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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休拉·勒古恩的科幻世界:希望總是建立在荒蕪之上的

吳昊
2022-12-05 16:07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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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休拉·勒古恩(Ursula K. Le Guin)的文學作品在中國譯介得并不多,論科幻作品的知名度遠不及艾薩克·阿西莫夫,而其著名的“地海系列”也不如托爾金的《魔戒》影響深遠。這種作者分量與譯介作品影響力之間的失衡很值得玩味,在閱讀關于厄休拉的評論、批評時,我發現有不少讀者都覺得她的故事并不“好看”,厄休拉的創作經歷跨越了數十年,風格也非常多變,從充滿奇幻色彩的“地海傳奇”到深邃哲思的“海恩宇宙”,走的路徑是其自身的反復錘煉以及思想升華。新出版的作品集《尋獲與失落》收錄了她的十三部中篇,它們看似來自作者不同時期的創作,呈現了迥異的世界觀,但精神脈絡卻緊密相連,可看作是厄休拉文學世界的精神系譜。

荒蕪的世界——后冷戰時期的哲思

上世紀六十年代,美蘇爭霸正進入高潮,為了證明己方才是引領人類的未來方向,美蘇雙方都投入了前無古人也極可能后無來者的財力、人力,將人類文明的高度與邊界不斷地拔高與擴展。在這段激昂、奮進的時光里,最知名的便是雙方的宇宙航天競賽,自1961年加加林被送入太空,到阿姆斯特朗在1969年登上月球,人類的想象力與行動力一道鑄就了迄今仍高山仰止的輝煌。

但是為什么厄休拉文學中的世界是這樣的:浩瀚的宇宙,曾經輝煌的人類文明已經徹底崩潰,但是“我們”仍舊要在廢墟里繼續生活,通過回憶這個世界“年輕時”的樣子,徒勞地反思與重述我們所能理解到的一切,以期在茫茫宇宙中重新確立我們的坐標,重建“我們”的世界。我們不妨看完她的寫作歷程,然后試圖給出一種解釋。

厄休拉作為一位女性作家進入文壇時遭遇了諸多坎坷,彼時的美國文學仍舊受到“垮掉的一代”的影響,絕大多數的作家還是男性,文學審美也比較傾向大男子主義。厄休拉不斷地寫作與投稿,得到編輯的回復往往是“你寫得不錯,遺憾的是我們的大多數讀者可能不感興趣”,一度讓她動搖了寫作的信心。但是她并沒有放棄而是繼續保持高紀律性的寫作、投稿,直到她的第一篇作品被一本科幻雜志錄用,并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稿酬——30美元。這次“罕見”的成功激勵了厄休拉·勒古恩,她開始系統地思考該怎么寫科幻故事。

科幻,至今仍舊被視為一種類型文學,厄休拉之所以在日后被視作“科幻新浪潮”的領軍人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基于她對科幻內容的重新定義。當時的主流科幻仍舊是“硬”的,小說的作者往往就是科學家、技術人員,內容則通常在機器人、硬核技術中重復,所描寫的人物往往也很局限——一般就是白人、男性、科學家。厄休拉的科幻作品更加關注“人”,關注人類社會的抉擇與去向,同時她的作品盡可能地涵蓋各種人群,尤其是女性、少數裔。如果按照今天的眼光來看,厄休拉似乎有“政治正確”的傾向,但是處于那樣的時代背景中,她的文學探索極具革命性與反抗性,她不僅引領了新的科幻潮流,也將更多的元素帶入了文學世界的場域,讓更多人參與到了社會變革的討論中來。

值得一提的是,厄休拉·勒古恩的父親是知名的人類學家,可以說是美國人類學的奠基人之一,年幼的厄休拉跟隨父親耳濡目染接觸了大量的歷史、地理、宗教知識。她的父親長時間地致力于挖掘美國印第安人的文化,尋找印第安文明的遺存,甚至與幸存的印第安人成了好友。美國繁榮的現代文明是漂洋過海的異種,它所誕生、成長、壯大的根基是北美大陸,這塊大陸的原住民所遭受的屠戮、迫害往往被美國的“現在”所遮蔽、壓抑。厄休拉的所見以及她自身家庭移民的背景,讓她對于文明社會的理解更為深刻。

所有的世界(文明)都是建立在廢墟上的,看似高不可攀的冷戰競賽,也會有偃旗息鼓的一天,隨之而來的便是由高峰滑落到低谷的心理落差。而一旦失去了競爭對手,那種茫然四顧又故步自封的迷惘與失落便充斥在得勝的一方,勝利成為了一種空洞的狀態,對往昔的奮進只剩下了唏噓和慨嘆。

回到人本身——并不“好看”的科幻

在《尋獲與失落》中,厄休拉開宗明義地寫道:“我無意描摹動作或冒險,而力圖展現心理上的趣味。我已厭倦于寫冒險故事,除非角色的動作展現了其內心的活動,或其舉動反映了人本身的樣子。實際上,往往故事中的動作越多,真正發生的事就越少。而我顯然更熱衷于描寫人心深處的變化,描摹那根植于我們心底的廣闊世界。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森林,這森林廣袤無垠,未經涉足。每一晚,我們每個人都將迷失在這森林中,孤身逡巡。”

《比帝國還要遼闊,還要緩慢》中講述了一個頗為浪漫的故事。一眾宇航員被派往異星尋找人類新的殖民地,這顆4470星球上到處都是茂盛的植被,廣袤無邊的森林讓大多數人心生恐懼。唯有我們的主人公歐斯登不這么認為,他與其他宇航員矛盾不斷,不時可以聽到他人對歐斯登的揶揄與嘲諷,而歐斯登也對他們惡語相向,其原因是歐斯登特別會“共情”也異常敏感,但是他卻沒有這種能力來處理人際之間的情感交互,因此出于一種“保護”他會將他人投射到自身的感情原封不動地反饋過去。

這種設定導致了主人公在人群中顯得不安與焦躁,“一共有七個人,太多了。他根本應付不來,只得像球一樣被他們翻騰的意識傳來傳去”。但是在4470星上,他卻可以收獲寧靜,“它的信息是抗拒。而抗拒恰恰就是我的救贖,它不具備智慧,可我有”。

那有沒有可能消解這種困境呢?登美子逐漸意識到了:“你不明白我們要明白這一點有多困難……可聽著。如果這是愛,而不是仇恨或恐懼……為什么就不能是愛呢?”比帝國還要遼闊,還要緩慢的是什么?答案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愛。但登美子似乎也有點來不及了,而其他的宇航員更加來不及(或者不愿意)和歐斯登培養一種基于理解的感情。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剛開始總是充滿了各種的齟齬,如果無法通過交流甚至爭吵去消除這種隔閡,那么人就會被孤立成個體,一個個畫地為牢。歐斯登的困境在4470星上得到了解決,只要他利用智慧不向森林投射惡的信號,那么星球上的一切都可以緩慢地生長,而在這無人的深空他也不必再受制于自身敏感的共情,不再需要反饋周遭紛擾的感情信息。

厄休拉的科幻故事并不執著于設定,或者說設定本身在設定完成敘述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存在了,她更關注的是人本身,而人的困境又是其中最令人矚目的部分。在閱讀的過程中,有時確實會覺得厄休拉的故事不夠刺激,不夠“好看”,她的文字是緩慢的、晦澀的,明明可以直抒胸臆的橋段被她很精巧地置入一個個科幻的外殼之內,但是一旦你讀通透了她的意圖,一下就會覺得這種手法的高妙,大水漫灌之下的靈機一動,在迷霧茫茫中撥云見日。

厄休拉直言自己已經厭倦了冒險故事,或許是“地海傳奇”系列給了她太多的贊譽。“地海”絕對算得上入門厄氏宇宙的鑰匙,在這里你可以見到至今仍舊被大量運用于奇幻小說的范式,瑰麗的魔法世界與人物成長的巧妙結合,可謂是“全年齡段”的作品。《尋獲與失落》中選取了“地海”系列中的《尋查師》《高沼上》《蜻蜓》這三篇。之前閱讀“地海”,筆者跟隨格得(雀鷹)從一個牧童逐漸成長為獨當一面的魔法師。“地海傳奇”的創作過程并不是一氣呵成的,其中厄休拉幾次停筆,期間她也卷入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女權運動之中,因此“地海”后續的創作中,你可以感受到她敘事的變化。加入了不少女主人公,給雀鷹添置了“失去法力”的情節。面對時代的浪潮,她沒有選擇順流隨眾,也沒有選擇閉口不談,相反她好似站立在浪潮的中央,在滔天巨浪下思索著屬于時代的征候,并不斷刷新自己的故事,不停地回答“地海傳奇”的核心——“Who am I?”

紀錄片《厄休拉·勒古恩的世界》海報

觀其故事如見其人,在閱讀這本中篇故事集的時候,那個侃侃而談的老太太仿佛就在我的面前,通過紀錄片或許能夠捕捉一些那個時代的神髓,在那一場場劇烈的社會運動中,厄休拉并不是一個將時興理論拿來就用的作家,相反她喜歡將不同的思想、理念置入她的作品,用文學實驗的方式去觀照社會實驗。她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如她自己所說,她很欽佩她的那些同性們,但是她需要在家照顧三個孩子,而且她自身很享受傳統的家庭生活,所以她無法“評價”當時的社會浪潮。她唯有在小說世界中讓各種思潮來回交鋒,所以她的作品風格迥異,無法用一些簡單、醒目的標簽將其界定。這種不“好看”是需要你和她共情的,或者也可以說是作者為讀者設置的門檻。

文字的希望——編織基于記憶的“現在”

“現在有大量關于指導你如何寫作的糟糕書籍,里面的條條框框,告訴做這個不允許你做那個。我從來不會告訴你(寫作)應該去做什么,因為我相信每一個故事都應該創造且自律于自己的法則。”厄休拉·勒古恩在全球最大的獨立書店鮑威爾書店(Powell’s Books)的演講中這樣表述。

如果說她的故事世界里到處充斥著荒蕪的表述,那么文字就是她希望的救贖,在《寫小說最重要的十件事》里她系統地闡釋了她的小說觀念,“我不準備把寫作當作自我表達、治愈療法或者一種精神歷程來探討。它可以是這些東西,但首先——和最終——它是一門藝術,一項手藝,一種創作。這才是樂趣所在。”

如同她的言辭,厄休拉自身對于小說本身作為一種手藝(Craft)有著強烈的自覺,也有著自己明確的好惡——“許多人心儀納博科夫筆下華麗而繁復的文字,我卻很難讀下去,因為它總是攔住你,讓你駐足欣賞。”厄休拉的兒子在回憶母親寫作的時候說,她一直保持規律的作息時間,比方說這個小時做家務,這小時就必須用來寫作,每日都是如此。長年累月的寫作訓練使得她積累了大量的寫作技法,她對此總是不吝惜地分享給寫作的學習者、讀者以及大眾。文字與故事,是作家進入社會的方式與方法,上文提及厄休拉不愿意加入社會運動,實質上是因為她有自己的路徑。

“海恩宇宙”系列之一

《寬恕日》以及《一名女性的解放》中都大量涉及現實社會矛盾,存在了幾千年的父權社會是否會在歷史的進程中發生變化。階級、資產、權力等等概念,在厄休拉這里被信手拈來,安插在故事的各個環節,明明是科幻卻極具代入感,她夸張了你平時可能習以為常的細節,并通過言辭的反復強調令你在讀完故事之后產生強烈的既視感。“海恩宇宙”的故事,有很大一部分都與男女性別身份的社會議題相關聯,這也與“地海傳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或者說是她在寫作路徑上的一種超拔,把“我是誰?”這個問題意識帶入了更為廣闊、復雜的社會中去,形成了她用文字來改變人們的認知、激勵人們斗爭的創作雄心。

《賽格里紀事》的結局告訴我們,社會層面的廣義平等會不會到來,是需要經歷人們不斷地斗爭的。但是激烈的斗爭僅僅是人類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大多數人會在青年時期積極加入運動積極進行社會實踐,但是經過成年的苦難與掙扎之后,最終會和現實達成妥協,逐漸回歸平淡、樸實的生活。

厄休拉對于小說文字的錘煉,對于講故事技法的追求,以及對于社會矛盾、運動的旁觀,最終都凝聚成一個個科幻篇章,用“預知未來”的外衣緊緊地包裹住“抓住現在”的內核。而這鑄就了她絢爛、奇詭的文學世界的底色——希望總是建立在荒蕪之上的。

    責任編輯:方曉燕
    校對:欒夢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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