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蒙德里安誕辰150年。澎湃新聞獲悉，10月29日，“蒙德里安的進化”展移師德國杜塞爾多夫K20博物館展出。在展覽新聞發布會上。策展人蘇珊娜·梅耶-布瑟（Susanne Meyer-Büser）宣布，該展覽的亮點之一，蒙德里安1941年的作品《紐約城一號》自首次公開展出以來，一直被倒置懸掛。

《紐約城一號》目前被懸掛展館中，有重量感的密集線條在下部。

蒙德里安出生于1872年3月7日，1919年后的網格畫才逐漸有條不紊。這期間他的藝術如何變化？“蒙德里安的進化”試圖解答這一問題。展覽曾在6月于瑞士巴塞爾貝耶勒基金會舉行。

以幾何圖形為繪畫的基本元素。出生在荷蘭阿姆爾弗特的蒙德里安，曾在海牙、鹿特丹、羅倫、巴黎和倫敦等十多處地方居住作畫，晚年移居紐約。蒙德里安是幾何抽象畫派的先驅，與德士堡等組織“風格運動”，認為藝術應根本脫離自然的外在形式，以表現抽象精神為目的，追求人與神統一的絕對境界。他崇拜直線美，從內省的深刻觀感與洞察里，主張透過直角靜觀萬物內部的安寧。其藝術實踐對建筑、工藝和設計產生很大影響。

蒙德里安，《紐約城一號》，1941年，布面油畫和紙，杜塞爾多夫K20博物館藏

策展人稱，多項證據指向作品倒掛

《紐約城一號》目前的懸掛方式是彩色加粗線條在底部，暗示了一個極其簡化的天際線。然而，“厚重的網格線條應該在頂部，像是黑暗的天空。”策展人梅耶-布瑟說，“當我向其他研究者提出這一觀點，他們也有意識到。”

掛反的第一個線索來自于1944年6月發表在美國生活方式雜志《城鎮與鄉村》上藝術家工作室的照片。當時蒙德里安剛去世不久，照片中可以看到畫架上《紐約城一號》的頂部是緊密組合在一起的黃、藍、黑條紋。

照片中《紐約城一號》的放置是蒙德里安的原意嗎？根據梅耶-布瑟的說法，這幅作品于1945年首次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展出時，密集的條紋組合已經顯示在作品的底部而不是頂部。“是巧合，還是疏忽？”策展人認為，可能時70多年前在MoMA打開時將作品顛倒了。

除了工作室照片外，梅耶-布瑟也以一些其他證據論證了這一觀點。她認為蒙德里安的工作是自上而下，他小心地將膠帶條疊在一起，以特定的方式編織它們，如果是從下到上地工作，技術上會比較困難。此外，在目前作品的頂部，膠帶已經撕裂，沒有到達畫布的邊緣——這是蒙德里安可能自上而下工作的另一個跡象。

而且，在巴黎蓬皮杜藝術中心展出的同名、尺寸相同的油畫《紐約城》時，頂部線條較粗。

梅耶-布瑟認為，蒙德里安《紐約城一號》正確的懸掛方式。

梅耶-布瑟認為，蒙德里安很可能是從畫面頂部的一條線開始他的錯綜復雜的分層，然后再往下走，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一些黃線在距離底部幾毫米處的邊緣停止。

《紐約城一號》并不是MoMA唯一一次以錯誤的方式展示作品。1961年，在博物館展出亨利·馬蒂斯的作品時，一位名叫吉納維芙·哈伯特（Genevieve Habert）的股票經紀人注意到剪紙《船》（La Bateau）掛倒了。博物館工作人員、超過萬名參觀者和藝術家的兒子皮埃爾都沒有意識到這個錯誤。

在多次看展并買了畫冊后，哈伯特確認了自己是對的。但他告知博物館工作人員，卻被嘲笑。之后，她聯系了媒體，報道了剪紙作品在展出中被顛倒。見報后，MoMA策展人重新審視并最終以正確的方式重新掛起這幅作品。皮埃爾·馬蒂斯認為，“哈伯特應該獲得一枚獎章”。

《紐約城》系列，新文化模式的激進影響

展覽中，《紐約城一號》與《歐勒附近的樹林》（1908）以組合方式展出。《歐勒附近的樹林》描繪了夕陽下的森林，較大的尺幅包含了一個廣闊的空間，細看則會發現油彩薄且平坦，這件作品可見蒙德里安如何駕馭空間，到了由油彩和紙組成的《紐約城一號》，更存粹的展示了空間與平面之間的關系。

蒙德里安，《歐勒附近的樹林》，1908年，布面油畫，海牙藝術博物館藏

《紐約城一號》，更確切地說是后來以“紐約城”為名的系列作品，標志著蒙德里安作品新階段的開始。自1919年《構圖：帶有灰色輪廓的彩色平面》以來，矩形三原色與黑色線條形成了一個堅實的平面。到了“紐約”系列，紅、黃、藍原色線條在方形畫布上穿行、相互交織。

蒙德里安，《構圖：帶有灰色輪廓的彩色平面》，1919

在大多數情況下，黃線與其他顏色的線交叉，但也有一些地方，紅色和藍色的線以一種微妙的方式與黃色相交。然而，這種風格不會產生虛幻的空間；在觀眾面前彩色條帶在表面上相互重疊。與蒙德里安有過交往的比利時畫家Michel Seuphor將這種交叉和交錯的效果歸因于蒙德里安構思和制作這些圖片的方法——他用彩紙條在畫布上移動，以獲得他想要的效果。通過這種方式，蒙德里安自然而然引入了色帶的交織。

1953年，蒙德里安作品在紐約悉尼詹尼斯畫廊（Sidney Janis Gallery）展出的資料照片

這種技術是蒙德里安到了美國以后，藝術風格和工作方式發生變化的原因之一，就像膠合紙技術標志著畢加索和喬治·布拉克立體主義進入分析至合成階段的轉變。雖然一些歐洲追隨者認為，蒙德里安的改變背離了他的原則，但蒙德里安在移居美國后感到內心的解放，因此，與他在歐洲最后一段時間里所畫的黑色線條主導的陰郁色彩相比，美國時期的繪畫在顯示出不同的調性。

蒙德里安，《盛開的蘋果樹》，1912年

此外，在這些畫作輕快的節奏中，有一種新的和諧感。這是蒙德里安在他的新環境中獲得的現代大都市的節奏。在早期的荷蘭“風格運動”中，蒙德里安與友人們，簽署了反戰、反個人主義，宣揚和平團結的“風格派宣言”。蒙德里安想利用藝術將生命升華，他以抽象的造型與中性的色彩來傳達秩序與和平的理念。生命中最后四年，蒙德里安移居美國紐約，在這座五光十色的大都會，蒙德里安感受到沒有戰事紛擾的世界，在紐約創作的作品比過去更為明亮、更為抽象，反映了紐約的現代經驗。他融合了過去不同時期作品風格加以延伸，色彩、線條呈現輕快的律動，畫面的音樂性在此達到最高境界。

注：展覽將持續至2023年2月12日。