書通篇配有時間跨度從古代到21世紀的豐富圖片，考察了這一看似簡單卻復雜的顏色在藝術、時尚、文學、宗教、科學和幾千年來的日常生活中不斷演變的地位、感知和意義。在17世紀之前，白色就是真正的顏色，這毋庸置疑。并且，從古代到中世紀的鼎盛時期，白色與紅黑共同構成了色相三要素，在生活和藝術中發揮著核心作用。白色也沒有一直被看作是黑色的反面。中世紀時，白色的反面是紅色。白色也有特別豐富的象征史，常與純潔、處女、天真、智慧、和平、美和干凈相關聯。

本書設計精巧，文風嚴謹，講述了白色那格外豐富多姿的歷史。

原標題：《12.7 大雪｜普林斯頓色彩列傳收官之作：五彩斑斕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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