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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學經典中,認識自我是為了踏入未知世界前形成免疫保護|此刻夜讀

2022-11-28 13:3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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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報 · 此刻夜讀

睡前夜讀,一篇美文,帶你進入閱讀的記憶世界。

在高校里教文學課的作家張秋子,并沒有學生當作專業讀者,她堅持“新手友好”原則,循循善誘,以文本細讀的方式,勘探文學帶給心靈深處最隱秘的震動,使普通讀者也能獲得深入理解小說魅力的能力。常年接觸本科新生的她,對文本細讀形成了一套屬于自己的心得,許多難以親近的文學名著在她和學生的共讀下,更個人化也更沉浸式,遠離了“標準答案”帶來的嚴肅沉悶。近期,她將大學課堂部分講解整理成《堂吉訶德的眼鏡——小說細讀十二講》推出,將這些解讀分享給更多的青年讀者。她在書中表達了這些觀點:

我希望這本講稿能稍微打破專業與業余之間的界限。

許多讀者都看過《變形記》,只記得里面活人變蟲子的荒誕不經,但可能忘記了一個細節,它讓這種荒誕里有了溫度,有了一絲壓實的感覺:蟲子還是要蓋被子的。

日常生活的至尊地位在小說中獲得了一種永恒的保證——簡· 愛永遠在你翻開書的時候,講述著她與莊園男主人的愛情糾葛;福爾摩斯永遠在你翻開書的時候,帶著華生勘察犯罪現場。小說中的人物永遠在等候你,它們不會變,就像你周圍的日常不會變一樣。

我一直覺得,文學閱讀是從感覺開始的,用我們的雞皮疙瘩來閱讀、用我們的寒顫來閱讀,然后,再經由思維,最后達到自由——對文本解讀的自由,對生活理解的自由。

今天夜讀,從諾獎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短篇《旅客》解讀出發,她延伸向文學史中“文學與自我”這一經典主題,“文學與自我的關系史,也是人類對自己認識不斷深化并糾偏的歷史?!?/p>

《旅客》:

文學與自我

在一堂文學課上,出現最多的詞匯可能就是“我”。當聊起浪漫派或者象征派的詩歌,同學們會說,這些詩歌表達了詩人“自我”某些特殊的情感;當聊到惠特曼的關鍵意象時,同學們發現“有男人、有女人、有民主、有身體”,但最關鍵的還是“我”;當談到對某部作品最本能的感受時,同學們仍然說的是“我喜歡、我困惑、我反感”。

“自我”,也許是文學中最深的核心。

很長時間以來,文學似乎都被視為對“個別”、“特殊”的呈現,普通人的生活總體上波瀾不驚,所以總希望文學能夠用其特別來擦亮庸常的生活,畢竟,平日里遇到堂吉訶德或者白癡班吉的機會不多。相應的,我們也愿意把文學視為對自我意識或者個性的表達。讀者們相信,無論是看上去多么離奇古怪的寫作,總難免有一絲作家個人情感、經歷、思考的投射。但是,文學與個體的關系真的一向就是如此嗎?“文學作為自我表達”、“文學塑造鮮明個性的人”,諸如此類的觀念,從文學誕生之初就有了嗎?

短篇《旅客》收錄于

《怪誕故事集》

李怡楠 譯

KEY·可以文化|浙江文藝出版社

第九講,我選的是近年的諾獎得主、波蘭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旅客》。托卡爾丘克在成為作家之前做過心理醫生,所以對人類的潛意識與夢境都很有興趣,《旅客》就是典型之作。這篇小說被收錄在《怪誕故事集》的開篇,打頭陣。故事非常短,也很簡單。它講述了一次夜間航班上旁邊一位旅客告訴“我”的經歷,他說起童年時就有的一種恐懼經歷,它往往在夜里發生,所以一到暮色降臨他就會感到害怕,連姐姐講的鬼故事都不及其恐怖。那到底是什么呢?他覺得“有個人”出沒在他房間里,一個灰色的人影,滿臉疲憊,臉上閃爍著小紅點,那是燃燒著的煙頭。每當這時,這個男孩就會哭喊著跑去父母那里求助。隨著年歲漸大,他忘了這個人影。六十歲時,他疲憊地回到家,抽起了一根煙,走到窗前,發現玻璃上倒映出一張臉,他從小就無比熟悉的臉。那一刻,他感到輕松。

我為這篇很短的作品設置了幾個導入性的問題:“這個灰色的人影”到底指什么?又意味著什么?為什么孩子小時候會害怕他,但六十歲時再見到,就感到了“真正的輕松”?結尾那句“你所看到的人,并不會因你看到而存在,它存在著,是因為他在看著你”怎么理解?為什么故事講述的場所設置在夜航航班上而非其他地方?這幾個問題討論得差不多了,我又提供了一些進階問題:你覺得文學與自我的關系是什么?哪些作品在你看來是所謂反映自我的?哪些屬于追尋自我的?你有鮮明的自我意識嗎?如果讓你來比喻,你會把自我的存在形容成什么東西,或者用哪些形容詞?

[法] 阿爾貝·加繆 著 |黃馨慧 譯|浙江大學出版社

最后這個問題,其實是我在課堂上特別喜歡問的,它涉及一個人怎么理解自己,怎么從萬千詞語和意象中打撈起幾個來勾勒自己。加繆在第七本手記中,曾經寫下了最喜歡的十個詞,包括“世界、土地、沙漠、夏天、大?!钡鹊?,通過這些詞,人們能夠描繪出加繆典型的“地中海思想”那種中正、健康、力量與反抗的氣息。你會用哪些詞來形容自己呢?課堂上,有一個女孩說,希望把自己描述為“柔軟的飄散的云”;有一個男生用“合金感(銀亮色的鋼制堅硬火車車輪)”來描述自己,因為“每次一聽到或者想到火車車輪壓過鋼軌的聲音,就有一種對遙遠地方的想象”。于我個人而言,特別喜歡“堅硬”這個詞,不是鉆石的硬,而是野生巖石的硬,它大概代表了我對自己的一種期許。

回到文本。絕大多數同學都意識到,《旅客》中的那個灰色人影,其實就是“我”自己,但是,大家在解讀的時候又遇到了困難。我注意到同學們的一種解讀的偏好,一遇到無法邏輯自洽或者說不通的文本,就喜歡往靈異上靠,動不動就是鬼故事,因為鬼故事可以把一切反邏輯的地方都圓過來。所以,在鬼故事的思路下,《旅客》變成了這樣一個故事:這個灰色的人影其實是主人公去世之后的靈魂,靈魂回魂,想來看看生前的自己。

在第六講,我們曾談到過小說與現實的關系,并明確了小說無論多么想貼近現實,但始終都只是文字的虛構物。所以,它的故事邏輯可以是完全非現實的,可以完全不必套回到現實的邏輯中來。文學永遠只是虛構,只是隱喻。

坦然接受小說的不合邏輯后,我們再往細部推進。

簡而言之,我將《旅客》理解為人在面對自我時的惶惑與和解。小說設置了一個超現實的時間體驗模式,一方面它讓“已完成之我”回到幼年時,進行自我總結和審視,“帶著一點不滿”;另一方面又安排“未完成之我”向成人方向生長,最終與“已完成之我”齊平,最初的惶惑變成最后的和解。這有點像兩條河,平行,但流向相反,但終點都是長大成人。這樣一種來回逡巡的流動,讓惶恐、泰然、驚懼、平靜,種種不同時態的情感在“我”的主題之上縱橫交錯。

這多少有點像人們閱讀蒙田時的感受,蒙田的隨筆集用更為恢弘駁雜的方式展現出這種時光與生命的斑駁錯雜之感——讀者剛看到一個年老體衰、不愿離開子女的蒙田,不一會兒又看他自稱精神百倍了。他并不是按照自己從年輕到衰老的歷程來寫作的,而是讓不同時間段的自我跳躍在文字之間,就像他酷愛的那個比喻:陽光照到一碗水以后又反射到天花板上的圖案,不停搖晃、不停躍動。

《旅客》中,講述人小時候常常因為看到灰色影子而感到驚懼不已,這大概是一種象征:人的主體意識還很不完全,小說用其表現生命的懵懂與混沌意識。他覺得死亡倒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反復出現、不變的、猜得到的、雜亂無序的、我們對此無能為力的、相互撕扯著的東西”。這時候,未來還沒全部涌來,一切也都不可知,包含在未來維度的自我就像一個尚未明晰但顯然可感的存在——我們并不知道自己會長成怎樣的人,那個未來之我的形象就成了一種恐怖的誘惑,一種充滿拒絕的靠近。到了長大衰老的時刻,人對自己的認知近乎完成——雖然不一定真的認清。托卡爾丘克用一個戲劇性的情節來描述人的成長,小說中的講述人說到姐姐每晚用“興奮又虛張聲勢的音調來嚇唬他”,給他講鬼故事,后來,“他應該在成年后感謝姐姐,正是那些故事給予了他對付普通恐怖事物的免疫力,也在某種意義上讓他成為一個無所畏懼的人”。這個講鬼故事的細節正是對成長本身的隱喻。

許多作家都注意到少年成長中的惶惑與不安。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礦車》中,少年良平看到工人推礦車很好奇,就跟著去推,沒想到被成年人玩笑式地利用了,他們讓他無償干活,把礦車越推越遠,直到黃昏時分才發現已經離家太遠了,良平“幾乎要哭出來,然而哭又何濟于事呢?”他一路飛奔回家,抱著母親大哭,幾乎“拳打腳踢”地折騰——透過這生動的一幕,芥川要說什么呢?他要說一種脆弱易折的孩子心性,一種受騙后的委屈,他只能向父母發泄,“拳打腳踢”也是一種無計可施的撒嬌。

與托卡爾丘克神似的是,《礦車》中也有一個已完成之我的回視。小說結尾,芥川說,良平二十六歲那年,已經成家立業,不知怎么的,就會想起小時候那件事,“塵世的操勞使良平疲于奔命,他眼前浮現出一條道路,它和從前的那條一樣,路上,竹林昏暗微明,坡道陂陀起伏,是一條細細長長、斷斷續續的道路……”當《旅客》中的兩個自我重疊時,那種成長里的惶惑不安徹底敗給了成年后的認命,一個恐怖的灰色影子原來就是自己;而當《礦車》中的良平長大后,一條跑不完的道路最終也抵達了終點——“帶著妻女來到東京”——所以,兩個作家有些相似,都是把成長的主題變為自我認識的主題,在時光的來回穿梭中,人的局限、能力、疲態、弱點、限度,也才能看得明了,也多少有點認命的意思了。

《旅客》的主題是自我,這個自我經由成長而得,最后又進入了認命的狀態,顯然它預設了這樣一種結構:人的自我是不斷找尋(以成長為例)而來的,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墒牵神R或者亞里士多德會這么想嗎?甚至,他們會考慮這個問題嗎?《奧德賽》與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都寫人的漫游,但都是要塑造一個有著鮮明個性與自我意識的主角嗎?或者,如果說文學或隱或顯地在表現自我,那么《埃涅阿斯紀》在表達維吉爾的什么呢?福樓拜《圣安東尼的誘惑》中那個癲狂的安東尼又和他自己有必然關系嗎?

[法] 福樓拜 著|李平漚 李白萍 譯|上海三聯書店

這一講,我簡單呈現了文學與自我的關系。人們一般相信文學是對獨特自我的表達,但其實自我這個觀念是十八世紀啟蒙時代的產物。古典時代的眾多悲劇都表明,特定的行動與場景比人物更重要。從中世紀到啟蒙運動早期,許多作品雖然有一個明確的主人公,但目的不是塑造這個主人公獨特的個性,而是借由他來傳遞更為普世的觀念,作家們渴望“看盡寰宇”。在啟蒙天秤的另一端,自我這個概念終于出現,一些作家選擇將自我放在經驗世界里理解,另一些則偏愛先驗的自我,由此,催生出文學中“追尋自我”的主題。但是,對這一主題的不斷強化,又使得人們落入了自我中心的幻覺中,把自我、個性看成了無上的存在,而忽略了它本身也是歷史的產物。一些現代小說通過意識流或者科幻的手法,對被放大的自我進行了矯正??傮w來看,文學與自我的關系史,也是人類對自己認識不斷深化并糾偏的歷史。

選自

《堂吉訶德的眼鏡:小說細讀十二講》

張秋子 / 著

新行思|上海文藝出版社

原標題:《在文學經典中,認識自我是為了踏入未知世界前形成免疫保護|此刻夜讀》

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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