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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歌:放過我兒子

2022-11-21 18:1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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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剛曾用這樣一段話形容陳凱歌。

“中國總應該有這樣一些導演,就應該生活在象牙塔里,比如說陳凱歌。讓他在鐘愛的影像里,不必為稻粱謀,盡心盡力地回首民族的過去,憧憬壯麗的未來。”

相同的評價,田壯壯也曾說過。

“我覺得這知識分子可悲和可笑的地方,其實可能是有個夢想吧。那夢想又是虛的,是一個挺烏托邦的東西,然后也知道自己實現不了。”

同行之間的評價,可謂一針見血。

近四十年導演生涯,陳凱歌仿佛一直在執著于敘述一些“偉大”的故事——

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一身孤膽的荊軻、無私忠烈的程嬰,哪怕是一開始膽怯,結局依舊普通的新兵伍萬里……無一例外,都擁有對人生的絕對主動權,格局高尚,無怨無悔。

他說,“只要是自主的選擇,都是值得尊重的”,“至于你得到的,必從你失去的中間來”。

陳凱歌的身體里,似乎真的搭建著一座象牙塔,他將夢想藏進珍貴的塔中,用尖刺怒懟外界的風暴。

那么,他的妻子陳紅,就是守塔人。

2019年,某頒獎典禮上,“陳凱歌的兒子”陳飛宇上臺領獎。

怎料在發表感言時,陳飛宇過于緊張,將原本準備的獲獎感言說成了:“爸,我希望兩年之后,別人能說,我是你爸。”

臺下的一眾明星笑開了花,陳飛宇又趕忙往回找補:“是你是陳飛宇他爸。”

這件舊事在近幾天重回熱搜,究其原因,陳飛宇這個大大的愿望,恐怕真要實現了。

11月3日,陳飛宇的新劇《點燃我,溫暖你》開播,當天晚上,微博文娛榜單前50位中,有關陳飛宇的詞條累計有22條之多,聲勢浩大。

但很快,聲浪開始啞火——觀眾們熟悉的操作。

誰知,隨著劇情逐漸發展,該劇的熱度逐漸攀升,已然成為近期開播的新劇中最受關注的存在,陳飛宇與女主角張婧儀的“命韻峋環“CP,開始以各種話題,登上熱搜榜單。

電視劇《點燃我,溫暖你》

李峋(陳飛宇飾)、朱韻(張婧儀飾)

不僅于此,被新劇角色吸引來的網友,不滿足于電視劇中看到的人設,紛紛“考古”起陳飛宇的舊事。

“謝謝陳紅”、“陳凱歌微博里的陳飛宇”、“陳飛宇陳雨昂小說照進現實”等等詞條在熱搜榜上此起彼伏,陳飛宇的著名爸媽,也被頂上了風口浪尖。

一位是“中國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一位是曾被稱為“大陸第一美人”的著名演員,不知不覺間,兩個人攜手同行,已然二十六年。

我與韶華共憔悴,美人如花,不再相隔云端。

故事要從一只鴿子講起。

1952年3月,宋慶齡、郭沫若等和平人士在北京,發起了一場“亞洲及太平洋區域和平會議”,會標是畢加索畫筆下的鴿子。

北京西城區有一戶人家姓陳,夫妻倆都是文藝工作者,心有戚戚,決定要為這個會議留下點紀念。

五個月后,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降生,“皚鴿”成了他的名字——皚象征著潔白,也是丈夫的名字。

時間晃晃悠悠,一晃十三載。

這一年,小皚鴿長成了大小伙,身高一米八,自認高大又威猛,于是,他大手一揮,給自己改了名:陳凱歌。

多年之后,回憶起這一年發生的故事,陳凱歌在自傳里寫:“人到十三歲,自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相當重要,而世界才剛剛準備原諒你的幼稚。”

這一年對陳凱歌來說,意義非凡。

兒時陳凱歌(右下)與父母、妹妹

13歲那年的夏天,陳凱歌考上了北京市最著名的男子中學,北京四中。

開學的這一天,陽光燦爛,他和一千八百名男生一起,站在操場上,聆聽校長講話。講臺上校長的白發隨風飄動,臺下的胸腔里浩蕩著對未來的激情。

只是,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僅十個月后,他就離開了學校。

1966年的夏天,北京四中的學生被送往京郊進行勞動。

一天,昔日的同學闖進了他的家,母親的舊皮鞋被砍斷,妹妹的布娃娃被丟棄,家里的財物被收繳,最后,所有的書都被搬到了院子里的槐樹下,哧的一聲,點著了一根火柴。

陳凱歌在書里描繪過這個場景,他寫:“燒書的時候,很靜。沒有風,熱氣直直地上升,火焰也不太明亮,因為有太陽。氣浪虛虛地亂了后邊的人影,模模糊糊的黃軍裝和紅袖章,一會兒走出亮了,一會兒走進又暗了。書頁將被燒盡時,仿佛夢中花朵般開放。”

花謝之后,陳凱歌身入浩劫。

陳凱歌(左)與父親

那些年的深夜,陳凱歌經常會撬窗藏到被封的房間里翻書看,聽到有人前來就快速熄掉手電筒的光,“黑黑地坐在書堆里,像是賊守著財富”。

手電筒的微弱光線下,陳凱歌如獲至寶地翻閱著,書中的愛恨情仇伴著光影在他腦海中一幕幕翻過,像極了他日后熱愛的電影。

只是,不管之后的陳凱歌有多光亮,在當前的時代里,他依舊要在灰暗中摸索前行。

1969年的春天,陳凱歌帶著十袋牙膏、十斤糖果和一大箱書,下鄉去了云南景洪的農場。

那一年,陳凱歌17歲,火車的汽笛聲嗚咽,載著他的青春一去不返。

陳凱歌舊照

云南山深林密,蚊蟲肆虐。

在這里,陳凱歌日子過得艱難。白天,他要到生產隊勞作,夜晚,他就躲在黑暗中掉淚。而此刻,距他兩千多公里的江西省上饒市,氣氛卻迥然不同。

上饒是文化古地,這里有“江南四大書院”的鵝湖書院,有“詞中之龍”的辛棄疾之墓,更知名的是,這里出美人。

1968年,陳紅出生在這鐘靈毓秀之地,媽媽是湖南人,外公自小從軍,她的骨子里有軍人的勁,外表上是一層美人的皮。

自小,陳紅沒有吃過生活的苦。

她長得漂亮,是班級里的文藝骨干,高中時又擔任了校學生會的文藝部長,家境也殷實,足夠支撐她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陳紅舊照

1985年,一部名為《這里有泉水》的電影來到江西拍攝,計劃尋找一個女演員,陳紅得到了這個機會。

這一年,陳紅只有17歲。

這部戲并沒有引起多大的聲浪,但電影演完后,陳紅堅定了自己表演的夢想,第二年,她一鼓作氣,考進了上海戲劇學院。

1988年,20歲的陳紅在《聊齋》中飾演少女“連城”,她站在那里,一顰一笑,與原著中那個深閨小姐一般無二。

“慵鬟高髻綠婆娑,早向蘭窗繡碧荷;刺到鴛鴦魂欲斷,暗停針線蹙雙蛾。”

許多年后,陳紅在這部劇中的影像依舊會被人不斷提及,被稱為“最經典的連城”,但回過頭看,她順風順水的人生,也是在這一年,遇到了第一個坎。

1986年,陳紅在《聊齋》中飾演連城

在上海戲劇學院,陳紅學得并不輕松。

剛進學校時,陳紅成績一般,只有臉蛋能抗,因此招致了一些同學的惡意,總被欺負。

直到大四那年,因為在話劇舞臺上表現不俗,畢業之后,22歲的陳紅被分配到了國家話劇院,她形容當時的自己是“烏鴉變鳳凰”,“這個工作單位比我們班任何一個女生都分配的好,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陳紅的求學生涯,至此告一段落,而此時的陳凱歌,早已名聲四起。

困局在1977年被打破。

這一年,國家恢復高考,聽聞消息,陳凱歌急匆匆報了名,子承父業,選擇了北京電影學院。奈何文化課拖了后腿,第一年考試,陳凱歌落了榜。

第二年,26歲的陳凱歌才被北電的導演系正式錄取,那一年,他的同班同學有李少紅與田壯壯,隔壁攝影系里,是張藝謀與顧長衛。

北電78級導演系合照

很少有人知道,陳凱歌還是著名刊物《今天》的成員。

1978年,當北島在創刊號中寫下“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尚且遙遠”時,是陳凱歌負責將它貼到了北京電影學院。

《今天》的成立,標志著中國朦朧詩派的誕生,而這個編輯部的其他成員,提起名字來,對很多人來說都不陌生——芒克、顧城、舒婷、食指、楊煉……

他們寫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也寫著“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是從動蕩十年中走出的知識青年們,一致的呼喊聲。

“尋找光明”的一員里,自然少不了陳凱歌,只是,他或許并不滿足于文字的表達。

從北電畢業之后,陳凱歌被分配到了廣西電影制片廠,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張藝謀。

從北電畢業之后的陳凱歌(右二)與家人

那一年,陳凱歌30歲,張藝謀32歲。

彼時,陳凱歌躊躇滿志,他與父親叫板:你們有很多牢騷和感嘆,可你們還有銳氣嗎?又給自己鼓勁:我要沒銳氣,我就掏大糞去!

1983年,31歲的陳凱歌敲開了趙季平的家門,旁邊的張藝謀開了口:“我們是廣西電影制片廠青年攝制組的,這是我們的導演陳凱歌,這是我們的美工何群,我是這部電影的攝影師張藝謀,咱們是老鄉,我也是西安的。”

聊完之后,趙季平成為了這個劇組的作曲師。彼時,誰也沒有想到,日后,趙季平的音樂作品將奏響在《大話西游》、《紅高粱》以及《水滸傳》中,成為一代著名作曲家。

從左至右:陳凱歌、趙季平、張藝謀

說回這一年。劇組班子搭建好了,陳凱歌去實景采風,誰知等他再回來,廠里告訴他:片子拍不了了,題材太敏感。

陳凱歌不甘心,跑去廠里找領導,將自己采風看到的場景聲情并茂地說了一通,領導被打動,片子才得以繼續拍攝。

著名導演吳天明也曾記得這樣一件小事。

1984年,三個年輕人來到陜北為電影取景,拄著拐杖找到了吳天明,希望能借點錢。吳天明聽完之后,借給了他們2000元,又把劇組的一輛吉普車協調給了他們。

這三個人就是陳凱歌、張藝謀和何平,這就是《黃土地》的故事。

這部電影被普遍認為是第五代導演的開山之作,陳凱歌在影片中所傳達出的藝術視野,更是深刻影響了中國電影的風格基調。

很多年之后,一個山西少年在太原學美術,偶然之間,看到了這部電影。電影中的黃天厚土掀起了少年內心的激蕩,“我通過這個突然發現電影的一種可能性——原來電影也可以拍我們自己的生活”。

這個少年,就是中國第六代導演的領軍人物賈樟柯。

1984年,《黃土地》劇照

《黃土地》之后,陳凱歌又拍了《大閱兵》,獲得了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拍攝了《孩子王》,入圍了戛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拍攝了《邊走邊唱》,再次入圍金棕櫚。

兩次入圍戛納,陳凱歌均鎩羽而歸,但中國也有一句古話,叫事不過三。

時間回到1988年的戛納電影節。

彼時,電影《孩子王》在戛納現場展演,臺下坐著的觀影者中,有一位來自中國香港的制片人:徐楓。

電影看完后,徐楓找到了陳凱歌,說自己手里有一部小說的電影版權,請他來當導演,非他不可。

但當時,電影《邊走邊唱》的拍攝計劃已經啟動,陳凱歌無法下定決心,徐楓干脆等了他兩年半。

1991年,陳凱歌接過了這本小說,找來了原作者李碧華、編劇蘆葦,開始籌備這部電影,問題也隨之產生。

原著中的程蝶衣,是整個故事的靈魂人物,又要柔美,更要瘋魔,還要惹人憐惜,這樣的演員實在難尋。恰在此時,李碧華推薦了張國榮。

陳凱歌與張國榮

陳凱歌至今仍對兩人的初見記憶猶新。

當時劇本還沒有成熟,自己是一個大陸來的青年導演,而對面的張國榮卻已經在港臺娛樂圈里大紅大紫,他并沒有多大的信心。

兩個人約在香港一家酒店中會面,那一天,張國榮穿了一件顏色很淺的西服,普普通通的打扮,進來一握手,陳凱歌感覺他的手很涼。

張國榮先開了口,說:“不好意思陳導演,我抽煙。”陳凱歌擺了擺手:“我也抽。”兩人開始談戲。

因為沒有劇本,陳凱歌只能口述電影的劇情,一開口,就講了兩個半小時。

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里,張國榮一次都沒打斷陳凱歌,只在對面不斷抽煙,臉上沉靜如水,拿煙的手卻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故事講完,張國榮掐滅了煙,兩個人相視一笑,張國榮說:“我就是程蝶衣。”

陳凱歌與張國榮

后來的故事變得家喻戶曉。

角色定下來后,張國榮提前半年來到北京學戲,陳凱歌就與李碧華和蘆葦一起打磨劇本。

原小說中的結局是程蝶衣和段小樓若干年后在浴室相見,彼此赤裸,感慨人生,出門之后,各奔前路。陳凱歌說,這個結局得改。

“當太多的人像牲口一樣活著,或準備像牲口一樣地活下去時,甚少有人抗爭的靜默才是最可怖的。”

于是,程蝶衣死了,死在了抗爭之后的平靜之時,他站在戲臺上,像戲里的虞姬一樣,自刎而終。

這部電影走到了戛納電影節,終于,陳凱歌捧回了那座代表最高榮譽的金棕櫚獎杯,也是第一位獲得該獎項的中國導演。

一部《霸王別姬》,將陳凱歌送上了神壇。只是,成也“霸王”,敗也“霸王”。

1993年,戛納獲獎瞬間

從左至右:張國榮、徐楓、陳凱歌

這一年是1993年,陳凱歌41歲。

很多年后,陳凱歌回憶起這部電影,他說:“歌臺舞榭,說不盡的繁華,到最后人去樓空,命運飄零。不過至今我始終相信,是那個人還是那個人,容貌改變了,服裝改變了,裝束改變了,人的心難變,而電影說到底是寫人心的,真正能夠長存的人這樣,電影也是這樣的。”

說這話的時候是2013年,距離張國榮的離世,已經過去了9個年頭,那天發生的故事,他始終難以忘懷。

張國榮逝世當天,陳凱歌正在北京與朋友吃飯,接到了報喪的電話,他下意識地不信:“今兒愚人節,別鬧這個事,不好”。

電話那頭的人又去確認了一遍,才沉痛地告訴陳凱歌:是真的。

那一刻,陳凱歌想到了自己之前做過的一個夢——在夢中,他看到張國榮穿著戲里的長衫,用標準的普通話對他說:“就此別過了。”

陳凱歌猛然驚醒,滿頭冷汗直冒,眼角有淚流出。

從左至右:陳凱歌、張國榮、張豐毅

1994年,陳凱歌計劃籌拍電影《風月》,在全國范圍內找女演員,陳紅也接到了試妝邀請。

彼時26歲的陳紅已經接拍了《三國演義》中的“貂蟬”,還出演了《梅花三弄之水云間》中的汪子璇,成為了當時炙手可熱的“瓊女郎”,但一想到要與陳凱歌合作,陳紅還是心里沒底。

1994年播出的《三國演義》,陳紅飾貂蟬

1993年播出的《水云間》,陳紅飾汪子璇

試妝的前一天,因為緊張,陳紅一晚沒睡。

第二天到了片場,化妝的時候,陳紅一直閉著眼睛養神,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看到面前的化妝鏡中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眼神犀利,面無表情,陳紅頓時惴惴不安。

這是陳紅記憶中的初見,但對陳凱歌來說,兩人第一次見面卻是在更早的時候。

那是《霸王別姬》的片場,陳紅跟著幾個朋友來探班,回憶起來,陳凱歌說:“暮色蒼茫中,幾個朋友走了過來,握了握手,都很高興,我知道她是陳紅。”

話說得好聽,陳紅試戲完之后,《風月》的女主角還是定了鞏俐。等到兩人再次正式見面,是在1995年的1月份。

陳凱歌和葛優一行人聚會,也叫來了陳紅。那是一個很有名的粵菜館,兩個人喝完酒之后在走廊吹風,閑來無事,聊起了天。

陳凱歌問陳紅:“為什么不怕我?女演員都怕我。”陳紅卻說:“我干嘛要怕你,你是老虎還是豹子?你是人我也是人,我憑什么要怕你啊。”

如此,兩個人開始熟識。

陳凱歌與陳紅

1996年,《風月》提名了戛納國際電影節的金棕櫚獎,參加完典禮后,陳凱歌從戛納直接去了加拿大溫哥華探班——彼時,陳紅正在溫哥華拍攝電視劇《紐約風暴》。

陳凱歌給陳紅做了幾道菜,其中有一道紅燒肉元寶蛋,吃飯的中途,他問面前的這個女人,要不要和自己結婚。

直到現在,陳凱歌都以為,陳紅能答應他的求婚,就是自己廚藝的功勞。

但在陳紅看來,她相中的只是這個男人的一句話:“我已經離過兩次婚了,這一次是下了決心要結婚,是要跟這個女人過一輩子的。”

陳紅覺得這是一句珍貴的誓言,她無比感動。

陳紅與陳凱歌

她多次在采訪中表示:陳凱歌就是一棵大樹,她也甘愿做這棵大樹下的小草。

換一句更委婉的話說,就是:“我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那個虛無渺茫的未來”。

而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陳紅或許沒有想到,未來真的就是如此的脆弱。

1996年,陳凱歌開始籌拍《荊軻刺秦王》,為了場景上的真實壯觀,陳凱歌在河北修建了拍攝基地,還在橫店搭了一個秦王宮。

只是,陳凱歌是一個成功的導演,卻并不是一個優秀的管理者。到了1998年,因為資金上的分配混亂,這部戲拍完之后,劇組最后欠了器材公司100多萬。

聽聞消息,陳紅懵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把自己拍電視劇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加上陳凱歌的積蓄,才堵上了這個窟窿。

“可以說為那部戲我們家一分錢都沒有了。那段時間經常做夢,抱著孩子在外面曬太陽,孩子被人搶走了。或者推著嬰兒車,忽然發現車里孩子沒了。”陳紅在多年后的采訪中補充道。

從那一刻開始,她開始意識到,自己需要捍衛這個家庭,包括家庭資產。

陳紅與二兒子陳飛宇

2000年,32歲的陳紅出演了電視劇《大明宮詞》,憑借“太平公主”一角,成為了當紅明星。在那個還沒有“流量”說法的年頭,陳紅平均一天,可以收到3個劇本,任她挑選。

但陳紅無一例外,都拒絕了,對外的說法是:要陪孩子成長。

2000年,陳紅在《大明宮詞》中飾演太平公主

2002年,陳紅正式擔任了電影《和你在一起》的總制片人,帶著兩個孩子住進了片場,開始了“為陳凱歌打工”的日子。

那一年,大兒子陳雨昂已經5歲,而小兒子陳飛宇才剛剛2歲。

她用一個非常美好的形容,闡述自己與陳凱歌的工作模式:“陳凱歌如果是一個造夢的畫家,我愿意在一旁做那個默默給他遞上顏料盒的那個人。”

但顏料盒,也不是上來就能端好的。

剛當制片人的時候,因為什么都不懂,別人看她是個女演員,也曾戲耍過她,吃了不少暗虧。

于是,到了拍《無極》的時候,陳紅就開始事無巨細地把關負責,大到幾百萬的場景置辦,小到幾十塊錢的劇組盒飯。

拍戲期間,她計算過自己一天要處理五六十件事情,所有可能發生的問題與隱患,都要在拍攝之前就規避掉風險,“所有超過1個小時車程的轉場和移動,包括誰分批帶隊,怎么保證在路上的安全,廂車怎么按時運到,我都會安排好”。

值得一提的是,做了制片人之后,陳紅還開始想方設法地提高場工的待遇,“他們在現場干的是最辛苦最臟的活”。

從2008年的《梅蘭芳》開始,她在劇組里推行“場工住宿一視同仁”等措施,到了2017年的《妖貓傳》,她甚至在片尾字幕中,把劇組里14位廚師的名字都加了上去。

陳紅與陳凱歌在片場

幕后的制片人,比臺前的演員更累,這毋庸置疑。

這些年來,陳紅和施工方吵過架,與拍攝當地的地痞流氓對峙過,花出去的每一筆錢都要看到回響。

她再也不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女明星,也談不上什么“第一美人”了。如今,陳紅的體態不再輕盈,結婚之后,她連妝都是在車里化的。

但陳凱歌卻說,看著陳紅日夜操勞、事必躬親,自己的內心并沒有多大的波瀾,只提到了一件具體的事——

他記得那是一間賓館,房間里的燈光昏暗,陳紅站在狹窄的衛生間里,面前是小小的鏡子與簡陋的洗臉盆,陳紅掬水洗臉,陳凱歌看不清她是否在流淚。

陳凱歌站在那里,抱著雙臂,看著妻子的背影,陳紅也知道丈夫就在身后,但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陳凱歌說:“在那個時候,我特別難過。”

記者追問陳凱歌:“你覺得陳紅為什么這么做。”陳凱歌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她愛我。”

只是,二十年的光陰走過,如今陳紅卻有了不同的答案:“演員是造夢的工作,而制片人則是真實刺激又現實殘酷的工作。我成就了我自己。”

陳紅與陳凱歌

2017年,陳紅與陳凱歌曾接受了一檔采訪,同樣的問題拋給了兩個人:

“《妖貓傳》殺青的時候,你們在做什么?”

陳紅的答案瑣碎:“我會想到所有各個部門的交接,工資結賬,燈光要撤燈,怎么保證安全……”

而陳凱歌則說:遠離人群,溜達溜達——一個毫不意外的回答。

好比如今提起陳凱歌,依舊避不開幾個關鍵詞:知識分子、霸王別姬、文藝中年,以及,清高。

陳紅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次,她對一個朋友說,你們這么大一個企業,幫我們電影包個場唄。誰知陳凱歌聽了,大驚失色:“你這不是跟別人討錢嗎?”

后來,每次出去吃飯,陳凱歌一旦意識到陳紅要開始求人了,他就提前出去上廁所,“不光不要提,連聽也不要聽”。

陳紅在殺青宴上應酬

很多年前,馮小剛曾在自己的書里形容陳凱歌,說“凱爺就應該生活在象牙塔里,不必為稻粱謀”,翻譯一下,就是陳凱歌的身上,總有種無法落地的理想主義。

而他身上的這種特質,在他的電影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陳凱歌形容自己的電影是“牛人電影”,角色中一定要有一個“牛人”。

如《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身有六指,母親也是妓女,卻始終堅持自我,誓死不屈;亦如《荊軻刺秦王》中的荊軻,販夫走卒之輩,除了擊劍身無長技,卻能直面帝王,以死相搏。

電影《荊軻刺秦王》經典片段

作為導演,他也無法放棄一些他腦海概念中的藝術追求。

拍《妖貓傳》時,陳凱歌在2013年就建好了影視基地,卻花了三年的時間,在基地里種了兩萬棵樹,等樹長大。

再到新作《長津湖》中,他也設計了一個讓主角伍萬里從火車上遙望長城的畫面,他認為這是一種精神象征,一定要有,“車門打開,在疾馳而過的火車車廂背后,不經意間,大家看到了長城”。

在電影的領域內,陳凱歌執著了幾十年,如癡如醉,自然,也難以接受別人的詆毀,比如,那件“饅頭引發的血案”。

電影《長津湖》中的長城

2006年,陳凱歌的電影《無極》已經上映,2月份,他在柏林出席活動時,在機場接受了媒體訪問。

一開始,雙方的對話有來有回,非常和諧。媒體問“對待網上的評價毀譽參半怎么看”,陳凱歌答“很正常”。

直到記者提到了《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那段時間,一個名為胡戈的網友,將這部電影的劇情“篡改”成了一個虛擬法制欄目風格的短片,并起了這個名字,引起軒然大波。

聽到這個短片的名字,陳凱歌瞬間翻了臉:“我已經向法院起訴了,而且會用法律的手段告到底!短片我沒有看,但是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這件事成為了陳凱歌身上一個極大的爭議點,爭議的最后,胡戈道了歉,陳凱歌選擇了放手。

但此后多年,他久久不能釋懷:“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件旗袍,你給我改成了褲衩子,還跳到我面前問我好不好看,我怎么還能對你以禮相待?”

電影《無極》中,陳紅還客串了“滿神”

事實上,不僅是在電影上有“理想主義”,陳凱歌對待孩子也是如此。

小時候的陳飛宇,每天都背著十幾斤重的書包吭哧吭哧地上下學,陳凱歌每每看見,都覺得可悲。

“現在的孩子,周圍圍著的都是人生設計師,這樹還沒長大呢,你們已經想拿這樹怎么做大立柜了”。

有一次,陳飛宇學琴時難以專注,總想著玩,陳凱歌上來就說:“以后你別彈了”。誰知聽了這話,陳飛宇的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圈,突然,他走到鋼琴前,對鋼琴鞠了一躬。

陳凱歌愣住了,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對兒子說:“以后你愿意彈就彈,不彈就不彈”,他決定要保留兒子對自己人生的選擇權。

陳凱歌與兩個兒子

大兒子陳雨昂說自己想考沃頓商學院,陳紅就對孩子說:“這個學校非常非常難考,但是只要你喜歡,我就全力支持你。”

后來,陳雨昂真的憑借自己的能力考進了這所著名院校,送兒子去學校的那一天,陳凱歌坐在窗邊,眼圈紅紅的,和陳紅說:“兒子怎么也沒給咱們打個電話?”

再后來,二兒子陳飛宇16歲時,又要進圈做演員,他們也是二話不說,就選擇了支持,只告訴他:“要經受得住批評和抹黑,也要經受得住表揚和追捧”。

陳凱歌:“孩子是他們自己的,他們的前程都要由他們自己決定。至于你得到的,必從你失去的中間來。”

陳紅、陳凱歌與大兒子陳雨昂

2016年,64歲的陳凱歌上了一檔綜藝節目,需要給陳紅準備一份驚喜。

于是,就有了近幾年津津樂道的名場面——

那時,16歲的陳飛宇還沒有正式出道,被陳凱歌一個電話叫了過來,作為給陳紅的“驚喜”。

在餐桌上,兩口子從“肉末的完美”感慨到“玉米的能量”,品嘗完了“艷麗華貴”的紅燒肉以及“充滿力量”的釀豆腐。

隨后,陳凱歌叫了陳飛宇的英文名“阿瑟(Arthur)”,喚他過來坐下。

簡短的一句話,嚴肅中帶著詼諧,正經里又藏著尷尬,于是話題開始沸騰,“阿瑟請坐”的熱梗隨之產生。

“阿瑟(字幕顯示為飛宇)請坐”

但看完全片之后卻發現,相比于餐桌上的尷尬,陳凱歌與陳紅之間的氣氛反而多的是自然的流露。

結婚多年,陳凱歌很少會對陳紅有外貌上的稱贊,盡管陳紅的美貌久負盛名。

在這檔節目里,除了一桌菜之外,他只是給陳紅準備了一雙襪子,告訴她,至少要在冬天把襪子穿上,“多愛惜自己一點,別光想著別人”。

在此之前,陳凱歌再次提起了一件小事。

因為自己睡覺習慣朝右側身,陳紅經常睡在他的身后,有時,在他還沒完全入睡時,會感受到陳紅在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后腦的頭發。

其時明月在天,夜深人靜,感情也在黑暗中無處可藏。

陳凱歌說:“那一刻,她還是當成了20年前的陳凱歌,我也覺得,她是我20年前認識的陳紅。”

部分參考資料:

1、浙江衛視《熟悉的味道第二季》|陳凱歌陳紅部分

2、天津衛視《今夜有戲》|郭德綱專訪陳凱歌

3、《魯豫有約》|陳凱歌陳紅夫婦·和你在一起

4、《楊瀾訪談錄》|陳凱歌:上山容易下山難

5、《華聲報》|陳凱歌舉薦不避妻 陳紅出演《大明宮詞》

6、《科技日報》|陳紅細說陳凱歌:他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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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節目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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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陳凱歌:放過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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